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嬷嬷也遗憾的道:“既如此,也勉强不来,只得另寻佳婿了。”
“可不是,我如今再是不敢了,那陈浩然的娘不过是个农妇,大字不识一个,同样能闹得咱们非退婚不可,这张老夫人见识广阔,到如今还把着管家权,不肯叫几个儿媳妇理事,若真将忤逆了她的非将珞瑶嫁进去,还指不定她日后怎么磋磨珞瑶呢。”
方嬷嬷叹道:“如老夫人这般温和宽容的婆婆,到底不好寻,光瞧了婆婆还不成,男子自个儿也得知上进有品格,便成了难上加难,还不知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十全十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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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郑嬷嬷回了湘兰院,因得了她吩咐,今儿院里头十分安静,粗使的丫鬟婆子忙活完凑在一起,也不敢琢磨今儿发生了什么事,捡那有的没的说一通,权当打发时间。
瞧见郑嬷嬷进院,几人站起身问候:“嬷嬷回来了?”
“嗯。”郑嬷嬷只略微点头,脚步并未停歇,径直进了屋子。
“姑娘这会儿可得闲?”
简珞瑶正排列着手中的一叠信纸,回道:“不忙,嬷嬷有事直说便是。”
郑嬷嬷却凑近了一点,转而笑问道:“这不是三少爷给姑娘写的信么,姑娘翻出来是为甚?”
“说是写给我的信,其实里头全是些游记见闻,还有他自个儿题诗作画,虽是些歪诗,倒也可以装成册,给爹娘大哥他们都瞧一瞧。”
在一旁帮着排序的秋霜也笑道:“可不是,听说三少爷如今在外头有些才名,姑娘将这些装裱起来,日后说不准就直接出成书了。”
郑嬷嬷闻言便道:“前次听方嬷嬷说过,有好些夫人太太向二太太打听三少爷。三少爷自三年前离家游历,这些年回京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每没待几日便又匆匆离去,那些个夫人太太更不曾见过三少爷,如今能打听,可不是为着三少爷在外的才名。”
说到这里,郑嬷嬷又叹气:“只是三少爷心不定,还不知何时能安定下来。”
“明年二哥和小叔要下场,他定会回来,到那时有爹娘和祖母看着,再走就由不得他了。”
郑嬷嬷点头称是,倒没再说下去,她想的是三少爷毕竟是男子,晚些都不打紧,再不济还能像二少爷一般先定亲,真正苦的是自家姑娘。不过姑娘好容易走出来,她也不想再提这些伤心事。
屋里一时沉默,简珞瑶细细的按日期将信纸都整理好,这才交给秋霜:“你手巧,替我装起来罢。”
秋霜瞧了一眼,倒笑了:“姑娘为何不给它做封题字?”
郑嬷嬷闻言也笑道:“三少爷小时爱躲懒,常哄了姑娘给他写夫子布置下来的任务,以至于姑娘将三少爷的字临摹得惟妙惟肖,连太太都分不出来,姑娘替三少爷作序,只怕无人看出端倪。”
简珞瑶却叫了红云打水来净手,才道:“那便先放着罢,待我哪天有兴致了再做。”
郑嬷嬷亲自拿了帕子给她擦手,一面道:“姑娘,老奴方从太太那儿过来,今日之事,到底是姑娘鲁莽了,太太叫姑娘这几日都在院中别出门,抄一遍《女诫》。”
简珞瑶还没说话,端着水盆的红云却已经皱眉道:“可姑娘也是顾全大局,瞧着瑞郡王世子那样儿,姑娘不出去,他便真要擅闯了,到时难看的是咱们整个简府。”
郑嬷嬷看了简珞瑶一眼,就怕她也是这般想,便解释道:“太太也是为姑娘好,虽然管家说了保密,却也不能绕过老夫人去,面上总要有个交代。”
简珞瑶点点头:“我知道,等会用过了饭就摆墨。”
郑嬷嬷笑道:“不用这般赶,太太没说时限,姑娘这些日子慢慢抄便是了。”
于是简珞瑶过上了在家罚抄书的日子,足不出户,为此简司业还过问了一句:“我听千珏说瑶儿被拘在屋里受罚,怎么回事?”
正亲手给丈夫脱外衣的郑氏闻言便笑了:“这才第一日呢,那小子就向你告状去了?”
简司业坐在椅子里,端着茶细细品了一口,才放下茶杯道:“也不怪他,方才我检查课业,看他今日字写得比平日都工整,他说是陪瑶儿一块写的,想是瑶儿被罚,顺便也盯着他练字呢。”
“那我倒是一箭双雕了,这小子平时滑溜得狠,如今在他姐姐眼皮底下,总算认真了一回。”
郑氏是打趣,简司业却没笑,再一次问道:“瑶儿犯什么错了,竟要被罚抄《女诫》?”
“犯了什么与你何干,你往日不是不管后院的事吗?”郑氏瞥了他一眼,简司业尴尬的笑:“瑶儿素来聪慧懂事,小时候兄弟姐妹不省心时,她也没闯过祸,最是让人放心不过了,这长大了反倒要受罚,才有些好奇罢了。”
“说得冠冕堂皇,心里头怕是担心我冤枉了你宝贝女儿罢。”郑氏嗔了丈夫一句,眼波流转,却也不再卖关子,说了来龙去脉,“老爷昨儿有聚会,回得晚些,便没拿这糟心事打扰你,委实是那瑞郡王世子不着调……”
“欺人太甚!”听得妻子的话,一派儒雅的简司业气得吹胡子瞪眼,桌子被拍得咚咚响。
郑氏看着被丈夫扫在地上已成碎片的青瓷茶杯,一阵心疼,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单是这套南边得来的青瓷杯,价格都抵得上府里下人加起来半个月的月银了,生怕丈夫一怒之下把另外几个茶杯也扫下地,郑氏忙上前劝道:“你气也没用,咱们还能跟郡王府较量不成?我瞧着这简郡王世子怕是又后悔退婚了,趁着他纠缠之前,先把珞瑶嫁出去,任他是郡王世子也没辙了。”
简司业点头,气顺了些了,还是更关心嫡女,“可他胡闹,关瑶儿何事,为何要瑶儿受罚?”
“原是怕母亲怪罪,不过之后与母亲商议过后,倒不如让她安生在屋里待着,大伙儿都知道咱们四丫头在家闭门不出,便是那瑞郡王世子真闹出些什么,也跟咱们扯不上关系,索性如今相看的当口,各家太太夫人都知道咱们四丫头的秉性,也不用她露面。”
知道简珞瑶不是真正的受罚,简司业这才放心下来,道:“那便好。”
郑氏却斜睨了他一眼,挑眉道:“如何,没冤枉你宝贝女儿罢?”
简司业微微一笑,又道:“虽是禁足,瑶儿还乐在其中呢,今儿还给我说要将千珩写给她的信装订成册,还要自个儿作序……”
还未说完,却见郑氏柳眉一竖:“先还道是千珏说的,分明自个儿去见了四丫头。”
简司业咳了咳,面色有些尴尬,郑氏关注的却依然转移到数月未归的简千珩身上:“还有千珩那小子,他总是忍不住往外跑,怕是你们父女也没少怂恿罢?”
“有道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男子志在四方,他既有这个心思,又何必像女子似的将人拘在屋里?”简司业道,“若非千珝决定了明年下场,他想外出游历,我也是支持的。”
儿女多了便是这般,夫妻俩刚说完简珞瑶的事,又在儿子的终身大事上起了争执。不过好在过去数日了,令人担忧的瑞郡王世子还没出幺蛾子。
简府依旧风平浪静。
张天祥却越来越不爽,华丽的马车在平康坊门前停下,坊内伙计笑脸上前迎接,却被看谁都不爽的瑞郡王世子一脚踢开:“滚开,一身腌臜也敢往本世子身前凑!”
伙计还要捂着屁股陪笑道:“是小人不长眼,还望世子爷大人有大量。”
张天祥冷哼一声,正欲拂袖而去,身后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世子爷今日不在郡王府陪着心尖子,还有空来平康坊?”
闻声回头,身后站着个锦衣玉带的年轻人,笑容轻佻的看着张天祥,跟在张天祥身后的云杉见礼道:“方四少。”
原来此人正是平日与张天祥一拨混的狐朋狗友,兵部尚书方大人的幼子方少英。
方少英平日也有些眼色,瞧见张天祥一脸不悦,便收起了脸上的戏谑,上前一把揽住他的肩,笑问道:“这么久不出来玩儿,在府里作甚?”
张天祥抱怨道:“也不知我爹忽然发什么疯,三娘都进门了,还非拿着这事要我在家禁足。”
“所以你才如此暴躁?”方少英笑着拍他的肩,“反正你已经抱得美人归,只是被关几日,又不会掉块肉,快别气了。”
“不是为着这个。”
方少英挑眉:“还是谁得罪了张兄?”
云杉生怕自家主子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就将与简姑娘的恩怨全盘托出,忙上前劝道:“世子爷,不若先去雅间,再与方四少慢慢商议?”
张天祥对简珞瑶已十分忌惮,自然乐意采纳这个提议,见他点头,倒是方少英眼底闪过一丝兴味,十分上道的道:“这般不知死活的人,小弟定要好好见识,正巧今儿大伙儿都约在这里,想来都已经在常聚的雅间了,一块过去。”一面说一面揽着张天祥熟门熟路的往雅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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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之于平康坊,即便是京里普通百姓,提及也能头头是道的数出来,温柔乡,销金窟,里头姑娘美如画,惹得达官贵人为博佳人一笑,不惜一掷千金。
当然若要他们具体说来,只怕很难说出个所以然,大多数是人云亦云,毕竟这等地界,不是他们能进去一窥究竟的。
里头贵人多如毛,并无人敢肖想。
也因此平康坊便是财色权贵的代名词。
其实平康坊里头,倒无百姓猜测的那般灯红酒绿,奢靡不堪。时人爱附庸风雅,平康坊也是极尽清幽之地,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虽有美人吹弹助兴,平康坊却也有规定,坊内姑娘俱是卖艺不卖身,除非姑娘自个儿乐意委身,否则客人不能相逼。
与那烟花之地,还是略有些不同。达官贵人平常寻欢作乐腻了,倒爱召集三五好友来平康坊吃酒听曲,兼之坊内厨子颇有手艺,也有不少人选择来这里谈正事。
平康坊一间上等雅间内,一群纨绔子弟为张天祥同仇敌忾:“若真如张兄如此说的话,这女子倒真是不能娶了,如此精于算计,娶回家岂不是家宅不宁?”
张天祥猛点头:“还望大家集思广益,替我想办法解决此事,现在我娘彻底蒙蔽,如何劝都说不通。”
众狐朋狗友道:“不急,咱们慢慢琢磨,定能找到好办法的。”
这群人吟诗作画不成,却没少凑在一起干些偷鸡摸狗的坏事,歪点子不少,个个说得热火朝天,张天祥听得也津津有味,恨不得立时挽起袖子大干一场,却不想外边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被打断热情的张天祥满脸不悦,瞥了身后的云杉一眼:“你去瞧瞧,到底是谁如此不长眼,打扰本世子商量正事……”
话还没说完,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世子在吗,主子在隔壁,请您过去一趟。”
张天祥不悦的脸色顿时僵住,云杉忙回道:“在的,请稍候。”
把玩着酒杯的方少英见状不好,手肘捅了捅张天祥:“谁叫你呢,脸色比上次在平康坊遇到郡王爷还难看?”
张天祥一脸便秘状吐出三个字:“我表哥。”
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子闻言,纷纷收回了探进姑娘们衣襟的手,一个个表情严肃、正襟危坐起来,方少英甚至还推了张天祥一把:“快去罢,叫四皇子等久了过来寻,那就不美了。”
张天祥哪不知道他们打什么算盘,不满道:“你们太不够意思了罢,明知道表哥不喜我来这种场合,还催着爷去挨训。”
方少英笑道:“四皇子既派人来请了,咱们不催你也得过去啊,早些听完训,早些回来继续商议正事。”
张天祥不情不愿的站起身,外边又响起他表哥侍从的声音:“世子爷,请问好了吗?”
云杉忙打开雅间的门,张天祥一脚踏出去,抱怨道:“催什么,我又不会跑掉。”
雅间的门再次被关上,一群纨绔子夸张的松了口气,方少英道:“牺牲他一个,解救了咱们一群啊!”
“也不知张兄什么运气,四皇子来此地的次数屈指可数,据我所知绝不超过三回,结果每回都能被张兄撞上。”
一个白衫公子心有余悸的道:“这也就算了,可每回都要拉着咱们一起遭殃,我爹到现在还没把月例还给我,都是祖母在悄悄补贴。”
另一人道:“只求这回不要再殃及池鱼。”
众人纷纷叹气。
一炷香后,张天祥脸色忿忿的回来了,正小声喝着闷酒的众人吓了一跳,悄声问:“这般快就回来了,四皇子呢?”
“走了。”
众人这才彻底松了气,方少英招呼张天祥:“行了,咱们继续讨论,方才小弟想到了一个办法……”
张天祥却眼神闪了闪,打断他的话:“算了。”
兴致勃勃的方少英愣了下,白衣公子好奇的问:“为何?你想到更好的点子了?”
张天祥一屁股坐下,灌了一口酒,不高兴的道:“行了,这事你们别管。”说罢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又露出些别扭的神色,补充道,“也别透露出去。”
先前还怒火冲天,只出去见了萧长风一趟,回来就变得讳莫如深,有心细的人便问:“因为四皇子?”
“表哥说先前退婚本就是我的不是,如今更不能再胡闹了,否则就把我丢军里去操练。”
先前的白衣公子沉吟片刻,道:“,确实将名声看得极重,虽然简家不显,简大人不过是个不入流的正六品,但听大哥说简家在读书人中很有些清名,若真把简姑娘逼到绝路,简家煽动那些书呆子口诛笔伐,便是张兄贵为世子,恐怕也要收到牵连。”
“是啊,四皇子也是为张兄着想。”
张天祥怒道:“难道本世子还怕她个六品官之女不成?”
“不是怕,张兄身份尊贵,没得跟她这般计较,辱没了身份。”方少英意味深长的笑道,“况且四皇子只是不想张兄反应太激烈,闹得一发不可收拾,这与张兄不想娶简姑娘,并不冲突。”
众人纷纷看过去:“你有法子?”
“小弟先前就想说了。”卖够了关子的方少英挺了挺胸,道,“那简姑娘被退了那么多次婚,想来定有不能宣之于口的缘由,张兄不如去找找她那几个前未婚夫打听打听,如此一来,简姑娘有把柄握在张兄手中,还不是张兄说什么是什么?”
张天祥闻言眼睛一亮:“这法子好,有把柄落在本世子手中,看那女人还敢不敢在本世子跟前耀武扬威!对了,她那几个未婚夫都有谁?”
正含了一口酒的白衣公子险些没呛死自己,咳嗽好一阵才缓过神来,满脸通红的看着张天祥:“张兄,好歹也是订过亲的人了,连这事你都没打听清楚?”
张天祥一脸的满不在乎:“我打听这个作甚。”
“好歹当初与简姑娘定亲,也是你自个儿要求的罢。”
张天祥眼神闪了闪,别扭的道:“扯那些作甚。”
白衣公子摸出随身带的折扇,刷的一把打开,风度翩翩,人模狗样,眯着眼睛道:“说实话,我对这位简姑娘委实好奇,她虽然定了四次亲还没能嫁出去,可她先前订婚的那些对象,都是备受夸赞的青年才俊呢——当然张兄你除外。”
张天祥怒目而视,方少英拉了一把他的手臂,笑嘻嘻道:“岑兄没说错嘛,咱们可不都不是世人眼中的青年才俊。”
白衣公子掀唇笑道:“简姑娘的第一位未婚夫,江南有名的才子,那才是真正的才高八斗,惊才绝艳,不然也不会甫一进京便被公主一眼相中,以公主之尊主动请求圣人赐婚,甚至放着京里的公主府不住,随驸马去南方定居。”
张天祥愣住:“你说的可是新安公主?”
“可不是。”白衣公主掀唇,似笑非笑的道,“据闻驸马是简姑娘的表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是为了两人的婚事进京,却不想发生此变故,驸马如今怕是不忍见昔日表妹,成婚三年多都不曾进京,公主也是情深,愣是在江南寸步不离的守着驸马,逢年过节都只是送礼进宫,也不知丽贵嫔作何感想。”
张天祥没听出好友话里话外的讽刺,他跟听天书似的:“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一段……”

“皇家出了这样的事,自然瞒得死死的,且都过去多年了。”
方少英笑眯眯的道:“该说简姑娘的第二任未婚夫了,这个我知道。”
旁边的人“切”了一声:“不就是昌国公最看重的嫡长孙林子昂吗,满京城谁不知道?”
方少英也不在意,笑得神秘:“我自然知道些你们不知道。”将众人的好奇心勾起来后,才道,“外人都道简家和昌国公地位悬殊,这门婚事能说成,是因为林子昂对简大人感恩在心,这才不介意娶恩师的女儿,但其实并不是,这门婚事是林子昂求昌国公夫人定下的。”
张天祥问:“既然如此,为何还会退婚?”
方少英耸了耸肩,道:“至于陈浩然,就不用我说了罢,陈浩然母亲一哭二闹三上吊也不肯娶简姑娘进门,不知道简姑娘是不是有隐疾。”
有人总结道:“驸马远在江南,身份也不是咱们能得罪的,林子昂则出身昌国公,又被圣人当作世家子的典范,极为欣赏,若他不愿说,咱们也不好强求,如此只能去找陈浩然了,他虽是探花出身,可一没家世,如今又还是在翰林院当七品小官,定不敢不说。”
“正是,陈浩然无需忌惮,若真找他,想必定是知无不言。”白衣公子笑道,“张这事不急,喝酒喝酒,小弟找到了一个新去处,待吃饱喝足后,带兄弟们都去乐一乐。”
众人十分有默契的露出暧昧笑容,张天祥也一改先前的闷闷不乐,双眼闪亮,仿佛已经预见了简珞瑶在他面前大气不敢出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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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这厢说完了,另一头却刚刚开始。
萧长风从平康坊出来,对跟在身后的随从吩咐道:“天祥对简家姑娘记恨如斯,问他缘由又语焉不详,恐怕不只是因为那日在永宁侯府的冲突,六安,派人去查一查。”
“是,主子。”六安话刚落音,一个黑衣人从悄无声息的来到两人身后,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六安却警觉的回头,瞧见黑衣人,裂了嘴笑道:“永福,世子爷那儿有消息了?”
萧长风并未回头,淡声问:“如何,天祥可有胡来?”
“属下离开时,世子爷正打算找与简姑娘订过婚的几位,了解简姑娘的弱点,以此要挟不许简姑娘嫁入郡王府。”
“只要不闹大了,便随他去罢……等等。”萧长风说到一半,忽然又眯起双眼,“那姑娘之前还订过婚?”
永福低头:“正是。”
“我记得五妹夫先前也是与简家的姑娘定过亲,可是这位?”
“主子记得没错,正是简四姑娘。”
虽有猜测,听得随从如此肯定,萧长风仍是愣了愣,神色有些怔忪。
六安见状,面上露出一丝不解,低声问:“主子,可有问题?”
萧长风摆了摆手,道:“只是意外罢了,当年五妹不管不顾的大闹,到底是丑事,母后多有遮掩,又因五妹近年都不在京,更少有人提及,我倒也险些忘了。”
六安劝慰道:“毕竟是新安公主的私事,主子忽视了也正常。”
对这个异母妹妹,萧长风倒无多大感情,至少比不上他替表弟张天祥操过的心,且他感慨也不是为了自家五妹,萧长风哂然一笑,道:“这么多年了,往事早已尘封,只是我还以为这位简姑娘早就成亲了。”
永福方才恰好在雅间外听了几耳朵,闻言便有些感慨道:“说到底,还是这简姑娘命不好,都订四回亲了,还是嫁不出去。”
原本漫不经心的萧长风,都多了一丝兴味,挑了挑眉:“说来听听?”
永福不敢隐瞒,将雅间内的对话一一转诉了过来,末了道:“陈大人那段属下没细听,因着怕主子久等,只听到似乎是陈大人母亲的原因。”
“这位陈大人属下也知道。”六安兴致勃勃的道,“陈浩然探花出身,如今任翰林院编修,他虽出身不好,家境贫寒,然自个儿也是有风骨的,想当年榜下捉婿,九门提督的女儿他都不愿意娶,倒是对简家家风极为推崇,这才求娶简姑娘。”
说到这里,六安又叹了口气:“本也是才子佳人,年纪轻轻的探花郎与知书达理的闺秀,多么般配,却不想陈编修的母亲十分抗拒此事,甚至一哭二闹三上吊也要把亲事搅坏,还真差点把自己吊死,陈编修这才没办法,不得不退婚。”
许是简珞瑶的经历太令人唏嘘,一贯冷漠的永安也不由叹气,六安眼珠子一转,笑嘻嘻道:“我原以为你是块木头,没想到也会怜香惜玉啊!”
“我只是感叹简四姑娘,这也太惨了些。”
“更惨的是还遇到了世子爷,若不是咱们主子严厉禁止,简姑娘说不准就真被毁了。便是如此世子爷还蠢蠢欲动呢。”说到这里,六安话锋一转,道,“不过也还好,世子爷到底不敢闹大,至于把柄,就算简姑娘真有什么不可说的缘由,以陈编修的人品,怕也不会随意吐露,注定世子爷的算盘要落空了。”
侍从们说完,萧长风才道:“稳妥起见,还是派人盯着天祥,别让他闹出什么来。”
两侍从虽有些诧异主子为何忽然改变主意,却也并不多问,永福正色道:“属下立即去安排。”
简珞瑶这一被禁足就是足足一个月,能解禁还是因着堂姐的婚事。
简珞芳是大房嫡女,定的是刘阁老家。简珞芳的未婚夫刘愈虽是刘阁老的庶子嫡出,但因未来公爹是刘阁老的长子,其姨娘还在世,且颇得刘阁老宠爱,因此对庶长子所出的长孙也颇为看重。
索性刘愈自个儿也争气,从小便会念书,在刘家一干纨绔子中,越显得鹤立鸡群,刘阁老这才特意为长孙定下简家大房嫡女,当时简家老太爷还在世,刘阁老看重的不仅是简家家风,更是欣赏其满门清贵,定能给走科举之路的长孙带来裨益。
原本定下的是简珞芳及笄后成婚,却不想刘老夫人骤然离世,孝期不能嫁娶,简珞芳这才拖到十八岁“高龄”才出嫁。好在刘家重视简珞芳,并未给刘愈房里添人。
嫡女出嫁,在外地的大太太宋氏也赶在婚礼前回京了,简珞瑶众姐妹聚在厅里迎接。
宋氏走的是水路,简府一早便派人去码头候着,宋氏乘的船方一靠岸,便有人回来报信,简珞芳一手紧紧抓着帕子,一手握住简珞瑶的手,脸上头一次没保持平日的温柔笑容,眼神有些紧张、忐忑,也有着显而易见的雀跃,已是第四回问简珞瑶:“怎么还没到,可是路上耽搁了?”
简珞瑶还没说话,简珞岚已经掩了唇笑道:“二姐姐显然是关心则乱,管家亲自带了人去码头接,大伯母还能走丢不成?且自码头到咱们家,少说也要两刻钟的路程呢。”
简珞芳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抿了抿唇笑道:“五妹妹说的是。”
“二姐姐与大伯母一年多未见,激动些也正常。”简珞瑶回握住了简珞芳的手,安抚的笑了笑。
简珞岚目光转向简珞瑶,道:“说起来四姐姐也好久未见了,若不是大伯母回京,只怕还见不着人,不知道四姐姐整日待在院中作甚?”
说是闭门不出,祖母还特意免了她每日的请安,明眼人谁不知道这是被禁足。简珞岚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只是遗憾不论自个儿如何打听,都打听不出嫡姐为何被禁足。
“无他,整理三哥寄过来的信稿而已。”简珞瑶拿出官方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