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转眼张谆来到屈家已经两年多,这两年他每天劈柴打水,个子开始窜高,不再是当年那个文弱样子,当然,现在那些柴,他只要半天就能劈完,剩下的空闲,还可以教教绿丫和秀儿一起识字,讲一些书上的道理给她们听。
随着年岁增加,绿丫和秀儿也如春风中的竹笋一样蹭蹭往上长,绿丫出落的越发标致,屈三爷早就对绿丫动了心思。只是一来秀儿和绿丫住在一起,屈三爷干碍着女儿,二来屈三娘子自从一年前掉了个孩子,就对屈三爷看的越发紧,不再像从前一样不管他这些事。于是绿丫现在还算平安,并不担心这些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风波
屈三娘子的孩子掉了,最高兴的是秀儿,她悄悄地和绿丫说,屈家就该断子绝孙,做这么多坏事,还能让他们饱食终日,儿孙满堂,这才叫天没眼。
绿丫虽也觉得秀儿说的对,可归根起来,秀儿也是屈三爷的女儿,这话说出来,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秀儿才不在乎绿丫觉得有什么不对,只说这世间,并不是所有的家人都会待你好,有些家人,真是比狼还狠。
每当这时,绿丫也只有沉默,毕竟秀儿的遭遇,说起来比绿丫还要苦上三分。当然这些话是不能对张谆说的,虽则张谆这两年来已改变许多,但和绿丫她们毕竟不一样。秀儿背地里提起张谆,总是说那是个酸腐先生。而张谆也觉得,秀儿无论如何,都是屈三爷的女儿,该敬的还要敬,两人一见了面,别的还好,一说起这事,总是会吵起来。
也只有绿丫能在中间调停,好在这两人都不是记仇的人,说过了话,下回见面也就各自丢开,依旧说起别的事来。
绿丫想着这些,手上的动作不由停了停,张婶子一双鹰隼似的眼睛盯着绿丫在瞧,见她停下就急忙道:“赶紧放下去,我和你说,这炖肘子,这炸的不好,后面是怎么都补不回来。”绿丫忙收回神,把手里的肘子麻利地放到沸腾腾的锅里,等炸的金黄,忙捞起来,放到筲箕上,等着微凉一些,再放到锅里用已配好的卤水炖。
这肘子定要先用大火,后用小火,慢慢地炖上三天三夜,炖到皮肉相连,用筷子轻轻一夹,骨头就掉下去,这才叫成功。这道菜也是酒楼的招牌菜,方法简单,最要紧的是要有耐心慢慢等着。绿丫已经瞧张婶子做过许多次,今儿还是头一遭自己动手做。
张婶子见绿丫动作麻利,赞许点头:“不错,绿丫,你虽年纪小,学的倒快。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人相看。”除了这件事,绿丫还惦记着另一件事,听到张婶子这么说眼不由有些黯淡。
张婶子细细瞧了瞧绿丫才道:“你这小模样,说起来也着实可人疼。”绿丫把筲箕上的肘子挨个放到卤水锅里,到锅下烧中大火,等到卤水快干,再捞起来放到大碗里,换小炉小火慢慢炖着入味。
绿丫忙完才对张婶子道:“婶子,我要生的不好就好了。”张婶子正在喝水,听了这话就噗嗤一声笑出来:“所以我说你还小,你真以为你生的不好就能逃过了?我告诉你,别说是生的不好,就算肥如桶,丑得像鬼,爷也不会放过。男人,不就为了那点事。”
绿丫的眼神越发黯淡,低头摩挲着围腰的边。张婶子乜斜看了她一眼,这才凑到她耳边:“你告诉婶子,是不是惦记着你的谆哥哥,所以才不肯…”绿丫没料到张婶子会这样说,一张脸登时红了:“婶子,真没这事,我和谆哥哥,不过是平常说的来罢了。”
张婶子才不信,嘴一撇:“男女之间,不就那么点事,你情我愿了,就在一起。”说着张婶子若有所思:“不过呢,这点事,还真是要彼此情愿才有趣味,不然不过白落的男人受用一番,自己还恶心的不得了。当初我和狗儿初次在一起后,我见了我男人,只觉得连饭都吃不下。”
张婶子还有过男人?绿丫的眼不由眨一眨,张婶子鼻子里哼出一声:“要不是我那死鬼男人死的晚,这会儿那个相公娘,还不晓得在哪呢。这世上的事偏生这么不巧,他刚把那个骚|货娶回来不到一年,我那死鬼男人就死掉了。”
这些话已经超出绿丫对张婶子的想象,眼不由再次瞪大,张婶子自顾自说完,伸手把绿丫的下巴抬起:“狗儿这人,现在也渐渐老了,都四十了吧?年轻小姑娘家,谁不爱俏,难怪你不愿意。别说你心里有个人了,就算心里没人的,只怕也不愿意。”绿丫这会儿决定不去纠正张婶子的说法,只是瞧着张婶子:“婶子,你一定有办法。”
张婶子把手放下,又细细瞧了瞧绿丫才笑了:“你平常还算听话,我在这一日,就护住你一日。不过你运气也不错,那块臭肉自从掉了个孩子,管狗儿管的极严,若是前些年,你这样的,早就被他得手了。”
张婶子只当做一件闲事来讲,绿丫却觉得心扑通扑通地跳,张婶子见绿丫神色又一抿唇:“你啊,还不知道,就算躲过了这,等以后有了主家,还不是一样要陪主家睡?不过呢,要是遇到好的主家,见你还是个女身,等你生下一男半女,给你个名分也不一定。只是呢,到时你心上的人,就离得远了。”
有了主家,就要和张谆分开了,绿丫的手捏着围腰,不知道说什么。张婶子又凑到绿丫耳边:“我告诉你,你要真怕以后再见不着,就去和你心上人做点你情我愿的事,头一两遭疼,等后头,你就知道趣了。”
做点你情我愿的事,绿丫如被雷劈一样,猛地想到自己偷窥到的柴房里的事,登时又觉得恶心,那样姿态,实在太丑,若是自己?绿丫不能再想下去,脸火辣辣起来。
张婶子讲的兴起,索性拉了绿丫的手:“你月事已经来了吧?那做这事,也不算晚了。”绿丫半年前天癸初至,当时只觉惊慌,现在听张婶子直接讲这些,晓得自己该站起身走了,可又对张婶子后面要说的话感到好奇。
张婶子已经悄悄地对绿丫道:“要不要我教教你,如何才能既讨男人的好,又让自己得趣的法子?”绿丫顿时觉得坐不住了,忙推开张婶子:“婶子,我想起来,昨儿你让我做的一块手帕还没做好,我先回屋去拿了来,边瞧火边做。”
张婶子也不阻拦绿丫,只是笑着道:“等你做了那事就晓得了,世上再没有别的事比过它了。”怎么还在说?绿丫一张脸红的已不能看,急匆匆往屋里赶,拿了针线活就准备出门。
在门口撞到秀儿,秀儿瞧着绿丫十分奇怪:“你今儿是怎么了,脸红成这样?”秀儿不说还好,一说绿丫就想起张婶子说的话,脸登时又红的不能瞧,只和秀儿悄悄地道:“等晚上我和你说。”晚上要说什么,秀儿的眼眨巴两下就扯了绿丫:“是不是张婶子和你说什么男女之间的事?我告诉你哦,张婶子还说,两个女的,也可以。”
这更是绿丫前所未闻的,男女之间的事还听说过,可两个女的,怎么可以?秀儿把绿丫拉到房里:“就是我娘去世那回,我不是在守了一天,见有个人哭的特别伤心,后来我才晓得,说她和我娘是怜香伴。”
怜香伴?怜香惜玉这个词绿丫学过,但怜香伴又是什么意思?秀儿很想解释,可又怕自己解释了,绿丫会吓得不和自己说话,想了想才道:“就是两女的特别要好,要好的就跟夫妻一样。”
原来是这样,绿丫恍然大悟,接着就道:“这样不好,谆哥哥说,天地生阴阳,分男女,男女在一起才对,而不是什么男男、女女,分开在一起。”
秀儿不知怎么心里有些失望,皱一下鼻子:“谆哥哥、谆哥哥,你就只晓得你的谆哥哥,晓不得我了?”绿丫不疑有它,笑嘻嘻地搂一下秀儿的肩:“我也记得你啊,你瞧,昨儿张婶子让我做块手帕,我瞧这花色好,想给你也做一块呢。绣的花比给张婶子绣的还好。”
这还差不多,秀儿这才点头:“嗯,快去吧,不然张婶子等会又叫你。”绿丫答应着去了,秀儿瞧着她的背影,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惆怅,轻声叹气。
“吆,你还晓得叹气,该叹气的是我才对,这家里的人,一个个越来越不听话了。”屈三娘子的声音在秀儿耳边响起,瞧见她,秀儿恨不得把她给瞪死,瞥一眼她就打算走开。
屈三娘子拉住她:“别走啊,我告诉你,你爹在外头另外有了女人,那女人现在怀了肚子,你爹要把她接回来,到时这家里不是我说了算,你想,这女人会不会把你给卖掉?越香楼的妈妈说,瞧你长的俊,想把你要过去,捧你做个花魁。”
秀儿的眉竖起:“要做花魁,你去做好了,你不是说,你当初恩客不少,这会儿要被扫地出门了,回头挂牌,定客似云来。”秀儿这番话并没让屈三娘子恼火,只是冷哼一声:“你和你爹,真是一对白眼狼,我告诉你,有我在一日,别的女人休想踏进门来。还有你,也给我乖乖地听话,不然老娘狠起来,你才晓得,我平日对你的好。”
秀儿给了她个白眼,老王已经急匆匆过来:“相公娘,那人到了,爷还说,让把这家里人都叫来,见见新奶奶。”奶奶?屈三娘子的眉竖的极高:“好啊,我就要让她知道,什么叫醋酸糖甜。”
作者有话要说:
、名分
屈三娘子虽刻意放柔声音,可秀儿和老王都能听出她话里那隐含的深深恶意。秀儿不在乎,她巴不得她们狗咬狗咬的一团糟。可老王就忍不住抖了下,方才那人也瞧见了,瞧着比相公娘俊,也温柔,更要紧的是,她肚子高高挺着,起码有了四五个月的身孕。要是相公娘被赶出去,那还是赶紧巴结这新奶奶才是正经事。
老王在心里盘算完,但面上依旧恭敬:“是,相公娘,我这就去叫人。”屈三娘子的眼眯起,想把自己就这样打发了,屈狗儿,你是做梦,老娘可不是那姓张的寡妇,几句好话一哄,就图你那根鸡|巴|j□j,死心塌地地跟着你。
屈三娘子瞧一眼秀儿,又是阴测测一笑:“走啊,跟我一起去瞧瞧你那个新到的娘”“我娘早死了,不管是你,还是谁,都不是我娘。再说,我连爹都没有。”秀儿脖子一梗,早已叽里咕噜地说出来。
“吆,没想到你比你爹还是多了几分骨气。”屈三娘子伸出手想去拍秀儿的脸,秀儿早避开了。屈三娘子又是一扯,就把秀儿的胳膊扯在自己手里:“得了,这会儿,也别和老娘较劲,老娘烦着呢,你还是乖乖地和老娘去,不然老娘狠了心,别说你这么个小鸡仔似的,就算这一大家子,也逃不开。”
秀儿并不是被屈三娘子这话吓住,而是明白屈三娘子是真的心狠手辣,屈三爷或许还能挂个招牌,屈三娘子,是绝不会挂什么招牌。
这家里的人早被叫齐聚在堂上,绿丫心里嘀咕,忍不住想寻秀儿问问,可寻不到秀儿在哪。绿丫还在思索,屈三爷已经开口了,指着椅子上坐着的一个二十四五的少妇说:“你们都来认认,虽说我们不是那种高门大户,规矩森严,可也要分个上下尊卑主次,这是我新娶的奶奶。你们签过身契的,都过来给新奶奶磕头。没签过的,都上来给新奶奶作揖。”
这家里大大小小,从跑堂到灶上的,说来也有二十多个人,听到屈三爷这样说,个个面上都很惊讶,虽说屈三爷在外有相好不是什么稀奇事,可这把人公然带进来,还要众人都来认,到时屈三娘子这里,又怎么说?
有个跑堂的忍不住问出来:“掌柜的,这要我们作揖也不难,只是相公娘那里?”屈三爷瞧着新欢高挺的肚子,心里已经乐开花,听到跑堂的问就道:“你们相公娘,当然还是照旧。”
照旧?新欢登时不满,今日来此,就是要仗着自己肚子,把那个粉头赶出去,到时自己居于堂上,握着银钱,穿金戴银,那才叫快活。新欢的眉微皱一下就娇滴滴叫声爷:“爷,您这话,难道儿子一出世,就是个庶出,到时被人笑话小老婆养的?”
屈三爷心里是真没什么嫡庶妻妾之念,毕竟他和屈三娘子,也不过是你情我愿,焚了纸马就当拜过天地,搬了铺盖就当在一起成亲过起日子。听到这庶出两个字就皱眉:“哪是这样的,你的儿子是我的宝贝疙瘩,谁敢笑话?”
“那爷今儿就把这名分分了,我和姐姐,到底谁是大的?”新欢等的就是这句,心里已经在想,真要妻妾名分定了,那个粉头是妾,等明儿就把她提着脚卖出去,才算绝了后患。
“哎呀,新奶奶好大的做派,这会儿就要大家来磕头行礼,要不要我也给您磕个头,唤您做奶奶,认您为大的,到时等您生下儿子,我再日夜服侍您。”屈三娘子在外已听了半响,听到这里终于开口。
这酸溜溜的话让屈三爷眉头一皱,也让堂上众人精神一振,好戏来了。绿丫却没有像别人一样,只是看着屈三娘子手里抓着的秀儿在那嘀咕,怎么秀儿会跟屈三娘子在一起。
名分没定,新欢瞧见屈三娘子进来就忙站起身,迎上前要叫姐姐。屈三娘子施施然走到那新欢面前,略一打量就冷笑一声,转向屈三爷:“说啊,方才你可是说的好好的,要大家磕头认你给他们找的小妈,怎么这会儿,又没声音了。”
屈三爷见新欢站起,忙又上前把新欢扶了坐下:“你身子重,还是坐着吧,这名分的事,有我做主呢。”新欢摸摸肚子,眼神温柔:“爷,我别的不求,就只求我们儿子会有个好开始。”
屈三爷头点的鸡啄米一样,回身对屈三娘子道:“你瞧,你跟了我十五六年了,到现在一个蛋都没生出来,为子嗣计,我才动了这个念头。再说等她进了门,咱们还是和原来一样,只是这外头分嫡庶妻妾,内里和平日一样。”
“放屁!”屈三娘子一巴掌就打在屈三爷脸上:“你被人几句好话一哄,就疯了不成?子嗣计,你说别的也就罢了。说这个。呸,秀儿不是你女儿?被你放在后院不闻不问十来年了。难道她这么个大活人,就比那肚子里还没生下的金贵。”
屈三爷当了人面挨了一巴掌,忍不住道:“关秀儿什么事,再说了,秀儿是闺女,我要传宗接代,自然是要儿子?”
“就她怀的,肯定是儿子吗?”屈三娘子手指向新欢那个方向,接着往下一点。新欢登时感到肚皮有些紧,忍不住颤声叫声爷。屈三爷忙要过去哄她,被屈三娘子一把扯住:“你这个没良心的,若不是老娘,你早死在街头了,这会儿你就嫌弃我了,还传宗接代,我呸,我先把这孩子给踢了,再和你说说这事。”
说完屈三娘子把屈三爷一推,上前就把新欢连椅子一块扑倒,坐在新欢身上就用手去打新欢的大肚皮:“又不是只有你有,又不是只有你会怀,也不知道从哪来的野种,就想仗着肚子要我的强,再过十年都不配。”
新欢先被扑倒已经惊慌,再见屈三娘子拳拳只往自己肚子上来,吓的用双手紧紧抱住肚子,颤声道:“爷救命,爷的孩子要掉了。”屈三爷被屈三娘子一推,还有些失神,等见屈三娘子这样做,吓的魂都快飞了,急忙上前去抱住屈三娘子:“你要出气,打我就好,打什么孩子。”
屈三娘子的手被抱住,但脚可还是活动的,立即起身用脚去踢。屈三爷这下只有把屈三娘子整个牢牢抱住,那新欢见屈三娘子整个被屈三爷抱住动弹不得,摸摸自己肚子,孩子还在里面踢,这才敢爬起来,抱住屈三爷的腿大哭:“爷,今儿若不分个上下出来,只怕我的孩子,活不到出世。”
“别一口一个爷的孩子,就你这样的骚|货,只怕是男人刚死就痒,过不了头七就和野男人在灵前做事的德性,谁知道你肚里怀的,是谁的种。我可告诉你,想凭这肚子进门,不许,想认做大的,你自己先掂量掂量,有几斤几两。”
屈三娘子虽被抱住,但口没被堵住,口里犹自骂个不停。这新欢确是个小寡妇,丈夫还病着时候,就和人有些不清不楚,等到丈夫刚死,重孝没脱,就又和屈三爷搭上,此时听到屈三娘子说出海底眼,登时大哭起来:“爷,我也是清清白白好人家闺女,不过是因爷怜惜,才忍耻和爷在一块,为了肚里的孩子,才进这里,谁知被人这样说。我还是死了算了。”
说着这小寡妇就要往柱子上撞去,屈三爷心疼的是她肚里的孩子,急忙对身后叫道:“你们都是死人不成,快些去扶住你们新奶奶。”
屈三娘子听的新奶奶三个字,脚重重跺在屈三爷脚上,屈三爷吃疼,登时就把屈三娘子放松一些,屈三娘子脱了束缚,手往屈三爷脸上抓挠:“呸,还清清白白人家女儿,谁生下来不是清清白白的?我告诉你,屈狗儿,今儿你要敢让她进这家门,明儿我就让你这酒楼开不成,你信不信?”
屈三爷正待发怒,听到屈三娘子这话,顿时愣在那里。小寡妇寻死觅活不过是为的让屈三爷怜惜,有两个跑堂的上前一拉,她也就顺势坐到椅上在那呜呜咽咽哭个不停。等听到屈三娘子这话,小寡妇差点连哭都忘记了,竖起耳朵想听个究竟。
不光小寡妇,堂上众人都是一样心思,绿丫和秀儿已经重聚在一起,听秀儿说了缘由,绿丫舒一口气,也能瞧瞧这堂上的戏,等听到屈三娘子这话,忍不住悄声问秀儿。秀儿自然也是不晓得的,只是摇头:“谁知道,横竖他们几个,都不是什么好人。”
对,绿丫点头,别看那新欢娇滴滴的,可这样的人,说不定比屈三娘子下手还狠呢,听说有些人,越娇滴滴,下手越狠。
作者有话要说:狗咬狗的一章
、威胁
绿丫还在那思索,屈三娘子见屈三爷愣住,心里越发得意起来,指着那小寡妇就道:“屈狗儿,你我也是十来年的夫妻了,我也不是那样没有夫妻情分的。你要儿子要这女人,那你们一家三口就给我滚出这里,一厘银子也不许拿。”
屈三爷面色登时变了:“你也别太过分。”过分?屈三娘子拍着自己胸口:“我过分?屈狗儿,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想想,我嫁了你这么多年,替你操持家务,替你和街坊邻里应酬,给你出谋划策。结果你做了什么?寻了个小寡妇,也不晓得她肚子里揣上的,是不是你的种,你就带到我门里,要人唤她奶奶,给她磕头下跪,那你把我放到什么地方去?还舍不得自己的儿子被人说小老婆养的,我呸,你也配穿金戴银使奴唤婢充奶奶,也要先撒泡尿自己照照。”
屈三娘子骂的心里舒爽了,挽了挽袖子,斜眼看向屈三爷:“屈狗儿,你但凡还是个男人,就爽爽快快告诉我,是要留在这家里呢,还是一定要儿子?要儿子的话,就趁早给我带上这歪剌货走了。”
小寡妇听的屈三娘子句句戳着屈三爷的心肝,偏偏自己又不知道内情,忍不住颤声喊了句爷。屈三爷安抚地拍拍她的手,丢屈三娘子道:“你也知道我是个男人,是男人就要护下自己的孩子,孩子我要,也要留在这家里。”
屈三娘子的眼还是斜在那,冷哼道:“你也配和我叫劲?屈狗儿,我可和你说…”屈三娘子的声音才高上去,张婶子就不咸不淡来了一句:“都过午时了,也该去厨房忙晚饭了,外头酒楼也该打扫干净迎客了,谁稀罕你们三个的狗肉帐。我说狗儿,你自个的事,自个拿主意好了。”
说完张婶子就对跑堂挥手,让他们赶紧出去,自己也在这催促厨房的人赶紧回去。绿丫松一口气,刚要和秀儿一起出去,屈三娘子就把秀儿拉过来:“你可不能走,你啊,也要听听你这个白眼狼爹,是怎么待人的,他连我都这样相待。你,只怕他更是…”
秀儿淡淡地瞥了眼屈三爷,才对屈三娘子冷笑道:“他怎么待我,我们都是晓得的,不需你今儿这样说。要我能选,我还巴不得没这么个爹。”说完秀儿又要离开,屈三爷听的脸红了又白,见秀儿要离开,忙道:“你也来劝劝,我好歹也生了你一场。”
“我从五岁就跟灶上的人一起住,一起做活,你的生恩我早还完了,你要再看我不顺眼,就把我卖了,横竖你常年卖人,也习惯了。”秀儿白了屈三爷一眼,甩开屈三娘子拉住她的手,在那毫不在意地说。
这,这,屈三爷看着和自己相貌有些相似的女儿,跺脚道:“罢了罢了,既然这样,我们这家里,以后规矩都要立起来,免得被人说没规没距。你们两个都不分大小,等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是个儿子,就…”
不等扶正两个字说出口,屈三娘子就一巴掌打在屈三爷脸上:“你敢说扶正两个字?你也配。我告诉你,你今儿敢扶正她,撵走我,明儿你这酒楼就被关了。私自蓄奴,买卖人口,这可都是干碍王法的。”
屈三爷又被屈三娘子打了一巴掌,很想打回去,可听到屈三娘子后面的话,又蔫下去,伸手去扯屈三娘子的袖子:“不是已经和捕头说过了,再说我们每年的孝敬给的也不少。”屈三娘子斜眼瞧他:“你当人家缺你那点孝敬,还不是老娘在里头调停。不过呢…”
屈三娘子的眼转向那小寡妇,冷笑一声:“你要舍得你这娇滴滴的新欢,把她送到别人床上,只怕人家也愿意放你一马,不然的话,我可听说,最近查这些查的可严了。”
小寡妇虽生性浮浪,可也不过是为过好日子,哪似屈三娘子这样,见过听过的多,听到屈三娘子这话,不由白了脸,又望向屈三爷。屈三爷的眉不由皱紧,儿子虽要紧,可是这吃饭的家伙是不能丢了。真要让新欢去伺候的话,其实也不是不可也,但话又说回来,新欢哪似屈三娘子一样,晓得这里面的诀窍,到时不但赔了人,只怕还要被人笑话。
秀儿不耐烦在这听他们的肮脏事,趁他们不留心,也就溜出屋子。外面阳光灿烂,和里面气氛全然不同,秀儿不由长叹一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过快活日子,而不是在这泥潭里,瞧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秀儿,你出来了。他们没难为你吧?”秀儿一口叹气还没完,就听到耳边传来绿丫的声音,秀儿挥挥手:“没难为。绿丫,我方才只是想,什么地方才有桃花源?”
张谆闲来时候,也会给她们讲几篇古文,桃花源记就是前两日讲的,那里的人个个和气,干干净净,而不是像这家里一样,肮脏无比。
绿丫的眉也皱起来:“我也不知道,不过谆哥哥说了,天下哪有真正的桃花源?最要紧的还是你的心,只要心里干净了,所在也就干净。若不然,到哪都有乱七八糟的事。再说在这家里这么些年,不是你不想和人争,别人就不和你争。”
虽然秀儿对绿丫一口一个谆哥哥有些不满,但还是点头:“你说的对,最要紧的是心里干净,还有,要有盼头,不能浑浑噩噩地过。”看见秀儿点头,绿丫也笑了,往四周瞧一眼就从袖子里掏出个纸包:“这是才炸出来的面果子,还热乎着呢。你快尝尝。”
秀儿打开包,见炸的是各样花的,捡起一个海棠花的,笑着说:“你的手还是这么巧,我啊,就炸不出这么好看的。”绿丫见她喜欢,面上也很喜悦:“你快尝尝,这海棠的是放豆沙,还有那个菱角的,我放的是荸荠肉的。等到秋天,要有那用剩的螃蟹,我再剥两壳子肉,做螃蟹馅的。”
这各样都只有一两个,绿丫说着,秀儿已经把这包面果子都吃完了,用纸擦擦手并没扔掉,而是要放到灶里去烧。听绿丫说的令人向往,秀儿就皱一皱眉:“螃蟹馅的准定很贵,张婶子不会让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