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时光再倒流几年,她还是玩不起。
可是此刻她只怕江煜枫会真的举手上台去,幸好主持人说了句:“游戏环节就到此结束了!……”这才轻轻吁了口气。
江煜枫却越发觉得好笑:“你怕什么?”
“我当然怕了!”她瞪他一眼,在骤起的DJ音乐中提高声音吼了句:“你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是啊,她真是低估了他,又或许是分开得太久所以一时忘了,他向来都不按常理出牌,只要兴致来了,大概很有可能做出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来。
她在表达自己的不满与不屑,可是他却低低地笑起来,仿佛遇上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他又与她碰了碰酒瓶,漆黑的眼底恍若望不见尽头的深甬,却又因为那一点隐约的笑意而染上灼然的亮光。
他挑了挑唇角:“你可真了解我。”
他的嗓音里仿佛弥漫着酒精带来的魅惑与磁性,她听得眼神微微一闪,然后若无其事地仰起脖子喝了很大一口酒。
震耳欲聋的音乐换了一首又一首,好不容易停歇下来的时候,那个很能折腾的男主持再度喜洋洋地上场。
在万众期待下,他神秘兮兮地宣布开始抽奖。
聂乐言下意识地对着光线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号码牌,234号,倒是挺好记得。
不过她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没有偏财运,就连一条毛巾一支牙刷都没中到过,于是这会儿也就只是跟着大伙一块儿凑个热闹,拍拍手叫叫好。
抽完二、三等奖之后,旁边桌子的女孩子兴奋异常对她的男朋友说:“我超级想要那对戒指啊!”
头奖是铂金对戒,据说价值好几千元。
主持人刚才把它亮出来的时候,几乎全场哗然。聂乐言也跟着大大地“哇”了一声,结果偏偏还是有人不肯配合,貌似跟在她后头发出了一个很简单但又颇为不屑的单音。
她当时挑衅地问:“怎么?你肯定是瞧不上的吧?”
江煜枫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说:“如果实在喜欢,出门就去买一只好了,用得着这样么。”他是真的不太明白,因为以前送给她的那些首饰,后来在她身上出镜的频率简直少之又少,可见她根本就不是爱此类玩意的人。可是现在又跟着别人兴奋个什么劲?
她却看看他,一副无法沟通的样子:“这叫气氛,懂吗?中大奖和自己买,这二者能一样么?”
不过也懒得和他再说,聂乐言低下头去剥开心果,结果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鼓点,主持人的声音听起来比自己中了头奖还要激动——“234号!”
“一等奖,234号!……是哪一位?请上台来……”
于是,这辈子从没中过一毛钱的聂乐言,在众女人嫉妒得要命的目光注视之下,就这样走上台去。
简直无法形容自己有多么吃惊,但是很显然,更令她吃惊的事情还在后头。
主持人在交付奖品之前说:“我们的头奖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被拿走的哦。既然是对戒,就请这位女士的另一半也上来吧!”
她拿着话筒,其实很想说“我是一个人来的”,可是台下的某人已然站了起来,勾着唇角,不紧不慢地朝着全场光源最盛的地方走过来。
[三十八]
聂乐言站在台上听得很分明,一阵短暂的静默之后,近处很快便传来好几声惊叹,几乎与她看见铂金戒指时的那一声“哇”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却有点怨恨,刚才他不是还很不屑么,怎么这会儿偏又这样主动?她都还没叫他呢,他就不请自来——况且,谁说他是她的“另一半”了?!
可是此刻两个人站在一起,恰恰是真正的金童玉女,外型登对,同样都是那么的耀眼夺目,就连主持人都不禁愣了一下,然后才说:“二位很般配啊!”
聂乐言勉强笑了笑,心想,鬼才要和他配!
江煜枫也笑,表情却很闲适,礼貌淡然地向对方说了声:“谢谢。”又转过头将目光对准聂乐言,语调很是温柔,通过话筒悠悠传向全场:“刚才在台下她还说呢,很希望能得到这份奖品。”
上天能作证,这话根本就不是她说的!
接收到他的目光,聂乐言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接下来便又听见他说:“我想买戒指送给她她都不要,似乎只觉得你手里的这枚才是最好的。”他的样子仿佛有点无奈,可是笑容里又分明带着淡淡的宠溺,在射灯下显得似流水般温柔。
附近再度传来毫不遮掩的此起彼伏的惊叹声,甚至还有兴奋的叫好声,在场的大小女性估计早就又羡又妒了。
就只有聂乐言,作为众所瞩目的女主角,心里几乎就要抓狂。
两人站得近,她便趁机悄悄伸出手去狠狠捏了他一下,警告他别再子虚乌有地胡编下去,可是却被他迅速地反手握住。
他面不改色,只是不轻不重地握住她,她却没办法轻易再挣脱,只得不着痕迹地抬头瞪他。
主持人眼尖,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会心一笑:“你们感情那么好,今天又是情人节,不能领了奖品就走啊。”大约是难得看到如此出色的一对男女,不想就此放过他们,也顺便为大家谋点福利:“我看就这样吧,你们就来个好莱坞式的深吻,三分钟,在场的各位你们说同不同意?”
一瞬间全场轰然叫好,其中还夹杂着无数兴奋莫名的尖叫声和口哨声。
聂乐言满头冷汗,对着话筒说:“这么长时间,会窒息的。”却再度引来轰堂大笑。
主持人也跟着大笑,十分慷慨:“既然美女有意见,那就缩短一点,一分钟!至少一分钟!
她还来不及再反对,结果江煜枫一本正经地拍板决定:“就五秒吧,太长没意思,而且也别好莱坞式的了,中国式的不是更好?”
“什么?”她吃惊地迅速转头看他,话音落下的同时身体却也被他稍一用力往前带入怀中。
他的手臂拥住她的肩,温凉柔软的唇瞬间就覆下来,一张英俊的脸庞近在咫尺,以至于她仰着头却只能看见那双黑如墨玉的深眸。
那里头有两簇小小的火苗,藏在深处闪闪跳动,又仿佛是天边最眩亮的星子,让人移不开目光。
反正她的脑子懵了一下,他已经贴上她的唇畔,而这份触感是那样的熟悉,熟悉到令她本能地不会抗拒,只觉得周遭的世界似乎有几秒钟的停顿,然后一切才又恢复正常,嘈杂声再一次如高涨的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纤细柔软的女人被高大修长的男人拥住,两个人的侧影在明晃晃的射灯下显得无比和谐,仿佛每一道贴近的曲线都是天作之合。
下面有人惊艳有人羡慕,他的唇离开她的同一时间,她却咬着牙低低地说:“……你混蛋!”
可是他只是泰然自若地笑,然后理所当然地从主持人那里接过今晚的头等大奖,拉着她一同走下台去。
这是聂乐言这辈子头一回当众做出这种事,脸上的热度从嘴角一直延续到耳根,即使到了台下,却仍觉得有无数道目光紧跟着自己。
她想,此地再不宜留久!
当即步随心动,匆忙得简直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亏她穿着细高跟的靴子,却还能走得那么快,等回到酒店到了房间门口,江煜枫才将红色的丝绒盒递给她。
可是打开一看,她立刻就问:“怎么只有一枚?”大大的绒盒里,此刻只躺着一枚孤零零的女戒。
结果他扬眉反问:“你要男式的干嘛?我收起来了。”
“你刚才不是还觉得很不屑?”聂乐言觉得此人简直是反复无常,忍不住拿他说过的话去堵他:“如果你自己想要,出门买一只好了。”
“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他笑得十分洋洋得意,“原来中奖的感觉很不错。”
不提倒还好,一提起来她又觉得羞愤难当。
当众表演热吻,她以前只在电视里面看见过,那会儿或许是花样年华少女心性,所以总觉得浪漫和憧憬,可如今真正轮到自己身上了,才发现事情根本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
她忍不住拿起手袋往他身上抡,却被他轻巧地躲开。
他仍是笑:“公众场合,你好歹也装装淑女吧。”
还提什么淑女?她的脸都被他丢光了!
“你敢说你一点也不想要这对戒指?其实你是应该感谢我的,为了完成你的心愿,我可做了很大的牺牲。”
他说得大言不惭,她便假心假意地扯着唇角笑,一只手顺势抚到他的背脊上,故意说:“那还真是委屈你了。”
其实这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她的本意只是想要讥讽他,谁知道他的眼神微微一沉,突然伸手将她再度圈住。
江南寒冷的冬天,无边的夜色将整座城市牢牢地包裹起来。
客房走廊上却是一片静谧的温暖。
他的气息离她越来越近,不同于方才酒吧里的那一幕,倘若说刚才只是个玩笑的话,此刻却仿佛带着一点点试探的意味。
他要吻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地想要吻她。
她被他圈在怀里,可是他怕她会在下一刻就愤而逃走,所以格外小心。
而事实上,聂乐言也确实反抗了一下。
她在他的手臂间挣了挣,然后后颈便被他的手掌很自然地轻轻扣住。
隔着薄薄的丝巾,他的手指有一点凉,那份凉意很快地传到颈脖上,令她下意识地瑟缩肩膀,打了个寒噤。
他好像很满意看到她露出这种呲牙咧嘴痛苦的表情,那双狭长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清淡明亮的笑意,趁着她一愣神的工夫,他就已经低头吻住了她。
他的唇在她的唇上辗转,说不清楚究竟是温柔还是霸道,抑或只是试探……淡淡的熟悉的烟草气味一丝丝地侵袭而来,她在短短的怔忡之后,却如同着了魔咒,本能地闭上眼睛,并没有再推拒,反倒摸索着反手将门卡插进暗槽中。
——“咔”地一下脆响,门板终于应声而开。
他半推半抱着拥着她进去,两人凌乱的脚步印在厚实绵软的地毯上,显得悄无声息。
连灯都没有开,所以她听见他们的呼吸声,她的,和他的,在黑暗里混乱地交缠在一起,又仿佛有着惊人合拍的频率。
手袋,围巾,外套……零零落落地散了一地,从门口一直延续到床边,他却还在吻她,用高超的技巧挑逗着她所有敏感的地带。她攀着他的肩,一径地承受和回应,最后只能迷迷糊糊地想起,上一次喝醉了酒之后大概也是这样,在一阵拥吻和诱惑中,便意识不清地上了他的床。
可是这一次不同。
她并没有喝醉。酒吧里那两支喜力,远远不能令她醉得神志不清。此时此刻,在柔软的床榻与他温暖的怀抱之间,她的意识无比清醒。
聂乐言从未像此刻这样清醒地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
她并没有忘记他们的关系——一对早已经分手的过期恋人。可是被他压在身下,她的身体便如同中了盅,伸手抱住他赤 裸的腰线,从节节败退到不由自主地一步步贴近迎合,身上的肌肤在他灵巧的手指下迅速升温变得滚烫,一寸一寸如燎原的火势在蔓延。
清爽而阳刚的纯男性气息像潮水般、随着律动席卷而来,仿佛也一并卷走了她的理智,让她将所有的人和所有的事都暂时抛在了脑后,余下的只有最原始本能的反应。
她不能推开他。
她也不想推开他。
灼热的唇吻在她锁骨上的那一刻,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想念他。
原来她还想念他,分不清是身体还是灵魂,总之,她竟然想念这个男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下来,凌乱的被单下,两个人的喘息声由粗重沉钝渐渐变得缓和。她在黑暗里只觉得疲累至极,一句话也不想说,甚至连手指都不愿意多动一下,于是最终就这样被他强行拥在怀里睡着了。
[三十九]
天亮醒过来,发现还是同一个姿势,又或者中途翻过身,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她自始至终都被圈在那两条修长的手臂之间。
她觉得一条腿发麻,可是只动了动,身旁的人便被吵醒了。
她转过头说:“早。”
江煜枫眯了眯眼睛,只觉得这回的反应与上一次截然不同了。
还记得那天她发现自己躺在他床上的时候,大约恨不得能立刻变成一只鸵鸟,永远把脸埋进沙子里才好。
可是现在,她却气定神闲地将他横着的一条胳膊移开,然后拥着被子坐起来去捞衣服。
“这么早起来干什么?”看了一眼昨晚忘记摘下的手表,才刚刚七点半,整个城市也还处于半苏醒状态。
结果才发现,她竟然是在替他拿衣服。
“快穿起来。”聂乐言把衬衫丢过去。
他只低头看了看,仿佛不满地略微皱了皱眉:“你急什么?”
“当然要着急。趁着你的那些员工还没起来,你快回自己房间去。”
他却还是一动不动,嘴角已经微微沉下来。
她催促地看他一眼,结果只听见他轻描淡写地反问:“怎么?你觉得这样很见不得人?”
因为太了解他,所以这样的语气令聂乐言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可她还是镇定地说:“我是为你着想。万一被你的下属撞见,影响的是你的形象。”
他嗤笑一声,半真半假说了句:“多谢。”一边慢条斯礼地起来穿衣服,一边又问:“看来昨晚只算是一夜情?”
正弯着腰找衣服的纤细身影微微僵硬了一下,聂乐言皱着眉心低头盯着暗灰色的地毯,好不容易终于用手指挑起那条起了褶皱的羊毛裙,一时并不回头,只是应道:“否则你以为是什么?”
坐在二楼自助餐厅吃早饭的时候,LINDA在心里第N次对眼前的气氛下了评语:诡异!
其实不止诡异,而且压抑!
与这一对出色的男女坐在同一张桌上,本该是件赏心悦目的事,可是现在却令她觉得浑身不自在,如坐针毡。
她很后悔,千不该万不该,早知道刚才就应该拒绝江煜枫的邀约,不和他们坐在一起吃早餐。
最后想了想,终于还是开口问:“江总,要不要再替你倒杯咖啡?”
周围沉默的空气终于破开一点点,因为江煜枫说了他自从下楼以来坐下之后的第一句话:“不用。”
虽然只有简短的两个字,但LINDA却如同获了特赦令,立刻站起来说:“那乐言你呢?我要去拿果汁,需不需要顺便帮你拿一杯?”
“哦,不用了,谢谢。”坐在那里同样一直沉默着的女人似乎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起身,若无其事地微笑道:“我和你一起去,看看还有什么吃的东西。”
“嗯。”不管三七二十一,LINDA首先抓住机会,逃离这个看似平静实似沉郁的现场。
她与聂乐言不算太熟,即使聂乐言当过她的顶头上司长达两年之久的正牌女朋友,但由于前者很少去公司,所以她与她接触的机会并不多。
只知道老板在与她分手之后也陆续传出过新的绯闻,但好像都不持久,好像都只是走个过场,一眨眼就又消失了。
私底下也有女同事在讨论,说江煜枫换女朋友的速度太快,但越是这样,她们偏偏越是稀罕他,仿佛这年头花花公子还是最走俏的生物,只因为他能引发女性们最天真的降伏梦想。
谁都想当他的终结者,可是至今没人成功。
所以这次带着聂乐言一道出行,LINDA才在心里觉得奇怪。她以为他们又合好了,可是想想又认为不可能,因为这似乎并不太像江煜枫一贯的作风,而且方才这二人分明各怀心事,连基本的交流都没有。
吃过早餐,一行人才坐着合作方派来的车子去办正经公事。
五六个人随行人员,其中倒有三位是女性。坐在商务车里,那几个女同事就在后排翻看杂志报纸,打发无聊的时间。
其实江煜枫私底下一向随性,并不怎么愿摆老板的架子,于是只听见后面时不时地传来讨论的声音。
好东西要大家分享,更何况那些小道消息八卦花边。
其中一个人翻到报纸的娱乐版,扫了一眼便小声说:“白妍妍又被狗仔队偷拍了。”
另一人问:“什么事?”
“喏,你看,硕大的粗体标题写着呢——深夜约会神秘男子,二人神态亲昵步出餐厅。”然后把报纸摊得更开一些,好让感兴趣的人都能看得到。
果然是当红女星白妍妍本人,穿着件米色毛线大衣和同色系的长靴,头上戴了顶白色的针织帽子,长长的头发披到肩膀上,即使是这样暗夜里的偷拍,也依旧显得时尚而妩媚,镜头感十足,仿佛天生的明星架子。而且,或许因为是在夜里的关系,她竟然连招牌墨镜都没戴,因此在那几张照片里的可辨识度十分高。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正在微笑,全程都是笑意盈盈,仿佛只因为走在旁边的那个年轻男人。
之前大家还兴致勃勃地在讨论,此时却突然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宽敞的商务车的车厢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也不知道是那些记者真的没认出来,抑或是另有隐情,反正通篇报道里语焉不详,并没有提起那个男人的名字、身份以及任何有用的信息,而且选出来的照片里,男人的脸孔全都拍得不甚清晰。
不过其实并不难认,至少对于车里的人来说,十分好认。
她们熟悉他,更胜过熟悉白妍妍。
讨论的声音蓦地停下来,江煜枫很快察觉到异样,回头瞥了一眼,结果拿着报纸的那人还处在意外的状态里,以为大老板也想看看自己的偷拍照,于是下意识地便把报纸递了出去。
然后她看见江煜枫的眉头皱了皱,条件反射性地解释了一句:“这是昨天从聂小姐的房间里借来看的。”
怪不得,恐怕就是看过了这个报道,她对他的态度才会那样反复无常。
其实那个女同事一时间只是急于撇清,仿佛这样可以把责任推得干净一些,至少证明自己并不是这则八卦的源头传播者,免得被狗仔队偷拍到的老板恼羞成怒,怪罪到她的头上。
可是,她的担心显然有点多余,江煜枫听了之后只是静默了一下,然后便面无表情地将报纸递还给她。
她侥幸地松了口气,结果却又听见他的声音从前排传过来,不紧不慢:“过期的报纸,没什么好看的。”
轻描淡写的语气,其实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命令,甚至比平日里在公司交待公事的时候还要温和些,不过那个女同事只愣了一下,呆呆地“哦”了声,然后便连忙将那些花花绿绿的纸张叠起来,一鼓脑儿全都塞到座位下面去。
LINDA的眼神从旁边飘过来,半是提醒半是无奈,她才仿佛突然警醒过来:自己方才一紧张,好像说错话了……
聂乐言一个人待在酒店的房间上网。
原本是打算趁着这一整天的无所是事,随便去街上走走的,结果没想到准备出门的时候却意外地下起雨来。起初还只是毛毛细雨,后来竟然越下越大,一直延续到吃过午饭,仍旧没有丝毫停歇的趋势。
下午的时候天色就已经暗下来,雨点滴滴嗒嗒地敲打在玻璃上,到处灰蒙蒙的一片。其实她住的房间位置极好,从窗户边望出去,就可以看见那一整片被雾气笼罩着的湖面,当真如同书上所形容的那样,烟波浩渺。
聂乐言看了一会儿风景,又跑去电脑前面搜索下载小游戏,这个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其实大致猜得出来会是谁,可是打开门之后,她还是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事情办完了,当然要回来。”那人的情绪似乎比早晨的时候稍微好了一些,于是重新对她作威作福起来:“帮我倒杯水。”
她顺手拿了杯子倒水给他,靠得近了才闻到淡淡的酒味。
“明天一早出发去乌镇。”江煜枫在沙发里坐下来说。
“可正下着雨呢。”她有点担心,或许路上会不好走。
可是他却好像懒得再说话,就那样靠在单人沙发里,眼皮微微阖着,姿态慵懒,一动不动。
聂乐言不禁想,现在的男人们,尤其是号称生意人的这些男人们,未免也太离谱了吧。大白天的,居然也能喝酒喝成这样。
那杯水还被江煜枫握在手里,她正在考虑要不要过去将它拿开,结果他忽然又开口说:“怎么这么冷?”
她这才想起窗户没关。方才看风景,所以开了一条小缝,而他此刻正坐在窗边,难怪会觉得冷。
她走过去关窗,见他仍是一副要睡着的样子,不由说:“快回自己房间里去睡。”
他不理她,眼皮子都不动一下。
她等了一会儿,没办法,只好把水杯从他手里抽走,却在无意中碰到他的手指,感觉似乎有点凉。
其实他的体质一向都是这样,虽然喝醉的次数少之又少,但奇怪的是,似乎只要喝多了酒体温就会下降。所以过去她总不爱他出去应酬,因为应酬回来之后,他就要用冰凉的手去抱她。夏天倒也算了,偏偏冬天的时候也这样,仿佛将她当成了暖炉。
即使抗议也没有用,多半时候他依旧我行我素,更有甚者,还会用另一种暴力的方式堵住她埋怨的嘴巴,直到她乖乖束手就擒、心甘情愿被他抱牢为止。
[四十]
关了窗,屋子里又开着空调,其实很温暖,只穿一件衣服都不会觉得冷,但她还是推了推他。他被她吵得终于有点不耐烦了,眯着眼睛看她:“又怎么了?”
“去床上睡。这样也不怕着凉……”
结果话音刚落,他便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越过她径自躺到床上去。
“……我是叫你回自己的床上去睡。”聂乐言不禁呆在那里,心想,这男人怎么这么自觉。
可是还是没办法,他已经睡在那里了,长手长脚的,连被子都不懂得盖一盖,又或许是懒得自己动手。
她叹了口气,最后认命地走过去,一边忍不住小声嘀咕:“我真成了你的保姆了。”
是呀,又送水又盖被子的,不是保姆是什么?
她以为他已经快要睡着了,谁知他竟然听见了,薄薄的嘴唇微微向上一挑。
“笑什么笑!”
“没什么。”他闭着眼睛,声音低沉,似乎懒洋洋的,过了一会儿才又小声地说了句什么。聂乐言没听清,下意识地就俯下身去,“你说什么?”却被他出其不意地勾住脖子,吻在唇上。
她怔了一下,他已经睁开眼睛,瞳孔里仿佛带着淡淡的笑意。
“神经病啊。”她拍开他的手,“少在这里借酒装疯!”
他一点也不生气,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就那样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是喝了点酒,可是没有醉。”
“是,你没醉,反正这种事对你来说早就驾轻就熟了吧。”
她很鄙夷地瞪着他,他却视若无睹地反问:“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凭什么?凭他以前一段接一段的风流史,凭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冒出来一则的花边新闻,凭昨天从酒店客房服务那里拿来的娱乐报纸……
原来就在前不久,他还和那个叫做白妍妍的当红女星一道共进晚餐。
会那样特意地约在深夜单独见面,没有助理跟着,没有保姆车,也没有大张旗鼓地呼朋唤友,就只是两个人而已,从高级餐厅一前一后地走出来,更何况白妍妍还是前一天才刚刚拍完戏飞回来,竟然第一时间就出来和他约会,也难怪会被嗅觉灵敏的狗仔队拍到,然后拿出来大做文章。
无风不起浪,况且如今这些狗仔们厉害得很,那些偷拍到最后十有八九都会被证实确有内幕,让人不得不佩服他们的专业水准。
所以看到报纸的时候,聂乐言首先就想:这真是太傻了。如果不是逢场作戏,如果白妍妍真的爱上了江煜枫,那她也未免太傻了。
不但傻,而且可悲。
这个男人,在女人堆里一向如鱼得水,从来都是极其潇洒地来去自如,连到底有没有对谁付出过真心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