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摇头,张天祥皱眉:“不送给三娘,我娘让你端出去送给谁?”
丫鬟垂头,迟疑了片刻,才细声道:“是,是王妃要送给简四姑娘的。”
?

第 9 章

?“谁?”张天祥险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那个嫁不出去的女人?她配我娘送这么好的布给她吗!”
丫鬟垂头,不知所措。
张天祥只要一想到自个儿被简珞瑶那般奚落,简直是奇耻大辱,心里升起一股郁气,竟想上前夺过托盘:“那女人怎么配,还不如送给三娘。”
小厮简直想跪了,忙拦住了自家主子:“世子,您别胡闹了,被王妃知道的话……”
张天祥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拦住我?你忘记那女人有多可恶了吗?”
小厮疯狂摇头,心里只想哭,简四姑娘再过分,也比不上无故悔婚、坏了人家名声还当面污蔑人家对您纠缠不休的主子您强啊!
“可是正所谓大人有大量,世子怎能跟一介女子一般见识,这般岂不是显得您很没有风度?”
张天祥皱眉:“对那女人用不着风度。”
丫鬟也想哭了,她没想到自个儿就奉王妃之命外出一趟,怎的就这般坎坷,忙求道:“世子爷,奴婢还要回来给王妃复命,求世子爷大发慈悲。”
小厮正焦急间,听的此话,忽然灵光一闪,忙道:“世子,就算你不介意,也该为林姨娘考虑考虑啊,若王妃知道您为了林姨娘,截了王妃给简四姑娘送的礼物,岂不是又要怪罪林姨娘了?”
张天祥与丫鬟抢托盘的手,倒真有些放松,他下意识顺着小厮的话思索下去,不由点头:“你说的也对……”
知道自己找对方法了,小厮再接再厉道:“世子,您知道林姨娘温柔大方,可王妃不知道了,因着先前的事,王妃对林姨娘已有误解,若您再增加误会,只怕林姨娘日后的日子更难过了,为了这些料子真犯不着,世子您自个儿有钱,想给林姨娘买多少上好的料子首饰不成?”
张天祥顺着一想,倒还真点头:“你说的是,犯不着。”这才真正放开手。
丫鬟忙抱着宝贝似的护住托盘,松了口气,匆匆福了一身:“谢世子爷体谅。”说罢,竟也等不及张天祥发话,抱着托盘匆匆走了,都不敢回头看,生怕脚步一慢,世子爷又扑上来跟她抢东西。
小厮摸了把汗,凑到张天祥跟前道:“世子,可是要去林姨娘屋里?”
张天祥昨日才将心上人纳进府,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听得小厮问,他却迟疑了片刻,仍是对简珞瑶的忌惮占了上风,道:“先去看我娘。”他倒要知道,那可恶的女人跟他娘说了什么,让他娘眼巴巴给她送料子!
小厮叹气,刚想劝,这回张天祥打定主意不听,一甩袖,已经大步流星往正院走去了。
“娘——”
“行了,都下去罢。”王妃对跟前几个管事嬷嬷说道,几人福身告退,王妃这才转头看向张天祥,眼底闪过一丝温柔,却端着道,“怎么今儿没去西院,有空来我这儿?”
“儿子来看娘,娘不高兴吗?”张天祥虽然是纨绔,在外面傲娇得很,到了他娘跟前,却乖得跟小白兔似的,凑上前挽着他娘的手一阵腻歪。
瑞郡王妃拨开他凑到自己跟前的脑袋,冷笑道:“自那女人进门,你无事可还会登我这三宝殿?”
“就昨儿一日,三娘才进门,儿子陪了她,今儿不就过来陪娘了嘛。”
瑞郡王妃本就是装的,此时简儿子这么小意讨好,终是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却还是点着张天祥的额头警告道:“我先提醒你,让你纳了那人进门,已是不得已,日后娶妻你可不能再胡闹了,一切听娘的,知道吗?”
张天祥嘀咕道,只要不是那个可恶的女人,娶谁他都没意见。
瑞郡王妃柳眉一竖:“你可听清楚了。”
“知道了,娘你说什么都行。”张天祥又说了一箩筐好话,这才状似不经意的道,“对了娘,我来时瞧见你的丫鬟说要给简家那女人送东西……”
还没说完,额头又被戳了一下,听见他娘严肃的语气道:“好好说话,简家姑娘名声都被你弄坏了。”
“好好,是简姑娘。”张天祥心里闪过一丝不好预感,从善如流的改口,问道,“可是娘无缘无故的,给那……简姑娘送礼物作甚?”
瑞郡王妃瞪了他一眼:“作甚,还不是给你收拾烂摊子!”

张天祥顿时脸色大变:“娘是……”
话还没问出来,外头一个嬷嬷来报:“王妃在吗?老王妃说有事请您过去一趟。”
“这就过去。”瑞郡王妃闻言便起身,还看了张天祥一眼,“可要一道去请安?”
张天祥还被某个猜测炸得昏昏沉沉的,回不过神来,魂不守舍的摆了摆手,瑞郡王妃也不强求,道:“若无事就在家多看些书,别整日跟那些狐朋狗友混,如今都如你意了,你也少给我惹些事。”
出了正院,张天祥拉着自家小厮,大惊失色的道:“我娘还想要那女人嫁给我!”
小厮震惊,主子谈话的时候他在外边,没听到说什么,但还是宽慰道:“都退婚了,再没这样的事,世子怕是想多了。”
“不可能。”张天祥一脸确定的道,“我娘说了,在给我收拾烂摊子,而且还提醒我,三娘进了门,日后婚事上我必须听她的——这分明就是暗示!肯定是那女人还不死心,这么想嫁给我,那日我险些被她的口是心非骗过去了。”
“可是世子……”
小厮的劝解的话还没说出口,张天祥已经下定了决心:“这女人心思如此险恶,我绝对不会娶她!”
小厮无奈,问:“那世子想如何?您这阵子为了纳林姨娘进门,已是做了太多令王妃不高兴的事,现在王妃对林姨娘偏见颇深,若您再一次闹下去,王妃将责任归在林姨娘头上,林姨娘就再无立足之地了。”
这回小厮搬出他心尖上的人,张天祥也没妥协,铁了心要找简珞瑶秋后算帐,咬牙切齿的道:“去叫人备车!”
小厮忐忑的问:“世子爷想去哪?”
“自然是简府,你蠢不蠢!”张天祥不耐烦,朝着小厮屁股上抬脚一踢,小厮忙捂着屁股求饶,“奴才错了,奴才这就去备车。”
已知自家主子是认真的,小厮到底不敢多劝,很快备了马车。
简府,简珞瑶看着摆在眼前的几匹宫缎,心里头委实惊讶,她以为瑞郡王妃那般说,只是为她做脸而已,没曾想竟还真送过来了,心里倒愈发捉摸不透,从当初跟瑞郡王府结亲,到莫名其妙被退婚,她都闹不懂堂堂郡王府,到底是为何对她这个六品小官的女儿如此特殊对待!
送东西来的丫鬟冲简珞瑶笑道:“王妃惦记着姑娘,这料子前些日子淑妃娘娘赏赐下来,王妃自个儿都没穿呢,说是这等鲜亮的颜色,最适合简姑娘不过了。”
“谢娘娘如此抬爱,珞瑶感激不尽。”
“姑娘可别这么说,只要见着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主子就高兴了。”
话说到这份上,简珞瑶哪能不懂,便笑道:“定不辜负王妃娘娘一番美意。”
略寒暄了两句,丫鬟也没多逗留,准备回去复命了,简珞瑶屋子里的众人,终于可以好好端详郡王妃送来的好料子了。
今儿天没放晴,屋子里只开了窗,光线略有些黯淡,宫缎上暗纹金线游走,折射出流光溢彩的华美,倒衬得屋子都亮堂了几分,几个丫鬟看得眼睛一眨不眨,简珞瑶带着上辈子的记忆,对这种于后世已经看不到的瑰宝,更是多了一丝敬佩。
于是主子和丫鬟俱用惊叹的目光使劲盯着宫缎,一副没见过市面的样子,让一脚踏进屋的郑嬷嬷很有些哭笑不得。
“姑娘,老奴已经将郡王府的人送走了,这几匹缎子是先收起来,还是等老夫人和太太她们回来了再过目?”
简珞瑶摇头道:“王妃那里都说了,给我裁衣裳穿的,全都收起来有些不好,拿两匹去叫绣娘裁衣裳罢,也不独我,姐妹们都裁一身。”
“还是姑娘想得周到。”
正说话间,外院的家丁一路跑了过来,在院外道:“劳姑娘通报一声,管家派奴才来找四姑娘,有要事禀告。”
郑嬷嬷让人将家丁领进屋,小厮跪在屏风外道:“瑞郡王世子来在外边闹着要见四姑娘,说姑娘不出去他就要闯后院了,管家也拦不住,只得让奴才来请示姑娘。”?

第 10 章

?白露闻言骂道:“这瑞郡王世子好生无礼,姑娘乃闺阁女子,岂是他一介外男想见就见的?还闯后院,把简府当什么!”
“挑着老夫人和二太太三太太出门的日子上来,这会儿老爷和少爷们也俱都不在家,岂不是逼着姑娘不得不见他!”一向淡定的郑嬷嬷都怒不可揭了,“还想再坏我姑娘几次名声,欺人太甚!”
简璐瑶心说不是她为张天祥开脱,以他那智商,恐怕还算不到这么好的时机。想了想,简珞瑶看向屏风外的身影,问道:“你瞧见了瑞郡王世子吗?除了他还有谁?”
“回四姑娘,除了瑞郡王世子,其余都是郡王府上的下人。”
郑嬷嬷也问:“他带了多少下人上门?”
“奴才粗粗一看,大约有五六个。”
郑嬷嬷便松了口气:“好在人数不多,请管家再拖延一二,想来老夫人和太太很快便回来了。”
简珞瑶却摇头道:“这人来势汹汹,恐怕管家也挡不住,白露,把我披风拿来,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白露闻言一愣,紧张的看着简珞瑶:“可是姑娘,前些日子在永宁侯府……”
郑嬷嬷皱眉:“在永宁侯怎么了?”
白露忙摇头,嗫嚅道:“没,没什么。”
好在郑嬷嬷现在心思都被外边来者不善的瑞郡王世子霸占了,倒没功夫追问下去,只拉了简珞瑶劝:“姑娘,您是闺中女子,哪能见外男?且那瑞郡王世子横行霸道惯了,这回上门定无好事,您要过去受了欺负可怎么办。”
简珞瑶拍了拍郑嬷嬷的手,安抚道:“这是在咱们简府,瑞郡王世子才带五六个人,还能欺负得了我不成?”
“可姑娘还要说亲呢,哪能真的说见就去见他?”
“厅里有管家和家丁在,这边嬷嬷也陪我过去,又不是单独见面,倒不至于这般严重。”
关于名声这事,简珞瑶以前是真的很听郑嬷嬷和她娘的话,她也挺想安安分分长大,再安安稳稳嫁人,做一辈子愉快的米虫。可谁能想到她运气这么差,想嫁个好人也波折不断,现在别说京里人嘲笑她嫁不出去,她自己也是做好了心理准备。
名声值几个钱?反正她退婚四次,名声早就毁了,虱子多了不痒。
郑嬷嬷却还想再劝:“可是姑娘,您……”
话还没说完,又一个家丁来院外通报了:“姑娘,瑞郡王世子说他再等半柱香,姑娘还不出去,他就真硬闯了。”
郑嬷嬷双目瞪起,咬牙切齿的骂道:“这杀千刀的,简家与他什么仇什么怨,退婚还不够,真想毁了我姑娘一辈子不成!”
“白露,去将我披风取来。”简珞瑶再次吩咐道,一面拍着郑嬷嬷,“索性他是冲着我一人来,若真让他闯了后院,只怕姐妹们清名都要被毁了。”
郑嬷嬷自然也知道其后果,不敢再拦着简珞瑶,只忍不住抹泪:“姑娘这般好的人儿,怎么就如此命苦,总是遇不上好人……”
白露已经取了披风来,一面给简珞瑶穿上,一面低声道:“姑娘,奴婢也陪你一道过去罢。”她还担心是那日永宁侯府上,姑娘对瑞郡王世子的顶撞,让他怀恨在心,上门报复来了,不由握了握拳,打定主意就算冲撞了那混世魔王,也要保护好自家姑娘。
郑嬷嬷素来坚强,方才也不过一时气急攻心,很快便擦了眼角,瞧了屋里几个丫鬟,想了想道:“绿绮和白露,你们俩随姑娘一道过去。”
绿绮聪慧稳当,白露泼辣要强,带上她们虽帮不上大忙,但总比一个人去要好。简珞瑶知道郑嬷嬷的心思,便也点了点头。
先前说话耽搁了些时辰,待简珞瑶一行人走到大厅时,已过了半柱香,正巧看见准备硬闯后院的张天祥。
简府管家是简珞瑶父亲和大伯年轻时的书童,跟着念了几年书,很有些书卷气,为人处事也自来带着文人气,温文尔雅。因着简府是书香之家,来往交好的俱是如此,管家处事风格倒刚刚好,奈何今日遇上在京里横行无忌的小霸王,真可谓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使嘴皮子没用,管家只能动手了,看似谄媚实则禁锢的拉着张天祥的手臂,简珞瑶过来时,正是瞧见张天祥涨红着脸甩开管家,指着管家大骂:“你这狗奴才,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如此纠缠本世子!”
管家陪着笑脸道:“是奴才冲撞了,奴才不知世子爷不喜人靠近。”
“本世子身份尊贵,岂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接近的。”张天祥冷哼一声,想到简珞瑶,又冷笑道,“果然主仆都一样。”
张天祥身后的小厮眼尖瞧见简珞瑶,心下松了口气,凑上去提醒道:“世子,简姑娘过来了。”终于不用再闹着闯人家后院了。
张天祥闻言转头,果然瞧见由丫鬟扶着跨过门槛的简珞瑶,不由眯了眯眼睛,冷笑一记,脸上满是不屑。
简珞瑶恍若未见,福了身道:“瑞郡王世子,好久不见。”
“哼。”张天祥不屑的张口,还没说话,简珞瑶已经自顾自地道,“我何德何能,竟惹得世子不惜强闯后院也要见。”
张天祥一口气顿时哽在喉咙里,越发怒道:“如此不知羞耻的女人,见你都脏了本世子的眼!”
“是吗?”
瞧着简珞瑶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张天祥顿时大怒:“你敢嘲笑我?”
“不敢,只是觉得世子特意挑了长辈父兄都不在的时候,屈尊降贵来寒舍,又不是为了见我,有些奇怪而已。”
张天祥自来被追捧惯了,哪里受得了这样嘲讽的语气,立时道:“本世子会要见你?白日做梦呢!”
简珞瑶笑道:“既然是场误会,那就恭送世子爷了。”
张天祥顿了顿,方才被简珞瑶连番刺激,竟没想起自己登门目的,正在沉思间,听到简珞瑶又在问:“莫非世子爷想留下来用膳?”
对简珞瑶不屑一顾的张天祥又炸了,当下就道:“想本世子在你家用膳?别异想天开了!云杉,咱们走!”
当下就一拂袖走了,留下几个下人面面相觑,俱看向被主子点过名的小厮,云杉也有些迟疑,世子不惹事,他自然很高兴,可这会儿世子是被简姑娘刺激得忘了正事,待会儿若想起来,万一怪自个儿没提醒怎么办?
正纠结间,已经走到大门口的张天祥回头,怒道:“愣着干什么,你们想留下来用膳?”
云杉顿时一个激灵,忙道:“是,世子爷。”
管家看了简珞瑶一眼,笑道:“奴才去送送世子爷,姑娘回去罢。”
回院子的路上,白露还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瑞郡王世子来咱们简府到底是做什么?”
绿绮心思细腻,还不知道简珞瑶与张天祥的那场官司,只瞧着对方的反应,凭本能的猜测:“莫非真的只是为见姑娘一面?”
郑嬷嬷眼神闪了闪,意味不明的瞥了绿绮一眼:“你素来稳重,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虽是如此告诫,其实郑嬷嬷心里也信了几分,都退婚了,还非要上门见自家姑娘,见了又说不出正事,瞧着便叫人起疑。不过毕竟退婚了,且不提那世子爷性子不适合,这还未娶世子妃呢,妾就先迎进门了,这等对象,定不是姑娘的良人,也不必管那世子爷什么心思,自个儿把姑娘守好了就行。
另一头,张天祥方踏上马车,便抢过了车夫手中的马鞭,车夫不察,眼睁睁看着马鞭“啪”地一声拍在马背上,骏马抬起双蹄长嘶一声,狂奔出去,尘土飞扬。
张天祥身子一时不稳,一把被甩进马车里,车壁发出“嘭”地一声,车夫紧张道:“世子?”
张天祥闷哼一声,爬起来骂了一声娘,怒火冲天的道:“喊什么喊,加速,给本世子快点离开这鬼地方!”
车夫吓了一跳,赶紧回道:“是。”鞭子又狠狠抽在马背上,骏马在嘶鸣中加速狂奔。
艰难跟在马车背后跑的云杉欲哭无泪:“世子,等等奴才啊,奴才跟不上了……”
张天祥掀开车帘,瞧着越来越远的简府,不屑的冷哼一声,然而下一秒,他的脸色忽然僵住。
?

第 11 章

?“停车!”
车夫慌忙拉紧了缰绳,长吁一声,狂奔的马蹄渐渐放慢速度,车夫回身恭敬问:“世子有何吩咐?”
张天祥脸色难看的掀开车帘探出身来,这时云杉也终于追上来了,一面用袖子擦着满头大汗,一面气喘吁吁的道:“奴才谢……谢世子爷……”
话还没说完,只见自家主子阴沉了半日的脸色更是难看,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他娘的,那女人竟敢利用老子!”
还没缓过神来的云杉,顿时又傻眼了:“世子爷,这从何说起?”
“那女人定是知道本世子要警告她安分守己,别打我家的主意,因此故意说本世子想见她之类的话,正好激怒了本世子,还能误导随我去的这些人,不知内情的真以为本世子多中意她,娘和祖母本就满意她,要知道这事,说不准立马就要逼着本世子拜堂成亲了!”张天祥分析完,冷哼一记道,“如此险恶用心,本世子险些就着了她的道。”
云杉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小声道:“不至于罢世子爷,奴才瞧着简姑娘不是那种人……”
却不想张天祥气得跳脚,越发着急了:“你瞧瞧,连你都被骗过去了,被娘她们知道还得了?不成,本世子顶不能如她的意,云杉,叫车夫返回。”
自家主子还没酿下什么大祸,便从简府出来了,云杉庆幸还来不及,哪能让他再回去,忙拦了人道:“世子爷不必惊慌,这事暂时传不到王妃耳里,只要您叮嘱了咱们府上的这些侍卫,他们便不会乱说。”
“那简府的人呢,本世子如何拦得住?”
“简府的人更不敢将消息传出去了,王妃信不信还不一定,若被人知道,简府姑娘们的名声可都没了。”
张天祥皱眉思索了片刻,摇头道:“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一世,本世子定要让那女人死心不可。”
“正是因为如此,世子爷您才更要从长计议啊!”云杉记得拉住了张天祥的衣袖,苦口婆心劝道,心里默默道了个歉,对不住了简姑娘。“您知道简姑娘心思敏捷,若无万全之策,恐怕说服不了简姑娘……死心。”
张天祥不得不承认自家小厮说得对,云杉见其表情松动,不再怒发冲冠非要立即冲进简府算账,不由松了口气,再接再厉劝道:“世子爷,不如咱们先回府再做商议?”
郑氏从简老夫人的松荣堂回到自个儿院子,方嬷嬷亲自给她脱了披风,换上宽松的外罩,又从丫鬟手中接了杯热茶递给她:“外边冷,喝口姜茶暖暖身子。”
“嬷嬷随我出去怕也冻着了,回屋歇歇罢。”方嬷嬷年纪大了,在南方呆了大半辈子,随郑氏来京里几十年,仍有些不习惯这儿的冬日,索性郑氏平日也体谅,并不用她干活,算是荣养在院中,若不是这趟外出做客有重要的事,郑氏也必不会让方嬷嬷跟着自个儿出去受冻。
方嬷嬷便笑道:“那老奴先下去了,太太有事随时唤老奴。”
郑氏抱了个小墩靠在美人榻上,唤了两个大丫鬟进来,先问了一句小儿子,素云答道:“回太太,先前四姑娘陪五少爷练了几个字,这会儿五少爷已经睡下了。”
“叫林嬷嬷看着时辰,别让他睡过半个时辰,不然下午睡得多,夜间又该闹了。”
素樱笑道:“自天气变凉,五少爷喜欢去四姑娘院里睡,如今有四姑娘看着,五少爷夜间都不闹了呢。”
郑氏这辈子算是得意的,身为二房次女,能嫁入京里有清贵之名的简家,已是高嫁,当年她娘唯一的遗憾不过是担心女婿只是次子,上头有大哥下头有小弟,怕是最不受重视的一个。却不想还未过几年,她大伯做官一路外放,婆婆慈善,允了大嫂随大伯外任,便轮到她这个儿媳妇当家。
小叔倒是最受婆婆宠爱,怕也是因为小叔三十好几了还在考进士,如此一来只靠公中,三房再无进项,婆婆贴补些也正常,郑氏倒还真不将这些看在眼里,她婆婆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且三十几岁的举人在别家已是难得,于简家这等书香世家却不够好看,同样的年纪,自个儿丈夫和大伯已经授官了。
明年的秋闱,她大儿子还要与小叔一道下场呢!
弟妹也是个有眼色的,虽性子有些爱掐尖要强,在她这个掌家的二嫂跟前还是十分乖觉,并不仗着与老夫人沾亲带故的身份而在她跟前显摆。
是以郑氏日子过得一向舒心,不过她最得意的还不在此,不是她自夸,自个儿养出来的几个儿女,个顶个的优秀,大儿子年纪轻轻已是举人前途不可估量,二儿子志不在仕途,醉心于三水书画间,现今已颇有才名,小儿子年纪虽小,那股机灵劲却让人忽视不了,三个儿女更是感情融洽,放眼京里,比她几个儿女更加亲密的兄弟姐妹还真没见到。
素樱这话可谓是说到郑氏心坎上了,她一改回来时的疲惫,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又问:“府里可有别的事发生?”
“回太太,并无呢……”素樱的话刚落音,方嬷嬷便匆匆绕过了屏风,脸色有些凝重。
与之一块进来的还有郑嬷嬷。
“方嬷嬷不是回屋了么,怎的又过来了?”
“回夫人,老奴半路上遇到了郑嬷嬷,索性无事,便随她一道过来了。”
见她不直说,郑氏自然知道事情严重,遂对两丫鬟道:“我有些饿了,你们去小厨房叫做些吃食上来。”
素云与素樱也心知郑嬷嬷过来,定是与四姑娘有关,这两年四姑娘婚事一直不顺,太太和郑嬷嬷心急如焚,这类情形并不少见,两人并不多问,福身离开了。
关上了门窗,郑嬷嬷才道:“太太,今儿您不在,瑞郡王世子带着人来家里闹事,非要见姑娘,不然就硬闯后院。”
“什么?”郑氏险些没握稳手中的杯子,还是方嬷嬷眼疾手快,弯腰接过杯子放在一旁,郑嬷嬷继续道:“管家拦不住,催了几遍,姑娘怕他真闯进后院,只得前去应付,也不知瑞郡王世子到底是何意,见到了姑娘,反倒没说两句便走了。”
郑氏柳眉蹙起,想到素樱方才说今儿并无法生大事,便问,“这事还有谁知道?”
“管家已经严令不许外传,除了外院几个传话的家丁和姑娘屋里的人,别个都不清楚。”
方嬷嬷在一旁轻声道:“此事恐怕还得知会一声老夫人。”
这么大的事,郑氏当然知道绕不过自家婆婆,她眼神闪了闪,道:“待我了解来龙去脉,亲自去向母亲告罪。”说罢便眼神锐利的看向郑嬷嬷,“你且将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一句话都不能漏。”
郑嬷嬷眼神一肃:“是,夫人。”
一炷香后,郑嬷嬷从郑氏院里出来,而屋里的郑氏也不复先前的愤怒,反倒很有些苦恼,拉了方嬷嬷问:“嬷嬷,若瑞郡王世子真有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