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噙着笑容,如地狱里来的魔神,肆无忌惮地厮杀,成千上万的叛军,被他杀得片甲不留。
当焚魂镰的刀刃刺进一界之主的身体里时,战争到此结束。
整个场景忽地转变,富丽堂皇的殿堂里,诸界之神高高在上的坐在宝座,殿堂两侧站了诸多神将,唯赤袍青年独自一人立于殿堂中央,遭受审判。
审判?
“本尊不服!”赤袍青年看向那诸界之神,然而诸界之神的脸上仿佛蒙了一层雾,模糊不清。
“杀一界之主,毁一界生灵,当诛!”
“涂炭生灵者,乃魔道也!”
“万界皆有灵,汝杀了叛军也罢了,却为何穿界大开杀戒?”
“本命武器噬魂,万灵血祭方开刃,如此邪恶之物,乃最底小界的邪物,难登大雅。”
“…”
刺耳的话语一字不差地进了赤袍青年的耳中,赤袍青年握紧拳头,死死地望着宝座上的神。
“若无本尊挡在前头,尔等还命站在此处大放厥词!”他冷声道。
“如此无礼,果真乃顽石也!”
“区区几万年的修为,竟敢在吾等面前嚣张无礼。”
赤袍青年眯眼,骂了一声。“老东西!”
“放肆!”
可怕的境界威压笼罩住赤袍青年,他却无所畏惧地挺直腰背,紫色的眼睛直视前方,只想听听上面这位究竟要如何处置他。
耳边嘲杂的议论声,皆无法动摇他的意志,他的眼里,唯有那人。
当那人终于说出圣喻后,他简直无法置信。
“既似魔,便为魔,当诛。”
他的声音,毫无感情波动,清晰地回荡在圣殿里,赤袍青年的紫眸里瞬间迸出恨意。
“——凌,本尊不过是你手中的一把刀,一直都在为你而战!”
“尔等既视本尊为魔,本尊即堕落成魔,昊天界休要安宁之日——”
手中焚魂镰一握,他纵身冲向宝座上的诸界之神。
“师兄——师兄——”
温和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冲向宝座的赤袍青年突然一顿,眼前的场景土崩瓦解,哪里还有什么神殿,什么诸界之神?
“师兄——醒醒——师兄——”
带了丝急切的声音,越来越近,赤袍青年脸上的煞气慢慢敛去,手中的焚魂镰渐渐消失,他立于黑暗之中,侧耳倾听。
“师兄!”
熟悉的声音令他一震,君烜墨终于清醒了。一扫四周,再回想刚才的场景,他脸色一沉。以他魔祖的境界,竟也着了炼心之境的道。
“师兄…”
清云的声音,不断地响着,君烜墨柔和了眼神,手一挥,撕碎了整个空间,强制出了炼心之境。
宿清云发现君烜墨的眼皮动了动,面上一喜,忍不住又唤了一声。“师兄可是醒了?”
君烜墨舒展眉头,睁开眼睛,看到一张清俊的脸,墨黑的眼睛里充满了担忧,他欲抬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正被清云紧紧握着。
宿清云见君烜墨终于清醒了,长吁一口气。
“怎么?”君烜墨沙哑地问。
“师兄陷入炼心之境了?”宿清云问。
“嗯。”君烜墨没有否认。
宿清云道:“我以为凭师兄的境界,炼心之境无法困住你。”
君烜墨坐起身,从宿清云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听到他的话,眯了眯眼睛,长臂一伸,一把将他抱入怀中。
宿清云蒙了,整个人紧紧贴在他怀里,莫名地感到安心。
“师兄?”
君烜墨把脸埋进宿清云的颈间,霸道而充满占有欲地拥抱他。
“唯有你…”
“什么?”宿清云只听了半句话,不解。他拍了拍君烜墨的背,要求他放开自己。此处是暗陀坤地秘境,他们还有要事在身,这等私房里的事,暂放一边。
君烜墨抱了许久,方放开他,神情已恢复正常,立于圆盘之上,冷眼望着躺着的巫虞妖姬等人,道:“既已进入暗陀坤地秘境,便不必管他们了。”
宿清云犹豫地道:“他们如今还陷于炼心之境中,若丢下他们,恐怕不妥。
“我们来此秘境,本就是为了寻找出界之法,带着他们如何行动?”君烜墨道,“此浮山并无其他生灵,将他们扔于此处,已是仁至义尽。”
“他们既奉我们为主,身为主人,不能不管不顾。”宿清云摇了摇头。
“他们的炼心之境不知何时结束,难道你要在此等他们一个个醒来?”君烜墨挑眉问。
宿清云沉吟一声,道:“不知…此法可行否。”
“嗯?”君烜墨疑惑。
宿清云展开右手,露出手心的印记,调动丹田的玄灵之气,意念一动,掌心冒出一团白雾,不一会儿,锦绣天阙图出现在半空,他嘴角一扬,笑道:“看来此处并无禁制。”
君烜墨了然地道:“你想将他们收进锦绣天阙图中?”
宿清云点头。“我先带他们进去,隔段时间进去看看,他们若是醒了,便放他们出。”
君烜墨道:“以他们的修为境界,没个三五天,怕是醒不过来。”
宿清云叹道:“所以说,如果不顾他们,任他们在此浮山昏迷三五天,万一来了其他魔修,便危险了。”
而他也终于知道,为何诸多魔修进入暗陀坤地秘境后,出去不愿再提。单是初入秘境的炼心之境便磨练意志,或许会因为昏迷而受到攻击。运气好逃过一劫,运气不好就此陨落的也不是没有。而行凶者,更不可能出去张扬自己在秘境里的丰功伟绩,久而久之,凡进出过暗陀坤地秘境的魔修三缄其口,讳莫如深。
宿清云的动作很快,片刻不到,便把巫虞妖姬和他的五个手下带进了锦绣天阙图里。唐玉泽看到巫虞妖姬时,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宿清云让唐玉泽找几个人,一起把这六人送进一座空闲的宫殿,再简略地交待几句,便出了锦绣天阙图。
圆盘徐徐升空,离开浮山,往别处飞去。君烜墨负手立在宿清云身边,对他道:“巫虞妖姬私心极重,尚未完全认主,师弟却如此信任他们,不怕他们见宝起心?”
宿清云道:“有师兄在,量他们也不敢。”
君烜墨揽住他的肩,沉声道:“承蒙师弟看得起。”
宿清云自然地靠在他身上,一脸放松。“师兄在炼心之境看见了什么?为何满头大汗,十分不安。”
君烜墨的脸上闪过一丝冷酷。“不过是一些无聊的东西,不值一提。倒是师弟,在炼心之境里有何感悟?为何如此快便脱离而出了。”
宿清云唔了一声道:“我的炼心之境十分奇怪,看过所有事物后,最能牵动我的,却是一块石头。”
“石头?”君烜墨皱眉。
第73章 又遇仇敌
“不错, 一颗墨色的石头。”
宿清云回想, 把自己在炼心之境看到的景象,详细地向君烜墨叙述。当他提及白袍男子在山洞里得了一块黑色的石头时, 君烜墨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光。
“我以为, 所谓炼心之境,乃是反应内心深处的执念。我为了寻找大哥, 方寻仙问道,但在炼心之境中, 不见兄长,却出现一个陌生的男子, 令我匪夷所思。”宿清云一脸困惑。
“你为何要为一块石头而出言相阻?”君烜墨紫色的眼睛深深地凝视他。
宿清云被他看得心跳加速,两颊泛红,不禁低下头。“虽是一块石头,却生了灵智, 在鼎炉中焚烧炼制,叫人于心不忍。”
“石头有灵又如何?”君烜墨淡然地道, “在修炼之人眼中,灵石只是天材地宝, 灵性越强,炼制出来的宝物品阶越高。”
“我知那不是幻境,一切皆为虚假,却能深刻地感受到灵石的不甘和挣扎, 若能让白袍男子改变主意, 救下灵石, 我自当挺身而出。”宿清云正色道。
君烜墨的嘴角微微上扬,伸手捏了下宿清云的耳垂。“师弟宅心仁厚,悲天悯人,容易吃亏。”
宿清云偏了下头,道:“我能明辨是非,知道量力而为,绝不会鲁莽行事,伤人伤己。”
君烜墨道:“你性子如何,我岂会不知。”
当初在冰晶洞里,他便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即使处于弱势,也要绝地反击,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后来他被冰魄惊天剑刺中变小后,多次在言语上诱惑他,他却皆不为所动,据理力争,不愿订下契约,只愿与他许下诺言,赤诚相待。
他啊,可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为何我的炼心之境如此奇怪?”宿清云询问。
“从师弟的叙述中可知,你并未受困于幻境。”君烜墨道。
“啊?为何?”宿清云抬头,疑惑地问。“我明明身置幻境,看到许多景象。”
“师弟也说了,看到,而不是身临其境。”君烜墨盯着他清俊的脸,道,“真正的炼心,乃是受幻境蛊惑,成为局中人,迷失心性,若能及时醒悟,方可脱离而出。师弟却如旁人般,看了一场他人的故事,最后被幻境中人驱逐了出去。”
宿清云咋舌。“那…我这种情况算什么?”
君烜墨抬头望向远处,那里有一座庞大的宫殿若隐若现。
“或许…是谁的记忆。”他轻道。
“咦?记忆?”宿清云拧眉。“我的么?”
君烜墨笑道:“岂能是你的记忆?应是秘境之主留下的遗留记忆。”
“秘境之主?”宿清云一怔。“秘境还有主人么?”
“凡秘境皆为大能开辟的修炼小界,浮山上的宫殿历经万载,虽显露破败之象,却依昔可见它们曾经的金碧辉煌。再观这海域,波澜壮阔,无边无际,秘境之大,无法斗量。这亦是为何我们在秘境飞了如此之久,却不曾遇到其他魔修的原因。”君烜墨道。
“原来如此。”宿清云感叹。
在两人交谈的中,圆盘朝前方悬浮的大宫殿飞去,当越来越近时,宿清云仰高头,满脸震憾。
他以为锦绣天阙图中的宫殿群足够宏伟了,然,眼前的这座大宫殿,更加巍峨雄伟,气势磅礴,单是那高耸入云的宫门大柱,便荡魄摄魂。
圆盘穿过宫门后,宿清云立即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他不禁肃然起敬,自己宛如一粒微不足道的砂砾,渺若尘埃。
君烜墨倏地抱紧他,宽大的袖袍一甩,将那威慑力挡了开来,宿清云心头一松,再无那可怕的迫人之感了。
“师兄…”他轻轻地唤了一声。
“此处乃是秘境的中心。”君烜墨道。他的魔识极广,整个秘境的大致情况尽在掌握之中。
宿清云讶然:“那么,此秘境的玄机,必在此处了。”
“不错。”君烜墨道,“不过,倒是有人先我们一步到此处了。”
宿清云皱眉。“莫非…是那五大宗门的大能?”
“或许。”君烜墨道。
“师兄能否探知对方有几人?”宿清云沉声问。对方人多联合起来,不知师兄一人能否应对,数十人若同时攻击,师兄恐怕分身乏术,而自己将成为他的累赘。
“仅一无相天魔。”君烜墨露出邪气的笑容。“而此人,师弟也认识。”
“无相天魔?”宿清云诧异。他认识的无相天魔,除了巫虞妖姬等人外,还有何人?
见宿清云困惑,君烜墨好心地提醒他。“子夷村。”
宿清云脱口而出:“姬枫涯…赫连丹!”
“不错。”君烜墨让他把飞行圆盘停靠在一根巨大的柱子旁,宫殿里面不宜用飞行法器。
宿清云控制着圆盘,慢慢地降落,下来后,玄灵之气一收,圆盘瞬间缩成为巴掌大小。
将之塞进阴阳珠坠中,他取出冰魄惊天剑,握在手中。
泛着寒气的剑一出现,锋芒毕露,剑气森冷,发出刺耳的剑鸣声。
宿清云握紧剑柄,以防剑灵过于兴奋而脱手飞出去。君烜墨冷冷地瞥了眼这蠢蠢欲动的贱剑,那激昂的剑鸣声,分明在怂恿师弟,出手封印他。
“它为何如此兴奋?”宿清云不解地问道。
“此剑从打造出来后,便用来封印本尊,如今它认你为主,无法越过你的意志自私出手,自然不满得闹脾气。”君烜墨嫌弃地道。
宿清云灌注玄灵之气于冰魄惊天剑中,命它安静下来,半晌,冰魄惊天剑方停止剑鸣。
“破剑。”君烜墨冷哼一声。
宿清云无奈一笑。“我们快进去吧。”
君烜墨伸手一揽他的腰,带着他瞬移进宫殿深处。宿清云眼睛都要花了,完全看不清四周的景象,只觉绕过几条回廊,上了近百级的阶梯,最后来到一个幽暗的殿堂里。
宿清云揪着君烜墨的前襟,脚终于踩到地面了,刚一抬头,殿堂中央的一只巨眼赫然入目。
那并非真人的眼睛,而是血红晶石雕琢而成的假眼,它竖直地矗立着,眼珠子散发出晶亮的光芒,仿佛有千万星光凝聚其中,摄人心魂。
君烜墨大掌一抬,捂住宿清云的眼睛。“莫盯着看。”
宿清云松了口气,问:“师兄,这是何物?”
君烜墨道:“阴瞳,故弄玄虚的玩意儿。”
宿清云定了定心神,把他的手从自己的眼睛上移开。“师兄放心,我不会再受其迷惑。”
“你修为不足,还需小心为上。看那边,已有人着道了。”君烜墨指了指站在阴瞳巨眼下面的蓝袍魔修。
“赫连丹…”宿清云脱口喊出那魔修的名字。
其实刚进殿堂时,他已注意到蓝袍魔修了,只是那巨眼太震憾,令他几乎忽略他。赫连丹其人,他在子夷村只远远地观望过,未曾看清他的长相,后来唐玉泽时常提及他,道他如何的厉害,真正近距离接触,今天却是第一次。
“他应是第一个到达此宫殿的魔修。”君烜墨道。
“为何五大宗门的大能却杳无音讯?”按道理,他们是第一批进入秘境的魔修,境界不是魔神便是魔帝,在魔修界屈指可数,但他们如今却不知身在何处,反而一个无相天魔比所有人都厉害,最先到达此处。
“正如唐小子所言,此魔不简单。”君烜墨拉着宿清云往殿堂中心走去,丝毫不顾忌赫连丹。
宿清云走得小心翼翼,视线一直落在赫连丹的背上。
当他们越来越接近阴瞳时,赫连丹好像完全没有防备,直挺挺地背对着他们,如一尊雕像。
君烜墨肆无忌惮地来到赫连丹的身边,伸手随意地一推,赫连丹的身体竟向旁边倾斜,砰地摔倒在地。
宿清云大吃一惊,低头打量他。“师兄…他莫非死了?”
君烜墨抬脚踢了踢他,道:“他过了炼心之境,却过不了阴瞳这一关。”
“此话怎讲?”宿清云问。
“阴瞳又名慑魂眼,定力不足者久望之,极易着了它的道。你看他虽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实则神智依然清晰,只是受到束缚。”君烜墨睁视地上的赫连丹。
“师兄的意思是…他其实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宿清云眯眼。
“嗯。”君烜墨转头对宿清云道,“师弟,借一下剑。”
“哎?”宿清云听话的递上冰魄惊天剑。
君烜墨接了过来,立即受到冰魄惊天剑的反抗,他立即灌注魔气,强制压下它的不满。抖了抖剑,饶有兴趣地蹲下身,将剑尖对准赫连丹的眉心,声音慵懒地道:“贱魔,你定已听清了本尊与师弟的谈话,本尊慈悲,可给你两条路。是活是死,端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宿清云猜不出师兄这一举的动机。赫连丹是继姬枫涯对他们最具威胁的魔修。当初在子夷村时,姬枫涯与他正面交锋,略逊一筹,落败后,受制于他。赫连丹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令姬枫涯叛出宗门,为其效力。
姬枫涯联合晋江城四少的追杀他们,那一战惊心动魄,他和唐玉泽差点交待在荒野上了,万幸师兄恢复真身,大开杀戒,屠尽了追杀者。
姬枫涯被师兄一剑刺死,不知赫连丹知不知。另外,最重要的一点,赫连丹是否知道他和师兄是曦照崖的得宝人?
第74章 大气运者
赫连丹侧躺在冷硬的地上, 身体不自然地弯曲, 歪着脑袋,露出半张脸,他双目紧闭,呼吸微弱,端不出任何异样。
宿清云一撩袍摆, 蹲在君烜墨身边。
因被寒剑顶着眉心紫府,赫连丹的额头竟冒了一层薄汗,果真如师兄所言, 他并未昏迷,神智依然清醒, 只是身体无法动弹。
“师兄想让他如何选择?”宿清云疑惑地问。赫连丹身不能动, 口不能言, 如何回答师兄的问题。
君烜墨将剑尖移离两寸,嘴角上扬,笑得邪气。“直接闯入他的识海,找出他的真神,问问他的选择即可。”
“师兄尚未给出明示, 他怎么选择?”宿清云摇头道。
“嗯?我没说么?”君烜墨挑眉。
“没有。”宿清云无奈地道。
师兄只说生死,却不给出选择条件, 叫他如何衡量?再则, 赫连丹始终是个隐患, 还是趁他不能动弹之时, 尽早一剑解决了, 永绝后患。
君烜墨道:“此人是无相天魔境界,却比那些魔神魔尊更早出了炼心之境脱离,由此可见,其天赋异禀,运气极佳。”
宿清云点了点头。“所以…师兄要如何处置?”
与君烜墨相处久了,宿清云逐渐了解他的性子。他虽是至高无上的魔祖,拥有绝对的力量,却不会无缘无故地大开杀戒。有些事,他不会亲自动手,好比上位者,居高临下,小打小闹,睁只眼闭只眼,但对方若得寸进尺,赶尽杀绝,他必然出手,一击即中,绝不留情。
如今他不直接杀了赫连丹,而是出难题让他选择,是否另有用意?
“想死,简单,本尊一剑刺下,保证令他神魂俱灭。想活,那便为奴为仆,为本尊效力。”君烜墨傲然地道。
宿清云:…
曾经师兄赞赏过姬枫涯,如今他又看上赫连丹,他们究竟有何过人之处,让师兄对他们刮目相看?
宿清云垂下眼,沉思。
赫连丹身体受制,自然不能回答他的问题。君烜墨亦无需他回答,伸指一点他的眉心,一道魔气送了进去,赫连丹瞬间如触电般剧烈地抽搐。
宿清云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挪,沉默地看着君烜墨折腾赫连丹。
一刻钟后,君烜墨收回手指,赫连丹脸色煞白,浑身汗湿,从昏迷中醒来,然而,他除了睁大眼睛,大口喘气外,仍不能动弹。
宿清云望着他,惊讶地发现他精神萎靡,双目黯淡无光,心魂似乎受了重创。
“师兄——”他轻轻扯了下君烜墨的衣角。
君烜墨将手中的冰魄惊天剑还给他,道:“此人资质上佳,又是大气运者,修炼至今,不曾受过甚么委屈,妄自尊大,目中无人惯了,一旦受到沉重的打击,便会一蹶不振。”
宿清云接过冰魄惊天剑,握在手中。
适才师兄一指点住他的眉心,使了什么厉害的手段,制住了他的神魂,以至于他饱受摧残,丧失斗志。
“师兄为何不干脆一剑杀了他?”宿清云问。
君烜墨起身,顺势拉起他,抬脚,踩住赫连丹的手背,居高临下地睥睨他。
“他着了阴瞳的道,本就凶多吉少,没有我们,也有其他魔修进来,他们出手,可不是一剑杀了事。”
君烜墨微微用力,赫连丹受了疼,剑眉紧拧,呻|吟一声,神魂回体,终于完全清醒了过来,抬起一双凶狠的眼睛,如毒蛇般地紧盯踩他手的墨袍男子,然而,当强大的境界威压如山般地压下来后,他不由自主地地打了个哆嗦。
君烜墨问:“赫连丹,你可知本尊是何人?”
赫连丹咬紧牙关,不动声色,借着幽暗的光,打量这两个魔修,犀利的眼神仿佛要将人看透。
墨袍男子的境界威压不亚于魔尊,令人望而生畏,他身边的朱袍青年却只是天魔,不足为惧,两人面生的很,他并不认识。
魔修界魔修万千,境界高深者,屈指可数,他在宗门身居高位,与不少大能打过交道,然而眼前这墨袍男子,绝非出身五大宗门,更不是那散魔修的盟主。
他究竟是何方魔神?
“…不知。”他沙哑地道。
宿清云疑惑地看向君烜墨。赫连丹竟不认识他们?难道…姬枫涯不曾将他们是曦照得宝者一事,告诉他?
“不知?”君烜墨移开脚,放过赫连丹的手。“既不知,事情便好办了。”
赫连丹阴冷地盯着他,一脸阴郁。他着了阴瞳的道,差点神魂俱灭,尽管神智清醒,却不能动弹,修为受制,只能眼睁睁地等待死亡,正在绝望之时,墨袍男子伸手推了他一把,救了他一命。
然而,接下来的事,却令赫连丹无法心存感激。墨袍男子手指一点,强行将他的神魂自束缚中拖出来,却顺手在他的灵魂上打了个印记,意图不明,令人怒不可遏。
赫连丹乃问天宗长老,掌管药材和丹药,与各大城中的世家有生意往来,哪个不是对他阿谀奉承,毕恭毕敬?今日受了如此大辱,绝不善罢甘休。
“你是聪明人,生或死,选一个。”君烜墨道。
“生如何…死如何?”赫连丹迸出几个字。
“奉本尊为主,即可生,视本尊为敌,那便亡。”君烜墨冷声道。
奉他为主?
赫连丹嗤笑。
“看来你对死亡情有独钟。”君烜墨道。
赫连丹脸色阴沉,对君烜墨的话,恍若未闻。
宿清云皱眉道:“师兄,人各有志,非心悦诚服者,留在身边易成大患。”
赫连丹是追杀他们的一方势力,背靠大宗门,若无绝对利益,不可能叛出宗门,仅以强者境界威压,并不能令他臣服。
“师弟所言极是。”君烜墨对宿清云道,“再借剑一用。”
宿清云把剑递过去,君烜墨接过剑,抖了抖,强制注入魔气,压下它的反抗,他露出邪气的笑容。
“本尊观你的境界,正卡在临界点上,不日即可晋升成为魔王,可惜你的运气似乎用尽了,不是死在阴瞳之下,亦要死在本尊的剑下。”
他轻轻踢了一下,令赫连丹的身体仰躺着,提起冰魄惊天剑,对准赫连丹的丹田,只要轻轻一刺,即可毁他修为,夺他性命。
“师兄!且慢。”宿清云适时地出言相阻。
“嗯?”君烜墨转头看他,问:“师弟心软了?”
宿清云望着赫连丹愤恨的脸,慢悠悠地道:“我思来想去,觉得一剑杀了他略为惋惜。”
“哦?”君烜墨将剑移到赫连丹的颈项间,引得他瞳孔一缩。
宿清云踱了两步,打量赫连丹。师兄若真要杀人,只会一招致命,岂会给对手喘息的时间?
“我们与他往日无仇,近日无怨,皆是进暗陀坤地秘境寻找机缘的同道,若只因他不愿奉我等为主,便动手杀了他,有失道义。”宿清云神情温和,眼中一片悲悯。
“师弟所有不知,但凡魔修者,皆喜欢恩将仇报,你看我们先前遇到的魔修,给他吃食,救他一命,不但不感激,还引天魔追杀我们,而此人…”君烜墨冲赫连丹冷冷一笑。
“此人如何?”宿清云顺着他的话,问道。
“此人着了阴瞳的道,神魂被锁,无法挣脱,唯有等死,本尊推他一把,乃是救了他一命,他不但不感激,还对我们充满敌意,分明是个眦睚必报之人。”君烜墨道。
“竟是如此?”宿清云双手一击,一副诧异的模样,弯下腰,摸着下巴审视赫连丹,看得他面红耳赤。
他感慨地道:“师兄,为何魔修皆如此?不记恩情,只记仇怨?”
“魔修皆是利己者,轻易不会付出忠心。连救命之恩,都罔顾,可见此人除了天赋,毫无可取之处。既然如此,那便顺应他本来的命运,命丧于此。”君烜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