说完楚夫人不由叹一口气,四太太满脸通红,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屋里又安静下来,八爷见状道:“罢了,娘,儿子的姻缘只怕就要被娘搅的全断了,六嫂你也不要带媒人去王家说了,我这辈子也不娶了,就做个孤老过一世罢。”他话里灰心丧气,四太太猛地跳起到拦到要出门的八爷面前:“你说什么疯话?什么做个孤老过一世?我们这样人家难道还选不到一个好人家的女儿?”
八爷也不瞧她:“娘,这几年多少人家的姑娘都被选过,您不是嫌家世就是嫌容貌,婚姻本人一生大事,没过门就被婆婆嫌弃,这媳妇过门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儿子原本就曾荒唐,娘这婆婆做的可曾仁慈?又何必再糟蹋别人家的好女儿,倒不如孤老一世的好,也算为死去的冤魂积点德。”
四太太怎么做婆婆,虽然人人都看在眼里,但没有一个人敢说的,此时八爷说开,四太太那泪顿时就落了下来,哽咽着道:“你怎能这样说你娘,你娘再不是,也是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疼宠着长大的,此时你怎为了别人说我?”
八爷后退一步:“娘,这样话本不该是儿子说的,只是人本一心,别人家的女儿难道就是打骂着长大的?娘常恨戚王对八妹妹不好,仔细算来,未必不是八妹妹替你受了因果报应。”世间女子就少有不信因果报应的,这话之前婉潞也说过,不过四太太不当回事罢了,从儿子嘴里说出就另是一回事。
四太太如同被雷击一样,站在那只会哭不会说话,楚夫人想劝竟不知道该从何劝起。思聪生下儿子已经数日,戚王虽听到报信就飞快赶回,但人都看得出来,他关心的只是儿子不是思聪,不然也不会同时带回来两个舞姬放在房里了。
思聪的话又回荡在婉潞耳边,一滴泪也从婉潞眼里掉出,八爷挺直站立,对婉潞作揖道:“做兄弟的婚事还劳累了六嫂,这是做兄弟的不懂事。”婉潞刚要说不妨的,八爷已经对四太太叹气:“娘,以后儿子的婚事娘也不用操心,随缘吧。”
说完八爷就退了出去,四太太哽咽着喊了声儿子,那泪更是落成串。楚夫人拍拍她的肩,也无话可说。八爷这样说后,就真的和四老爷去说自己再不娶妻了,四老爷虽教训儿子,但拗不过他,也只能先把去王家说亲的事暂时搁置。
听到这个消息,婉潞理不清心里的思绪,失望和轻松都有,这婚事不管成不成,对婉潞来说都是左右为难的事。
思聪生下的儿子很快就到了满月,赵府虽没去人,也送去了贺礼,这次的贺礼和上次的贺礼一样都被戚王郡主收下。思梅去赴了小王子的满月宴,席散时候特意回到侯府和楚夫人说思聪一切安好。有了这个儿子,不管戚王怎么样,思聪的后半世都有了着落。
楚夫人在为思聪感到欣慰的同时又一阵心酸,思聪满打满算才十七岁,这个年龄思梅才刚刚出嫁,和世子正是好的蜜里调油,而思聪就已心灰意冷不指望丈夫的恩爱了。
上次被八爷说过,四太太仿佛收敛一些,对九奶奶也能露出个笑模样,听思梅说的思聪近况,四太太只是闭口不语,谁也不晓得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婉潞已经走了进来,见她们谁也不说话,含笑道:“今儿戚王府的酒大姐姐是不是吃的不大痛快,跑来和婆婆撒娇?”思梅被逗笑了,瞧婉潞一眼就道:“你初进门时候,也是个安静性子,这么几年下来,也爱说爱笑,现在竟然打趣起我来了。”
楚夫人脸上露出笑容,把思梅的手拉过来:“你六弟妹说的也不错,你虽也做了外祖母,但在娘跟前,什么时候都是孩子,受了委屈不就要来娘跟前撒娇?”这话让上上下下的人都笑起来,只有四太太不笑,叹气道:“哎,可怜我的思聪,受了委屈也不能来我这做娘的跟前撒娇。”
说着就滴下泪,思梅忙收了笑容坐直身子:“四婶婶快别如此,郡主年纪虽比八妹妹大了两岁,也是把八妹妹当长辈瞧的,四婶婶你心疼女儿,就该晓得女儿的面子也是要你去挣的,日后你行为举止让人挑不出什么刺来?自重了身份,谁不敬你三分。”
四太太擦擦泪不说话,婉潞已经上前对楚夫人道:“婆婆,那日说起来才晓得,府里有些执事人已经年过七十还在操劳,他们虽是下人,这把年纪也该回家去荣养才是,媳妇和几位妈妈商量着,拟出几个年纪已经老大的执事人的名单来,给婆婆过目后再行撤换。”
见她们要说家事,思梅站起身道:“四婶婶,侄女久不回来,还请四婶婶带了侄女去你房里面瞧瞧九弟妹。”四太太本想在旁边听着,思梅这样说只能随她起身。
楚夫人已经接过名单看起来,上面各房的人都有,年纪最大一个已经过了七十三了,不是别人,正是赵府总管事陆诚。陆家从第一代侯爷起就在赵家服侍,历代赵府总管事都是陆家的人,在赵家根深蒂固如同大树。
满府的下人里面,有超过三分之二都是和陆家有亲戚关系的。陆家虽是下人,这样体面的管事那宅子都要比赵家远支来的大一些。楚夫人已经明白婉潞的用意,用手指点一点那名单故意道:“陆总管已过七旬,荣养也是应当的,算起来他儿子已经四十来岁,正好顶上。”
婉潞一时有些拿不准楚夫人这番话的用意,迟疑一下才道:“媳妇还有另外一件事请婆婆定夺的,朝廷还有历来恩封的,咱们这样人家虽比不上朝廷的恩典,也颇有几家从第一辈就在这里服侍的,媳妇的意思,也不好让他们后辈继续做下人,索性选出几家来,那些年轻些的都一起开恩放出去,也不挡着他们各自出息。”
楚夫人的眉一扬,看着婉潞不说话,婉潞的手心不自觉出了汗,但脸上的笑容没变:“婆婆,虽说忠仆难求,可也不能为了我们私利,就挡着他们出息,历年虽都有放出去的,但多是粗使人等,反是这些对家里忠心耿耿的人没得一点恩典,这样做事,传出去也是叫人笑话我们赵家不会做事。”
婉潞说的滴水不漏,手里的手帕却已被汗打湿,楚夫人长长叹了一声:“你的意思我已知晓,这么些年来,这些人家在赵府也是盘根错节,根深蒂固。有时候联手欺瞒上面的,当初老太君还活着的时候就曾发作过数次,每次整治过后不过几年也就又如此。我接手之后也只能慢慢在改,你的法子虽好,但太冒失难免不会引起他们搞鬼。”
大家子的仆人,要在主人面前搞一些鬼,那是极简单的,婉潞上前一步:“婆婆教训的是,所以媳妇只是把这几家年老的送回家荣养,年轻有出息的开恩放出去,中间一拨可还留在赵府做事呢,并没有把他们全都放出去。”
楚夫人还是看着儿媳一个字不说,婉潞的心开始乱跳起来,想了许久才想出的这个周全法子,难道就要被楚夫人驳回吗?没有楚夫人的支持,这样大的事婉潞就是寸步难行。
楚夫人的眼又转到名单上,突然微微哦了一声:“这片绸缎庄的掌柜才六十多岁,怎么也被列上去了?”婉潞忙把思绪压下,笑着解释道:“媳妇听董妈妈说过,这片绸缎庄的掌柜身子不大好,五十来岁的时候腿脚就开始不灵便,只是为主人家做事不敢辞的,媳妇这才把他也列上。”
楚夫人看着婉潞:“你晓得这绸缎庄的掌柜是什么人吗?”知道,这人的儿子娶了四太太的陪房,对四太太极为巴结,是四太太的心腹家人,但婉潞没有说出,只是看着楚夫人,楚夫人叹气:“我晓得你的心事,这几年我也想了许多法子,只是你四婶婶就那么个脾气,家和万事兴,不就是一年一两千两银子,总还在这家里,又不是外人花掉,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了。”
果然楚夫人是心知肚明的,婉潞微微一叹才道:“婆婆教训的是,但虽说家和万事兴,也要人人都能和的起来,不然今日这里少了一千两,明日那里少了五百两,人人都只想着把钱捞到自己口袋做私房,长此以往公中没钱,其余的人个个囊中鼓鼓,那叫什么道理?总也要大河满水小河有水才是兴旺之相。”
楚夫人用手揉揉额头:“你说的是,我毕竟年纪已经老了,有些事不像你们年轻人那么有冲劲,以后这些事你也不需来回我,就自己斟酌吧。”
这话的意思就是要把掌家大权全都交到自己手里,婉潞心里欢喜但面上不敢露出来,谦虚地道:“媳妇来侯府不过几年,小事能自己做主,遇到大事还要讨教婆婆。”
楚夫人瞧着媳妇,脸上笑容有些欣慰:“你也别谦虚了,日后这侯府是你们的,你从现在着手开始兴利除弊,等小六继承侯府时候也就别是一番情形了,慢慢来,别着急。”
婉潞忙跪下道:“媳妇谢过婆婆。”楚夫人没有叫起她,只是看着远方,似乎有心事触动。
第三天楚夫人刚起来就听到四太太的声音传来:“大嫂起来了吗?”丫鬟还没回答就看见四太太气呼呼地掀开帘子进来:“大嫂你这是做什么,我的人在绸缎庄里管的好好的,昨儿就有人说奉了六奶奶的命,要接管绸缎庄,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大嫂你要换人总要先和我商量一声,这不声不响的,不是成心挤兑我吗?”
楚夫人房里的丫鬟已经上前迎着四太太,楚夫人并没站起身,只是在梳妆台前转过身来:“四婶婶你先坐下,这事六奶奶和我说过,说有些执事人年纪已经太大,这才换的,并不是挤兑你。”
四太太的火气那是那么好平息的,每次侯府换当家人,总要撤换一批管事,这本是常事,但怎么也换不到四太太的人头上来,这是头一遭,况且今日换绸缎庄的,明日就可以换别的,到那时候自己手上的银子可就少了。
想到这里,四太太换了委屈样子对楚夫人道:“大嫂,我本就不是长房媳妇,手里的人没有大嫂的人那么体面,好容易我手下出个能干的人,绸缎庄也做的好好的,况且他虽过六十,身体极好,正是为主人家多做些事的时候,六奶奶此举,未免太让人心寒。”

作者有话要说:做当家人真难啊。

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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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太太抽抽噎噎,伤心无比,楚夫人等她说完才道:“四婶婶,六奶奶也来和我说过这事,说我赵家历来对下人都是宽厚的,再役使年老之人,未免让人看见太过不像,这才斟酌着换了一批管事。”四太太还是抽噎着,丫鬟已经道:“六奶奶来了。”
婉潞进来一眼看见四太太面上神色,晓得她是来告状的,上前行礼毕才道:“婆婆,这是昨儿换的那些管事的名字,都是不到四十的壮年。”
楚夫人没说话,四太太已经拍着桌子怒道:“六奶奶,你是世子夫人,掌家也是你的职责,怎么此时你要立威,就拿着我的人做筏?”婉潞恭敬对四太太开口:“四婶婶这罪名做侄媳的不敢领,昨儿撤换的那些管事已经年老体衰,这才撤换了他们,况且换上的也都是各房的人。就拿绸缎庄来说,换上的黎管事也是九叔叔的奶公。”
当日选黎大,就是拿来堵四太太的嘴的。四太太被婉潞噎住,难道要逼着说出实话不成?楚夫人已经开口:“六奶奶,方才你四婶婶说了,说绸缎庄原来的管事虽过六十,老当益壮,正能给主人家做事,此时就让他归家荣养,虽是主人家的恩典,在做下人的眼里,未免有些心寒。这话也是有道理的,绸缎庄那既已定了,你瞧着哪里还有事情就让他管一管。”
婉潞看一眼四太太,四太太那一脸的咬牙切齿表现无疑,微微一笑道:“要说事还真的有一件,雍山庄子那里的庄头已经老了,本来说让他儿子顶上,前儿他媳妇进来求媳妇,说在赵家一辈子,主人家的恩典受了很多,不好再坐食,求个恩典把全家都放出去。”
雍山庄子那有五百亩良田,是月太君的一份嫁妆,管庄的当然也是月太君的人,月太君既已去世,她生前的使唤人求个恩典放出去也是常事。只是雍山庄子哪有绸缎庄利息大?四太太的手放在桌上,恨不得拍了桌子跳起来骂婉潞不应该,但在楚夫人面前也只有忍了。
这事昨儿楚夫人已经听到婉潞提过,今儿不过是再听一听,已经对四太太道:“四婶婶,你瞧也只有雍山庄子有空缺,你看?”四太太的屁股在椅子上挪动一下没有出声。
婉潞笑了:“既如此,媳妇就让人先把这事办了。”四太太见木已成舟,心头又打起另一个主意,面上露出对楚夫人十分亲热的神色:“大嫂,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丫鬟已经端上了早饭,楚夫人招呼四太太:“四婶婶,你今儿来的早,只怕没吃早饭,先吃完早饭再说。”
婉潞用丝帕垫着手给她们俩一人打好一碗粥,又把各色小菜捡到碟里一些,这才退到一边听候吩咐。楚夫人喝了半碗粥,又捡了几根小菜嚼了。眼方看向点心,婉潞已经上前夹了个包子放到她碟里:“婆婆,这豆腐皮包子是新来的厨子做的,媳妇昨儿尝着味儿还中吃,这才让他们做了上来。”
说着婉潞已经给四太太也夹了一个,四太太哪里尝的出什么滋味,一心只打着自己的主意,又碍于寝不语食不言,只得用完这顿早饭。
用完早饭,婉潞陪着说了两句话就退出去理家。四太太这才对楚夫人道:“大嫂,我这句话已经放在心里许久了,虽说大家子一家子聚在一起看起来热热闹闹,只是人太多,难免有些人多嘴杂,况且大嫂您是婆婆,受儿媳的供养也是正经,我毕竟是婶婶,在侄媳妇当家的家里过日子,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妥。”
这是要分家了,楚夫人的手还是放在膝上,四太太说完等了等得不到楚夫人的回答,老侯爷去世没满一年,这时提分家本来不妥当的,但是没了这个机会以后再开口就难了。再说婉潞当家,谁晓得她会把家里的钱财都怎么搬到平家去,到三年后,这家里还剩下多少钱都不晓得。
倒不如这时分家,自家还能多分一些。四太太看着楚夫人刚想开口,楚夫人已经轻声叹息:“四婶婶,公公去世不过刚刚一个多月。”四太太忙道:“大嫂,我也在心里想了很久呢,不如先把产业分开,各人还在这府里住着,等三年满后再搬出去。”
产业?楚夫人看着四太太那一脸期盼,心中已经转过好几个念头,这家迟早要分,只是孝都没满就急吼吼分家,看在旁人眼里不像意。但要是不分,等三年后,如四太太所说这家里人多嘴杂,婉潞对二太太和四太太来说,都是侄媳妇,在当家侄媳妇手底和在儿媳那里,这也是两回事。
四太太已经从满脸期盼变成焦急:“大嫂,你不同意此时分家,难道是想借着六奶奶当家的关口,把那些产业都改到你们这房?”楚夫人的手动了,脸上带出愠色:“胡说,我岂是这样的人?”四太太接上一句:“大嫂不是这样的人那最好,为证明清白,此时分家就是最恰好的。”
楚夫人见四太太一脸相逼之态,眉头皱的更紧些,用手撑一下额头:“这是大事,不是我们妇人能做主的,你回去和四叔叔商量下,我和你大伯说说,还有二婶婶那里,也不能撇开。”四太太这才有些高兴,听到还要和叶氏说,嘴一撇就道:“二伯不过是庶出,况且两次外任,那宦囊也是满的,难道也要和我们这种穷京官来平分产业吗?”
宦囊陪嫁这些,都是各家的私产,楚夫人不由微怒道:“四婶婶你说什么呢?二叔叔也是公公的儿子,分家哪能少得了他们?不说二叔叔,三叔叔那里也要通声气才是。”
听到连三老爷那边都要参加分产,四太太不由心疼起来,赵家看起来家大业大,祭田和侯府这些公产都是不能分的,是要传给侯府继承人的。真正能分的就只有老侯爷名下的产业,这些产业算起来不过就是三四千亩良田,十多间店铺和七八处宅子。
四家均分的话,每家分到手的就少很多。楚夫人见四太太面上懊恼,心里叹一口气,她也是为她子女,想一想道:“四叔叔是幼子,历来都任京官,真到分家时候就你们先挑,偏向你们些也是我们这些做哥嫂的心意。”四太太听到楚夫人这话,心里已经在计算分家时候该要哪些出息好的店铺和田庄了,宅子也要挑地段好的,宽敞的。都忙的顾不上谢谢楚夫人就起身道:“这样的话,我就先回去和四老爷说说。”
说着就走了,楚夫人眼里闪过一丝悲凉,当日的热闹都还在耳边,现在就要走向分家这条路,等自己百年之后,是不是自己的三个儿子也要聚在一起讨论分家?
最近要把产业各自分开的消息传来,赵府顿时热闹的多。有在盘算要跟哪家去的,最大的好处当然是留在侯府,侯府继承人已定,婉潞就是未来的当家人,讨好了她那好处可不是一般二般的。
一时婉潞门前极其热闹,没事也要往她面前问安说句话,还有管家娘子拉着春燕认姐妹的。婉潞先还奇怪,接着就听到侯府近来可能要把产业先分开的消息,心里明白,对那些无事来自己跟前献殷勤的管家娘子暗暗记下,总要瞧瞧哪些当用,哪些不当用。
春燕笑着道:“姑娘,奴婢跟着您进了赵家要十年,真是越来越风光了,不光是奴婢,奴婢听说,连哥儿姐儿们的奶妈妈们,也常被人拉去呢。”婉潞勾起一丝笑:“趋炎附势本是人之常情,你要对院里的丫鬟婆子们说好了,别吃了人的嘴软,到时给我闯出货来。”
春燕连连应道:“姑娘,这点小见识奴婢还是有的,只是奇怪的很,二太太院里和四奶奶房里也是极热闹,反倒是四太太那里,连日来十分冷落。”二老爷两次外放,宦囊里不会少了银子,跟着二老爷被分出去那日子也不会差。
水氏是二房长媳,日后分了家就是二房的当家人,当然也要多多讨好。至于四太太那里,婉潞嘲讽一笑,四老爷做了二十来年的京官,到现在都只是个六品官员,不过是混日子罢了,跟了他家出去,那日子可没有留在府里或者跟着二房的好。
当日月太君在时,下人们见月太君对四太太有些偏疼,当然要去讨好四太太了,现在月太君已经不在,郡主那里有她自己带来的下人,八爷没娶,九爷懦弱,怎么看怎么跟着四太太没什么好日子。
婉潞叹了口气,四太太总认为自己有个王妃女儿就如何,别说思聪现在没有当家,就算以后当了家,依附王府和靠自己那是两回事,下人们难道还算不清这个帐?
春燕也想明白这点,叹气道:“四太太总以为那些下人都是和自己一条心的,到了此时,也该明白过来了吧?”但愿如此。
也不知道楚夫人私下是怎么和侯爷二太太他们商量的,到了三月时候,赵家要先行分开产业的消息就不是传言而是迫在眉睫的事实了。侯爷已经去二老太爷府里谈过几次,虽然侯爷是族长,这种事还是要做长辈的二老太爷出面才是。
二老太太也难得来到侯府,楚夫人妯娌们迎了出去,恭敬请她到楚夫人上房坐下,叶氏亲自倒茶,楚夫人捧到她面前:“为了一点点小事,还劳动二婶婶,真让我们这些做小辈的不安。”
二老太太的年纪比起楚夫人也大不了几岁,接过茶看着眼前这些侄媳妇侄孙媳妇们,见楚夫人还恭敬站着,忙招呼她:“你们妯娌都坐下,我今日来,不过是你们二叔有些话不好说,让我代传而已。”
这句话一说出来,谁还敢坐着,都站了起来,二老太太忙做手势:“你们二叔就怕你们拘礼,这才不请你们出去,怎么又站起来,快些坐下,不然我不说了。”
水氏上前搀起叶氏坐下,笑着道:“大伯母和婆婆还请快些坐下,不然二婶婆动了气不肯说,二叔公生气,那就得不偿失了。”婉潞也上前扶楚夫人坐下。四太太没人理会,狠狠地剜九奶奶一眼,自顾自地坐下,脸上神色铁青,这些日子见别家都热闹,就自己家门前冷清,四太太那股气都不晓得该发到谁身上,九奶奶已经被她指桑骂槐骂过几次,连带九爷也受了牵连。
此时九奶奶见四太太狠狠瞪自己,肩膀不由一缩。上面的二老太太已经笑了:“难怪都说四奶奶一张巧嘴无人能比,今儿见了才晓得,敢拿我们上人开玩笑的,不光是巧嘴了。”
水氏抿着唇:“二婶婆这是夸孙媳妇还是骂孙媳妇呢?这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就该说说笑笑的,哪能每日闷声不语呢?”逗的满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二老太太笑的更开心了。
笑过了二老太太才道:“虽说世人都觉得的大家住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好,但你们二叔说了,树大分枝,人大分家也是常事,现在只是把产业各自分开,还是先住在这侯府里,等你们公公的孝满了再搬出去。”楚夫人忙又站起恭敬应是。
二老太太伸手示意楚夫人坐下:“你们二叔还有一句话,虽然产业各自分开去过各家的日子,但你们要记得总是亲兄弟,也要约束着家里的下人,切不可对兄弟们有不恭敬,若是你们二叔听到什么风声,就把这家当家的找去狠狠训一顿。”
楚夫人笑了:“二叔果然想的极是,侄媳们记住了。”四太太已经酸不溜丢开口:“这还没分家呢,就有人对我不恭敬了,真分了家,只怕有人的下人就要眼睛望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终于写到分家了,啦啦啦

公,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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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太太的脾气人人晓得,听了她这话,也没人接口,只是相视一笑罢了。四太太见没人理会自己,身子往二老太太处微微欠起:“二婶婶,现在整个家里以您为尊,方才您传的二叔的话也是极有道理的,只是人心易变,今日没分家就这样,等以后分了家,我们这样穷京官的妻子,只怕还比不上别人家的管家娘子那样风光。”
二老太太的眉一皱,楚夫人和叶氏交换一个目光,没说话都等着四太太继续说。四太太见还是没人接话,笑着就道:“大伯有爵位,侯府和祭田这些公产都是大伯照管,大嫂那里还有婆婆传下的一份私房。二伯两次外放都是好地方,等孝期满了,谋的也是那好差使,二嫂当家比我可能干多了。算来算去,只有我们这房既没有好差事,没有爵位,孩子也不比别房少了些,就想厚着脸皮在二婶婶面前讨个情,分产业时候那些东西先让我这里挑,那些能干下人们也让我先挑了。”
这真的是厚着脸皮,二老太太迟疑一下,眼看向楚夫人和叶氏两人,这两妯娌依旧是不动如山。二老太太再看向那些孙媳妇们,分产业是侯爷他们老兄弟们的事,孙媳妇们更是眼观鼻鼻观心没一个人说话。
二老太太看向四太太,四太太依旧满脸笑容,二老太太心里轻轻叹了一声就开口:“我虽是个长辈,却不是你们正经婆婆,不过是你大伯尊重,才让我过来和你们说几句的,说完我就该走了。四太太你有什么要说的,就你们妯娌自己商量。”
说着二老太太就要起身,楚夫人和叶氏忙上前扶她,二老太太就着手拍拍楚夫人的手:“大太太,你是长媳,现在你公婆都不在了,总要拿出做长嫂的样子来。”四太太见自己的要求没有得到二老太太的允许,那脸色变了,再听到二老太太这样说,心头开始有丝小火在发。
虽然那日楚夫人说过等分产业时偏着点四太太,但这当面向二老太太讨的情,就和楚夫人说的不一样了,二老太太是婶娘,分家以后离的更远,还情也不必那么着急。楚夫人是长嫂,欠了她的情那就要一辈子被这长嫂压着了。
四太太这火恨不得当面发出来,楚夫人她们已经簇拥着二老太太出去,九奶奶怯怯地道:“婆婆,先送二婶婆出去。”九奶奶越软,四太太就更生气,手指头点着媳妇的额头:“我怎么娶了你这样一个媳妇回来?一点也不像你嫂嫂们那样能干,我都快五十的人了还要操心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