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你娘的狗屁!”霍奇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一介低贱的蛮族,居然敢肖想我们巫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丑陋的模样?莫以为有了张人皮,便当自己是人了!”
金发男子袖袍一甩,手里多了把流转着蓝色光芒的银伞,正是他的武器噬魂伞。伞未撑开,不过是轻轻一划,一道死气冲向霍奇。
霍奇不甘示弱地以巫气化箭,对准那道死气连射十箭。
箭撞上死气,爆出刺眼的光芒,然而箭不敌死气,瞬间被吞没了,那死气来势汹汹,直取霍奇的首级。
一条绫带倏地出现在霍奇面前,分毫不差地挡住了死气,救了霍奇一命。霍奇咽了咽口水,感激地转头看向雷辛肩上的俟蔺封。
“多谢巫王!”他喊道。
俟蔺封低头对他道:“何必与他争一时之快,浪费口舌。”
“殿下教训的是。”霍奇一脸惭愧。
俟蔺封面向金发男子,寒声道:“廖瑾,你若不想损失惨重,便带着你的人,速速离去。”
金发男子廖瑾抖了抖手中的噬魂伞,忽地撑开,精致华丽的银色伞面流光溢彩。
“巫王如此无情,倒叫人肝肠寸断,伤心欲绝。既然如此,本座也不怜香惜玉了,你这些巫侍实在碍眼,不如全部杀了,以解本座的心头之忧。”
他柔声说着,龟背上数十个高壮蛮士已冲向绿洲。
宿清云神情肃穆,眼神犀利地盯着那些浑身带死气的人形蛮族,既惊讶又腾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以为蛮族皆如之前那些怪物般好对付,却不想竟还有高级蛮族,且与修炼者无异,境界威压震慑人心。
那金发男人的修为不亚于魔帝!还有那数十个高大勇猛地蛮族战士,攻击力不容小觑,他们这些人怕是凶多吉少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领口,犹豫着是否该拔出师兄头上的冰魄惊天剑。
但是,他无法确定拔出剑后,师兄是否能清醒。
思索间,蛮族的攻击已经到了。这次的攻击与刚才上万只低级蛮族的攻击截然不同,这些蛮族拥有与人无异的智慧,已是成熟的修炼者,他们的攻击凶狠地简直令人无法招架。
巫修者奋力抵抗,不让蛮族越雷池一步,宿清云觉得自己应该上前帮忙,但赫连丹仍在昏迷,他不能离开。
忽有蛮士发现了后方的他,身影一闪,攻了过来,宿清云剑阵一弹,抵住了一波攻击。那蛮士咦了一声,不禁打量守在床边的赤袍青年,发觉他身上的气与众不同,却比巫气好闻数百倍,他情不自禁地流出口水,盯着宿清云的模样仿佛在看美味佳希般贪婪。
他长啸一声,吸引来其他蛮士,眨眼间,宿清云被四五个蛮士围住了。
俟蔺封和他的十二个巫士吃力地战斗着,根本无暇顾及宿清云,而那廖瑾尚未出手,撑着伞高高在上的立在龟巨头上,冷眼观看战局。
巫王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那些巫士随蛮士分刮,倒是那个无顶毡包里的赤袍青年,看着有些奇怪。
四五个蛮士同时攻击宿清云,一撞上剑阵,立即被反弹了开来。
宿清云手中的银针一抛,以玄灵之气在空中瞬间织出无数小剑,小剑分出五拨,他剑指一挥,五拨小剑分别攻向五名蛮士。一名蛮士闪躲不急,被光影般的小剑刺中,他震了震身体,倏地爆体了。
其他蛮士看到这番情景,望向宿清云的目光充满了凶残,他们边躲小剑的攻击边吼叫着撞击宿清云的剑阵防御墙。
宿清云满头大汗,不敢大意。这些蛮士的攻击,堪比魔修界的天魔,不,他们的修为介于天魔和无相天魔之间,以他如今的修为,应付起来十分吃力,稍有不察,即有可能身首异处。
“他不是巫修者?”有蛮士惊讶地问。
“他身上毫无巫气,必不是巫修者!”
“虽不是巫修者,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却令我垂涎三尺!”
“吃了他,必大补!”
“嘿,你可莫吃独食,见者有份。”
“先攻破了他的剑阵再说——”
四个蛮士边攻击边商量着一会儿如何分食宿清云,有人要手,有人要腿,有人要内脏,争得面红耳赤。宿清云听着他们冷酷的讨论话语,面无表情,剑阵不断地增加御壁,令蛮士们无从下手。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双方人马都未讨到好处,巫士们多人受伤,俟蔺封一边攻击一边为己方人马祈福,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丹田中的巫气消耗怠尽,浮在半空的身体,晃了晃,巫气大减。
廖瑾转了转手中的伞,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破——”蛮士怒吼,一刀砍在宿清云的剑阵防御墙上,不知他使了几层力,宿清云大惊失色,口里尝到了血腥的铁锈味,竟是有些支撑不住了。
另一个蛮士的刀刺了进来,宿清云的防御阵法终于土崩瓦解,蛮士们露出狰狞的笑容,不约而同地扑上前。
宿清云后往一退,靠到了床上,他双手往前一挡,数道剑气射向冲过来的蛮士。
“当当当——”
蛮士挥舞大刀,轻松地挡掉了剑气,宿清云脊背一寒,再提气时,丹田刺痛,当蛮士的手要揪住他的衣领时,突然被触电了般,他的整条手臂麻了,他“啊”了一声,再动手臂时,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掉在地上了,血喷如泉。
其他蛮士见之,脸色一变,看向宿清云的眼神更凶狠了。
宿清云腿一软,坐在了床上,撞上了赫连丹,四个蛮士如恶虎般地扑过来时,他幻化出最后一个阵剑,险险地挡了一波,蛮士不耐烦地同时提刀一砍,剑阵龟裂,宿清云瞳孔一缩,骇然了。
他——岂能死在此处!
“啊啊啊——”
前方的蛮族突然捂住眼睛,整个人飞了出去,宿清云还未明白发生了何事,其他蛮族也被一波攻击带走,血肉模糊地躺倒在地。
他诧异。这是——
一团小小的黑影如闪电般地窜回宿清云面前,包子脸鼓鼓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紫光,声音稍显稚嫩却充满威严。
“这些低贱之物是何物?身上的死气简直令人作呕。”
宿清云呆呆地望着悬浮在眼前的小魔尊,一时忘了回答。
“怎么?忘了如何跟师兄说话了?”君烜墨不悦地问。
宿清云迟疑地盯着他,突然一道白光闪过,他大喊:“小心——”
君烜墨回首,看到高大的蛮士举着刀砍过来令人措手不及。
“刷——”
扇子打开的声音,火石电光之间,宿清云的面前出现了一把展开的扇子,扇子与那砍刀碰撞,砍刀竟然不堪一击,碎成数段,蛮士震惊地望向床。
一只修长骨感的手,绕到宿清云身前,握住了扇子,轻轻一晃,一道劲风冲向蛮士,庞大的蛮士如轻羽般,被扇出去很远的地方,砰的一声,仰倒在地。
宿清云不由自地回头,看向坐起身来的赫连丹。
第89章 无视师兄
“…你醒了?”宿清云问。
赫连丹收回握扇的手, 迅速地扫了下四周的情况, 瞥向悬浮在半空的小魔尊, 墨黑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此为何处?”他沙哑地问。
宿清云从床上起身, 手握银针,严肃地对他道:“暂无时间解释, 你且起来,一道与我对抗这些蛮族。”
赫连丹的脸上突然浮现一道印记, 他蹙了下眉, 下床向宿清云单膝跪下。
“属下…遵旨。”当他抬起头时, 脸上的印记消失了。
“这是?”宿清云诧异。
赫连丹没有解释,他手握蚀骨幻鳞扇, 阴冷地看向那些高大魁梧的蛮士,蓝影一闪, 瞬移至巫士阵法附近,释放出魔王的境界威压, 当下令那些围攻巫王的蛮士全身一震, 毛骨悚然, 还未反应过来, 数颗人头飞天,血喷向天空, 划出几道美丽的弧形。
俟蔺封等人正陷于苦战之中,一股危险之气猛然靠近, 莫说蛮士被震慑, 便是他们也感到战栗, 而那蓝衣修士手执一柄形似短剑色泽艳丽的玉骨扇,身法如鬼魅,穿梭于强悍的蛮士之间,所过之处,如风刃过境,无情地收割蛮士首级,腥风血雨,惨不忍睹。
宿清云抬眼,沉默地望着前方,那令巫王和巫士都有些无法招架的蛮士,却被赫连丹单方面的杀戮着,毫无反击之力,不到片刻,数十个蛮士仅剩十余人。巫王停下了攻击的动作,而那站在玄铁龟巨头上的金发男子,隐藏在噬魂伞下的脸,充满了阴险毒辣的神情。
“这贱魔竟然触动了奴印。”君烜墨悬浮在宿清云的身边,哼声道。“果然不是善茬。”
宿清云没有回应,注意力仍在前方。
君烜墨盯着宿清云清俊的脸,眯眼道:“师弟宁可关心一个下属,也不愿回应师兄?”
宿清云转头,慢慢地勾起嘴角,问道:“阁下是何人的师兄?”
君烜墨道:“师弟这是生师兄的气了?”
宿清云垂眼轻语:“你我非亲非故,还请阁下自重,在下不曾拜师,哪里来的师兄。”
君烜墨见他拒人于千里之外,忍不住飘近他,想站在他肩膀上,宿清云却侧身一避,令他扑了个空。
君烜墨伸着欲抓他发丝的小手,包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双手握成拳,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战斗。
赫连丹以一人之力,把蛮士赶尽杀绝,煞气滔天,触目惊心。立于铁玄龟上的金发男子手中的银伞一收,排山倒海般的攻向赫连丹。
锋锐的伞尖,带着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凶猛地一刺,赫连丹一展蚀骨幻鳞扇,扇面成盾,抵住噬魂伞尖。廖瑾阴冷一笑,一团黑气扑向赫连丹,赫连丹不慌不忙地偏头,躲过黑气的攻击,同时,扇坠珠子里的蓝色蝴蝶亮了起来,幻化出无数蓝蝶,反扑向廖瑾。
“雕虫小技。”廖瑾倏地撑开噬魂伞,挡住了蓝蝶的攻击。
赫连丹翻转扇子,轻轻一扇,蓝蝶如火焰般燃烧了起来,霎时把廖瑾从头到脚的包围住了。
廖瑾一举噬魂伞,迅速地转动伞面,蓝蝶火焰竟干干净净地被吸进伞内,他收伞,金眸冰冷,如剑般地刺向赫连丹,伴随着无数黑色蝴蝶,攻了过去。
赫连丹诧异,往后退去,蚀骨幻鳞扇甩出一道旋风欲将黑蝴蝶吹散,然而这些黑蝴蝶仿佛有灵性般,绕过了旋风,扑天盖地袭来。
“小心!”俟蔺封甩出绫带,一道白光落在赫连丹的身上,将他身上沾到的黑蝴蝶清除干净。
廖瑾脸色一沉,看向巫王,问道:“俟蔺封,你竟联合外界之人,一起对付我?”
这蓝袍男子身上的气,并非巫气,与他的死气极为相似,隐隐有些契合,若能噬之,乃大补也。
俟蔺封面无表情,继续为赫连丹消除被缠上的死气。
廖瑾眼里闪过妒忌,不再手下留情。化胎的蛮族,修为高于魔帝,魔王境界的赫连丹和巫王联手亦非他的对手。
一境界之差,差之千里。
眼看着两人不敌,君烜墨袖袍一甩,化为一道光,迅速冲了上去,魔祖的境界威压从天而降,当下令战斗中的人大惊失色。
“砰——”地一声,廖瑾急速后退,这突来的境界威压让人不寒而栗,竟是比入神级的大能还让他感到恐惧。他看了眼一身白袍的俟蔺封,跳至铁玄龟巨头上,铁玄龟身体庞大,却行动如风,黄沙一扬,瞬间钻进沙漠里,尾巴一甩,沙尘暴般的攻击袭向后方,在对方抵抗之时,它已顺利逃走了。
君烜墨悬于空中,寒声道:“便宜他了。”
赫连丹和巫王不约而地露出惊讶的神情,略为忐忑地望着面前这拇指大小的精致小人偶。
君烜墨似有感应般,傲然地转身,紫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不满地情绪。“一个巫王一个魔王,竟被一只低贱的亡魂压着打,不觉羞愧么?”
赫连丹垂下眼,不敢反驳,俟蔺封微微侧首,略显困惑,他彬彬有礼地作揖,道:“多谢尊者出手相助。”
君烜墨挑眉:“语言不通,不知所云。”
赫连丹自然也听不懂俟蔺封话中的意思,但看他举止,应该在感谢。
俟蔺封愣了愣,听不懂“小人偶”的话语,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为妙。
君烜墨一甩小袖袍,从空中落下,往宿清云方向飞去,赫连丹合上扇子,瞥了眼俟蔺封,随小魔尊后面,落到宿清云面前。
宿清云无视飘在眼前乱晃的君烜墨,对赫连丹道:“多谢赫连公子。”
赫连丹道:“只要宿公子的旨意,我皆遵从。”
宿清云想起之前他要求赫连丹一起对抗蛮族时,赫连丹的脸上浮现出印记,莫非…以后只要他下令,赫连丹绝不能反抗,只能唯命是从?
神魂上被打上奴印,竟相当于控制了对方?
宿清云眼睛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君烜墨在宿清云面前晃了许久,几乎都要贴到他脸上,宿清云不但把他当成透明人,还只顾与赫连丹说话,甚至还把他当苍蝇般用手挥开。
小魔尊的包子脸气得都要像青蛙般鼓起来了。
俟蔺封带着他的巫士,一道走了过来。
“多谢宿公子及公子的朋友,若无…三位帮忙,此次我等将要交待此处了。”俟蔺封的眼睛虽绑着黑丝带,神识却将在场的几人辨得清清楚楚。
“多谢宿公子!”雷辛和霍奇一起喊道。
“多谢宿公子——”十个巫士喊得震耳欲聋。
宿清云忙回礼道:“诸位不计在下来历不明,让在下随行,已是恩情。蛮族来袭,唇亡齿寒,在下出手与诸位共同御敌,刻不容缓。”
“宿公子的朋友亦听不懂巫修界的话语,我便再歌一曲。”俟蔺封说着,便唱起了歌。
他一开腔,赫连丹和君烜墨皆一震,脸上流露出惊奇的神情。
一曲罢了,俟蔺封柔声道:“两位贵客是否能听懂敝人的话语了?”
赫连丹颔首。
君烜墨道:“巫修者的祭祀之歌?此处是巫修界。”
宿清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师兄果然见多识广,顷刻间便知此处是何界了。
霍奇探头探脑地往前凑,新奇地盯着浮在半空的小人偶,搓了搓手,道:“宿公子,这个…小不点人偶,你在何处得的?生得好精巧,我也想搞一个,送给我姐姐。”
他话刚落,一道魔气打在他的额头上,当下令他仰躺在地,额头上肿了个包。
君烜墨神情冰冷,全身散出可怕的境界威压,那些原本想为霍奇打抱不平的巫士,全都吓得不敢动弹。
俟蔺封已许久不曾恐惧过了,此时此刻却忍不住地打颤,他强撑着向君烜墨赔不是。
“请尊者恕罪,阿奇性情直率,口无遮拦,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君烜墨道:“对尊者出言不逊者,当诛!”
其他巫士面色一白,既愤怒又惊惧。
霍奇躺在地上,头痛欲裂,全身颤抖,雷辛一脸担忧,想蹲下来查看他的情况,又怕自己的举动惹怒大能,使霍奇受到更大的伤害。
气氛降至冰点,众人大气都不敢喘,正当场面陷入僵局之时,一只白皙的手往上一抬,利落地捉住君烜墨,巫修者不可思议地望向宿清云,赫连丹闪了闪眼。
“师弟你——”君烜墨忽然被宿清云捉住,气愤难当。师弟居然敢当着外人,拂了他的面子!
宿清云若无其事地拉开衣领,把他塞了进去,君烜墨触到他的锁|骨,再多的气都烟销云散,威压瞬间收敛,小脸贴在师弟的肌肤上,忍不住蹭了蹭。
宿清云眉毛一抖,温文尔雅地对俟蔺封道:“夜已深,又战斗了许久,大伙都先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议。”
俟蔺封顺水推舟,立即同意,指挥手下,将营地修膳一番,早点休息。无了可怕的威压,雷辛立即扶起霍奇,在他头上摸了摸,见他只是肿了个大包,并无大碍,方吁了口气。
宿清云的毡包被毁了一半,数名巫士率先上前修补,不到片刻,毡包完好如初,篝火重新燃起,整个营地恢复了热闹,仿佛刚才的战斗不曾发生。
一张矮几,三只茶杯,一盏明灯,两人端正地跪坐在团蒲上,一小人立站在矮几桌面上,成三足鼎立,相顾无言。
第90章 秉烛夜谈
火炉上的水壶, 咕噜噜的响着, 热气腾腾,水雾缭绕。
宿清云伸手提起水壶,给茶壶里倒上热水, 将水壶放回炉子上, 调小炉火, 坐回团蒲上, 静待了片刻, 端起茶壶,为桌上的三只杯子倒上茶水。
泡好茶, 他放下茶壶, 分一杯给赫连丹, 端一杯给自己,剩下那本孤伶伶地摆在中间。
君烜墨绷着包子脸, 看看宿清云, 再瞅瞅赫连丹, 最后将视线落在中间的那只茶杯上。
竟然连端到他面前,都不愿了么?
他摊开手掌,阴阳珠坠印记一亮, 桌上立即出现一个小玉盒。打开玉盒盖子, 取出他专用的小茶杯, 再合上盖子, 把茶杯摆在玉盒上面, 手指对准矮几中间的茶杯, 一道魔气射了出去,激出一条细细的水线,引入小玉杯中,盛满后,收了魔气。
他端起小茶杯,身体往上一飘,坐到玉盒盖上,优雅地喝着茶。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宿清云摆在桌上的手指动了动,转头对赫连丹道:“此界确为巫修界,你我在机缘之境里,或许是撞上了过界的传送阵,意外来了此处。”
赫连丹扫过坐在玉盒上喝茶的小魔尊,听闻宿清云的话,他道:“我隐约记得穿越界壁时的凶险,幸而平安无事。”
君烜墨放下茶杯,仰起小脑袋,道:“中途若无本尊为你们护体,凭你魔王初期的境界,如何护得住清云?”
赫连丹怔了怔,微微皱眉。
宿清云瞥了眼小魔尊,并不接他的话,继续说道:“…我醒来时,正在浅滩上,你和…他皆昏迷了,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俟蔺封和他的巫士来浅滩祈福。”
他将自己了解到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
赫连丹听完后,手指磨着茶杯的边缘,问道:“接下来,宿公子有何打算?”
“嗯?打算?”宿清云喝茶的动作一顿。
“我是魔修,修炼所需的气为魔气,而此处充满了巫气,不利于修炼。”赫连丹道。
宿清云摊开手掌,盯着掌心的印记。锦绣天阙图依然打不开,否则可以让赫连丹进去,吸收玄灵之气,转换成魔气,便能修炼了。
君烜墨道:“我们不可能再回魔修界了。”
“为何?”赫连丹问。这小魔尊亦是魔修,不回魔修界,要去何处?
君烜墨横他一眼。“本尊和师弟还有大事要干,你一外人无需知道。”
赫连丹垂眼。“我是宿公子的奴仆,主子的事,便是我的事。“
“呵,你这贱魔倒还忠心上了?”君烜墨道。
“尊者在我的神魂上打上奴印,不正是看上了我的资质?”赫连丹看向君烜墨,神情淡定。若是以往有人喊他贱魔,早已死无全尸了,如今因为奴印,他只能忍气吞声。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君烜墨道:“姬枫涯若有你半分聪明,便不会被本尊一剑刺死。”
赫连丹手一抖,差点打翻茶杯,他目光如炬地望着小魔尊。“果真是尊者杀了他么?”
君烜墨笑道:“你不是已猜到了么?”
赫连丹迟疑地应了一声。“不错。”
宿清云看看赫连丹,又看看君烜墨,斟酌了下道:“姬枫涯一路追杀我们,他的死,咎由自取。”
赫连丹坦言道:“立场不同罢了。姬枫涯是我的人,若我无奴印,自会想方设法的为他报仇。而今…”
顿了顿,他深深地望着宿清云。“而今,我对宿公子的忠心,至死不渝。”
宿清云诧异地问:“你向我下跪时,我便有疑问了。仅仅因为一个奴印,你便可以抛弃过往的仇恨,对我交付忠心?”
“师弟怕是不知这奴印的作用。”君烜墨扬声道。“他若反抗奴印,或出手伤主,立即魂飞魄散。”
宿清云一震,终于正眼看向君烜墨。
“他想修成正果,唯有臣服。”君烜墨端起小茶杯,慢条斯理地喝着。
赫连丹闪了闪眼,收敛情绪,平静地道:“不错,我还不想英年早逝。何况…宿公子性子喜人,便是奉你为主,又何妨?”
宿清云双目清亮,温和地道:“那往后,你便与唐玉泽他们一道,与我们同行吧。”
赫连丹轻轻摇头道:“我与唐玉泽不同。”
“什么?”宿清云一时听不明白。莫非…他不愿与他们同行?
赫连丹柔声道:“我是你一人的奴仆,只听命于你。”
“这…有何区别?”宿清云一头雾水。
君烜墨轻哼一声,道:“这小子的意思是,除了你能使唤他,就连我也唤不动他。他的主人,唯有你。”
宿清云惊讶,终于明白了,对上赫连丹深邃的眼眸,心中动容。
“师弟不必感动,将来你还有无数的奴仆,不单单这一个。”君烜墨道。
赫连丹蹙了下眉,低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只要宿公子不嫌弃我的修为,上天入地,舍命相伴。”
宿清云道:“魔气的事,你不必担忧,我这有法宝,可助你修炼。如今,唐玉泽和巫虞妖姬等人皆在那法宝中。”
“当真!”赫连丹面露喜色。
“当真。”宿清云颔首。
“师弟为何不早些将唐玉泽放出来?那小子八面玲珑,可派他去巫修者交涉。”君烜墨问。
宿清云终于理他一回,解释道:“不知为何,在此界,我的丹田一直无法蓄满气,吃再多的回魔丹,亦无济于事,玄灵之气不足,打不开锦绣天阙图。”
“哦,竟有此事?”君烜墨从玉盒跳了下来,来到宿清云的手边,摸着他的手腕。
宿清云忍着性子,任他摸了个够,好一会儿,君烜墨搭着他手腕上的经脉,严肃地道:“师弟即将晋升入魂境界,玄灵之气滋养神魂了,自然供不应求。”
“入魂!”宿清云不可思议,脱口而出,“师兄说得可是真的?我修炼不过月余,不但脱胎换骨,还将入魂。他人修炼数百年,都未可及!”
赫连丹猛地转头看他,一脸震惊。修炼不过月余?
君烜墨听到“师兄”二字,不自觉地翘起嘴角。“我授予你的功法,岂是凡俗之物?锦绣天阙图、天地玄幻书、天罡剑谱、还有那洗筋伐髓琼浆——多重机缘巧合,若再不晋升入魂境界,如何对得起‘天意’?”
宿清云盯着君烜墨,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师兄…话中有话?
沉默了半晌,他道:“你…可还记得入心魔后的事?”
君烜墨别过脸,道:“我又非失忆了。”
宿清云手腕一拂,推开他,咬牙切齿地道:“那你有何话可说?”
君烜墨一屁股坐在桌面上,迎上宿清云的怒气,紫眸一黯,道:“我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宿清云大皱眉头。对他做出无礼之事,说了一些伤人之语后,居然想轻轻揭过,岂有那么便宜的事?
他性情温和,善于忍耐,凡事喜欢闷在心里,可闷久了,一旦爆发情绪,绝不善罢甘休。与君烜墨曾许下诺言,竭诚相待,不离不弃,甚至愿与他同生共死,无怨无悔。但是,这并不能成为,君烜墨对他为所欲为的理由。他要的是与他同休戚,共进退,而不是被他压着毫无尊严地欺侮。
毡包里的气氛,一时陷入了僵局。
桌上的明灯爆了下火花,声音极为响亮。
宿清云一直等待君烜墨的回应,却失望地发现他背对着自己坐在玉盒上,沉默地喝着茶。
正欲开口斥责,赫连丹突然道:“宿公子,我有个不情之请。”
“——何事?”宿清云缓和了神情,看向他。
赫连丹起身,来到床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玲珑白玉小塔,当他将魔气注入其中后,小塔亮起一道光,床上瞬间躺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