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灰大褂又喜又忧。喜的是,牡丹活了,兄长的心病就好了,忧的是,妖精留在府中大为不妥。
“我倒要看看,你有何妙招。”贝勒爷道。
宿清云手指一点,一道符文在空中跳跃,两个凡人见之,不约而同地睁大眼睛。
符文闪着晶亮的光芒,绕着牡丹打着转,带出一串串星光,一个聚灵阵慢慢成形,隐入花盆之中。宿清云趁机注入一缕纯正的玄灵之气,弯曲的牡丹花枝忽然直立了起来,枯叶纷纷掉落,嫩叶迅速抽出,顶上那朵只剩几片瓣的花朵恢复元气,越来越漂亮,不一会,花瓣丰满,一层叠一层,娇艳欲滴。
两个贝勒爷全神贯注,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片刻之后,一株即将凋零的牡丹在道长的妙手回春之下,竟恢复了生机。
灰大褂赞叹。“道长果然有神通也!”
宿清云道:“也是这株牡丹命不该绝。”
“既然它已恢复,那…妖呢?”贝勒爷仍有疑惑。
“请看——”宿清云的手指在牡丹娇艳的花冠上画了个圈圈,沉声道,“小妖还不现形?”
牡丹霎时枝叶颤抖,发出细微的声音。
宿清云问道:“你为了见主人,不顾一切地化形,差点魂归西天,如今有机会化形,又为何迟疑?”
“道长所言甚是,小妖精,快快现形,让我见识一下,妖精长何模样?”灰大褂兴致勃勃地道。
贝勒爷道:“子煜,你难道不怕妖气缠身,霉运不断么?”
灰大褂笑嘻嘻地道:“这不是有道长在么?”
宿清云道:“此株牡丹吸的是天地精华,神清气正,绝非邪物。”
“那…那我身上的妖气又该如何解释?”灰大褂问。
宿清云但笑不语,手指在灰大褂身上点了两下,仿佛有一缕气从灰大褂身上被引了出来,灰大褂感到全身一轻,不由自主地活动了下手臂。
“好像真的舒服多了。”他惊讶地道。
“贫道本以为贝勒爷沾的是此株牡丹的妖气,如今看来,与此牡丹并无关系。想来贝勒爷曾去过其它地方,不小心沾到了。”宿清云道。
“是么?”灰大褂仔细回想了下,近日他都去了些什么地方。为了寻找救治牡丹的法子,他去过一些龙蛇混杂之地。
宿清云捏了捏牡丹的绿叶,道:“小妖再不现形,贫道要撤聚灵阵了。”
他的声音清越,语气却极为平淡,隐隐之中透着威严,牡丹不敢矜持,终于凝聚出形体。
一团紫雾从花蕊中心升起,慢慢地凝成一个人形,在众人的注视下,一个巴掌大小的小人儿飘在空中,紫色的宫装飘逸若仙,小小的脸蛋精致漂亮,水灵灵的眼睛怯怯地眨巴着。
“多…多谢仙人救魏紫一命。”牡丹妖悬在空中,屈膝低头,对宿清云行了个万福大礼。
宿清云道:“举手之劳罢了。”
魏紫又行了一礼,这才含情脉脉地看向大贝勒爷,轻轻地唤了声:“主人。”
贝勒爷大皱眉头,盯着那小小的美人儿,黑眸深沉。魏紫被他一看,心惊胆颤地往后一飘,躲到宿清云的腿边。
灰大褂却拍手称妙。“大哥,快看!真有妖精啊!还唤你主人呢?”
贝勒爷问:“为何唤我主人?”
魏紫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细声细语:“你将我从山上带回家,种在花盆里,日日精心护养,便是我的主人了。可是没几年,主人却将我送进皇宫,我在皇宫里日日思念主人,便现形吓唬宫女,前几日宫里来了位道长,他劝说陛下把我还给主人,我这才回到了主人身边。”
“…原来如此。”贝勒爷低语。
灰大褂高兴地道:“大哥,我就说陛下不是责怪你,才将牡丹送回来,中间竟有这么一段奇事。”
“道人?”宿清云目光如炬,问道,“小花妖,你可知那道人长何模样?”
魏紫仰着小脑袋,柔柔地道:“那位道人仙姿卓越,如皓月似清风,令人心生好感,忍不住便想亲近他。”
她如此赞美其他男人,她的主人不自觉地露出不悦的神色。
宿清云取出一卷画,迅速地展开,问道:“可是长这模样?”
魏紫定睛一看,捧着小脸蛋轻呼:“啊,正是他,不过道长真人长得比画里还要俊美呢。”
宿清云收了画卷,沉声问:“你说他在皇宫?”
魏紫点着小脑袋,道:“不错,他在皇宫,深受陛下喜爱,陛下就留他在宫里,不过…”
“不过什么?”宿清云问。
魏紫咬了咬唇,绞着袖子,道:“我被送出宫时,路上听到有人说,国师似乎要对那位道长不利。”
宿清云神色一凝。“此话当真?”
魏紫瑟缩了下,举手发誓。“千真万确,小妖绝不敢欺骗恩人。”
宿清云立即向贝勒爷辞行。“贫道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
灰大褂道:“这…我们还未好好谢谢道长…”
“不必。”宿清云抬手作揖。“告辞。”
“且慢——”贝勒爷道,“你想进皇宫?无人引见,恐怕进不去。”
宿清云神情一凛,释放境界威压,傲然地道:“本尊想进皇宫,谁都无法阻止。”
袖袍一甩,他化为一道光,冲向天际消失了。
灰大褂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震惊地仰着头,贝勒爷后退数步,靠在柱子上,被适才那可怕的威压迫得气喘吁吁。小魏紫吓得躲进了花蕊里,探出个小脑袋,一脸羡慕。
贝勒府距离皇宫极近,宿清云几乎是一闪身,便到达了皇宫的外面,然而一个庞大坚固的防御阵,却将他挡在了外面。
第239章 玄真分神
“此阵法有蹊跷。”
宿清云悬浮在高空中, 往下鸟瞰, 整个皇城一览而尽。倘若无这护住皇宫的防御阵法,他要进去轻而易举。
“阵法上的符文, 乃是天授。”君烜墨从他的领子里探出小脑袋,魔识在防御阵法上溜达了一圈, 得出结论。
宿清云抬头望向云霄, 道:“自古皇帝有真龙天子之称,看来传言非虚。”
“破解不了?”君烜墨问。
“能破,但需要些时间。”他道。以蛮力破之,不过瞬息之间, 若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去, 却需费些功夫。
君烜墨懂他的意思,不赞同地道:“何必以礼待之?”
“欠下因果, 不利于修行。”宿清云摇首道。
“罢。”君烜墨道。
宿清云微微蹙眉, 神识在整个防御阵上探索,寻找符文规律,一旦找到薄弱之处,便趁机破解。
夕阳西下, 月兔东升, 星罗棋布,皇宫防御阵的威力竟涨了数倍。
君烜墨鼓着包子脸, 皱眉。“师弟, 你已耗了两个时辰。”
宿清云的手指不断地在空中画着, 玄灵之气形成一个个小巧的符文, 他聚精会神地绘制出一个小阵法。
“快了。”他出手如电,阵法越来越完善,当他画下最后一道符后,手掌一推,如雪花形状的小阵法闪耀着银色的光芒,覆盖到皇宫的防御阵上。
只见那防御阵波动了数下,破开了一个小洞,宿清云心中一喜,正要潜进去,一道光从远处气势汹汹地冲过来,魔气滔天,他惊讶地退了一步,那道光趁机钻进了小洞内。
“岂有此理!哪里来的魔修,如此嚣张?”君烜墨不悦地皱眉。
“不好!”宿清云匆忙地穿过小洞,进入皇宫防御阵,追在魔修后面。
魔修进了皇宫,万一大开杀戒,天道会把因果算到他头上,天罚便要降到他身上了。
宿清云追着到了一座宫殿,无声无息地落院中的大树上,低头往下一看,震惊。
“那是——”他瞠目,欲跳下去,君烜墨一把扯住他的发丝。
“师弟!冷静!”
宿清云赤红了双目,咬牙切齿地道:“那魔修伤了我大哥!”
他不会看错,那身穿道袍,脸色灰白,胸口插着一把剑的人,正是他的大哥,宿清风!而抱着大哥的男人,冷若冰霜,魔气肆意,分明就是那闯进皇宫的魔修!
“错了,他救了你大哥。”君烜墨的小手掌不停地在宿清云的脸上拍着,让他清醒一点。
真是关心则乱,连判断力都丧失了么?
宿清云眉头一皱,冷静了几分,神识往下一探,听清了下面人的交谈,须臾,他脸色铁青。
果然如牡丹精所言,皇帝厚颜无耻地要留人,国师趁机使了阴险手段,暗算了大哥!
“——你身帝王,竟执迷于‘色’,既然如此,我便咒你满清王朝毁于‘色’!”
那魔修无情地丢下一句咒言,抱着大哥御风离去,无人敢拦。被诅咒的帝王发出怒吼声,震耳欲聋,下面的人乱成一团。
宿清云诧异,迅速离开大树,追着魔修离开皇宫。
魔修飞得快,宿清云追得辛苦,数次差点跟丢了,偏偏师兄还在他耳边不停地唠叨。
“师弟,不要跟得太近。”
为何不能跟得太近?插在大哥胸口的剑,一看便知品阶不凡,被高阶法器刺伤,大哥恐怕凶多吉少,这魔修不知要把大哥带往何处,一路奔波,大哥如何撑得住?
“此魔修的神魂不简单。”君烜墨包子脸严肃,紫眸幽深。
“我管他神魂简不简单!我只要大哥平安无事!”宿清云深吸一口气,化为一道流星,肆无忌惮地追上去。
那魔修觉察到后方有人在追他,飞到海域后,到达一座桃花岛,反手挥出一掌,一个无形的域瞬间形成,笼罩住了整个岛屿。
宿清云被挡了下来,眼睁睁地看着魔修抱着大哥消失在桃花林里。
“他究竟是谁?为何要抢我大哥!”宿清云气得拿出冰魄惊天剑。为了寻找修仙的大哥,他们兄弟几人抛弃家产,成为紫灵观的道士,他意外掉入魔修界,花了一百六十多年,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回到道修界,而后又寻找了十几年,终于见到大哥了,却发生这般惊险的事。
焦灼、愤怒、急切、担忧、害怕…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再也压抑不住,瞬间爆发了出来,他握紧冰魄惊天剑,如一尊发怒的天神,挥剑要砍向结界。
“师弟!住手——”君烜墨忽然恢复真身,出现在前方,挡下他的剑。
宿清云大惊失色,急急地收住剑。“师兄!不要阻止我!”
君烜墨瞥了眼距离自己只有一寸的剑,沉声道:“你连对方是何修为都不知,就敢闯进去抢人?”
宿清云深吸口气,强迫自己恢复理智,放下剑,他颤声道:“我不能…失去大哥…”
君烜墨靠近他,一把抱住,捏住他的下巴,低头便是一吻。
猛地被吻住,宿清云挣扎了下,但随着吻的深入,瞪直的眼睛慢慢地闭上了。
半晌,君烜墨放开他的唇,亲了亲他的鼻尖。“镇定下来了么?”
宿清云靠在他的怀里,轻轻地颔首。
“师兄…”他有些委屈地唤着。
君烜墨拍拍他的背,道:“放心,你大哥死不了。”
“当真?”宿清云揪住他的衣襟,眼睛亮晶晶的。
君烜墨揽着他的腰,绕着岛屿,飞了一圈,在一块巨大的礁石后面停下。整个岛屿皆在魔修的域之中,外面的人进不去,更看不清里面的一切,但君烜墨是魔祖境界,破解域轻车熟路。
他唤出焚魂镰,对准一处,慢慢地勾了一下,空间被切割了般,出现了两种景色。
“师兄,好浓郁的魔气!”宿清云惊诧。
君烜墨倏地收了焚魂镰,抱着宿清云飞快地往后退去,在水面上如风般地滑行。
“师兄?”宿清云搂紧他的颈项,不断地回头看向桃花岛。
飞出去上千米,君烜墨终于停了下来,脚底是惊涛骇浪,头顶是乌云密布,强劲地风吹得两人的法袍烈烈作响。
“是玄真!”
“什么?”
君烜墨隔着海域望向远处那成为一点的岛屿,紫眸凌厉。“那个魔修是玄真,不,确切的说,是玄真的分神。”
宿清云困惑。
玄真?
他不是与银飞渊、重华、景琉以及被师兄杀死的凤巽一道,乃天尊座下的五大天神么?
“我大哥怎么会与玄真的分神扯上了关系?”宿清云问。
“这得问你大哥了,不过…”君烜墨道,“有一界之主的分神在,你大哥性命无忧了。”
“一界之主?”宿清云灵光一闪,脱口问道,“莫非是玉皇大帝?”
“你们这一界的人称界主为玉皇大帝?”君烜墨挑了下眉。
“嗯。”宿清云沉默。把道观里的玉帝泥塑与岛上那位抱着大哥的修士对比了一下,怎么都无法将他们联想到一起。
“玄真的分神入了魔,可有些不妙呀。”君烜墨摸摸下巴。
宿清云回神,问道:“那个让我大哥伤情的道士,会不会就是他?”
君烜墨看他一眼,笑道:“你倒提醒了我。”
“什么?”宿清云问。
“玄真在昊天界是出了名的无情,他的分神不仅动了凡心,还入了魔,那可有趣了。”君烜墨道。
“师兄,你口中的有趣,事关我的大哥。”宿清云扯他的发丝,不悦地道,“还有,你为何避着他?难道…也与他有仇?”
只要是昊天界的神,师兄都不愿和他们有交集,口里嚷着是仇敌,实际却并非如此,邪光唤他尊上,重华喊他君少殿,连通天塔里被收服的魔罗界界主都不敢对他不敬。
“仇敌倒不至于。”君烜墨剑眉一拢,道,“他与那家伙的气息太相似,对着他我会忍不住出手打一架。”
那家伙…天尊么?
宿清云轻叹,垂目道:“在师兄的心里,我与那位孰轻孰重?”
君烜墨道:“他岂能与你相提并论?”
“但师兄却极为在意他。”宿清云抬头盯着他的脸。
“你是我的道侣,他是仇人,是我将来要杀之人!”君烜墨磨了磨牙,一手轻捏宿清云的脸颊,低沉地道,“这些莫须有的醋少吃,伤身。”
宿清云挡开他的魔爪,不让他再欺负自己,忽然感应到岛屿上有动静,忙道:“正事要紧!他带着我大哥又要走了!”
君烜墨倏地变成小不点,钻进宿清云的领子里。“跟上。”
宿清云手一甩,冰魄惊天剑便浮悬于空,他一脚踩了上去,御剑飞行。
从岛屿飞到陆地,再飞往山川,一直飞进香岩山,他不禁讶然。
每经一座高峰,隐约可见一洞府,洞府里必有修士。香岩山的后方山脉,竟藏着一个小小的修真界!
难怪整条香岩山山脉以紫灵观为界,设有护山大阵,把修真界与凡间隔离了开来。
宿清云追着玄真的分神追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附近,眼睁睁地看他抱着大哥飞进了洞府。
“我…该如何把大哥要回来?”他在洞外附近徘徊。
君烜墨道:“等入魔的玄真分神离开即可。”
“他会离开?”宿清云问。
“山脉里的小修真界对魔修有压制。”君烜墨托着包子脸,道。
他话刚落,洞里窜出一道红光,带着浓郁的魔气,冲破云霄。
宿清云松了口气,不再犹豫,飞进洞府,脚才沾地,便有一道攻击袭来,他侧身躲过,手中的冰魄惊天剑一指,迎上一个白袍修士。
“你是何人?为何私闯水月洞?”
宿清云怔了下,低头看向白袍修士怀里的人,失声喊道:“大哥!”
第240章 大哥醒来
宿清云走进简陋的洞室里, 取出柔软丝滑的高阶丝绸,铺展到石床上, 尽量弄得舒适。铺好床后, 他转身对抱着大哥的白袍修士道:“快将我大哥放到床上。”
白袍修士小心翼翼地放下怀里的人, 让他平躺在丝被上,之后站到一旁, 狐疑地打量宿清云。
宿清云无视他探究的眼神,执起大哥的手,搭他的脉膊,一丝玄灵之气探了进去,探查他的身体状况。
大哥胸口被刺了一剑, 如今伤口已消失了,道袍上留了一片干涸的血渍, 他的气色较之前红润了许多,呼吸也平稳,从脉相上看,并无大碍。
宿清云松了口气, 悬在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下来了。
师兄说得不错,玄真的分神果真救了大哥。
“道友是东君的哪个弟弟?”白袍修士站在一旁,笑眯眯地询问。他曾听东君提过四个弟弟,却不知弟弟也入道修真了。
宿清云松开大哥的手腕, 起身向白袍修士作了个揖, 彬彬有礼地道:“在下宿清云, 排行最末。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哦——”白袍修士点了点头,回礼道,“贫道太光,与东君乃是莫逆之交。”
宿清云的境界高于他,早就一眼看穿他的原形,竟是一只吸天地精华的白狐。既然玄真分神将大哥交给他,定然极为信任他。
“多谢太光道长对我大哥的照应。”宿清云再次行礼,真诚地道,“当年大哥执意修仙入道,我们几个弟弟寻了半年之久,却一无所获,因心有不甘,故尔全都出家做了道士。两百年了,从未放弃寻找大哥,如今终于找到,激动万分,但看到大哥被伤成这般模样,我觉得不能将他单独留在此处。”
太光望着他,皱眉问:“道友的意思是?”
“我要带走大哥。”宿清云坚定地道。
“不可。”太光反对。“玄真把东君托付给贫道,贫道有责任照看他。”
“我是他弟弟。”宿清云道。
“即使你是他弟弟,亦不行。”太光拒绝。
宿清云见他态度坚决,缓了语气。“那便等大哥醒来,看他自己的意思。”
太光微微颔首。“可。”
于是,宿清云就在这简陋的洞府里住下来了。太光倒也大方,把东君隔壁的洞室清理出来,让宿清云住。
宿清云尚未说什么,君烜墨已将这洞府嫌弃得一文不值。
“这是修士住的地方?一个破洞?昏暗得连颗照明珠都没有,居然还点油灯?道修界的修士皆是苦行修么?”
宿清云把石室布置了一番,取出照明珠,悬浮在空中,照亮了整个石室。
“师兄,将就一下吧。”他道。
君烜墨坐在铺好丝绸的床上,鼓着包子脸。“我饿了。”
宿清云一怔,这才想起为了追上大哥,已有一日一夜未给师兄进食了。
“师兄稍等片刻。”
他出了石室,看到洞主太光正坐在洞厅里煮茶,便问他哪里可取水,太光一指洞外,不远处有条从悬崖上冲下来的大瀑布,那里的水清澈甘甜,还带有一丝灵气。
宿清云谢过后,正要离开,太光唤住他。
“贫道正煮了一壶好茶,不如一起喝?”
宿清云道:“岂敢不劳而获。”
“来者是客,哪有让客人自己动手的道理?”太光一指石凳道,“快坐下,一起喝杯茶。”
宿清云见他如此热情,不好拂了他的面子,道是回洞室取点东西就出来。
太光摆上茶杯,提起茶壶,先倒好茶等他。
过了一会,宿清云从洞室里出来,坐到石凳子上。
太光一脸困惑。不是说取东西么?为何两手空空?
“师兄,下来吧。”宿清云轻唤一声。
“嗯?”太光一头雾水,欲问他口中的师兄是何人,只见他的肩头上跳下一个小小的人偶。
“这是?”太光诧异,一双狐狸眼瞪得老大。
君烜墨落在石桌上,仰头瞥了眼像傻子般的狐狸精,嗤笑一声。
“少见多怪。”
若不是为了填饱肚子,他才懒得出现在这小妖面前。
太光听着那奶声奶气的讽刺话语,不但不生气,反而还兴致勃勃地盯着。他本就是跳脱的性子,近些年收敛了几分,而今看到石桌上精致的小人偶,忍不住起了玩心。
“道友,你这人偶哪里有买?如此精致,令人好生羡慕。”他放下茶壶,搓了搓手,舔着唇道,“能让贫道把玩一下么?”
宿清云在师兄发怒之前,忙开口道:“他是我师兄,不是人偶。因修为受限,方暂时变成这般模样。”
君烜墨怒目,魔祖威压直冲太光,吓得他打了个哆嗦,大气都不敢喘了。
好强的魔气!
这…这小人偶是魔物?
宿清云柔声对君烜墨道:“师兄不是饿了么?先吃点干粮。”
他从阴阳珠坠里拿出一个小锦盒,打开盖子,里面是一排精致的糕点,有桂花糕、如意糕、吉祥果、梅花饼,还有玫瑰酥。甜香扑鼻,令人怦然心动。
君烜墨闻到香味,舔了下唇,看在食物的份上,暂且放过这只狐狸精。他拿出专用的小桌子小椅子及小餐具,一一摆好,等着师弟给他弄糕点。
宿清云拿起锦盒里自备的切刀,将玫瑰糕切成小块,再放到师兄的小碟子里。
君烜墨拿起小糕点,张大嘴巴啃了一口,包子脸鼓鼓的,煞是可爱,看得太光两眼发光,口水直流。
连啃几块糕点,君烜墨表示口渴了,宿清云立即为他倒茶,他捧着小茶杯,慢悠悠地喝着。
吃饱喝足,他放下茶杯,问道:“小妖,你与那玄真是何关系?”
太光吓了一跳,差点从石凳上掉下来。
“你…知道玄真?”
“本尊与他曾有一面之缘。”君烜墨道。
太光讶然。“你是魔修,他是道修,自古道魔不两立,你竟没有被他降服了?”
“降服?”君烜墨冷哼。“他有何本事敢降服本尊?”
“师兄。”宿清云轻唤一声。这位太光道长与大哥及玄真分神关系匪浅,不便在言语上得罪了他。
君烜墨拧了下小细眉,把他的小桌椅和餐具一收,跳到师弟的肩膀上。
宿清云温文尔雅地对太光道:“我大哥之所以入道修仙,乃是为了一个情字。那个令他陷入魔障的道人,好生可恶,竟叫我大哥为他神魂颠倒。”
太光闻言,抖了下嘴角。东君的弟弟这是要为兄长讨公道了?
“这…”太光掩饰般地端起茶杯,连喝了几口。“我们道士,讲究清心寡欲,感情一事…乃是私事,如何能知?”
“是么?”宿清云垂目,低沉地道,“我大哥素来喜欢藏心事,他不说,便无人能知。但身为弟弟,决不容许有人伤害兄长。太光道长若是知道何人伤了大哥的情,请务必告之。”
他虽知玄真分神便是伤大哥的人,却更想知道那人是如何伤了大哥。他以为离开了,便相安无事了么?
太光坐立难安。东君的弟弟看似和颜悦色,可在温柔之下却藏着萧杀之气,令人心惊胆颤。
他绝非普通的修道士。
他开过杀戒!
还有那坐在他肩膀上的小魔物,更不容小觑。
太光头痛了,盼着东君快点醒来,把他弟弟带走!
宿清云见太光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隐藏的狐狸尾巴都快藏不住了,隐隐一笑,倏地收敛气息,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太光道长不知,倒也无妨。待我大哥醒来,我再问他不迟。”
喝完茶,他向太光行礼。“多谢道长的招待。”
“呵呵,哪里哪里。”太光忙道。
宿清云再三感谢,起身回洞室了。
太光长吁一口气,举起手,用袖袍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宿清云在洞府里守了半个月,他的大哥终于醒来了。
清晨,他如往常般,来到大哥床边,为他把脉,灌注玄灵之气,探查经脉,一切正常,便收回玄灵之气,正要为大哥喂补气的灵丹时,大哥的眼皮一颤,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宿清云喂灵丹的动作一顿,又惊又喜地望着兄长,对上他清澈柔和的黑眸,不禁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