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头来,还需麻烦秦重,请他派人买了件大号的女裙,给唐玉泽穿上,又买了胭脂,涂了一脸。宿清云与绣坊的姑娘相处久了,会盘女子的发髻。他给唐玉泽扎了丫环特有的双平髻,插两朵小红花点缀,给自己疏了百花分肖髻,配着粉嫩的长裙,如大家闺秀般,娴静脱俗。
唐玉泽被秦重看到了自己怪异的装束,臊得都快抬不起头了。秦重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
“我派辆马车送你们出城。”秦重道。既然伪装成女子,便不好抛头露面,坐马车顺理成章,又可阻了他人视线。
一听有马车,唐玉泽略松了口气。至少他不用顶着这奇怪的装束走在街道上,被人评头论足。
宿清云道:“多谢。”
君烜墨欲钻进宿清云的衣领里,却被他一把提了出来。“师兄,如今我是女子打扮,不便让你藏身。”
“如何不便?”君烜墨被他提在手中,鼓着包子脸,理直气壮地道,“我之前都如此藏身,为何换套衣裳便不许了?”
宿清云墨黑的眼睛一眯,拿起挂在腰间的荷包,里面放了他的阴阳珠坠,还有许些空间,他便把君烜墨塞了进去。
君烜墨挣扎着要出来。“师弟!”
宿清云用手指把他往里按了按,正色道:“师兄的新法衣太显眼,与我身上的粉、裙并不般配,容易露馅。”
君烜墨抱着宿清云的手指,张嘴啃了一口,宿清云不痛不痒,由他啃,待他啃够了,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钻进荷包里。宿清云淡定地抽出手指,对唐玉泽道:“阿泽,可以走了。”
唐玉泽清了清喉咙,声音尖细。“秦公子,你的马车呢?”
秦重忍俊不禁。“早已停在后门了。”
唐玉泽浓眉一拧。“居然连正门都不允走了?”
秦重云淡风轻地道:“你若要引人注目,我可让马车停在正门。”
唐玉泽一甩手中的帕子。“后门便后门。”
那壮硕的身材,做出小女人的娇气,惨不忍睹。
秦重捂了下眼睛。
宿清云却比他斯文许多,既然穿了女装,便小步地走着,言行举止与女子无异,看得唐玉泽一脸惊讶。若不是知道宿尊主是男儿身,单看他如今这模样,还真会以为是哪家的千金。
他叹了口气,拿出神偷的职业道德,手掌在自身的骨头上摸了摸,咯咯几声,那壮硕的身材竟瞬间变得苗条了,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乍一看,真真是个俏皮的小丫环。
秦重嘴角溢笑,送他们到了后门,宿清云提着裙子上了马车,唐玉泽站在马车下面,转头看站在门口的秦重。众有千言万语,此时此刻却说不出口,只能道一句:“老友,珍重。”
秦重深深地望着他,向他作揖。“珍重。”
唐玉泽转头,咬咬牙,跳上马车,钻了进去,放下帘子。
马夫是秦重家的仆人,见两位贵客已上马车了,一挥鞭子,马车慢慢地离开了。
秦重站在门口,望了许久,直到马车拐弯,再也看不见影了,他方进门,慢慢地往庭院踱去。
望着环境优美的小院,竟前所未有的感到空旷。
以往唐玉泽一离开便十几年,却从不觉得长久,今日,他方离开,自己竟已感到寂寞了。
他走到长廊的观鱼台,坐在椅子上,抓了一把鱼食,扔进池墉里,鱼儿活蹦乱跳,好不欢快,他盯着池里那条最肥嫩的鱼,盯了许久,突然扬声道:“小四,晚上加餐。”
傀儡小童飞快地跑了过来,困惑地盯着自己的主子。
宿清云和唐玉泽安静地坐在马车里,没有任何交谈,君烜墨从荷包里探出头,透透气。
街道上热闹非凡,如来时般喧哗,晋江城并未因拍卖会的结束,而变得萧条。宿清云轻轻掀开窗帘,透过小缝看外面。他们要往东走,只能走东区的城门,东区是魔修聚集地,道两旁皆是魔修开的商铺酒楼等。当经过一家大酒楼时,从里面走出四个衣裳鲜亮的男子,宿清云一惊,看清了其中一个穿得像鹦鹉般花花绿绿的男子。
是杨修。
他快速地放下窗帘。
“宿尊主…”唐玉泽轻声问。
宿清云朝他摇了摇头。
唐玉泽会意,没有再问。
两刻钟后,马车排着队要过城门了,守城的侍卫一个个地询问,当轮到他们的马车时,马夫得体地回答。
“此乃城北秦家的千金,欲去六阳城探亲,还请官爷行个方便。”
城北多是魔人,魔人若要出城,手续麻烦一些,那侍卫看了马夫递来的牌子,却又跳上马车掀帘子,唐玉泽先发制人,半掀帘子,娇叱道:“官爷这是做甚?”
那侍卫看到一脸俊俏的小丫头怒目相视,瞥到里面端庄的小姐,嘴一咧,下了马车,把牌子还给马夫,马夫恭敬地接了过来。
“放行。”侍卫道。
马夫立即驾着马车穿过城门,顺利出城了。
唐玉泽坐回原位,道:“果然还是尊者想得周到,这城门的侍卫并未放松警戒。”
君烜墨从荷包里爬出来,蹲在宿清云的膝盖上,傲然地道:“他们若真想找人,绝不会十天半个月便放弃了。排查了所有参与拍卖会的人,却找不到我们,只会令他们更加怀疑。表面看似松懈了,实则变本加厉。”
宿清云道:“我们可有骗过城门侍卫?”
君烜墨道:“或许。”
唐玉泽扯了扯身上的裙子。“这都不能骗过?岂不委屈死我们了?”
宿清云失笑,忽然想起什么,他问:“万一露馅,会不会波及秦重?”
唐玉泽一愣。
第54章 生死搏斗
秦重提供的马车, 秦重家的马夫, 秦重给的出入牌,四大公子若觉察到了其中的玄机,秦重首当其冲。
唐玉泽脸色一肃,咬牙道:“不行,在下不能置他于不顾。老张——”
“莫急。”君烜墨道, “秦重既肯出手帮你, 便会料到后果, 以他的性格, 绝不会坐以待毙。”
飞奔的马车慢慢地放缓速度。
“主人,有何吩咐?”帘子外的马夫恭敬地询问。
唐玉泽掀起帘子,探头问道:“秦重可有让你送我们到何处?”
马夫回道:“城外十里处的东湖林。”
唐玉泽了然于心, 又问道:“到东湖林后, 你是否返回晋江城?”
马夫摇头:“家主已给小的一大笔安家费, 小的打算回乡下老家,取个老婆生个娃。”
唐玉泽放下帘子,转头与宿清云对视。
宿清云淡笑。“秦重果然什么都安排好了。阿泽放心吧, 他绝不会令自己陷进危险之中, 再则, 他终究是天魔, 有他自己的手段。”
唐玉泽轻叹一声, 低下头, 摆在膝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他曾受过很重的伤, 百年来一直在城中宅院里休养生息, 如今却因为我,打破了平静的生活,我…实在过意不去。”
离别之时,还与他不欢而散,真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宿清云道:“真要说对不住他的,却是我。”
唐玉泽微讶。
宿清云低头看了一眼膝盖上的小魔尊,道:“姬枫涯真正要找的人是我,得罪四大少的人也是我,是我连累了你和秦重。”
唐玉泽还未回话,君烜墨道:“师弟不必将所有事都揽自己身上。万物皆有因果,万象皆随因缘。你们从相遇之始,便已种下因,至于果将如何,自有天定。”
宿清云一怔,看君烜墨的眼神柔和了几分。
唐玉泽闻言,点头道:“尊者所言不虚,是在下主动向宿尊主讨要吃食,所谓因果,便是如此。至于秦重…”
或许是他们之间的缘份终于到头了。
他黯然,却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接下来,两人未再交谈,马车行驶了半个时辰,终于到达了东湖林。停在东湖林的小道上,唐玉泽和宿清云从马车上下来,向马夫道谢。
马夫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多次弯腰鞠躬后,驾着马车走了。
宿清云打量四周,林子小道崎岖,往前一百米,隐约可见一个湖泊。
唐玉泽扯了扯身上的裙子,一脸别扭。“宿尊主,我们尽快换下这身衣裳,如今出了晋江城已经安全了。”
宿清云点头。
君烜墨悬浮在半空,看着宿清云粉嫩的裙装,道:“师弟不如一直穿裙装到地藏岛。”
宿清云忍不住伸出手指点他的额头,君烜墨迅速地闪开。宿清云眯眼道:“不如下次我为师兄做件女装小法衣,如何?”
君烜墨沉声道:“让我穿女装?成何体统!”
宿清云挑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君烜墨转过头,包子脸鼓鼓的。
唐玉泽轻咳数声,君烜墨利眼一扫,他立即缩了缩肩膀。
两人来到湖畔,换下女装,洗掉脸上的胭脂,终于恢复成英姿飒爽的男人模样。唐玉泽不再伪装,穿回他那身骚气的绯色法袍,刘海后梳,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重现往日的英俊潇洒。
宿清云需给腰带上的玉石注入玄灵之气,换了一身绛紫色的法袍,窄袖束腰,清雅修身,外袍半透明,轻如薄纱,风姿飘逸,神采飞扬,阴阳珠坠挂在腰间,在阳光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打理妥当,他们便商量着该如何前往下一个城市。
“此去地藏岛有两条路线。”唐玉泽蹲在地上,用石子在沙地上画出地图。“这是东湖林,出了林子一直往东走,将进入夏古城,出了夏古城便离开问天宗的地界,进入离恨宗了。不过我们不走内陆,便无需深入离恨宗,直接在离月城转去幸宗城,即可到达东海岸的祈星港,从祈星港坐船,航行三天三夜,便能到达地藏岛。”
宿清云蹲在另一边,看着他画的地图,点点头。“另一条呢?”
唐玉泽拿着石头一划:“从东湖林进夏古城再到离月城后,转水路,不必过离月城,就能达祈星港。水路较陆路要快一半行程。”
“水路需穿过整个断情宗,危险重重,此道不可取。”君烜墨拿着一根小树枝,在地图上画了画。
“不错,故此,在下亦觉得走陆路方便,荒野之上还可使用飞行法器。”唐玉泽道。
说到飞行法器,他问宿清云:“不知宿尊主可会御剑飞行?”
宿清云皱眉。他连剑都没有,如何御剑飞行。
君烜墨扔下小树枝,飞至他的肩头,道:“师弟不必担忧,可还存着在地下洞穴得到的飞行法器?”
宿清云扬眉道:“存着。”
“那便将它取出来,唐小子,你知道如何启动,机关便交给你了。”君烜墨道。
唐玉泽双眼一亮。对啊,宿尊主曾在地下洞穴收了那个圆盘一样的飞行法器,此时不用,更待何时?那可是一个高级的飞行法器,又快又稳当,简直是出家旅行必备法器。
宿清云一摸阴阳珠坠,一个圆形的小玉盘出现在他手中,他灌注玄灵之气,小玉盘发出一道光,他顺势一抛,小玉盘飞了出去,同时逐渐变大,恢复成大圆盘后,轻轻落在湖边的沙滩上。
再次看到圆盘飞行法器,唐玉泽赞叹不已。
宿清云轻轻一跃,落到圆盘之上,对唐玉泽道:“上来。”
唐玉泽嘴一咧,窜了上去,启动过一次机关,早就了然于心,他撸起袖子,立即动手,不一会,机关打开,光柱亮起,交织出一个图腾,圆盘渐渐悬浮。
宿清云站在圆盘的中心,对准中间的一个机关,注入玄灵之气,半空中的图腾瞬间光芒耀眼,整个圆盘加速升空,一下子窜出林子百米以上,他心中意念一动,圆盘朝东方飞去。
君烜墨坐他的肩上,见他一系列流畅的动作,不禁道:“看来师弟已能熟炼运用玄灵之气了。”
宿清云道:“炼制法衣是个细致的活,多一分怕前功尽弃,少一分达不到应有的效果,久而久之,便懂得如何适量控制玄灵之气了。”
“师弟无需他人指点,便自行领悟,果真天资聪颖。”君烜墨道。
宿清云一笑。“师兄又谬赞了。”
“师弟又谦虚了。”君烜墨道。
唐玉泽站在他们身后,见他们两人互相恭维,只觉得有趣得紧。
徐徐微风,扬起他们的衣袂,光彩夺人。
东湖林到夏古城之间,有一大片荒野,若御剑飞行,中途不停歇,需一日半,但以这圆盘飞行器的速度,据唐玉泽推测,只要宿清云的玄灵之气足够,半日即可到达了。
不过,宿清云终究只是临渊境界,连天魔都不如,丹田里的玄灵之气有限,飞了一个时辰,便后继无力了。他们商量了下,先下降,休息半个时辰,再接着飞。
圆盘徐徐地落在碧草青青的平原上,光柱淡去,图腾消失,他们从圆盘上下来,宿清云手掌一按圆盘,圆盘立即缩小,最后变成巴掌大的小玉盘,他将之塞进了阴阳珠坠中。
“啊,饿死我了。”唐玉泽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从储物袋里取出小矮桌,再拿出一个小食盒放在桌上,对宿清云道,“宿尊主,尊者,先吃点东西填下肚子。”
宿清云看到食盒里一排白嫩的包子,不惊失笑。
出发之前,唐玉泽早早地让秦重的厨师给他们做了许多方便携带的吃食,他自己那里放了足足有二十个食盒,还给他塞了十个食盒。
他一撩袍子,盘腿坐在唐玉泽身边,抚平袍摆。君烜墨从他的肩上跳到矮桌上,走至食盒边,闻到包子的肉香味,满意地点头。“不错。”
唐玉泽搓了搓手,道:“尊者要如何吃?”
包子的个头比小魔尊大,让他自己抱着吃,显然不现实。
宿清云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捏了一只包子,放到君烜墨嘴边。“师兄,吃吧。”
君烜墨也不客气,张大嘴巴,狠狠一咬。然而他这一大口,却只在包子上面咬出一个小小的口子,若想吃到里面的肉馅,需再咬十口。
白面无味,君烜墨嚼了嚼咽下。“师弟,这包子分你一半。”
宿清云岂会听不出他话中弦外之音?
他掰开包子,肉香味立即飘溢而出。君烜墨在宿清云的帮助下,吃得津津有味,脸上都沾了肉汁,油光满面。宿清云两三口吃掉了另一半包子。
“宿尊主,还有很多。”唐玉泽往宿清云手边推了推食盒。他一口气吃了十个包子,终于饱了八分。
宿清云喂完君烜墨,取出绢布递给他,君烜墨接了过来,仔细地擦着小脸。
“师兄还要么?”他问。
“半只包子岂能喂饱我?”君烜墨拍了拍小肚子。别看他小,他的食量相当大,一条肥鱼都能塞得下,何况是一只包子?
“那尊者便多吃一些。”唐玉泽嘴角溢笑。
君烜墨看向宿清云:“师弟也吃。”
“好。”宿清云应道,取了一只包子,正要掰开时,突然剑眉一拧,全身紧绷。
君烜墨瞬间跳至他的肩头,揪住一缕发丝,急道:“退!”
宿清云双手一撑,整个体身往后退去,唐玉泽纵身一跃,窜向半空,“砰——”的一声,矮桌炸得四分五裂,食盒里的包子飞了出去,化为碎屑,肉汁飞溅,鲜味四溢。
唐玉泽低头一看,一脸肉痛。“我的包子!”
宿清云额头布了一层薄汗,暗道好险,一个鲤鱼打挺,站立起来,掌心凝聚一团玄灵之气,警戒地打量四周。
唐玉泽在空中翻了几个跟斗,跳到宿清云身边,手执长剑,眼神冰冷。
“有人偷袭!”他低呼。
“分明是我们进入了他人的埋伏。”君烜墨紫眸微眯,闪烁着寒栗之光。
“师兄,是他们么?”宿清云轻问。
君烜墨抓紧他的发丝,道:“竟能避过我的魔识范围,可见这些人做了万全准备。”
宿清云大皱眉头。他多次在姬枫涯的眼皮底下逃走,皆因师兄魔识广阔,一有风吹草动,便知后面追兵将至,提前做出反应。但是,今次他们从晋江城一路出发来到此处,师兄一直未发出警告,这令他放宽了心,以为平安无事了。
然而,他低估了追兵的实力和手段!
他们早已设下陷阱,请君入瓮了。
“来者何人?还不快快现身!”唐玉泽高声呼喊,同时手中的剑一转,剑气横生,朝前扫去,百米范围之内的草被他的剑气扫到,草屑飞扬,露出黑褐色的泥土。
“后方!”君烜墨道。
宿清云倏地转身,手中的玄灵之气朝前一堆,一排气压呈扇形冲去,数条隐藏在草丛间的人影跳了出来。
唐玉泽提剑往前一步,挡在宿清去面前,冷笑道:“终于舍得现身了?有胆的报上名来,让爷爷我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跳出来的人,一身漆黑,脸戴面具,手执弯刀,不但看不清他们的脸,还无法辩识他们的身份。究竟是追兵,还是特意隐藏在半路打劫路人的盗匪?
那些人也不说话,提着弯刀攻了过来,唐玉泽毫不畏惧,迎了上去。
宿尊主修为不如天魔,攻击手法生疏,小魔尊空有境界却无匹配的法术,并无多少战斗力,三人之中,唯他尚有实力与这些人周旋。
当长剑一碰上弯刀,他便知道这些人的修为不下于他!
竟一下子派出十个天魔?
唐玉泽黑眸一寒,露出残忍的笑容,手中的暗焱好些日子没有喂血了,正饥渴着呢。步伐一转,他忽然化为无数幻影,穿梭于十人之间。
宿清云直视前方。在榕树林的时候,他便知道唐玉泽绝非善茬,杀人的手段极其残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师兄,我该如何应对。”宿清云严肃地问。对手人数和实力都在他们之上,他岂能袖手旁观?
君烜墨侧首盯着他完美的下巴,问道:“你从前杀过人么?”
宿清云摇头。“不曾。打猎的时候射杀过鹿、兔子、野鸡。”
他活了二十载,唯一一次拿剑捅人,捅的便是师兄。
魔尊现世,欲杀他祭天,他心有不甘,豁出去了,竟一剑刺中了他的胸膛,如此方博得一线生机。而此时此刻,若唯有杀人方能活命,他绝不会退缩。
进入修炼之道后,他便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
这是一条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不归路!
“使出你在锦绣天阙图里的修炼成果,拿这些人练练手。”君烜墨道。
“嗯。”宿清云一摸阴阳珠坠,手中多了几枚银针,玄灵之气凝聚于银针之上,迅速地甩出,那银针带着玄灵之气,竟在空中穿针引线般,瞬间绣出多如牛毛的小剑,宿清云袖袍一甩,那由玄灵之气凝聚而成的小剑有生命般,铺天盖地的冲向黑衣人。
唐玉泽正杀得起劲,忽然脊背一凉,他机灵地快速跳开,一排小剑险险地与他擦身而过。
“吓——”他猛地回头,看向宿清云。
这竟是宿尊主近几日子在锦绣天阙图里修炼的成果?以气绘图,凝聚出实体?简直匪夷所思!
小剑如流水般,扑向黑衣人,黑衣人散开闪避,小剑似有眼睛般,分出十股,追击他们。
唐玉泽大笑一声。“妙哉!”
那十人分散开来更好,他们各自应付小剑群,便无法顾及到他了,而他可逐一击破,一个个收拾他们。
“速战速决!”宿清云满头大汗,他丹田的玄灵之气只够他支撑半刻钟。
唐玉泽舔了舔唇,道:“得令!”
他嚣张地冲向一个黑衣人,剑气惊鸿,锋锐无情,轻轻一挥,即带出一道血痕,一颗人头干净利落地飞出去了。
有黑衣人想摆脱小剑的骚牢,朝宿清云攻击,君烜墨倏地释放强大的境界威压,那人脸色一变,膝盖一软,吓得跪倒在地。唐玉泽抖了抖腿,嘿嘿一笑,窜过去捅进那人的背后,灌注魔气,直接破坏了他的丹田,令他经脉断裂,魂飞魄散。
一下子损失了同伴,剩下的八人不敢大意了,他们顶着可怕的境界威压,与无孔不入的小剑周旋,还要提防着唐玉泽的利剑,从一开始的气势汹汹,变得手忙脚乱了。
宿清云双目清亮,对倒在血泊中的黑衣人视若无睹,血腥味弥漫,刺激着他的嗅觉,他却无动于衷。
这是一场生死搏斗,不知你死便是我亡!
第55章 敌人现身
“噗——”
是剑刺进身体里的声音, 浓稠的血液冲出去在半空划出一道弧形,疾雨般洒下,瞬间染红了鲜嫩的绿草。
唐玉泽兴奋地抽出剑,身体往左侧一避, 躲开黑衣人的攻击, 手腕灵活地一转, 寒剑倒刺而出,对方惊得后退数步,他忽地扭转身体,足尖一点,追击过去。
宿清云双手结印, 玄灵之气幻化而成的小短剑蓦地变化出新的阵势,形似仙鹤, 巨大的双翅一张, 两侧抄包, 合力夹击,将剩下的黑衣人禁|锢在小范围内。
他汗流浃背, 呼吸急促,半刻钟已过, 丹田内的玄灵之气即将荡然无存,黑衣人却还有四人,他不能前空尽弃, 让唐玉泽孤军奋战。
唐玉泽挂了彩, 绯红的衣袍变成了深色, 左颊有伤痕,半边脸殷红,然而他的眼睛凶狠,表情狰狞,仿佛陷入了嗜血的的癫狂之中。
四个黑衣人奋力地抵抗,不断突围,企图逃跑。唐玉泽大喝一声,剑光一闪,一颗头颅飞了出去,他纵身一跃,狠狠地踢出一脚,头颅被踢爆,脑浆喷溅在其他的黑衣人身上,黑衣人似乎被震慑住了,动作一滞,宿清云眼睛一亮,趁机出手,一排短剑如密密麻麻的细雨,霎时穿透了三人。
黑衣人的身体好像成了筛子,血喷洒而出,他们抽搐几下,硬挺挺地扑倒在地。
唐玉泽如兽般的瞳孔一缩,浓郁的血腥味令他心潮澎湃,握剑的手微微发抖,不是害怕,而是激动的。他深吸了几口气,边朝宿清云走去,边收了剑,法袍上的清洁阵法一亮,黑红的血淡化消失了,绯色的衣袍崭新如初。
宿清云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虚脱了般,腿一软跪在地上,悬浮在半空的短剑炸成无数星光,飞向了天际。
“宿尊主!”唐玉泽跑了过来,扶起他,脸上的杀气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担忧。
“无碍。”宿清云摇了下头,甩出豆大的汗珠。
君烜墨站在他的肩上,揪着一缕发丝,包子脸依然警戒。“不可放松!”
唐玉泽摸了摸肚了,打了一架肚子又饿了。“尊者,附近可还有埋伏?”
君烜墨:“探不出来。”
“为何感应不到了?”宿清云缓过劲,不解地问。“可是有什么干扰了师兄?”
“不错。”君烜墨点头。“此人手段不凡。”
唐玉泽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需尽快离开。”
“恐怕…已经晚了。”君烜墨紫眸冰寒,对方早布下天罗地网,守株待兔,就等他们撞上来了。
“莫非…真是晋江城四大少?”唐玉泽诧异。
利器袭来的破空声,唐玉泽拖着宿清云移影换步,躲过一击,他抬头一看,原来所在的地方竟被插了数支利箭。
宿清云从阴阳珠坠中快速地摸出回魔丹,一把塞进嘴里,虽杯水车薪,但了胜于无,为空荡荡的丹田补充玄灵之气。
“哈哈哈哈——”刺耳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宿清云和唐玉泽背靠背,警戒地扫视。
“哪里来的杂碎,赶紧滚出来,喂祭小爷的剑。”唐玉泽不屑地骂道。
“贱魔!”那人爆喝一声,可怕的境界威压迎面袭来,唐玉泽差点受制,君烜墨冷哼一声,更高的境界威压弹了回去,那人“咦”了一声。
宿清云手中握紧银针,直视前方,丘坡之后,徐徐腾升一艘富丽堂皇的空中宝船,船身上闪耀着炫丽的符文阵法,正是此阵法,令宝船无声无息地隐藏了,如今阵法解除,宝船如庞然大物般,嚣张地出现。船头站了数人,四个衣袍鲜亮华丽的年轻男子,以及二十多个戴面具的黑衣人,而令宿清云最震惊的,却是那站在中间,雪衣白发的俊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