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再问你,当时你的朋友替你说情了吗?”

吉祥神色一怔,艰难的说出口,“没…没有。”

我一笑,“这不就得了。”

“可是!”,吉祥的语调高了些,“小姐,他虽没替我求情,但是我却不能做那无情无义之人…”

我神色一敛,“错了,吉祥你说错了。你说反了。”

吉祥还想狡辩些什么,我抢先说:“吉祥,你想让我为难吗?!”

吉祥马上把头压得低低的,惊恐的说:“小姐是奴才的救命恩人,奴才怎么敢!”

我挥了挥手,“下去吧。”

吉祥只得领命而去。

我看见他走到门口,又叫住了他,说:“我会请求朱公公不把他的尸体丢在乱坟岗上,你找到他的家人让他们把他的尸体接回家中吧。死归祖坟,也算是你做为朋友为他尽的一份力吧…”

吉祥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了,感激地说道:“谢谢小姐。”

我没说什么,复又低头继续绣我的荷包了。

唔,又不小心扎到手了。

 

 

大宫 第二卷 吾家有女初长成 第43章 情定(1)
章节字数:3739 更新时间:07-09-20 13:01

情定(1)

已经年芳十五的晴肜帝姬明天就要出嫁了。

皇上把她赐给了今年的文状元,据说那人不过二十多岁,才高八斗,文质彬彬,倒是一门好亲事。

今天宫中忙忙碌碌,到处张灯结彩,而且多以大红色为主调。就是树上也要缠上几段鲜红的绸布,更是增添了喜庆的气氛。

中午皇上要按照惯例去瑾德妃的怡景宫看望待出嫁的女儿,并在那儿用膳;晚上宫中有盛大的宴会在露天的展望台举行。

夜晚时分,皇后命宫人把所有宫灯都点亮起来,并招人看管添油使其一夜不灭,象征着祝福新娘过门后与新郎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和谐美满。

今晚晴肜帝姬身着一身大红的曳地长裙,头上插着繁多的珠花凤钗等,显得十分富贵华美。

晴肜帝姬在我的印象里是一个十分开朗活泼的人,即使早死了母妃而她又不受皇上宠爱,可是她的脸上却依然总是挂着欢快的笑容,是个十分讨人喜欢的帝姬。但是今日的她似乎和平时有些不同,端庄严肃了许多,倒显得有几分陌生。

她先庄重的给太后拜安,然后是皇上和皇后。

太后见了她十分欢喜,笑着说:“晴肜出嫁,哀家这个做皇祖母的怎么说也要给些什么才是。”说着撸下手上的玉镯递给在一旁服侍的宫娥叫她呈给晴肜帝姬。

晴肜帝姬小心翼翼的接过玉镯,少不了要感激涕零一番。

太后见她如此懂事更是欣喜,招手叫她过去,破格让她在自己身旁坐下了。

待晴肜帝姬带有几分诚惶诚恐擦着椅子边角坐下后,太后细细打量她然后笑着说:“这时间是一打晃儿就过去了。看着孩子们一天一天的长大,哀家也越来越老喽…”

皇上赶忙回答说:“母后何来此言…”

皇后也接着话说道:“母后这是玩笑话了。母后每天吃斋念佛,想必一番诚心早已感动佛祖,以后必定多福多寿的…”

我们也接着附和说些“太后定会万寿无疆”之类的话。

还是皇后这番话最贴合太后的心思,说得太后眉开眼笑,“你们的孝顺哀家都懂得,但愿你们说的应验就好喽…”的33

接着又是一番客套话,直到歌姬们都入场了,大家的注意力才转到台上,观看歌舞。

宴会上的气氛很是热烈欢畅,大家一边吃着水果糕点或嗑着瓜子,一边望着高台上表演的舞姬,间或压低声音与左右邻谈笑几句。

皇后对瑾德妃寒暄,“瑾妹妹好福气。虽然晴肜不是妹妹亲生,但也教导得这般端庄出众呢。”

我看向瑾德妃,却见她即使在火红的宫灯下也掩饰不住面容的蜡黄,双目浮肿,眼眶下陷,嘴唇惨白…学过医理的我一看便知她的确是病得不轻了。

瑾德妃强撑起精神但语调依然有些有气无力,她咳了咳,说道:“皇后谬赞了…这孩子虽然不是我亲生,却也是自小在我膝下长大的。明天要出嫁了,终归有些不舍…又怕…我教导无方,让她走了乙姬的老路…”

听闻这句话,在场的人莫不变了脸色。

我暗叫不好,瑾德妃是病糊涂了吗?竟然在这种大喜的日子说这种话…

果然太后神色闪出一丝不悦,皇上也是一脸怒气,呵道:“瑾德妃!”

瑾德妃听到皇上的叱喝浑身明显一颤,再看皇上怒容满面的脸,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她嘴唇止不住地颤抖,说的话也有些断断续续,“皇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幸好研淑妃此时出来圆场,“瑾姐姐一定是爱女心切,心中伤感触动了往事…”再看瑾德妃不知所措的样子,想必也不能继续参加宴席了,继而她又转向太后请示说:“我看姐姐今天身体也不大安适,正巧儿臣也有些头痛…不若就先撤下也好送姐姐一程。”

太后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

晴肜帝姬露出一脸的焦急,起身请示道:“太后,晴肜也一同送母妃回去。”

太后阻止道:“你不能走,这场宴会可是特意为你举行的。”再看见权禹王也起身了,命令说:“你们都留下陪哀家看歌舞,你们的母妃有研淑妃送回去呢。”

晴肜帝姬依然是一副不放心的神色,研淑妃却向她嫣然一笑,“晴肜,我送你母妃回去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接着研淑妃赞道:“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呢。”

晴肜帝姬这才稍稍安心的坐下了。

看过了奏曲、舞蹈、杂技等几个节目热闹了一番,最值得期待的节目开始了。

大家这时都纷纷起身,来到后面的碧水湖边,望向湖面。

这个节目叫做“双龙戏珠”,是有两班技人在船上舞动贴有闪闪麟片的巨龙,并有人配合举起火把随之舞蹈,而两龙所争的“珠”是一个外表燃火的大球。所以从远处望去不见人在操纵,只仿若真见两条闪闪的巨龙在空中舞动戏玩,十分逼真。

太后和皇上站在前面,其他的人围成小半圈在后面观看。

我落在了后面,却看见十二皇子站在我旁边。

整个宴会上我与他坐于两边席,没有机会说话,这时才能随意的说上几句。

我踮起脚尖拉长脖子向湖面上张望,可是大多看见的还是前面黑压压的人头。

我再看旁边高我一头的十二皇子,他倒是目光平视看的毫不费劲。

我问:“十二皇子,你看见什么了?”

十二皇子低下头看我,才突然想起我可能是看不见的。他拿手从我的头顶平着比划到他的脖前,笑的得意,“奴兮你太矮了,是不是看不见?”

我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他凑到我耳边,小声说:“用不用我抱起你看?”

我睁大了眼睛,说道:“那怎么行?被人看见就糟了。”

他环视四周,解释说:“你不是想看么…后面基本上没什么人了,再说天色这样黑,他们看不出我们的…”

我虽然极想看舞龙,可终究觉得不大妥当,正要摇头拒绝,突然看见姊从右前方转过头向这边看来。

我一下子改变了主意,故意凑近十二皇子,拉住他的右手臂,说:“你扶我一下就行了。”然后象征性的踮起脚尖,头却是偏着看向姊带有挑衅的色彩的。

一向坚信男女授受不亲的姊看见我和十二皇子如此亲密的动作,脸上掩饰不住羞愤的表情,猛地别过头去。

我得意的笑了笑,这才放开十二皇子,十二皇子诧异的问:“奴兮,你不看了么?”

我指向前面说:“素儿向这边走过来了,说不定是来找你的。”

果然素儿寻到我们跟前,先向我们两人行了礼,才对十二皇子说:“娘娘叫您过去呢。”

十二皇子对我露出歉意的眼神,我对他笑了笑,“你快去吧。”

送走了十二皇子,我嘘了口气,环视周围,发现的确大家都挤在前面兴致勃勃的看舞龙,在后面人极少。

突然我看见在我左侧挺拔站着的权禹王,他虽然站得离我远些,但我们之间却是没有人相隔的。

他这时也转过头来,看见了我。

我急忙转过头看向正前方。

于是有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那股熟悉的奇楠香传了过来,接着是他低沉的声音:“看得见吗?”

我说不出话,只有重重的点了几下头。

“是第一次看吗?”

我又只能点了点头。

权禹王笑了笑,语气却是带有几分忧郁的,“我不是第一次看…上次看是乙姬出嫁的时候…”

我不曾想过他竟然会对我说出这番话来,诧异的抬头看向他。

迎上我的是他深如潭水的双眸。

我的心猛地一跳,又紧忙转头看向前方,之后我们并排站着谁也没有说话。

我浑身感到不自在,手上的动作也多了起来,象征性的整理整理衣裙,待再放下时竟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

我犹如被烫到似的缩回了手,可是却见他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依然平静地望向前方。

我暗暗自恼,是我反应得太过反常了。

可是当我再安静的放下我的手时,竟依然碰触到了他的手。

虽然只有黄豆大小的一小块儿肌肤,却足以让我心跳不止,呼吸不稳。

我试着移开,可是又终究没有那样做。

只是略有僵直的垂着自己的手,表面上是若无其事的表情。

一种甜甜麻麻的感觉不停地从那豆大地方传了过来…我红了脸,感觉自己有些龌龊却又无耻的不想移开自己的手…的08

突然我的手被他猛然紧紧握住了!

我浑身一震,那一刻几乎停止了呼吸,大脑完全无法运作。

这是怎么了…是他握住了我的手吗?为什么握住我的手?

我心里不停不停地这样问自己,可是脑袋里却没有丝毫的理智去寻找答案。

我抬头看向他想寻找答案,可是迎入眼帘的是他依然平稳的侧脸。

一股羞愤涌上心头…凭什么,凭什么只有他那么镇静?

想到这儿我猛然的抽回我的手,怒视着他。

他转头看我,一征,继而竟露出一抹笑容。

“小孩子。”的d2

我狡辩道:“我不是。”

他笑了笑,“你刚才的表现就是。”

我不服气,幼稚的问:“为什么你表现得那么镇定?”

他哑然失笑,“那你让我一个男人怎么样?”

我哑口无言。的5c

他盯着我,眼底竟有了一丝柔意。

良久他对我说:“我要去喝酒了。”

说完他独自离开,留下我呆呆的愣在原地,简直无法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大宫 第二卷 吾家有女初长成 第44章 情定(2)
章节字数:6760 更新时间:07-09-20 13:02

情定(2)

夜晚闷热难耐,我躺在床榻上,脑海中不停的放映着今晚发生的事,于是让我更加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我又翻了一个身,这时今晚侍夜的花溅泪被我惊醒了,她披了件衣走到床榻前问道:“小姐怎么还未睡,不舒服吗?”

我点了点头,只是说:“太热了。”

花溅泪听了,从纱帐上解下扇子,为我轻轻的扇了起来。

我浑身感到一阵清凉,这才稍稍好受了些。

我说:“花溅泪,你唱支歌给我听吧。”

花溅泪笑着说:“奴婢哪懂什么唱歌呀,小姐莫要取笑奴婢了。”

我口气坚定的说:“要你唱你便唱罢,随便哪个都行。”

花溅泪略有为难,但也不敢违了我的意,回答道:“那奴婢就唱个民俗小调给小姐听吧。”

于是她轻轻缓缓地唱了起来:“八月十五供月光,手捧上金镜泪汪汪,想起了奴的夫君郎,想起了奴的夫君郎;去年有同赏月,今年无你月无光,不知郎君流落何方,不知郎君流落何方…”

我忍俊不禁,笑道:“花溅泪你这唱的是什么呀?”

花溅泪停下了,红着脸歉意的回答:“哎呀,这等下贱的小曲真是不该唱给小姐听的…可是奴婢就只会唱这些了…”

我挥了挥手,说道:“是我先让你唱的,你接着唱吧。”

花溅泪这才又唱了下去,“玉腕推开纱窗窗,月儿明朗朗,一阵阵秋风森凉,一阵阵秋风森凉;郎去未棉衣裳,奴冷就知你也凉,奴冷你冷都一样,你冷痛断奴的肠…”

听了这只小曲,虽然刚开始不是那么入耳,但是慢慢听下去竟也能体验到其中的韵味;加上花溅泪声音温软细腻,十分悦耳动听,听着听着便让我渐渐的睡去了…

***

下半夜睡得倒是安稳,我早上醒来时发现花溅泪竟然依然半跪半坐在榻下的地毯上为我轻轻柔柔的扇着风。

我略有吃惊,问道:“花溅泪你一夜未睡么?”

花溅泪挺起精神回答说:“奴婢要给小姐扇风呀。”

我有些无奈的说:“那你看见我睡着之后就可以退下去睡了啊。”

花溅泪一板一眼的回答:“奴婢怕小姐再热醒了,随意不敢擅自去睡。”

我看见她极认真的样子,心里涌起一丝感动,但是语气却是淡淡的,“辛苦你了,下去歇着吧。”

花溅泪这起身才把扇子放回原位,向我施了个礼,退出去了。

善善她们这时端着脸盆巾帕进来了,我一动不动由她们服侍着穿好衣,口中吩咐道:“善,今早便不要给花溅泪安排差事了…另外,到御膳房多点一道‘翠胆栗子肉’,待她睡醒了赏给她吧。”

翠胆栗子肉,我曾有一次吃剩了赏给宫人们,每人分得的不多,隐约记得花溅泪吃完意犹未尽的样子。

婷仪在一旁说:“噢,小姐好体贴呀。”

我有些不自然,沉下脸喝道:“不要乱说。”

婷仪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

我看见驸马穿着一身大红骑着白色高头骏马入宫迎请晴肜帝姬,满面红光,精神奕奕;而与之相反晴肜帝姬竟是眼中噙泪,面容戚戚的样子。

我暗自的想,为什么嫁娶之时男子都是春风满面,而女子注定要哭哭啼啼的呢?

婚姻之于男子意味着“成家”意味着“立业”,但是对于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为什么要哭呢?是因为有割舍不下的爹爹娘亲么?那么,我无父无母,出嫁时是不是就会欢欢喜喜的踏进花轿…

这时快要过夕霞门了,我们便不可再送。

晴肜帝姬走到瑾德妃面前深深一拜,早已是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婆子小心翼翼的劝道:“帝姬小心哭坏了妆…”

瑾德妃被两名宫娥搀扶着,泪流不停,说话也有些颤音,“晴肜…”

晴肜帝姬声音哽咽,断断续续地说:“母妃…母妃一定要保重身体…晴肜不能在您身边侍候了…”

不一会儿,那婆子催道:“帝姬快上轿吧,莫要误了吉时…”

晴肜帝姬却还是执意拉着瑾德妃的手不舍得放开,直到众人都来催了,才依依不舍的松了手。

她三步一回头的走到轿子旁,经过权禹王时她又流下眼泪了。

“皇兄,不要忘了晴肜,不要忘了我这个皇妹…”

权禹王的眼神闪过一丝忧伤,但是语调却尽量维持着平静,“和驸马好好过日子…皇兄祝福你…”

这时又有人来催促了,晴肜帝姬几近被人半推半拉着进了轿。

侍候一旁的吉人喊道:“上轿,起行。”

于是驸马向送行人行了礼,一个翻身登上了马。

晴肜帝姬复又从一侧的轿窗伸出头来,默默的流泪,万般的不舍。

瑾德妃此时早已失声痛哭,众人也不忍的别过头去。

而此时喜伶们早已欢欢喜喜的吹弹起来,帝姬的花轿也渐渐的远去…

***

我回去的路上,碰到了十皇子。

我记起了几个月前他向姊寻求婚事一事,最近也没听见喜讯,想必姊一定是拒绝他了。

我对他款款一拜,他只是冷漠的回了。

我心中微有吃惊,只是因为皇上素来疼爱我,故而宫中上下对我虽称不上巴结,但也多是和和气气的,从没有人如此沉着脸和我说话。

我却只是笑了笑,口中故意问:“不知什么时候能吃到十皇子和姊的喜酒呢?”

他一怔,脸色发白,但旋即又恢复了正常神色,语气冷淡的说道:“这似乎并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吧。”

我笑得越加灿烂,回道:“十皇子这么说就不对了。奴兮做为妹妹关心姊的终身大事难道有什么不对么?”

他却并不一味的和我纠缠,无视我般转身离开。

但是他离开时语气不无鄙夷的说了这样的一句话:“你比不上你姊,有时间你真该学学什么叫妇德了!”

我怔忡在原地。

我忘记了当时听到这话是何种感觉,但却是在这时明白了一件事情:原来即使美丽如我,也无法让任何男人都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原来没有一个人可以征服一切。

***

我与权禹王之间多是暧昧不明,我有时觉得他是喜欢我的,可是旋即又自我否定了,因为他从未向我许诺过什么。的ee

当我亲耳听他说要娶我是缘于半个月之后发生的一件事。

瑾德妃逝世了。

我虽早已看出瑾德妃身体已经不很乐观,可是没想到会那么快。

许是因为晴肜帝姬的出嫁使她过于心伤加重了病情吧。

那天的天阴沉的仿佛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看见大片的乌云从东边滚滚而来,风儿起了,似乎要下暴雨了。

我急急忙忙的要赶回小雅斋,从沁春媛经过时竟无意中瞥见了权禹王。

他坐在沁春媛的秋千上,将头埋于双臂之间,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硕大的身体坐在小小的秋千上,显得有些滑稽可笑,可是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一阵狂风卷过,将树枝吹得左右摇晃,他纯白的袍角也被吹得起起落落。

有一条绣帕从他的身下掉落,被风儿吹起像蝴蝶一般抛向半空,又无力的停歇在我的脚下。

我弯下腰拾起,看见边角上绣有“瑾德妃”的字样。

我轻声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把绣帕给他。

他缓缓地抬起头,眼睛竟有些发红。

他伸出手接过,复又压下了头。

我略有尴尬的站在那里,觉得有些无趣,转身要走。

可是却被他从后面一下子拉住了手腕,然后是他低沉的声音,“别走,奴兮。”

“别走,留下来陪陪我。”他又喃喃的重复了一遍。

我转过身去,诧异的看着他。

他的眼神仿佛蒙上了秋晨的雾气显得前所未有的哀伤。

他艰难的开口说话,像是对我诉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姊…乙姬她…真是…母妃逝前在病榻上口口声声呼唤她的名字…她也不来看望一下…说什么出家人不问尘世…”

说完他苦笑了一下,笑得无比苦涩。

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和我说起他的家事,也从未想过一向镇静的他竟也有这般的表情。

我的心动了一下,因为他的哀伤而哀伤,却又从心里泛上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感情,无比的柔软却又强烈。

强烈的希望能宽慰他,能鼓励他,希望他能不这般的悲伤。

“可是还有奴兮,还有奴兮在看着亲王…”

他吃惊的抬起头看我。

我也猛然的发现自己的话有多么冒失可笑,真是自作多情了呢…

“不,刚才…”我掩饰着,逃也似的转身离开。

“奴兮,嫁给我吧。”他低沉的声音在我走出三四步后传来。

我愣在那里,睁大眼睛,无法置信般回头看他。

他依然坐在秋千上,双手交握,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我,嘴唇抿得很紧,脸上的表情是庄重的而不似在开玩笑。的5e

我听了这句话却没有预料般的欢快,我只是轻轻的问:“为什么?”

如果只是从我这儿寻求慰藉,我不要。

他咧了咧嘴,复又低下了头,自言自语道:“对啊,为什么呢…可是,只是…想你。”

他抬起哀伤的眼睛看我,“这样不够么?”

我走上前去,看着他。

他拉起我的手,他的手厚实而又粗糙,有坚实的力量传来。

“我虽不能给你正室之位,但以后必定真心对你…”

我摇了摇头,不是不在乎这些的,但是你给不了我的,我会自己争取。

“我嫁你。”我一字一顿回答。

***

权禹王明天便要走了,我们约在一偏僻的树林见面。

他并不能马上娶我,一方面我的年纪尚小,另一方面他刚丧母暂时无法行喜事。

“半年后,我会再来,到时一定奏明父皇将我们的亲事定下来,等你十五岁再时完婚…奴兮,可以等我吗?”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动容,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我闭上了眼睛,甚至能听见他心脏有力的搏击声…

良久我抬起头看他,他的眼睛深深的望不见底。

他伸手抚着我光洁的额头,低头在上面轻轻一吻,坚定地说道:“这是约定。”

*****

番外篇权禹王

我抚着怡景宫庭院里的枫树树干,看着现在尚翡翠般翠绿的树叶,心想今年的枫树会比前年开得愈加火红漂亮吧,只是赏枫树的人已经不在了…

母妃十六岁嫁给父皇,只是那时父皇还尚未登基,还是太子。

外祖父是当时历任两朝德高望重的一品大官,外祖母也贵有皇室血统,而母妃是嫡幺女。外祖父和外祖母老年得女,自然对母妃倍加疼爱。

当时的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指名将母妃许配给父皇,一方面是当时已经孕有一子的太子妃又有身孕了,父皇身边没有女人侍候;另一方面也是出于拉拢朝中重臣的心思,以巩固太子根基。

就这样母妃在喜伶们吹吹打打的乐声中上了花轿。

当时的母妃虽然有一丝离开父母亲的伤感,但更多的是“万千宠爱集一身”的小女儿憧憬。

新婚之时,父皇对母妃的确是宠爱无比。

可是时间一长,母妃便感觉到了压力。

太子府后院从不缺少漂亮的女人,更不乏身份高贵的女人。

纵使自己表现得怎样优秀,却总不能让父皇每夜独留于自己的房中,甚至眼睁睁的看着父皇和自己身边有姿色的侍女调情而敢怒不敢言。

少女般美好的幻想遭到现实中残酷的冲击,一时间让母妃变得伤痕累累。

她曾在夜半时无法成眠,默默流泪,有时甚至是哭啼吵闹,可是经过无数次失望过后,母妃竟也变得麻木看得清楚了。

因为这后院的妃子们都是那样过日子的呀。

后来母妃怀孕了。

父皇得知母妃怀孕后十分欣喜,因为当时他才只有一个儿子,而对于王储来说这是远远不够的。

太子妃不久前诞下婴孩,不过是一位王姬,这让父皇略有失望,所以这次更是寄托于母妃,去母妃那儿倒是勤了。的bd

母妃心地不坏,但许是自小被宠惯的,竟是存有争强好胜的心思的。

她一心想生个儿子。

母妃的妊娠反应十分严重,常常没吃下几口饭便吐了,她觉得很痛苦,但当听到老一辈人说反应严重的可能是男孩时竟掩饰不住的高兴。

母妃每日兴致勃勃地缝制小皇子的婴儿服,可是当分娩后她呆住了。

她诞下的竟是位王姬,那就是我的姊乙姬。

父皇装作不在意的宽慰母妃,可是母妃依然能辨出他眉眼间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