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外头伺候的丫鬟就道曼娘来了,陈大太太到了此时,才相信睐姐儿婚事是真的定下,忙请人在外面等一会儿,自己这里急急地换衣衫。衣衫换好,曼娘也带了陆太太走进来拜见陈大太太。
原先陈大太太和陆太太在应酬时候也曾见过,此时陈大太太虽满心狐疑,也要先应酬过了。陈二奶奶等人也知道了消息,也赶来见了新亲,见陆太太有人陪着,陈大太太这才给曼娘使眼色:“这新亲也是难得的,三奶奶,你陪我到里头寻样东西。”曼娘晓得陈大太太是要问自己,笑着陪陈大太太进去。
进到里间陈大太太就让丫鬟守在门口,声音压的低低地问曼娘:“这门亲事,你们怎么统不和我通气?”曼娘晓得陈大太太会有这么一问,忙笑着道:“婆婆忘了吗?这魏公子,就是昔日救了媳妇的那位。”是他?陈大太太的眉皱的很紧:“即便救了,也不能赔个女儿出去,更何况还是这样的女儿?”
曼娘淡淡一笑凑在陈大太太耳边说了一句,听到是睐姐儿肯,陈大太太就闭了口,曼娘又安抚地道:“婆婆若不信,这会儿就让人去问问睐儿,就晓得了。”曼娘从不打诳语,陈大太太是明白的,不由叹了声:“我捧在手心里的孙女,瞧过那么多人家,怎么偏偏就许了这么一个?”
这埋怨的话是必不可少的,曼娘也安慰陈大太太几句,丫鬟已经在帘边道:“太太,厨房那边说,酒席已经备好了。”就算再不满意,自己孙女乐意陈大太太也没什么别的话说,毕竟要嫁的人是她,她欢喜才是第一要紧的。曼娘见陈大太太颜色已经和缓了,也就扶了陈大太太出去。
陆太太和陈二奶奶等正在说话,彼此都是场面上的人,说起来也十分热络。见陈大太太出来后面色和平常一样,陆太太的心这才彻底放下,毕竟这爹娘肯了,祖父母不肯的事情着实不少,要真当面把庚帖掷回,那才叫被人笑话。
既然陈大太太面色和缓,陆太太也就陪着她说笑一会儿,在陈府用过酒席,定下下聘的日子,也就拿了睐姐儿的庚帖回陆府去了。陆太太这边走了,曼娘还要遣人去徐启那边报信,还要准备睐姐儿下聘那日的酒席,除此也要请一请亲友。这嫁女儿,可是有许多事忙呢。
陈二奶奶察言观色,见曼娘在陆太太走后,面上有些恍惚,笑着拍曼娘的肩道:“这女儿大了,总要出阁的,你平日最是想的通的,怎么今日也恍惚了?照我说,还不如多陪陪睐姐儿,再把这出嫁的日子定的远些。”韩氏听到了,也和陈二奶奶一样说话,曼娘不由把眼角的泪给擦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都是我的不是,一想起来,就有些伤心,可是做女儿的,哪有不出阁的?”
陈二奶奶又是一通安慰,韩氏抬头已经瞧见睐姐儿站在门口,上前把她拉过来道:“快些安慰安慰你娘,这做娘的,真是百般操心。”睐姐儿本是听丫鬟们说,自己的娘已经答应了魏家的求亲,等下月初七,就来下聘,特地过来问问的,此时听到韩氏这样说,不由走到曼娘旁边,伸手拉住她的袖子,什么都没说,只是抬头瞧着她。
这样的小女儿态让曼娘既心酸又感慨,伸手拍拍女儿的手:“罢了,我眼浅,爱落泪罢了。只是你要趁这些时候,多学学怎么理家,怎么做针线,出了门别被人笑话。”睐姐儿本满怀喜悦的,听了曼娘这话,也不由伤心起来,自己怎能只记得心愿得偿,就忘了娘会伤心?睐姐儿伸手抱住曼娘的胳膊,除了点头,再没有说别的。
曼娘拍拍睐姐儿的肩,这一转眼,女儿都这么大了,就该出阁了,往后等儿子们娶了媳妇,真是该忙孙女了。人这一辈子,就是这样忙完这又忙那,也就过去了。
徐启那边收到了信,徐启也就罢了,新安郡主倒吃了一惊:“我还说京城这么多好男子,吴尚书的公子看不中也就罢了,怎么这悄没声息的,就定了魏家?”说着新安郡主就要前往陈府,好寻曼娘问问,徐明楠正好进来,见新安郡主要出去问了一句就笑着道:“娘我还忘了告诉您,上回姐夫来家里,和我说要去锦衣卫寻人问问这孩子怎么样呢?我都问好了,准备去告诉姐夫呢,没想到就定下了。”
新安郡主听了这话,熄了去寻曼娘的念头,伸手扭住徐明楠的耳朵:“你姐夫让你去寻人问问,你怎地不告诉我?要告诉了我,我去打听岂不更好?这会儿都定下了,还怎么反悔?”徐明楠连连求饶:“娘您放手,这孩子我去问过,委实不错,虽然年纪不大,却很稳重,再说您媳妇不是这段日子胃口不好,我还要去给她寻开胃的。这会儿过来,也是正好想问问您,您媳妇说了,昨儿您送过去的豆沙糕不错,想问问您这有没有?”
听到刘吟梅胃口不好,新安郡主放下手,啐徐明楠一口:“只会把吟梅拿出来做挡箭牌,要不是为了孙子,我才不想理你。”说着新安郡主叫进侍女,让厨房再做一份豆沙糕来,要像昨一样,红豆放少些,绿豆放多些,糖也少放些。徐明楠一一听了才点头:“我就知道娘没有和厨房说清了,今早我让厨房做呢,说不是昨儿那个味,我这才来问娘的。”
新安郡主又白徐明楠一眼,就在那和徐启商量,睐姐儿这定了亲,出阁只怕还要几年,要给她备些什么样的嫁妆才好。徐明楠听着父母在那里商量,不由心生感慨,外甥女都定亲了,不知自己媳妇肚子里的,是男是女,若是个闺女,以后怎么舍得她出嫁?可若是个儿子,又觉得没那么贴心,真是左右为难。
陈府应下魏钰求亲的事,很快就跟长翅膀似地传遍各家。有那原来求亲不允的,不由要议论几句。也有那和徐陈两家关系都好的,接了帖子,等下聘那日前来贺喜。世间事多是如此,也不去多说它。
转眼睐姐儿下聘的喜日子就到,这日按了习俗,是只来吃一顿午饭,也不请戏班子。但睐姐儿在陈铭远夫妻心中的地位人人知道,况且也有人想来看看陈家新婿,于是那日早起,陆续就有人来了。贺客盈门这也是常事,曼娘妯娌们各自招呼着,说着恭喜,睐姐儿是今日主角,也装扮了出来,和众人见面。
睐姐儿本就生的好,今日又喜气洋洋,只觉眉间眼梢都带笑,越发显得明艳照人让人移不开眼睛。今日来的,都是亲友,恭贺之余不免要说几句魏家真是祖上冒了青烟,才定下这样好的媳妇。对这种赞扬,曼娘素来都是照单收了又原样回过去。
睐姐儿平日也是个大方人,可今日被问的多了,未免额头上有了汗珠,正在想怎样才能寻个理由离开时候,就听到阿昭笑着道:“我是来恭喜你的,我们平日那么好,你也没和我说一声,怎么就定了亲了?”阿昭是长公主爱女,众人也很熟,见她笑着进来,忙起身让她和睐姐儿说话。
熊三奶奶已经笑着道:“你们虽亲密,可这定亲的事,都是父母之命,哪能说出去?”阿昭笑着摇头:“这不成,我要定亲,我娘定要和我说的,不然我绝不定。”这话让众人又是一阵大笑,算起来阿昭和睐姐儿年龄相近,不过阿昭择婿,那是比睐姐儿还挑剔几分,况且今上也颇喜欢这个外甥女,有那想娶阿昭攀上长公主的,不免还要多想一想,千万别是娶了个菩萨回来供着。此时听到阿昭这样说话,自然也没人反驳。
曼娘上前笑着道:“她们小姐妹许多日子不见了,既去花园玩吧。我们这些人还在这厅里说笑。”众人自然放睐姐儿和阿昭离开,等来到花园里,阿昭已经拉着睐姐儿的手:“你怎地就定亲了,难道忘了我们说的话了,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作者有话要说:阿昭的婚事,我有个很狗血的想法,可是怕被人骂,对手指。
、为难
阿昭似连珠炮样问,睐姐儿只是抿唇笑着不说话,脸上有淡淡红色。阿昭咦了一声就去扯睐姐儿的耳朵:“看来你是真喜欢他,快告诉我,你是怎么遇到他,又怎样喜欢上的?”
这人?睐姐儿瞧阿昭一眼就道:“还在闺中的大姑娘呢,就问这些,羞不羞?”阿昭四处瞧瞧就笑了:“怎么会羞,我娘说了,这要嫁人,要紧的是自己喜欢,若是自己不喜欢,什么人都不能嫁。当初给我娘选驸马的时候,我娘可是好好瞧了的。”皇家公主选驸马,那和别人家是不一样的。睐姐儿又是一笑:“你娘是长公主,她选驸马,那是天下大事。自然要以公主的心为转移。”
阿昭满脸还是笑嘻嘻:“这说的,就跟你定亲你爹娘不问问你一样。谁不知道陈通政家的千金,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一颗明珠?”说着阿昭就伸手往睐姐儿肋下抓去:“快些老实告诉我,你怎么遇到他的,怎么就喜欢上了,还有,喜欢上一个人那是什么感觉?”
睐姐儿躲避着,身子往柳树后面转去,两人围着柳树正在嘻嘻哈哈地笑,耳边已经传来阿颜的声音:“阿昭你又欺负睐姐儿了。”阿昭和睐姐儿双双停下,抬头望去,见阿颜含笑看着这边,阿昭吐一下舌就道:“小堂姨是不是要来说我的不是,说我欺负你姐姐了?”
阿颜捏一下阿昭的脸:“就这张嘴会说,我还以为我来的算早,哪晓得阿昭你来的更早,快告诉我,你方才和睐姐儿说什么呢?我恍惚听见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阿昭笑嘻嘻地把话说出,睐姐儿的脸忍不住红了下才啐阿昭一口:“就是你调皮。哪有姑娘家这样说的?”
阿昭双手拍一下,故意道:“瞧瞧,平常我娘都赞你大方,不似别人扭扭捏捏的,怎么今儿定了亲就转了性子,半点也不大方了。我得回去和我娘说。”还要取笑,睐姐儿伸手去打阿昭,阿颜在旁边拉住睐姐儿的手,故意道:“这说的好话,睐姐儿你怎么打她呢?原先你们问我,我可都和你们说了,这会儿你定亲了,也不许赖,快告诉我,未来姐夫究竟是怎样才得了你的芳心?”
这会儿又添上一个了,睐姐儿用帕子遮住脸:“你们两个都没个正形,就是那样呗。”
“哪样?”阿昭和阿颜齐齐问出,睐姐儿把遮脸的帕子放下,狠狠地瞪了她们俩一眼才道:“就是见了他,就觉得和旁人不一样,觉得心里很欢喜,还有…”说着睐姐儿的脸渐渐红了,白阿颜一眼:“就是你见到阿弟的那种感觉。”阿颜和陈谨,虽是父母之命,也算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渐渐大起来,虽不似幼时那样经常见面,可偶尔见面时候,两人都觉得有不少话说。
此时阿颜听睐姐儿提到陈谨,不由抿唇一笑:“我这不一样,我和你阿弟,认得多少年了?各自在娘肚子里就认得。”阿昭也点头:“对,阿颜和你阿弟,那是水到渠成。可是你不是这样的,快些告诉我们。”睐姐儿被说的脸越发红彤彤的,瞅她们一眼:“就不和你们说,阿昭,等你见到自己喜欢的人,就知道了。”
自己喜欢的?阿昭的眉皱起,自从阿昭渐渐长大,也被长宁公主带着去见过不少的人,可那些男子也就这样。不管是长相家世还是才学,在阿昭瞧来,娘口中再好的人,也无法让她有那种动心的,想和他在一起的感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感觉,阿昭抬头瞧着阿颜和睐姐儿面上笑容,若是一世都没有这样感觉,是不是就不嫁了?可是这样也不成?
阿昭苦恼地用手抓抓头发,罢了,不想了,也不问了。想着阿昭就道:“算了,问不出来,我们还是去玩吧,瞧这荷花,开的多好?”睐姐儿和阿颜相视一笑,也说起别的话来。
睐姐儿定亲之后,曼娘也就继续忙着振哥儿的婚事,虽陈二奶奶说,无需办的特别盛大,公中给的银钱也就那么些,但振哥儿总是这一辈中最先娶妻的,还是尽可能地办的好一些。虽没有请首辅等,但亲眷们请的还是齐,还有齐王府那边,秦婉柔也答应到时前来恭贺。于是振哥儿婚事,也就在这样的准备中到了迎亲那日。
睐姐儿自定了亲,也就不被视为小孩子,振哥儿成亲,她也帮忙料理。明日就是振哥儿迎亲的日子,睐姐儿带着仆妇们瞧着新房布置好了这才准备回去。刚走到院门口就瞧见陈慎在那,睐姐儿笑着招呼弟弟:“你过来做什么,明儿才有新娘子可以瞧,再说齐家嫂嫂,你又不是没有见过?”
陈慎小手一挥,示意仆妇们都离开一些。这动作让睐姐儿又笑了:“你这小小孩子,怎么做这样的事?”陈慎这才扯着姐姐的衣角,声音特别小地说:“姐姐,今儿魏大哥,不,姐夫来了,他是来送贺礼的,还和三哥说了话。三哥不允,他又来寻我了。”听到魏钰的名字,睐姐儿的心不由扑通跳了一下才捏一下弟弟的耳朵:“你们小孩子家,他来寻你们做什么?”
陈慎见姐姐这样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难怪三哥说魏大哥不是好人,瞧瞧姐姐自和他定了亲,待自己越发不好了。陈慎哀叹一声但又想到魏钰的许诺,好吧,魏大哥总算待自己还像平常一样,不,是更好了。于是陈慎看着睐姐儿凑到她耳边:“姐姐,魏大哥说,明儿他来贺喜,想见姐姐你一面。”
说完陈慎就嘀咕:“可是他为什么想见姐姐你一面呢,他不是说姐姐你定了亲,以后等姐姐你嫁过去,那不是天天都见面?”陈慎在那自顾自嘀咕,睐姐儿却听明白了魏钰的意思,一张粉面忍不住微红起来,他要见自己,是想说什么呢?
陈慎嘀咕完见睐姐儿时不时笑一下,竟不接自己的话,那眉头不由皱起,姐姐是不是傻了,难道这定亲,能让人变傻?可是大哥三哥都定了亲,他们也和平常一样。陈慎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咳嗽一声道:“姐姐,我晓得男女有别的,这样,你不愿意见他的话,我明儿就回了他,只是他答应带我去打猎。”
一次打猎就把自己姐姐给卖了,睐姐儿伸手往弟弟额上戳去:“你就这样把你姐姐给卖了?”什么叫卖了自己姐姐?陈慎用手捂住额头不满地看着自己姐姐,睐姐儿瞧着弟弟道:“明儿你还是带他往花园去吧。”说完这句睐姐儿就觉得有些害羞,叫过在后面侯着的仆妇们就往前走。
明儿带魏大哥去花园,可是明儿花园里人肯定多。陈慎的眉皱起,不管了,等明儿看见魏大哥再和他说。
两人定亲到现在,都还没见过面呢,睐姐儿回到房里,让丫鬟们全都退下,细细咀嚼着陈慎方才说的话,脸不由红起来,这定过亲的男女见面,好像不大好吧,可是他们已经定亲了,见一面说几句话,又有丫鬟们在旁边,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想着想着睐姐儿觉得脸上似火一样烧起来,明儿该穿什么衣衫呢?这两日天气热,该穿纱的,可纱的他看了会不会觉得不大庄重?
但要穿锦衣,这样天气那不是捂痱子吗?还有要穿什么颜色?杏黄自己穿了最好看,可会不会太嫩了?大红的话,明儿穿这颜色的必定多,到时会不会不够出众?睐姐儿把衣衫都拿出来,从料子到式样到颜色,左思右想,竟不知道该挑哪件才合适?
门吱呀一声打开,春雨走了进来,别的没做,先上前去摸摸睐姐儿的额头才舒了一口气:“丫鬟说你把她们都叫出去了,怕您是不是中了暑气,这才去寻我来。这会儿瞧着额头好好的,看来没中暑。”说完春雨看向那满床的衣衫,眉头这下皱紧:“姑娘这是做什么呢?寻明儿穿的衣衫吗?可是姑娘素来不是不爱这样吗?”
纵对着从小把自己照顾长大的春雨,睐姐儿也不能吐露心事,只是撒娇地道:“妈妈原来不是常嫌我打扮的不够娇嫩吗?还说闺中女儿,就该打扮的好看些,怎地这会儿妈妈又嫌弃我不该打扮了?”春雨听完仔细瞧瞧睐姐儿才点头道:“你说的是,果然这定了亲就是大人了,瞧我们大小姐,比起原先又长大了些,人也稳重了。好,我来打扮你。”
说着春雨往床上那些琳琅满目的衣衫望了望才道:“明儿就穿这件妃色衣衫,再戴那支珠钗,裙子的话,雨过天晴色的那条纱裙好了,既不热也显娇嫩。”妃色衣衫虽好,可是这两样配在一块,未免显得有些小,睐姐儿瞧了瞧那些衣衫,眉微微皱起:“不好,还是那件浅紫色吧,这个色配雨过天晴,正好。”
春雨把这两件衣衫拿在一块比了比,笑着道:“这样很好,既稳重大方,又不显老。”说着春雨不由叹道:“我们大小姐也是大人了,现在定了亲,再过两年就出阁,那时就不记得我了。”睐姐儿不由靠到春雨身上,撒娇地道:“妞妞都大了,我前儿还听我娘说她也定亲了,等我出了阁,妈妈你就该抱孙子了。那时妈妈儿孙满堂,不记得我了。”
怎么会?春雨轻轻地拍一下睐姐儿的肩,从来到曼娘身边道现在,这一转眼,就三十年过去了,等睐姐儿出了阁,那时离了陈家,那时想起现在的日子,不知是种什么思绪?
次日睐姐儿和平日样陪着少女们在花园中说笑,没过一会儿就有一个丫鬟走过来说陈慎进来了,睐姐儿就笑着起身:“我家阿弟上回还带人走错了路,这回我的去拦着他,免得他又闯到这里来。”众少女虽然也有说陈慎是小孩子没多少关系,但大都赞成睐姐儿这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我总觉得,成亲前见见面,说说心里话也是允许的。
、通名
睐姐儿带了丫鬟离了少女们所在地方,心不由开始怦怦跳,虽然这是自家花园,虽然已经走过无数次,虽然要见的人是自己的未婚夫,可还是在悄悄地告诉自己,这种做法是不大对的。若要被人知道,定会被人笑话。可是这脚步怎么也不听自己使唤,只是往陈慎所在方向前去。
渐渐能听到陈慎的说话声,睐姐儿的心跳的越发急了,转过一个拐角,就看见陈慎带了魏钰在那,身后还跟了一个小厮。瞧见魏钰,睐姐儿欢喜地想叫出来,但很快就按捺下心神上前。丫鬟和小厮已经各自退后一步,正好守在来往路口。
陈慎哎呀了一声才对睐姐儿道:“姐姐,魏大哥说要逛逛花园。我就带他进来了,没想到碰到你了。”睐姐儿只微微嗯了一声就看向魏钰,魏钰虽然知道这进花园来一定能碰到睐姐儿,可刚看见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惊艳。雨过天晴的裙子如一团雾气,那一抹紫色很浅,浅的近乎于白,再加上发上珠钗发的光,竟有乘风而去之感。
魏钰现在完全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和睐姐儿定亲后,同僚中会有人以十分嫉妒的口吻说起说自己捡到宝了。这何止是个宝,宝物不会说不会动,而面前女子眼含秋水,会说会动。魏钰在此刻竟觉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开口说话。
魏钰手足无措,睐姐儿也不知该说什么,两人沉默地站在那里。陈慎倒急了:“魏大哥,你不是说和姐姐有话说吗?还不赶紧说,不然再过一会儿,就有人来了。”这一催魏钰的脸更红了,睐姐儿不由低下头,看着露在裙边的一点点鞋尖,那鞋尖上绣了一对蝴蝶,平日睐姐儿不爱穿这么花哨的鞋子,今日为了他,连一双鞋都精心挑选。
魏钰往前进了半步,感到睐姐儿往后退了一点急忙站在那里,双手的汗又开始在那流,拳握住又放开,终于开口对睐姐儿道:“虽说定了亲,可那是爹娘允的,我想问问你,你心里可欢喜?”竟问的这样直截了当,睐姐儿觉得额上也有了汗,按说已到了七月,这天该没前几日那么热了,可为什么自己还觉得热的不行?
没有得到睐姐儿的回答,魏钰忍不住又想上前,这时睐姐儿抬头,一双眼如寒夜的星子一样动人:“爹娘十分疼爱我,若是我不欢喜,他们又怎能允亲?”这世间还有比这更甜蜜的话吗?魏钰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只知道自己听了这话,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原来她也很欢喜,那今日她的装扮就是为了自己?
魏钰一张脸登时变的喜气洋洋,看在陈慎的眼里却觉得奇怪,这魏大哥只和姐姐说了一句,怎么就变傻了?只会笑,不会做别的?远处似乎传来说话声,睐姐儿瞧一眼魏钰这才叫陈慎:“你带了他往另一边走,我带着人在水榭那边瞧荷花呢。若冲撞了别人,那才不好。”
说完睐姐儿就招呼丫鬟,准备回转。魏钰看着睐姐儿的眼,忍不住又踏前一步:“不会的,我这就出园子去。”这人,这会儿怎么觉得有些傻的可爱?睐姐儿心里不由笑了,走出两步回身道:“记住,我叫陈兰珠。”说完睐姐儿就继续往前走,只留得一个背影。
陈兰珠,这该是她正经名字,不是那个常被家里人唤的小名儿,可是连她的小名儿自己都不知道,睐姐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前面。陈慎已经去扯魏钰的袖子:“魏大哥,走了,我姐姐都往别处去了。还有,魏大哥,这人定了亲是不是会变傻,你是这样,我感觉我姐姐也是这样。可为什么大哥不是这样?”
陈慎说了那么多,魏钰只听到一个傻字,不由呵呵一笑:“我不是傻,我是…”面对这么一个小孩子又解释不清楚,魏钰索性长臂一伸,就把陈慎整个人放到肩上:“等你再长大些就知道了,这会儿告诉你你也不明白,走,我们出去,这会儿新娘该到了。你方才不是说要瞧新娘吗?”
陈慎被魏钰放到肩上,顿时欢喜起来,用手扳住他的肩:“魏大哥,你和我说过,要带我去打猎的,可不许赖皮。”魏钰又是哈哈一笑:“当然不会赖皮,等冬天,下第一场雪之后,我们就去这附近山上打猎,虽然没有什么大家伙,可打几只兔子狐狸也还是可以。”
只有兔子狐狸吗?陈慎的眉皱起:“我还想打老虎和熊呢。”魏钰这下是真笑了:“这里是京城,人烟稠密,老虎和熊哪会到这边来?能打到兔子和狐狸就不错了,你别不高兴了。”哎,就是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才能打到老虎和熊,陈慎坐在魏钰背上,开始皱眉细想起来。
睐姐儿快步走了足有百来步,才觉得自己的心跳恢复平静,从小长到大,这样大胆也是少有的。睐姐儿长出了一口气,坐到旁边一块石头上歇息一会儿,丫鬟已经追上来:“小姐,您方才走的好快,我怎么叫也叫不答应。”好像听到丫鬟叫自己了,但就是没注意。睐姐儿笑一笑就道:“方才的事,你可不许告诉我娘。”
丫鬟也笑了:“小姐您放心,定不会告诉奶奶的,可奶奶要是自己知道了,那可不能怪我?”哎呀,怎么就忘了叮嘱弟弟?睐姐儿在心里说了一声,觉得自己的脸没有方才红了,又拿出帕子来擦了擦脸才道:“我们走吧,让客人等着,那才不好。”丫鬟应声,睐姐儿刚站起身就听到有人笑道:“京城里满是赞誉的陈府千金,方才是做了什么事,让丫鬟不许告诉别人的?”
这声音听来有些讨厌,睐姐儿停下脚步,见一棵柳树后转出的是初小姐。睐姐儿见了她只淡淡一笑:“初表姐来了?许多日子不见,怎地初表姐不在家好生备嫁妆预备出嫁,偏躲到树后偷听别人说话?”初小姐见睐姐儿竟这般毫不在意,眉不由皱起,接着就道:“你方才定是瞧了什么人,不然你怎会和丫鬟说不许告诉别人,若我在席上这么一说,陈家千金的好名声,不知还剩多少?”
和初小姐早已撕破脸皮,睐姐儿也无所谓,只笑着道:“方才姐姐妹妹们可以作证,我不过是听丫鬟们说,我弟弟进园来了,怕他冲撞了姐妹们,这才带人去拦他,让他往别处去。初小姐这会儿要在席上说出来,说我见什么人,那你觉得,别人是信你还是信我?”初小姐胸口堵的慌,振哥儿是她亲表哥,今日成亲初家必是要过来贺喜的。一早来之前,初大少爷就让李氏叮嘱初小姐,到了陈府要谨言慎行,千万别给初家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