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那位朋友眼光的确很准。”端起柠檬水啜了一口,容若轻嗤,“花衬衫和游戏人间的风流花花公子,确实是绝配。”
“承蒙夸奖。”对于这种评价,叶凌秋不以为意,架起修长的腿,玩世不恭地笑开,“趁还没老,当然得抓紧时间,逍遥一天是一天。”
“谁会相信,这样一个男人即将主宰大名鼎鼎的叶氏集团?”容若靠向椅背,斜眼睨他。
叶凌秋无辜地摊手,“事业问题与人生态度没太大冲突吧。再说,也不是我自愿,是我家老头子逼迫的,否则,我还真愿一辈子待在英国不会来了。”
“……对了!”他突然站起来,绕到容若身边坐下,“这个周末,你陪我参加那个可恶的宴会吧。”
“既然可恶,又何必拖我一起?”容若闭着眼,闲闲地说。
“有你在,至少我不会无聊。”
“不去。你知道的,我不喜欢那些东西。”
“去吧!好歹看在我们曾经同居的份上。”
“谁跟你同居!我不过是租了你的空房子罢了。”
“同一个屋檐下的情谊,你也不能不念吧。如果你不去,估计我会在那种无聊的宴会上当场发疯的。”
“先拿开你的手。”容若睁开眼,瞟着正拖着她手臂的手。
“答应我了?”叶凌秋放开手,嘻皮笑脸地问道。
“我……”容若叹了口气,刚想说话,桌上的手机便铃声大作。
“是我,云湛。”低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嗯,有事?”下意识地坐直身体,容若握住桌上的杯子,一边轻轻转动,一边问。
“这个周末,你有没有空?”
“周末?”容若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叶凌秋。
“有个晚宴,我想你和我一起去。”
听到“晚宴”两个字,容若垂眼沉思片刻,看了叶凌秋一眼,“……不行,我已经有约了。”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正在和朋友吃饭。”
“嗯,那改天再说。”云湛在电话那头的应道。
“好,拜拜。”
挂线后,容若盯着变暗的手机屏幕看了一阵,侧过头看着叶凌秋,“交换吧。”
“什么?”
“我陪你参加宴会,以后你也陪我做一件我想做的事。”
21
“我有没有说过,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绅士地拉开车门,叶凌秋用毫不掩示的惊艳的目光看着从车上下来的女子。
“有。”稍微提起拖在地上的裙摆,很自然地挎住他的胳膊,容若不以为意地道,“在英国的一年多,你几乎天天说。”
“拜托,何必把我说成花痴样?”无奈地看了一眼身边这个并不把自己的赞美和魅力放在眼中的女人,叶凌秋领着她,迈进灯火辉煌的宴会厅。
“我家老头子好像在注意你。”收到父亲审视的目光,叶凌秋转头笑道,却意外地发现容若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
“没什么。”收回环顾大厅的视线,容若若无其事地接过侍者盘中的酒。
也许,她的猜测是错的——云湛口中的宴会或许并不是今晚叶氏举办的这个。至少,直到现在,晚宴即将开始,她仍没见到他的踪影。
“请你跳今晚的第一支舞。”
悠扬的华尔兹瞬间响起,回荡在宽敞的厅堂内,容若抬眼迎上叶凌秋的俊颜,给出一个温婉的笑容,“好啊。”
珍珠白的裙摆随着步伐的带动,没入人群之中,荡起优美的弧度。与此同时,金色雕花大门的入口处,转进两男一女,引来附近宾客的注目。
“叶伯伯,好久不见。”云湛坐在轮椅上,伸出修长的手与来者相握。
“哈哈,好久不见了。希望今天这个宴会,没有耽误你的时间。”叶添荣精神焕发地呵呵笑着,
“一会儿我来引见我那个小儿子,今后还希望你多多提点他。”
“客气了。”云湛淡淡一笑,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大厅中央。
“小昕啊,你们先自便,我那边还有几个老朋友要招呼一下。”叶添荣拍了拍云昕的肩。
“嗯,叶伯伯您忙吧。”
“湛,怎么了?”三人退到一旁的沙发边,高磊注意到云湛微凝的脸色。
“容若来了。”微垂下眼帘,云湛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云昕闻言一愣,随即向四周望去,立刻在人群中捕捉到那抹耀眼的身影。
“可是,她不是……”话未说完,云昕皱眉看向云湛。她记得前两天云湛告诉她,容若周末有约,不能和他们一起来。却万万没想到,她所谓的“约”,竟也是来参加宴会,而且,此刻的她,正和另一位英挺的年轻男子拥舞。
“需要去打个招呼么?”注意到音乐停了,容若和那个男人正向他们对面的沙发走去,云昕扭头问道。
“我看不用了。”没等云湛回答,高磊突然出声。
“什么意思?”顺着丈夫的视线看去,正好迎上向他们这边走来的三人,云昕有些吃惊地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跟在父亲身边,感觉到身边的人步子明显一顿,叶凌秋侧头问。
“没事。”容若摇摇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胶着在前方不远处的一身黑色礼服的人身上。
他果然来了,并且也看见了她……接收到那道熟悉的视线的同时,她下意识地收回挽在叶凌秋臂间的手,并不顾他的疑惑,快步走上前。
“云湛世侄,这就是我的儿子,叶凌秋,他之前一直都待在英国学管理。这位容小姐,是他的朋友。”叶添荣脸上有掩不住的笑意。
“你好。”叶凌秋一派轻松随意地笑道。
视线从容若脸上略过,云湛将轮椅退后一点,朝他点了点头,“你好。”
看着云湛若无其事的反应,容若握紧了手中的提包,思考着该如何开口。
“好了!你们年轻人在这里慢慢聊吧,我这个老家伙就不在这里碍事了。”叶添荣看了看在场的五个年轻男女,交待了一声,笑咪咪地离开。
“你在电话里说的宴会,就是指今天么?”待叶添荣走开后,容若深吸了口气,展开淡雅的微笑,看向云湛。
“嗯。”对着这样的笑容,云湛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你们认识?”叶凌秋难掩讶异地看了看对视的两人,又回想到那天邀请容若时她接到的电话,心下立刻隐约明白了几分。他暗中仔细地打量了云湛一番,再侧过头看向容若,眼里闪动着好奇和兴趣满满的光芒。
“是啊。”容若笑答,却明显不打算说明,她与云湛究竟是什么关系。
挑起眉峰,叶凌秋低下头沉思了几秒,突然伸手拥住容若的肩膀,在她耳边以亲昵的姿态低语,“……他就是那天打来电话的人吧?我感觉你们的关系似乎不一般哦。”说话的同时,他明显感觉到来自于她的下意识的抗拒,唇边慢慢勾起了然的笑意。
认识这么久以来,他与容若之间已经形成某种默契,对于他偶尔的触碰,她一向都不十分在意,因为彼此都只把对方当作好朋友,知道这只是在开玩笑而已。可是今天,很显然,一向淡定的容若,在这个叫云湛的男人面前,却一反常态,在他手臂环绕下的紧绷的身体让他敏锐地感觉到她的紧张。因此,他对云湛,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更添好奇。
“浪迹花丛过尽千帆的男人的感觉,果然够敏锐。”微微偏头,容若僵硬地回应。
“多谢你的不吝夸奖。”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叶凌秋松开手,抚平西装,不着痕迹地向云湛瞟了一眼,却惊讶于瞥见对方明显过于苍白的脸色。
“要不要先回去?”一直旁观的云昕也注意到云湛的气色不好,不免露出担忧的神色。
漠然地看着眼前两人亲密的举动,一直沉默着的云湛终于开口,他看着叶凌秋,声音里有淡淡的倦意和冷寂:“抱歉,我有些累了,先走一步。待会麻烦叶先生送她回家。”说完,深深看了容若一眼,转动轮椅,向门口移去。
“他好像不太高兴。”待三人离开,叶凌秋背着双手,侧过头,“你不跟他一起回去吗?”
“再陪我跳支舞吧。”牵起裙摆,容若收回一直追随着云湛背影的目光,径直走向厅堂中央。
轻快的音乐,飞旋的舞步,快速闪过的一张张面孔……容若跟随叶凌秋一圈又一圈地旋转着,脑中却无法挥去那双漆黑的眼睛。她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竟在云湛离开前的那一瞥中,看见了隐约的苦涩。
22
偌大的浴室中,还弥漫着迷蒙的水汽。
套上浴袍,云湛将自己移上轮椅,背靠椅背,疲惫地闭上双眼。
今晚的一场宴会,竟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辛苦。那道在金碧辉煌的大厅中愉快飞旋的身影,那个挽着别的男人穿梭在人群之中远远向他走来的女子,还有那张泛着无辜而温婉的笑意的脸孔,全都时不时地在他眼前划过,敲打早已疲惫不堪的神经。
手掌不经意地触碰到浴袍下失温的双腿,云湛慢慢眼开眼睛,视线扫到静静摆在磁砖地板上的拖鞋,他撑住扶手弯下腰去。
正要为自己的脚套上鞋子的时候,云湛突然停住——那个穿着珍珠白鱼尾裙翩然起舞的身影再一次窜进脑海,目光微微黯了黯,他搬动沉重的双腿,将脚移下踏板。时至冬季,地上仍残留着水渍,可想而知地面的冰冷。云湛看着毫无知觉的双脚被平放在地板上,却感受不到一点温度,还有此刻曝露在空气中的早已变得冰凉的腿,略失血色的薄唇不禁微微向上勾起,自嘲地轻笑。
浴室内,满眼触目可及的彰显便利的扶手,正在灯光下反射出刺目的金属光芒,带着清冷。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云湛,你生气了吗?
我的举动,让你不高兴了么?
或者,你已经开始在乎我了?
捏着电话,容若靠在冰凉的露台栏杆上看着黑色夜空中的一轮清冷新月,在心底缓缓地问着。
正如她之前所说,叶凌秋的感觉一向是敏锐的。这一点,她从不怀疑。可是,当他说云湛看起来不高兴的时候,她却忍不住质疑——就她所认识的云湛,从来不会轻易泄露出自己的情绪。印象中,他也很少为什么事牵动太过明显的喜怒哀乐。也正因为如此,她与他相恋三年,竟似完全想不起他曾何时有过为她喜为她悲,何时明白地告诉过她他的感情……一直都是平而淡的,就那样她用她的温顺平和一天天地维持着。然而,他却又在那样对待她的同时,给予了另一个女子完全不同的态度。云昕被他那样的宠着,护着,那样明显的感情发生在他这样一个淡漠的人身上,才更加可贵到足以让人嫉妒。
所以,今天,她无法相信云湛也会为了她,动摇他一向平稳的情绪,并且竟还明显到旁人都能清楚地感受到。
摇头轻笑,她终于按下一连串熟悉的数字。
“明天有空吗?一起吃午饭吧。”
……
深夜中,寒风渐起,街道边的枯枝在灯下投入斑驳狰狞的黑影,空气中有浸入骨髓的寒冷。
波浪卷的长发在风中静静飘动,偶尔拂过绝美却孤寂的脸庞。
若有若无的叹息,化在凄清的空气中,一点一点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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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车内移上轮椅,突来的冷空气让云湛胸口一窒,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吩咐司机:“你先回去吧。”
“是。”
汽车绝尘而去,云湛转动轮椅向立在店门外的紫色身影靠近。
“为什么不进去等?”目光接触到那张冷得有些泛红的脸,他微微皱眉。
“我也才来不久。”容若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跟在他身边,一起进入料理店。
穿和服的年轻女子上完菜后,轻巧地退到门外,小心翼翼地关起推拉门。
“前两天听说这家的料理很好,所以想来试试。”容若脱去大衣,盘腿坐下。
“你要不要尝尝这个鱿鱼卷?”她指着一碟寿司问。
云湛坐在轮椅上,看着光洁的地板,和对他来说明显偏矮的低方桌,淡淡点头,“随便吧。”
“看样子,味道应该不错。”
“你以前也很喜欢。”
“……什么?”用筷子挟住寿司的手一顿,容若抬起头。
“我是说,你以前也很喜欢日本料理。”云湛重复了一遍,面色平静,深深地看着她。
“……是么?”神色间略过一抹复杂,容若继而笑道,“也许,失忆与否,人的喜好都是不太会改变的吧。”
“大概。”云湛目光扫过挂在一旁的她的大衣,“就像现在,你仍穿紫色的衣服。”
容若再度一怔。她抬头看向云湛——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和她谈起过去的她。
“看来,你对我的喜好记得很清楚。”
“这些事情,想忘记也不容易。”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很早就想问你。”
“什么?”
“我和你,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开始的?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感情好么?”
问完,容若放下筷子,面对云湛,跪坐在地上,牢牢地看着他。
接收到她的目光,云湛闭上眼睛,片刻后,再睁开,与她对视着,平静地开口:“我们是在五年前认识的。”
过去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他面对着容若伪装得完美无瑕的带着疑和好奇的表情,看着她用认真的神色“期待”着他的叙述,心口涌上一阵隐约的刺痛。
容若安静地坐着,听云湛回忆过去的事情。
她当然记得,与云湛第一次相遇,是在她当时所在的广告公司老板的庆生宴上。那一晚,他出现的时候,立刻成为全场唯一的焦点。如同一个光芒四射的光源,只是冷冷地站在那里,便足以吸引众人的目光——一个真真正正的天之骄子,这就是她当时的感觉。只是她没想到,后来自己竟会因为喝了酒,在宴会厅的门口,直接醉倒在正好经过的他的身上,进而被他送回家。
就这样,他与她,相识。
与云湛的初遇,包括那之后三年的点点滴滴,恐怕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其实,她真正想知道的是,云湛究竟如何看待那三年的感情。她想听他亲口说出,她在他的心中到底处于什么位置。
23
“我想,很多时候一段感情的开始,不一定需要什么特定的理由。”
云湛静静地坐在轮椅里,半边侧脸陷在淡黄色灯光的阴影中,显得晦暗不清。
他不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可是对于容若,她在五年前那个充斥着云鬓香影的夜晚,毫无预警地撞进自己怀里,也许从那一刻起,他便被她吸引了。
他从来都是性情淡漠的人,可是那一晚,当他看见她眉目间的宁静,以及那双迷蒙的眼中流动着的温和似水的光芒时,他突然很想永远拥住这个柔顺纤细的女人,和这个女人带给他的莫名的平静和温暖。
——然而,这些,他却从没有告诉过她。
如果没有两年前的事故,也许如今,她已经成了他的妻子。
只是,事世终究不能尽如人意。
云湛突然沉默下来,似是在考虑接下来的话,但看在容若眼里,却带来一阵心慌——她害怕他会最终说出让她失望的答案,毕竟,在她眼中,他对她的感情,远远不如他对云昕来得深。
“是我错了。”她忽然开口。
“什么?”云湛看着她。
“你说得对。”容若笑道,“也许我刚才就不应该问你那些问题。……如何认识,为何开始,感情又是如何,这些,其实早就已经成为过去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知道与否,也许并无太大区别。……所以,你就当我没问吧,不用再回答了。”她伸手拿过酒杯,垂下眼睫,慢慢地啜了一口清酒。
扶在轮椅上的手倏地收紧,“是么?已经成为过去了么……”
“是啊。”她低头看着微微晃动的杯中液体,“对于我来说,现状更为重要。”
“……”云湛转开脸,微闭着眼睛承受着心脏处突然袭来的闷痛——原来,那些一直留在他记忆深处的东西,不但一直在被容若刻意遗忘,甚至,已经成为了她口中毫无意义的“过去”。
修长的手指狠狠地握着扶手,压抑着正在慢慢上涌的不可遏止的一丝悲哀。
“……其实一直很想问你,现在,你还对我有感觉么?”放下酒杯,容若抬起头,还没来得及漾开的笑意僵在唇边,“你……”灯光下,那张英俊却苍白的脸让她不自禁地往前移了移。
不动声色地暗暗深吸了口气,云湛睁开眼睛,平静而幽暗的眼眸深不见底,“现在……如果我说有呢?”
话音一落,放在桌上的手不意察觉地僵了半秒,“如果是,那我当然很高兴,也很荣幸。”笑容挂在眉边眼角,容若却下意识将脸微微侧开,避开对面灼人的视线。
这样的动作落在云湛的眼底,他静静地看着那张完美无瑕的脸,黑眸中掠过幽冷清寂的光。
——他在等,等着对面的女子何时才能脱下她的伪装,等着她揭开真正的目的。
典雅的和室,安静而温暖。
四壁上绘得精美逼真的樱花,一一映入容若清澄的眼中。
只是,她的心,却因为云湛的答案变得迷惘一片——甜蜜与苦涩隐隐交织缠绕。
天色微微透亮,紧闭的玻璃窗关住一室暖意,窗台上一盆梅花,透着淡淡凛冽香气,含苞欲放。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会有改变的。”
“……”
“我是不是已经变得不可救药?”容若望着窗外淡灰的雾气自嘲。
“既然知道,又何必执意而为呢?”
“我承认自己放不下,我也无法说服自己轻松地放下。以纯,你知道么,当他说他现在对我仍有感觉的时候,我的心情有多么复杂。可是,以纯,两年前,他并不是打了我骂了我,或者是找了别的女人背叛了我们的感情,而是,他在最危急的时候,毫无犹豫地为了另一个女人的安全而放弃了我!我以前就说过,我并不气他选择了云昕,我真正难过的是,他是我全身心托付了三年的人,却在紧要关头,使我变得连让他作出考虑的价值都没有!你知道他当时有多么坚定么?他让我觉得,在他眼中,我不存在任何意义;为了云昕,他甚至可以随时牺牲掉我……这就是我的感觉。倘若不是我走运,早在两年前,我就已经死了!如果当时他能够表现出些许犹豫,哪怕只有几秒,哪怕最终选择仍是一样,我想恐怕我也不至于这样心灰意冷。……以纯,你说,现在我如何才能说服我自己?我有什么理由对他的所做所为轻易释怀?”
“容容……你,还爱他吧?”
“呵,如果不爱,大概我也不会这么在意了吧。现在连我也分不清,会变成这样,究竟是他造成的,还是我自己造成的。只是,以纯,希望你今后不要再劝我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要求你支持我的决定,但也希望你能让我按照自己的意思走下去。至于结局——是得到报复的快意也好,是伤人伤己也好,全都等到结束的那一天再说吧。”
“……好。总之,我也希望你能理智地处理你们之间的事,千万不要等到后悔莫及的那一天才好。”
“嗯。”
“后天我们的聚会,你会让他来吗?”
“如今我和他仍是恋人,你的生日,我们自然要去的。”
……
玻璃窗被拉开,清晨的冷意袭进屋内,阴沉的天空,灰暗一片,看不到一丝阳光。
冷冽,欲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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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之前你委托我们征信社寻找容若的事,我们没能完成,希望你原谅。”趁自家老婆和她的两个好姐妹一齐钻进厨房洗碗的空当,杜凯之一脸歉意地道。
“怎么会,杜社长太客气了。”云湛淡笑。
虽然他与杜凯之不熟,但他深知容若与田玉之间的感情有多好。倘若容若不允许,他自然很难从田玉的丈夫——杜凯之那里得到她的消息。所幸,当初他并不单单只委托了这一家征信社而已。
“你们两个,”田玉端着一盘水果从厨房里走出来,“在聊什么呢?吃水果吧。”将盘子放在茶几上,她靠在杜凯之身边坐下来。
云湛转动轮椅,来到窗边,撑着扶手移动了一下身体,身后不期然响起低柔的声音:“怎么?你累了么?”
云湛转过头,对上容若清澈的眼睛,“还好。”
“不如,我们先回去吧。”容若来到云湛身边,看着他清瘦憔悴的脸。
“容容,我们玩牌吧?”田玉坐在沙发上问。
容若再次看了轮椅上的人一眼,转身,“不了,你们玩吧,我和云湛先走一步。”
“怎么?就要走了?”
“嗯。”容若笑着走过去抱了抱站在桌边的寿星,“以纯,生日快乐!”
“叮!”一楼,电梯门打开,容若推着云湛走到灯火通明的大厅。
“下雪了!”她突然停住脚步,望着紧闭的玻璃大门。门外,在路灯下,清晰可见的雪片纷纷扬扬急速下落。
“是啊,容小姐,已经下了好几个小时了,很大呢。”看门的老伯戴着老花镜,笑眯眯地道。
“是么?”回以微笑,容若径自走到门边,果然发现路面上已有一层积雪。
“我让司机开车过来,先送你回去。”云湛转动轮椅,来到容若身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等一下!”容若按住他的手。他们傍晚过来的时候,因为不确定要玩到多晚,所以云湛已经吩咐司机先行回去,而如今雪下得太大,开车并不安全,因此,她下意识地阻止他。
“……还是我先上去拿把伞下来再说。”她转身往电梯方向走了两步,又再停下,转身,“你先别通知司机过来。”
“嗯。”点了点头,云湛握着手机,目送她进入电梯。
“咦?你怎么又回来了?”开门后,何以纯奇怪地道。
“下雪了,借把伞给我。”
“真的?”田玉丢下手里的牌,跑到窗前,推开窗子,兴奋地叫道,“很大的雪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