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是简千珩的贴身小厮,虽然郑氏一直在嘴里简千珩孤身一人在外,但实际上他们简家还没破落到这境地。
简千珩再如何远游苦游,也至少有个贴身小厮跟在旁边照顾起居饮食的。
路远听到简千珩的声音,大声应了一声,背了一个大大的箱子进来,简千珝亲自接过箱子,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几个姑娘听到从杭州带来的东西,便止不住的激动。
正所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京城中的达官贵人虽处处看不起外地,但是从杭州传来的潮流,倒不会拒绝。
尤其是杭州的胭脂水粉,做得比旁的要细腻香滑,衣裳首饰也处处透着精巧,时常被京城中的夫人小姐们推崇。
也不怪姑娘们高兴。
简千珩虽性子跳跃,办起事来却不含糊,准备的礼物俱是深入人心,上至让老夫人爱不释手的古籍佛经,下至让简千珏见之激动的玩具。
比起妹妹收到的胭脂水粉,简珞瑶却是收到一个平安符,简千珩一脸神棍的表情胡诌道:“这是哥在杭州灵隐寺给你求的平安符,方丈大师亲自开过光的,你要随身佩戴,不许取下来,不许打开,这样才能消灾解难,包治百病。”
简珞瑶见他的表情就想笑,却不想信佛的老夫人一脸郑重的叮嘱道:“珩儿说的是,平安符不要打开,不然就是亵渎佛主,你可要好生保管着。”
郑氏也想到什么,忙道:“这符求得好,他们常说灵隐寺最为灵验,香火比慧聚寺还鼎盛,主持大师更是得道高僧,轻易不接见香客,瑶儿你可不能弄丢了。”
一提到慧聚寺,简珞瑶心头就一跳,那根签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处理了,心里头总有些心虚,忙点了头保证好好保护这个平安符。
这边分完礼物,老夫人和郑氏又拉着简千珩嘘寒问暖。
简珞瑶虽在心里想,她二哥是个大忽悠,说的话不知哪句能信哪句不能信。
但简千珩口才好,将旅途中的小事也能说得趣味横生,只要简珞瑶不去猜是真是假,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一眨眼便到用午饭的时辰了。
简千珏自中途被小厮从学堂抱回来,见他印象已淡的三哥,这会儿已经跟在简千珩身后舍不得走了。
老夫人便发话道:“索性念书是积年累月,不缺这一时半会儿,让珏儿用了午饭再回学堂罢。”
于是大大小小,今儿都一块聚在松荣堂用午饭。
饭后,老夫人乏了,众人退散。
郑氏带着儿女们回了院子。
一路上简珞瑶没能跟她二哥说上几句话,因为简珞岚一改往日的沉默,对着简千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颦一笑皆是娇俏。
简千珩一面回答,一面朝简珞瑶眨眼睛,暗示意味溢于言表。
简珞瑶只当没看到,心里笑叫他要做中央空调,幸好妹子们大多含蓄,要是都像简珞岚一样,看他还有没有安宁日子。
郑氏原在心里狐疑:这两孩子以前最是亲密无间,平日里通信也勤,怎么见了面却没话说,难道是日子久了不见生疏了?
正担心着,瞧见一旁的方嬷嬷冲自己使眼色,她看过去,正好见到兄妹俩的眉眼官司,这才放心下来,不是生疏了就好。
在简珞岚清脆的声音中,到了二房的院子,这会儿功夫,简千珏已经趴在简千珩肩上睡着了。
郑氏便对简千珩道:“把你弟弟抱去他屋子罢,睡半个时辰再让人送他去学堂。”
简珞瑶挽了郑氏的手臂:“近日嬷嬷教学放松了许多,我去娘屋子坐会儿?”
郑氏哪有不点头的,只是眼角余光瞥了简珞岚一眼。
正想开口也去嫡母屋子坐的简珞岚,眼皮一跳,暗想嫡母果真小气,生怕三哥对自己好过对她的亲女儿。
但不管如何,原本已经滑道喉咙间的话却是不敢再说了。
简珞瑶只当没看见简珞岚眼底的嘲讽,跟着郑氏进了屋。
柳苏小心走到跟前,对一脸怒意的简珞岚劝道:“姑娘好端端的怎么又置气了,谁又惹您了?”
简珞岚冷哼一神,看着消失在视线中的嫡母和嫡姐的身影,也拂袖回了自家院子,一进屋便捶桌子,气道:“嘴上说当我是女儿,心里其实跟防贼一样,怎么简珞瑶能去她屋子,我就不能进?!”
自从事事顺着简珞岚说话的橙紫,被找由头发卖出去了以后,简珞岚屋里的丫鬟都不敢多话了。
唯有柳苏大着胆子劝道:“姑娘何必为这点小事置气,不用去太太屋里立规矩,还轻松许多呢,您不是一直觉得七姑娘可怜,被三太太当丫鬟似的使唤吗……”
话还没说完,简珞岚狠狠瞪了柳苏一眼:“七妹也能跟我相提并论?!”
柳苏一愣,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摇头:“奴婢只是打个比方,咱们老爷是正五品,三老爷空有举人之名,七姑娘当然比不上您了……”
本想说自家姑娘又是未来皇子妃的妹妹,必定跟着四姑娘水涨船高,但是看她一脸不忿,柳苏思索再三还是没说。
“别拿三房跟我比,没得掉了身份。”
柳苏以前还会劝简珞岚,现在听到这话已经见怪不怪了,只管点头应是。
而简珞岚又想到了在郑氏屋里的简珞瑶和简千珩,不由咬牙道:“我知道她为何不让我跟着去,三哥哥这么久回来一趟,听下边的人说行李都好几大箱,怎么可能只这些礼物?她是生怕被我占去了便宜呢!”
“姑娘……”
简珞岚愤愤不平不的继续道:“简珞瑶今年要嫁人,难道我就不要?偏一个个只给她备嫁妆,大伯家给的银票,听说大伯母还置办了很多,三哥这趟回来怕也没少倒腾……”
确实如简珞岚所猜想,简千珩安顿了简千珏睡下后,便让路远搬了三大箱子到郑氏屋里,打开自己置办的东西让郑氏过目。
杭州有丝绸之府的美称,简千珩特意绕路到杭州便是为此,满满两箱子的绫罗绸缎,杭秀苏绣,看得简珞瑶眼花缭乱。
其实这么多绸缎刺绣堆在一起,别提简珞瑶了,郑氏也是震惊的,还没等简千珩打开第三个箱子,郑氏已经坐不住了,忙问:“这些东西哪来的?”
“我在杭州特意拜见了姨母,请姨母替我张罗的。”
“我的意思是你哪来这么多钱置办这些?”
简珞瑶也一眨不眨的看着。简千珩冲她露齿一笑:“儿子卖了些字画,又找表哥资助了一些。”
简千珩笑得这么得意,找哪个表哥资助的自然不言而喻。
听到后半句,简珞瑶先前的感动瞬间消失,瞥了他一眼,在心里数一二三。
刚数到三,郑氏果然腾地从椅子里站起来,抓住简千珩就要揍:“你个混不吝的,还嫌事不够乱不是,找你表哥资助什么……”
简千珩一边躲一边回道:“为何不行,他耽误了瑶儿这么久,补偿是应该的。”
郑氏闻言更加上火,抓住简千珩便劈头盖脸的揍:“叫你胡说,叫你胡说!”
简珞瑶却忽然怀疑的问:“二哥怎么碰得上表哥?”
简千珩在杭州的时间,距她被指婚不到半个月,那个时候柳攸应该在回杭州的路上。
“表哥又没跟新安公主同行,他带着侍从快马加鞭,刚好与我在杭州碰了个头。”
简珞瑶点点头,郑氏怒气也过去了,想了想,问:“小攸还好吗?”
简千珩却毫无预兆的道:“表哥说会陪姨母一起来参加瑶儿的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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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千珩在家里待了几日,一直没消停过,每日早出晚归的,为见昔日同窗和好友们,简直没上蹿下跳。
好在郑氏整日忙得团团转,也没功夫去管简千珩。
许是见完同窗,简千珩歇下来,便去湘兰院“骚扰”简珞瑶了。
对着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坐着就想躺着的简三少,几个教养嬷嬷头很疼,怕简千珩带坏了她们好不容易教出来的好学生。
可人家正经兄妹许久没见面,她们也不能拦着,毕竟简千珩除了歪在榻上吃喝玩乐,顺便调戏一下简珞瑶屋里的丫鬟,也没打扰她们教学。
不过对简珞瑶来说,在她被嬷嬷们各种“磋磨”的时候,简千珩简直就是在拉仇恨值。
好在简千珩也只是骚扰简珞瑶两日,终于闲不住,决定去书院看望兄弟们了。
简珞瑶表示喜大普奔!
简千珩在书院又待了几日,再回到简府时,大太太张氏也回来了。
张氏是踩着时间回来的,赶紧赶快,就是为了赶在简珞瑶出嫁前,好在一路顺风。她的回来,也说明了简珞瑶进入出嫁倒计时了。
离她出嫁的日子两只手都数得过来,简家渐渐热闹起来。
不单单是张氏回来了,简珞瑶远嫁的姑姑们,远在江南的舅舅和姨母们,能来的都来了。
好在大房人少,姨母和姑母们可以住在大房,舅父家则住在外院,勉强能安顿得下来。
教养嬷嬷们也回宫复命了。
简珞瑶真正做起了安心待嫁的日子。
只是越临近那一天,她也越来越没法淡定。
两辈子头一回临到嫁人的时候,又是嫁给那样的人家,简珞瑶心脏砰砰跳,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枕头下的签不安全,她权衡几日,让郑嬷嬷去请了简千珩来。
郑嬷嬷并未多问,匆忙去外院将人请了进来。
回来时才看到屋里的丫鬟们都被打发到外头来了,郑嬷嬷心头闪过一丝担忧,忙问:“姑娘怎么了?”
绿绮回道:“嬷嬷走后,姑娘就说想自己在屋里静一静,叫我们都出来候着。”
郑嬷嬷点头,心稍稍放下了些,冲简千珩笑道:“许是嫁期将近,姑娘家的,难免有些忧虑,还望三少爷好好劝一劝我们姑娘。”
简千珩眼神闪了闪,勾着玩世不恭的笑意进屋了,顺手将房门关上。
这个时候,郑嬷嬷哪管得上男女大防,她日日跟着姑娘,最清楚不过姑娘的心情变化,离成亲的日子越进,姑娘就越焦虑。
她也跟着焦虑,又不知如何劝导,毕竟每个姑娘都要经历这一步。
不过好在三少爷回来了,有他开导,姑娘应该能放宽心来。
“郑嬷嬷说你忧虑过甚,我怎么不知道我妹妹是这么多愁善感的姑娘?”简千珩在简珞瑶跟前坐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简珞瑶却没功夫跟他开玩笑,门窗不能一直关着,太久容易引人怀疑,她开门见山的道:“哥,我有事找你帮忙。”
“你第一次在私下喊我哥啊。”简千珩贱兮兮的撩道。
简珞瑶瞥了他一眼:“那你也要有当哥哥的样子。”
“要我做什么?”
简珞瑶从袖中抽出一个精美的盒子,摆到桌上,简千珩一边拿起盒子一边笑道:“哟,包装如此精美,是想送给谁……”
话在他看清楚盒子中的东西时,戛然而止。
简千珩腾地坐直身子,面上的玩世不恭消失殆尽,隐隐有些严肃和震惊的盯着简珞瑶:“从哪里来的?”
“年前跟娘一起去慧聚寺时求到的,不过当时王家姑娘与我一起求签,她多求了一根,我捡起来签后立即请她将多余的一根给我,因而除了她,再无旁人知道此事。”简珞瑶轻声道,“我不信这个,却也不想被人利用,更不想让爹娘担心,原以为将它藏起来就没事,现在要嫁入那地方,万一被人发现了……”
简千珩却摩挲着签文上的字,表情有些怔忪,喃喃道:“难怪……”
简珞瑶狐疑的看他:“难怪什么?”
简千珩收了神情,仍旧似笑非笑,一面将盒子收进袖兜中,一面道:“难怪你能嫁入皇家……”
简珞瑶脸色微变,严肃的道:“未必如此,我能嫁给三皇子,不过是阴差阳错,后宫博弈的结果。”
“我知道。”简千珩收起笑意,摸了摸她的头,“我会处理好,你只管安心等着出嫁罢。”
简珞瑶终于笑了:“那就谢二哥了!”
简千珩却嘀咕道:“谢什么谢,我一回家就把这么大的重任交给我,怎么不去找大哥?”
“我也想啊,可惜大哥每次回来都只送我到门口,不肯进屋坐一坐。”简珞瑶摊手道,“还是二哥对我好嘛。”
?
第 47 章
?和简千珩聊过之后,简珞瑶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恢复了往日的沉着。
郑嬷嬷只消一眼,便看得出来自家姑娘心头莫名的焦躁,至少已经消失泰半了,自是满心欢喜的亲自送了简千珩出院子。
再过两日,在书院的几人也回家了,简千珝跟堂兄弟一起回来的,倒不似前头几个堂姐妹嫁那般,只提前两日就回。
简家几兄弟整整提前了五日回家。
除了三房的简千珘,简千珅简千珝和简承乐都是今年要考秋闱的,平日里简家奉行万事考生最大,不过简珞瑶要嫁的人到底不寻常,也当得起他们这般慎重。
不单单简家男丁,嫁了人的几个姑娘,也都在简珞瑶嫁人前两日,拖家带口的回娘家了。
依照规矩,姑奶奶们回娘家,至少是要住到新娘子三朝回了门才会离去。
先前简珞芳简珞珍成亲也是这规矩,不过三个姑爷丢开手上的事,陪着妻子回娘家一连住这些日子,倒也是难得。
简家已经开始张灯结彩起来,下人们进进出出别提多忙碌,却一个个脚底下生风,端的是干劲十足。
原因无他,圣人昨儿封了三皇子为“睿王”,自家姑娘嫁过去就是正儿八经的睿王妃了。
自家出了个王妃,虽说自圣人指婚起他们就有准备,但到了临头,也忍不住激动兴奋,他们可是王妃的母族,说出去多有脸面的事。
当然不单单是下人,简家人心里头只会比他们更激动,只是要端着王妃族人的脸面,不好表现得太过。
亲戚和出了阁的姑奶奶们,说话便没有这样的顾忌了。
当着郑氏和简珞瑶的面,能表现得有多开心就有多开心,一个个激动的好像是自个儿要当王妃了一样。
简珞瑶的二姨母,也就是柳攸的母亲,坐在众人后面笑着,却并不多话,简珞瑶偶尔一抬头,就能看到二姨母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
满屋子的人,简珞瑶远道而来的姨母、舅母和姑母们,出嫁了的堂姐们,以及表姐妹们,确定来参加婚礼的都到齐了。
趁着简珞瑶嫁人前,亲戚们聚在一起,把小小的湘兰院挤得满满当当。
简珞瑶也知道,这是她嫁人前最后一次接待客人了。
大舅母居长,坐得离简珞瑶最近,往年简珞瑶回外家,大舅母也是热情接待,算是个慈祥的长辈,一下下拍着简珞瑶的手背,爱怜的道:“一眨眼,原还在跟前撒娇的小姑娘就要嫁人了。”
“可不是。”大姑母挽着简珞瑶另一只手臂,笑得温婉亲昵,附和道,“还是个小丫头呢,就要操持那么大一个府邸,真叫人放心不下。”
都是简珞瑶尊敬的长辈,简珞瑶也没见外,眨着眼睛道:“是啊,好想把大姑母带去帮我。”
众人便都笑了,简珞瑶大舅母打趣道:“那敢情好,后日一早叫人找个根绳子来,将你大姑母拴在腰间一块带出门。”
后日就是简珞瑶出嫁的日子,大舅母这话满含调侃。
简珞瑶便是脸皮再厚,也要装一装新嫁娘的羞涩,便扭了身趴到大姑母怀里,大姑母搂着她大笑道:“好好好,瑶儿把我栓身上,想带去哪儿就带去哪儿。”
“改明儿妹妹三朝回门,咱们就要迎接王妃娘娘了。”说话的是简珞芳。
说话仍是温温柔柔的调子,嫁了人也没多大改变,脸色比以前在闺中时还红润些,想是婚后生活美满。
简珞芳都出嫁了,对堂妹忽然高嫁、翻身一变成皇家媳妇,并未有多少羡慕。
一是各人有各人的福分,自家堂妹不不是外人说的那般幸运,一朝飞上凤枝头,在被圣人指婚前,堂妹那么多次婚事不顺,旁的姑娘遇到这种打击、满京城的流言蜚语,可还能有堂妹那般淡定自如?
简珞芳在闺中时跟简珞瑶感情最好,嫁了人后因觉得自己幸福,更是暗自为她担忧,简珞瑶能有这一日,比起羡慕眼红,简珞芳更多的是欣慰——圣人金口玉言,亲自指婚了,总不会再生变故。
再等她欣慰过后,瞧着婆家对自己的态度,简珞芳就只剩感激了。
她虽私下和丈夫相处得不错,正是新婚期间,蜜里调油的时候,却也有让她头疼的地方,因为她处境尴尬。
简珞芳的丈夫是嫡子,可她公爹却是刘阁老的庶长子,不然堂堂阁老也不至于把简家的姑娘定给自家嫡长孙。
刘阁老身体健朗,还在高位,因而没分家,刘夫人前几年去世,刘阁老也没续弦,后院是二太太在管家——也就是刘夫人儿子的媳妇。
如果只是这样都还好一些,偏生除了简珞芳公爹的姨娘,刘阁老其他有子孙的姨娘都去世了,刘阁老对这位姨娘还算宠爱,也因此高看大房一眼。
因着刘阁老的态度,刘家大房被其他几房视如眼中钉。
简珞芳是新媳妇,在闺中时虽称不上不谙世事,但也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要面临这样尴尬的境地,所有妯娌都对她们婆媳夹枪带棍,聊天都带着机锋,她平日能不出门便都躲在屋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日子久了委实无趣。
而自从简珞瑶被指给三皇子当正妃,刘家后院众人的态度一下就变了。
先是刘阁老发话,大太太和二太太共理管家,二太太也不使绊子,大房待遇瞬间就提上去了。
其次是妯娌的态度,一改平日的争锋相对,总爱往简珞芳院子跑,陪着她聊天逗趣,都是不露痕迹的奉承。
简珞芳不是傻子,这些改变究竟是为谁她心知肚明,先还有些坐立不安,本想找机会回娘家问一问该如何态度对待这些人。
简珞芳是个投桃报李的人,简珞瑶给她带来了便利,她也不想给简珞瑶添麻烦,她娘远在蜀地也急急写了信回来,好生叮嘱她一番,她这才安心下来。
如今简珞芳只希望简珞瑶成了亲后会更好,与睿王夫妻相和,讨得了太后她们的欢心,最好就是赶紧生下皇长孙,就像娘说的,堂妹越是站得稳脚跟,自家什么都不用做,也能借着这阵东风过上安稳日子。
简珞瑶不知道简珞芳这番心思,却也看得到她眼底的关切,不由眨了眨眼,回了个轻快的笑容。
屋子里都是成了亲的,笑闹过后,便七嘴八舌的讲起夫妻之道、婆媳之道以及妯娌相处等。
简珞瑶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其实有些神游。
婆媳和妯娌见的面应该不多吧?
萧长风开了府封了王,何时入宫请安都有规定,绝不是日日都要去的,而宫里的娘娘们,也远做不到普通的婆婆那般伸手到自家后院,所以只要好好努力,瑞王府后院,应该还是她的天下。
至于妯娌,就更不用说了,都是郡王妃,谁也不用怕谁。
所以简珞瑶并不是很担心,一旦起了面对的心,就不会想着逃避,勇往直前,才会发现现在的处境也没有太差。
简珞瑶打好了主意,她会努力做一个合格的王妃,甚至是合作伙伴,然后尽量让自己这个睿王妃当得舒坦。
众人叮嘱完,瞧着天色不早,便一一告辞了。
简珞瑶起身,亲自将众人送到院门口,在与二姨母告别时,大部分人都离开了,简珞瑶拉了二姨母的手,眨着眼睛道:“姨母最近都不怎么跟我说话,可是因为瑶儿许久没去姨母家玩,让姨母生疏了?”
二姨母是郑氏同父同母的长姐,本就对简珞瑶最疼爱,此时见简珞瑶对自己仍是如此亲昵,面上闪过一丝激动,握了简珞瑶的手道,“姨母哪里是生疏,只要瑶儿不怪姨母,姨母这心里就别提多高兴了。”
因着是院门口,下人进进出出,简珞瑶便没多话,只笑了下,上前抱了抱二姨母,道:“姨母难得来京里一趟,可别急着回去,改明儿我娘忙完,然她陪您到处逛逛。”
二姨母自是连连点头,离了简珞瑶院子,也没回她住的正院,而是去了郑氏屋子。
索性郑氏忙完手头的事,刚坐下,正准备问方嬷嬷其他人还在不在湘兰院,柳郑氏便进去了。
郑氏忙拉了她姐在自己旁边坐下,也不寒暄,问道:“二姐,你们可跟瑶儿叮嘱了那些事?”
“都说了,瑶儿聪明呢,一点就透。”
“那就好。”郑氏点头,“这些事原是我来教的,但老夫人说我一个人说怕不全面,让瑶儿都听听大伙儿的意思,毕竟你也知道,那地儿最是复杂。”
“你也不必这么担心,我瞧着瑶儿端庄大气,嫁谁都委屈,反倒是睿王天子骄子,才相配。”柳郑氏拍着郑氏的背,安慰道,“再说了,瑶儿当了睿王妃,上头婆婆在宫里,周围妯娌也管不到她,只偶尔入宫请个安,淑妃还得顾着旁人的目光,也不能对她太苛刻,你说是不是?”
“要我说呢,瑶儿这么聪明出挑的姑娘,只要跟睿王处好了,趁着新婚蜜月,早日诞下嫡长子,何愁在睿王府站不稳?”
郑氏听得连连点头,柳郑氏说着,似乎想到什么,忙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塞给郑氏:“我动身前特意去了灵隐寺一趟,这是给瑶儿请的求子符,方才在院子里忘了,你到时帮我交给她罢。”
“二姐有心了。”郑氏接过符,倒是笑了,“之前珩儿也说去灵隐寺,给瑶儿求的平安符,听说还是方丈大师亲自开光过的。”
“方丈开光?”柳郑氏愣了一下,“我听说灵隐寺的方丈大师是得道高僧,从不给人开光?倒是有那命运奇特的,方丈才会亲自接见……”
郑氏没往深处想,只摇头道:“这孩子,嘴上就没个准话,无论是哪个大师开的光,不都是他对妹妹的一片心意?何至于说这般大话!”
“无妨,不管哪位大师开的光,灵隐寺一向灵验,会保佑瑶儿的。”柳郑氏说着,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才叹道,“亏得如今瑶儿就这般好归宿,不然我哪有脸面见她?”
轮到郑氏安慰柳郑氏了:“这又不是二姐的错,就怪两孩子没缘分,反倒是小攸那儿,你可好好劝一劝。”郑氏想到当日在公主府偶遇,外甥看自家女儿的眼神,心里不由一酸,忙道,“小攸都成亲三年了,还没有动静,你也不急着抱孙子?”
柳郑氏摇头叹气:“我是管不了他们,不生就不生,那位就是个疯……”
说到一半还是顿住了,转而道,“我知道瑶儿入宫选秀,就是她的手笔,原是不怀好意,谁想阴差阳错,倒让瑶儿走了一回运。你日后也可以放心,听说皇后让她在杭州思过,无事不得入京,她日后再往瑶儿身上讨不到好了。”
“真的?”郑氏倒真的惊讶了,“听说皇后很喜欢她,想必这回是真的生气了,那敢情好,我还怕她以后又起祸端,不过只要她不回京,便成不了威胁,再过几年待瑶儿在皇家站稳脚跟,也不怕她一个外嫁的公主。”
柳郑氏点点头,道:“这就叫恶有恶报。”
“二姐你怎么知道这事,京里都一点风声也没有……”郑氏问到一半,又顿住了,叹了口气,“也是,定是小攸叫你来告诉我的。”
出嫁倒计时,已经一天不剩了。
做姑娘的最后一天晚上,郑氏如小说里写得那般,来简珞瑶屋子夜谈了。
什么小黄文,什么画册,都一应俱全。
简珞瑶在她娘面前要做一个含蓄的好姑娘,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郑氏看见她的动作,心里头满意,亲自找了个精巧的匣子装起来,让郑嬷嬷收好:“明儿晚上教姑娘好好学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