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想融入此界,便需抛却原本世界的一切。”凤琰躺在床上,仰视覃明,墨色的眸子,似有星光在闪烁。
“为什么?”融不融入,与原本的世界有什么关系?
“修真界,强者如林,生存犹难,何言长生?”凤琰道。
覃明的右手不自觉地紧了紧,他低头一看,与凤琰相缠的手指,仿佛分不开了。
“此界不禁杀人,适者生存,强者得道。修真者逆天而行,跳脱天道,为求仙人之境,莫说杀一人,杀千屠万,又何妨?挡道者,杀无赦。”
覃明瞳孔一缩。他怔怔地望着少年俊美的脸,却感受到无尽的杀戮之气。透过少年的皮囊,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如神如魔的强大元神。巍峨如山,气势磅礴,高不可攀。
看覃明被吓着了,凤琰露出淡淡的笑容,执着他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地碰了碰。
覃明如梦初醒,抬头看向窗外,望着那一轮皎洁的明月。
帮会领地虽然只有茅草屋和后山那么一点大,超过这个范围便灰蒙蒙一片,看不清,过不去。然而,此处已形成了一个小世界。
山上有野猪,有野兔,溪水里有鱼有是虾,池塘里有一个完整的生物圈,有日出日落,有明月有繁星。这里的一切,都依赖于九天逍遥,九天逍遥又依赖于他身体里的灵气。若是修炼下去,他的灵气越来越多,九天逍遥越来越厉害,帮会领地也会升级,那么,他是否会成为帮会领地的主宰?
他盯着自己的手指,被凤琰的唇,轻轻碰了碰,似被羽毛轻触般,痒痒的。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他有些失落。
挡道者,杀无赦吗?
“蓄意者,预谋者,害人者,皆该杀。”凤琰道。
“也就是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杀之。”覃明轻轻地吁了口气。“那个剑修,为蓄意者,有害人之心,该杀,是么?”
“嗯。”
覃明望着凤琰淡然的脸,惶恐的心,渐渐地平静下来,他的右手,已经不会再抖了。
沉默了片刻,覃明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
“忱慕,虽然你故做神秘,不肯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但是,还是要谢谢你,帮我解开了心结。”心魔一去,覃明没了压力,躺下靠在凤琰的身边。
“往后,我会多加注意,尽量融入这个世界,成为这里的一份子。”凤琰说得不错,他如果还一如既往的天真,将来入了琼仙宗后,露了破绽,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嗯。”凤琰应了一声。
覃明无奈了。刚才不是还说了许多长句子吗?怎么这会儿又只蹦一个字?
“此刻我虽然很感谢你,但是,我必须申明一下。”覃明凑近凤琰,认真地道:“亲爱的忱慕同学,请高抬贵手,把我身上的奴隶印给撤了。咱们也算知心朋友,给朋友盖了个奴隶印,太过份了吧?”
“…亲爱的?”凤琰的眼睛闪了闪,竟只听前三字,把后面的话完全忽略。
“呃…这个,口头禅而已。这不是重点,你到底有没有听进我后面的话?”覃明问。
“不能。”凤琰两字拒绝了。
“靠——”覃明心里不爽。“你给我盖个奴隶有什么用处?又不要我给你做牛做马,端茶送水的,毫无意义。”
“原是有用。”凤琰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声。
覃明耳朵一动,感到有蹊跷。“怎么说?”
“你可知,你乃通玉凤髓之体?”凤琰问。
“通玉凤髓之体?对!那个剑修想抓我,就因为我是通玉凤髓之体。妹的,这个灵体不是小说里描写的鼎炉吗?”覃明恨恨地道。“运气也太差了,正好穿到这么一个特殊的身体里。”
“错了。”凤琰却道。
“错了?”覃明不解。哪里错?
“原身为普通灵体,换了你后,方有了通玉凤髓之体。”凤琰难得解释。
“你的意思是…我的灵体原本就是通玉凤髓之体?”覃明错愕地指着自己。
“不错。”
“我…我自己…”覃明有些蒙了。
他在原本的世界,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们那世界,讲科学,破迷信,无神论者不乏其人,怎么来了这里,就自带特殊灵体了?
“通玉凤髓之体并非鼎炉。”凤琰道,“此灵体,拥有浴火重生的天赋,可吸天地精华转化为自身的灵气。”
覃明诧异。“这么牛B?”
浴火重生?难道说,他被陨石砸中,正是因为自己是通玉凤髓之体才没有真正死亡,而是穿越了?
“…不可再言怪异词句。”凤琰微微皱眉。
“哦——”
“下不为例。”凤琰严厉地道。“我曾言,若要融入此界,便抛去过往世界的一切。”
覃明抿了抿嘴。“好…好吧。”
凤琰这才缓了神色。
“虽非鼎炉,却与鼎炉有异曲同工之处。唯有灵根相应者,方能与通玉凤髓之体结为道侣,共享灵气。”凤琰道。
“…灵根相应者,多如牛毛吧?”覃明纠结。那与鼎炉有什么差别?他是三灵根啊。
“心意不通者,便是强掳了身体,也无济于事。”
“得了身体,得不到心,就不能共享灵气?”覃明惊讶地问。
“嗯。”
覃明吐了口气,拍拍胸脯。“只要我不动心,不爱上别人,别人就无法得到我的灵气,是吧?”
凤琰轻轻应了一声。
“那有没有办法遮了我的灵体,不让他人看穿?”覃明烦恼地道。一个筑基中期的人就能看穿他的灵体,将来进入修真界,谁看他都是一个移动的灵体库,就跟狗看到骨头一样,蜂拥而上,他哪招架得住?
“凤契印…”凤琰说了三个字。
覃明秒懂,他张了张嘴巴。“你的意思是…你给我盖个凤契印,便是想掩饰我的灵体?”
“嗯…”
“呵呵——”覃明斜眼看他,讽刺地问:“为什么那剑修仍看出了我的灵体?”
“盖错了。”凤琰面无表情地道。
“…”我哩个去!
覃明硬生生地将这四字吞进肚里。之前提到奴印时,他也说盖错了。当时没明白,为什么错了,这下终于懂了。
“那你盖的是什么印记?”他略提高声音。
从凤琰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拉开衣襟,露出小胸膛,指了指胸口,此时两人挨得极近,胸口一直滚烫滚烫的,果然有一只小雏鸟若隐若现。
凤琰看了一眼,突然转过身去,背对覃明。
“你别逃避,说清楚!”覃明扒着他的肩,摇晃他。
凤琰转头,略有些无奈。
“你有胆盖错印,却没胆承认?”覃明冷哼。
“——我原是为你好。有我护着你,便可保你生生世世。”凤琰道。
“我未求着你。”覃明不领情。“成为你的奴隶,竟是为我好?”
“…此奴非彼奴。”凤琰蹙下眉道。
“奴就奴,还有哪种奴?”覃明冷笑。
凤琰沉默。
得不到回应,覃明憋着一口气道:“既然盖错了印,那便快快解了。”
“无法解。”凤琰转过身,手指一点他的胸口,覃明仿佛被电触了般,他缩了缩身子,借着燃灯的灯光,眼睁睁地看着那只雏凤越来越鲜活。
“已印入元神。”
“大哥——算我求你——行行好,还我自由身吧!”覃明整个人都快趴到他身上了。
凤琰扶了下他,道:“此印不限你自由。你可放心。”
“那…这只雏凤又是什么?”覃明一指胸口那活灵活现的小鸟。
“力量。”
“力量?”覃明一愣。
“无穷无尽,生生不息。”
“这…这么厉害?”覃明惊讶。随便给他一个印记,就能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那凤琰本身,将是如何的强大?
“嗯。”
覃明将信将疑,他觉得凤琰没有必要骗他,他如今一无所有,骗他有何好处?
“那我的通玉凤髓之体,该如何掩饰?”覃明问。
凤琰沉默片刻,解开领口,露出锁骨。覃明莫名其妙,感到气氛怪怪的,当看到凤琰脖子上挂着一块浑身通红的玉,竟控制不住地想伸手去摸摸 。
“此玉乃吾…你戴上,可掩饰灵体,切不可丢掉。”凤琰拿下玉,套在覃明的脖子上。
“你的什么?”覃明没听清,他摸着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玉,越看越喜欢。
凤琰没有回答,把覃明从身上移开,拉过被子,道:“夜深了,睡吧。”
覃明搔了搔头,见凤琰已经不肯再交谈了,只好作摆。通红的玉贴在心口,暖烘烘的,舒极了。他打了个呵欠,贴在凤琰的身边躺下。
桌上的油燃,几乎燃尽了油,慢慢地熄灭。
整个房间唯有窗口透进来的月光,柔和素雅,覃明呼吸均匀,睡得深沉。
凤琰却睁开眼睛,盯着他的小脸看了许久。
天一亮,帮会领地渐渐热闹起来了。
睡了一夜的小朋友们一个个都起床了,精神饱满,仿佛昨天的生死战斗,对他们毫无影响。
黄子葵和金小池梳洗过后,换上定国套,在茅草屋前的空地上对着木桩练习技能。李飘渺拖着容聂封,去山脚下砍柴。林凛给厨房的水缸打水,龙沐在处理食材,唐笑和卞离在池塘里摸鱼。
大伙忙了大半天,覃明和凤琰的房间门还关着,安安静静的。
当龙沐和李飘渺一起将早饭弄出来后,凤琰倒是起床了,覃明却还在睡。
“咦?覃明今日怎么起晚了?”坐在饭桌上,黄子葵奇怪地问。
林凛看了眼坐在主位的凤琰,道:“许是昨日累着了吧。”
“累?”容聂封扬眉。“大伙都累。”
林凛放下筷子,望着众人道:“那剑修最后却是覃明亲手所杀,他毕竟只有十岁,害怕是必然的。是吧,凤大哥?”
凤琰看了一眼林凛,点头。“覃明睡得晚。”
容聂封没再说什么,继续斯文地啃着山鸡腿。
“林哥说得不错。”唐笑道,“我若是覃明,只怕一夜都睡不着。”
卞离跟着点了点头。虽然他们一起围杀了那个剑修,但最后一下,至关重要,无论是谁,都会有心理阴影。
“我随父亲行走江湖,第一次见死人时,吓得一夜未睡,何况是杀人?”林凛感慨地道。
“你可曾杀过人?”容聂封问。
“杀过。”林凛道。
其他小孩子都惊了惊。
林凛却笑道:“杀的皆是恶人。江湖男儿,行侠丈义,惩奸除恶,理所当然。”
他的剑,是开过血刃的。
“修真界,不禁杀,尔等需有觉悟。”凤琰道。
其他人愣了下,反复琢磨,最后全都下定决心,郑重地点头。
当众人吃完饭,覃明还没有醒来,其他人无事可做,便去练习技能了。凤琰进了房间,看到床上的覃明露着肚皮,睡得正香。
他坐在床边,注视了几秒,又看看窗外的日头。伸出手,捏住覃明的鼻子。
呼吸不畅,覃明难受地晃了下头,吸不进气,他憋得难受,从睡梦中醒来。
“唔——”他看到凤琰的手从他鼻子上移开。吸着气,覃明揉了揉眼睛,眼睛朦胧地望向穿着云间金月帅得一塌糊涂的少年。
“起来。”
覃明坐起身,打着呵欠。“什么时…何时了?”
“辰时,快巳时了。”凤琰道。
覃明在心里将时辰换成小时,那不是快九点了?居然睡这么久?平时都六点起床。
“你为…何不唤我起来?”覃明一骨碌从床上爬起,穿上粗布衣,再套上仙衣,匆忙地出房。
凤琰跟在他后面,看着他进厨房,倒了杯温水漱口,又洗了脸。
龙沐姑娘给他留了肉汤和肉块在锅里,他打开锅盖,发现还热的。忙从锅里端出碗,拿到大厅里的餐桌上,坐着吃了起来。
凤琰坐在旁边,看他吃。
覃明咬了几口肉,疑惑地瞄他眼,咽下一口肉,他问:“你跟着我做甚?”
凤琰给自己倒了杯茶,没有回答。
得,又成闷葫芦了。
覃明继续吃饭,呼噜噜地喝着汤,突然,他的碗上多了一几个手指,他吓了一跳,差点捧不住碗。
“何事?”他放下碗,看着凤琰。
凤琰将他的碗摆正,取了勺子,放入他手中,道:“注意用餐礼仪。”
覃明看看碗,再看看手中的勺子,诧异。“你管得有些多,忱慕。”
“你可曾见过聂封他们如你这般,端着碗粗俗地喝汤?”凤琰反问他。
覃明回想了一下,还真没有。便是唐笑和卞离,都是土娃子,用餐礼仪都非常得体。
在原来的世界,覃明出身普通家庭,小时候,父母工作都忙,很容易忽略小细节。后来上班了,工作繁重,吃饭争分夺秒,便养成了吃快食的习惯。同事聚会时,他会注意一下,但与相熟的人坐一起,就比较随意。
古人注重餐桌礼仪,不管是富贵之家,还是贫穷孩子,都有一套礼仪。
这就是差异,所以覃明才会显得格格不入。
覃明叹了口气,放慢了用餐的速度,规规矩矩地用勺子喝汤。
吃完早饭,他把碗拿回厨房,洗干净了,摆回碗柜。
当他换上万花的定国套,从茅屋出来后,林凛等人都停下了练习,来到他面前。
“覃明,昨夜休息得可好?”林凛问。
“尚可。多谢关心。”覃明对林凛笑道。
林凛见覃明笑得轻松,望了一眼覃明身边的凤琰,便站到一旁了。
“我们今日如何安排?”容聂封问。
“外面应是白日,我们继续赶路吧。”覃明道。
“那便出去吧。”其他人同意。
于是众人收拾了下,出了帮会领地。
外面果然正是太阳当空照。昨天遇上了修真者,可见琼仙宗已经近了。有了盼头,众人赶起路来,非常起劲。这段时间步行下来,所有人的脚力都有所见长,快速地走上一个时辰,不成问题。
如此又过了七日,路上妖兽慢慢减少,有有人烟活动的痕迹。某日遇上一人,众小孩紧张了一番,一问之下,方知是个生活在某宗门所属城镇的凡人。
那人看十个奇装异服的孩子,也着实疑惑了一番,不过他见惯了修真者,知道人不可貌相,喜欢奇装异服的者数不胜数,便没有大惊小怪。
林凛向他询问了去琼仙宗的路,那人给他们指出了方向,不过半天的路程,便可到琼仙门的山脚下。山脚下有个城镇,叫星月城,归琼仙门管理,若要拜访琼仙门,需在镇上找到管事。
所有小孩全都松了口气,更是激动不己。
他们一路艰险,九死一生,终于找到琼仙宗了。
谢过那人后,十人加快速度,往星月城赶去。
快看到城镇的影子时,凤琰却让所有人停下了脚步。
“忱慕,为何不走了?”覃明问。
凤琰环视众人后,道:“此去宗门,前途莫测。吾等身怀传承,却不能叫宗门知晓。”
“为何?”李飘渺问。
“笨。”容聂封嘲弄地道,“我们皆是凡人,却身怀绝技,必引起宗门长者的怀疑,若是他们问起,我们该如何解释?将大能的传承让出去不成?”
“不错。”林凛点头。
覃明瞬间明白。修真门派错综复杂,他们这些人只有灵根,没有灵力,宗门的人虽怀疑他们是如何徒步来到宗门,却不会多问什么,可未入门派便先有功法,恐怕会不愿要他们。
修真门派之所有隔段时间去凡间挑选有灵根的小孩子,便是为了从小培养其归属感。


第34章 进星月城
所有人全都换下了剑三的套装,换回了原来的衣服。
凤琰皇子身穿绛紫长袍,精致华美,腰挂白玉龙形环饰,彰显尊贵,面如冠玉,凤眼生辉,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不可言喻的神光,多看一眼便令人眩目神迷。
容聂封、李飘渺以及龙沐三人乃世家子弟,三人皆一身绫罗绸缎,光鲜亮丽。金小池商贾之家出身,虽不受宠,衣食却不曾短缺,身上那套衣服花花绿绿略显俗气,质地却不凡。
黄子葵来自书香世家,一身天蓝罗裙,淡雅中透着灵秀,头上扎了两个小团子,彩珠垂挂,憨态可鞠。
林凛江湖人打扮,一身劲装,干练帅气。唐笑和卞离二人是农村娃,只有粗布衣,不过他们相貌白净,又经历过月余的战斗,气质骤变,与其他人站在一起,毫不逊色。
覃明的身体虽是土娃子,相貌却不俗,这段时间常吃兽肉,气色渐佳,原本小小的脸似长开了般,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平日穿万花定国套时,清雅秀气,如今换回粗布衣,竟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之感。好比粉妆玉琢的小娃娃被迫穿了件粗布衣,可怜兮兮。不过他目光清明,神态自若,丝毫不在意身上的粗布衣,与凤琰手拉手站在一处,竟无比和谐。
林凛若有所思地望着两人。
自从宝船掉落,覃明从昏迷中醒来失忆之后,整个人便透着一丝古怪。再到他得了大能传承,便更明显了,时常说一些令他们听不懂的词句。杀妖兽时,气势惊人,团队合作时,又运筹帷幄,指挥若定。
不过,这几日,他发现覃明的言行举止,有了细微的变化。脾性内敛许多,言语用词也日渐文雅,举手投足之间,从容不迫,落落大方。
难道是与凤琰皇子在一起久了,近朱者赤?
有可能。
偶尔覃明举止略有失礼之时,凤琰一记厉眼扫过,他立即纠正过来。
林凛捂嘴一笑。
“林大侠,你笑什么?”容聂封正了正衣服领子,瞟到林凛怀抱宝剑,捂嘴而笑。难不成他的衣服哪里穿错了,他在取笑他?
林凛敛了笑容,摇头道:“没什么。”
“没什么?”容聂封一脸狐疑,却也没有追问。
他们此时正在一个隐避的小树林里,距离星月城还有一段距离,站在小山坡上,可远远看到星月城的庞大轮廓。
众人都准备妥当了,正欲出发,覃明微微蹙眉,不时地打量众人。
“覃明,怎么了?”黄子葵不解地问。
覃明望着她白嫩嫩的小脸蛋,肥嘟嘟得让人想捏一把,他突然恍然。
这段时间,他们猎杀妖兽和小动物,一直吃肉喝汤,大伙儿全膘了一圈。小孩子又是长身体的年纪,牙好胃口好,年纪小的肥嫩可爱,年纪大的健壮有力,一点都不像经历苦难的人。而且,经历过长途跋涉的人,衣服绝不可能如此崭新干净。
覃明把自己的疑问提出来,除了凤琰,其他人都一愣。
“覃明说得不错,我等这般模样,绝无可能是历经苦难之人,如是这般进入星月城,找到琼仙宗的管事,他们必起疑心。”林凛点头道。一群衣裳整齐,身体健壮的孩子,有谁会相信他们自己徒步穿越可怕的深山,来到星月城?
“那该如何是好?”唐笑问。“难道…我们需将自己弄得灰头土脸,衣裳褴褛么?”
他身上是粗布衣,要弄脏弄破轻易而举,但容聂封等人,好好的衣服却硬要撕破弄脏,多可惜?
“便是现在将衣服撕破也无济于事。”覃明摇头。
“为何?”容聂封问。
“时间。”覃明道。
“时间?”其他人困惑。
“破损一个月的衣服,与破损一天的衣服,磨损程度不同,明眼人一看便知。”覃明道。
“覃明言之有理。”林凛点头。
“何必顾虑那么多?直接进城便是。”容聂封道。他最注重仪表,若让他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进宗门,简直颜面失尽,贻笑大方。
覃明抬头望向凤琰。“忱慕,你道如何?”
凤琰低头迎上他的目光,道:“不必如此麻烦。”
他在腰间的储物袋上一摸,一块玉牌立即出现在手中。
“这是何物?”覃明好奇。
“信物。”凤琰道。
“凤大哥,这是仙人留给我们的信物?”林凛惊喜地问。
“不是。”凤琰道,“此物是在那剑修的储物袋中搜得。”
“啊,那不就是剑修的东西?”唐笑惊讶。“凤大哥,剑修已死,我们拿着他的信物,不会有问题吗?”
凤琰捏着玉牌,展示在众人面前。“此玉牌正面刻了一个‘青’字,上面附有灵气,与那剑修的灵气截然不同,绝非剑修之物。”
“是有人送于剑修的?”覃明问。
凤琰颔首。“或许。”
“但是,我们不知这玉牌是何人所有,拿着它又有何用处?”覃明不解。
“我们不知,自会有人知。”凤琰淡淡地道。
覃明侧首一思,恍然大悟。
待他们进入星月城,寻找琼仙宗的管事,若是被问及为何没有仙人护送,他们只需在事实上添加一个小谎言即可。比如宝船受到巨鬼袭击,仙人为救他们,死生不明,留了几样法器和法衣,让他们自行寻找宗门。然而路途遥远,九死一生,万幸有一道人御剑飞行经过,救了他们一命。道人得知原由,可怜他们,便护送他们穿过那原始森林,来到星月城,入城之前,他留下一个信物,飘然离去。他们一群凡人孩子,不知道修真界有哪些门派,哪些有名人士,那道人又不曾留下姓名,只给了个信物,他们自然不知那是何人。
管事看过玉牌,或许会知晓玉牌主人属哪门哪派,虽然疑问重重,但必定会先入为主地认为确实有修真人士帮助了他们。
这便是为何他们从凡间跋山涉水来到宗门脚下,仍然衣服鲜亮,生龙活虎。
只是,谎言终有揭穿之时。
将来如有一日,玉牌真正的主人出现,他们便百口莫辩了。不过,眼下形势所迫,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待进入琼仙宗后,自有宗门的人庇护。再则,修真之人,岁月如梭,一晃即逝,谁知道他们闭个关需要多久,百年千年的,他们早就长大成人,进入或筑基或金丹了。
众人一合计,觉得此法不错,统一口径后,终于出发了。
一行十人,不急不慢地往星月城方向走去。
此时沿路已不是森林,而是一条宽敞大道,道两侧有庄园田地,各种各样的人行走于大道上,有骑马,有步行,也有坐马车的,偶尔还能在空中看到一道光闪过。
一帮孩子初来乍到,全都忍不住好奇心,东张西望 。
之前一直走在原始森林里,除了树还是树,看都看腻了,如今走出森林,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令他们大开眼镜。如刘姥姥逛花园般,看到什么都新奇。
覃明更是感慨。他以前生活在高楼林立的现代都市,灯红酒绿,车水马龙,充满了奢华和嚣暄。修真界却截然不同,空气清新,沁人心脾,使人悠然自得,妙不可言。那种轻松舒爽的感觉,只可心领神会,仿佛吸一口气,便通体舒畅,飘飘欲仙。
当走至星月城下时,众人瞬间被那高耸入云的巍峨城门,震憾住了。
城门风格自成一派,巨大的石门,雕有精美复杂的图腾,宽厚的城墙,如展开的强壮臂膀,向两侧无限伸展,令人无法窥探城中模样。
黄子葵和金小池情不自禁地发出赞叹声,其他人也都面震惊的神情。显然在凡间,他们不曾看过如此壮丽的城市。不过是琼仙宗门下的一个城镇,便如此不凡。
覃明惊叹过后,抬头看向凤琰,却发现他神情淡然,目光平静,毫无兴奋之色。
覃明想到那晚两人交谈之时,凤琰那可怕的磅礴气势。他虽然避而不谈自己的真实身份,却无时无刻地表现出他绝非普通人。面对如此雄壮的城门,竟然波澜不惊。
进入星月城,需有引路牌,所有行人排起了长队。他们一行人也在其中,等待城门守卫的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