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脸色讪讪的收回手:“我是要下地干活的,可没那些闲工夫尽折腾些吃的。”
宋小妹把菜放桌上,转头时李氏正好见到她脑后插了支珠花,细细的蝴蝶翅膀随着她动作轻轻颤着,好似活的一样,李氏眼底闪过一丝羡慕,大声道:“小妹这支珠花怪好看的,花了不少钱吧?”
宋小妹抿了抿唇,还未说话,苏婉笑道:“不贵,才半吊钱,二嫂要喜欢,下次去镇上给了钱,我也给你带一支。”
正好被请去别家帮收割的宋家兄弟回来,听得苏婉这句,宋有福便问:“喜欢啥?”
李氏忙摇着头,“我去厨房忙活了。”
“二嫂坐着罢,大嫂都把菜炒齐了,我去端便好。”宋小妹说完便出去了。
宋老爹拿了把蒲扇坐在大门口,一边扇风一边啪嗒吸着旱烟,几个孩子坐在他周围分零食。等宋小妹再进来,苏婉便道:“小妹,我那个荷包呢?”
“我落在厨房了,这就去拿。”
宋小妹取了荷包递过来,苏婉便喊道:“大妞二妞。”
连大娃二娃都跟着围过来了,两个小的还没吃完炒糖豆,便靠在爷爷腿边看着这儿,苏婉拿了两支珠花出来,虽不比宋小妹头上的精致,但是上面镶着珠子又刻了只可爱的兔子,也别有意趣,大妞二妞眼神顿时亮了,苏婉亲自将珠花插在她们头上,笑道:“大妞二妞快是大姑娘了,长这么漂亮,可要好好打扮,三婶给你们的珠花,日日戴在头上才好,等戴旧了坏了,三婶给你们买新的。”
姐妹俩戴了漂亮的珠花,乖乖的点头:“谢谢三婶。”
“看你们整日漂漂亮亮的,三婶才高兴。”苏婉捏了捏萝莉姐妹的小脸,意味深长的看了李氏一眼,李氏眼底闪过一丝不以为然,心道自己的女儿,等回了屋还不是听自己的,宋有福却有些脸热,弟妹特意给女儿的东西,每每不过半日便被自家婆娘拿了去用,现如今连弟妹都知晓了,不由瞪了李氏一眼,心道以后可不能让自家婆娘再抢弟妹给女儿的东西了,虽是女儿的东西,到底是弟妹给的,弟妹大方,女儿的东西不见了便给新的,这样下去岂不是占弟妹便宜?
苏婉又拿了一个盒子出来,含笑递给大娃二娃,大娃打开一看,有些愣:“三婶,这是啥?”
二娃皱眉想了想,大声道:“是围棋,村长家就有!”
宋有根搓了搓手:“这东西他们不会,买了也浪费……”
“我是不会围棋,却能教你们五子棋,等你们三叔回来教你们下围棋。”苏婉道,“这可是修身养性的好东西,省得你们无事整日在外面上房揭瓦,不干正事。”
二娃点头,揽了棋盒笑嘻嘻的道:“小叔说君子六艺,其中就有下棋。”
端了碗筷摆桌的张氏闻言眼睛都亮了,还没说话,却见苏婉敲了下二娃的头:“不懂还乱说,给你小叔知道看他骂不骂你。”
“小叔才不会骂人。”说话的是鼓着腮帮子嚼炒糖豆的三妞,“小叔只会说,既然不懂,那就用笔写下来吧,写到你懂为止。”
倒把其他人逗笑了,大娃却有些高兴:“小叔教了我们下棋,是不是就不用练字了?”
宋母进了堂屋,闻言拍了大孙子一下:“想得美,认字是最要紧的。”
“你们几时开始认字的?平日怎的不见你们看书?”苏婉好奇。
宋小妹噗嗤一声笑了:“跟三哥学了几年,还认不了几个字呢。”
大娃挠着头呵呵笑道:“小叔好长时间回来一趟,学的都忘了。”
三娃终于吃完了自己分到零食,拍了拍手走到苏婉跟前,眨着眼睛道:“三婶,我也学认字!”
宋小妹揉他的脸:“得了吧,你就是个凑数的。”
不明所以的小家伙见小姑笑得开心,也咧着嘴笑了,苏婉朝他伸出手,展开,手心里躺着一只用红木雕刻的小兔子,表面打磨得光滑圆润,仿佛泛着光,圆滚滚的躺在苏婉手心中,兔子耳朵上打了个洞用绳子串起来,特别可爱,三娃几乎是一眼就爱上了,忙取了来挂自己脖子上。三妞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兔是他们生肖,苏婉并不厚此薄彼。
都有礼物,几个孩子都很开心,宋母却对苏婉道:“你又乱花钱,尽买些用不着的。”虽是埋怨的语气,脸上却带着笑。
苏婉也笑嘻嘻的回道:“就算我买了用得着的,爹娘也不肯用。”
宋母嗔道:“没你这样花钱的,人说坐吃山空,你娘家纵使给的陪嫁再多,这样花也迟早要搬空。”
李氏原就恨得不行,这苏氏去镇上那么久,才买这些东西回来,没一点是留给她的,可见小气的不行,之前那些大方全是装的!这会儿又听宋母话里话外不让她花钱,忍不住扬声道:“哟,弟妹这才花了几个钱,娘就舍不得了。”
宋母瞥她一眼,淡淡的道:“什么时候你也能给孩子们花这个钱,我便不拦着。”
“我倒是想花,可也要有钱吶,有道是父母在无私产,我又没个能干的爹娘使劲陪嫁妆……”
“那就别说风凉话!”宋母不耐的打断了李氏的话,看了苏婉一眼,“我拦着不叫你花钱,不是你没钱,只是何苦养出个白眼狼来,你不给它就叫,给了还嫌少,总归是喂不饱的!”
李氏一听气得不行,这不是拐弯抹角的骂自己是喂不饱的白眼狼么!顿时哪还管是婆婆,双手叉了腰便要骂,只是被自家男人一双眼睛冷冷盯着,顿时便说不出话来了,腿肚子还有些发抖。
宋有福只觉得无地自容,他以前没往这里想,只当这婆娘嘴贱,如今倒真发现他娘说的一点没错,这臭婆娘可不就是白眼狼,弟妹也不欠他们,平日里给他们的东西还少?可从来没从这婆娘嘴里听到一句弟妹好的,倒是一边使劲往兜里揣一边还在怪弟妹不给点好东西,是看不起他们,这话听得多了,他还真以为弟妹看不起自家人,现在一琢磨却不是这个理,自家的情况,弟妹还没进门便知道,若真看不起,又怎会嫁进来?更别提成天的给孩子们买这买那。想到这儿,宋有福不觉咬牙在心底骂了一声,这搅家精,天天的挑事,存心叫人不痛快!
苏婉笑眯眯的点头,“娘这话我记住了,我自己的钱,想怎么花便怎么花,但定要花得值!”
宋老爹抽完烟,抖了抖灰,正细细的擦着烟枪,闻言道:“老三家的说的没错,钱花出去要花得值才行。”
宋有福却在想弟妹说的对,她的钱当然是随她自己花,自家婆娘平日的话,倒还真有点什么都是她的一样!宋有福又狠狠瞪了李氏一眼,心这么大,他以前倒没发现,不由庆幸自己腰杆硬,要是被这婆娘拿捏了,家中恐怕要折腾不休!
李氏被丈夫越来越冷的眼神的盯着,半句话都不敢多说。张氏从厨房端了汤出来,便道:“爹娘,吃饭了罢。”
宋小妹闻言,去房里搀了宋奶奶出来。吃饭时,宋小妹状似无意的问她娘:“好像三哥的书房很久未打扫了,要不今儿我跟三嫂去给抹下灰?”
“你还要缝衣裳,哪里就没事了。”宋母想也没想的摇头,“我过两日去打扫吧。”
“过几日你们要去山上捡柴,等柴都劈开晒好了,又要去捡山茶籽,得忙整整半个月呢。”
“无事,子恒这个月不用回来,我下月去清理也行。”
宋小妹便闭了嘴不说话了,苏婉笑道:“娘去打扫也好,我还怕跟小妹两个弄坏了书房呢。”
宋母点头:“可不是,你们年轻,手下没个轻重,弄坏了书可不得了。”
苏婉点头称是,捧着碗冲宋小妹眨了眨眼睛,宋小妹撇了撇嘴,不太高兴,她在家又带孩子,又准备一家人的一日三餐,如今去镇上买家用都是她,怎么就手上没轻重了?冷不丁见她三嫂眼睛眨得跟抽风似得,嘴角不由一抽,倒是忍不住笑了,怕被人看见,也捧了碗挡住半边脸。
又过了三日,宋家兄弟帮完工领了钱回来,一家人便扛了砍刀去山上,都有明确的分工,宋老爹带两个儿子砍柴,宋母则和两个儿媳和两个大孙子捡那枝桠搬回家,苏婉依然留在家给宋小妹做饭时打打下手。
干活的人一早吃了饭便出门了,宋小妹忙到苏婉屋门口喊道:“三嫂,快起来罢,这会儿我爹他们刚出门,也没这么快搬柴回来,你快些去找书,我在院门口给你望风。”
苏婉于是忙穿了衣服出来,头发只是拿根簪子随便挽起来,洗了个脸,连饭都顾不上吃,在枕头底下拿了本书作掩饰,便匆匆去了书房。
原本是说好苏婉找了书便喊宋小妹回来,可宋小妹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她三嫂喊自己,担心自己出来这么久奶奶要找,宋小妹蹑手蹑脚的进了院子,在门口低声喊了几句三嫂,皆不见回答,心下狐疑,便迈着无声的步子到了书房门口,探头看过去:“三嫂,还未找好吗?”
苏婉此时背对着门口,低着头看不到神情,捏着书页的洗白手指,却有些微微发颤,且极为用力,连指甲盖都泛着白色。听到宋小妹的声音,她忙收敛了神色,露了点笑,回头冲她扬了扬手中的书:“找到了。”
“那快出来罢……”
“小妹。”宋小妹的话还没说,便见到她奶从堂屋出来,“你在这门口作甚?”

第二十七章
苏婉忙把书往领口内一塞,笑着走了出来:“今儿整理屋子时才发现相公有书落在屋里了,我怕时间长了自己会忘记,便及时给放回来。”
宋小妹也点头:“我给三嫂开的门。”
宋奶奶看到桌上确实放了本书,便点头:“是该如此,咱们不懂,别把书架弄乱了,书放桌上,仨儿回来自然知道该摆哪里。”
匆匆吃了几口早饭,苏婉放了碗便回屋,宋小妹看她匆忙的脚步只捂了嘴笑:“以前三嫂只提到吃的有这性质,如今对书倒也十分喜爱呢。”
苏婉心事重重,虽然脸上未露出来,却也没有心情回应宋小妹,宋小妹只当她心急,也不介意,只道:“什么故事让三嫂这么感兴趣,等你看完,一定要给我讲讲才是。”
“有时间定好好给你讲,我先回屋了。”
宋小妹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想,她三嫂跟三哥倒显出了些夫妻相,这爱书的架势,看着确有两分相似。
关好门,把书掏出来,苏婉翻到折了角的那页,她怕自己当时时间急没看清楚,这会儿坐在窗前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下去,“……高宗崩,太子萧棋依诏继位,次年改年号天元……”
苏婉一眨不眨的盯着这行字看了许久,萧棋这名字她不熟悉,但是天元却如雷贯耳,宋辰,天元二十九年间被楚中宗钦点为状元,中宗崩后,其三子萧瑱登基,庙号楚仁宗,仁宗在位时大力推行科举,启用寒门学子,柳太傅举贤不避亲,向仁宗举荐女婿宋辰,宋辰以其才学为仁宗所欣赏,遂重用。宋辰从寒门到门生无数的宰相,且仁宗在位三十余年,宋相从始至终简在帝心,仁宗驾崩前,钦点宋相为顾命大臣,肩负治国重任。
苏婉已经可以确定,她猜测的也是最害怕的事情,已成事实。只是她还有疑虑,太傅虽是虚衔,举凡只有被皇上倚重的朝中重臣才会被封为太傅,正一品大臣,他的女儿,尤其是嫡女,自然不愁嫁的,即使非常欣赏宋子恒的才华,求贤若渴,也不介意他的出身和家世,将他收做弟子,或是认为义子,也比把嫡女下嫁于他要好,世家大族里,嫡庶观念甚严,就算宋子恒休了原配,柳家嫡女嫁过去也成了继室,地位和嫡室相去甚远。且若要做继室,太傅嫡女即便是嫁入皇家也使得,嫁给宋子恒已是低嫁,又怎能受如此委屈?
当然也有可能是柳家不知情,只当他少年英才,甚为喜欢,剧本里不就经常有,贤妻在家中照料老父母,书生进京赶考金榜题名,被宰相等大官看中后谎称自己尚未成婚,遂成为大官女婿,这边忙着金榜题名洞房花烛,老家原配还在翘首以盼。
然而苏婉相信自己的判断,从宋家父母,到宋子恒本人,都不是这种为了金钱地位出卖人性之人。她看得出宋子恒圆滑通透的背后,还有些书生气,他知苏家有牛车和车夫,第一日去接她回之前却自己请好了牛车;听苏太太说怕他家用钱紧张,婚礼前她特意托人送了些银钱过去,接亲的时候他都原封不动的送还了。宋家父母也是,他们连她多为大家花了点私房钱都那般在意,又怎会同意宋子恒休了原配去娶那高官之女?
在世人眼中,这至少比用儿媳的私房更叫人看不起!
况且原配的父亲还是宋老爹的救命之恩,古人把恩情看作天大,不可能做出如此忘恩负义之事。
宋子恒不会欺瞒于人,柳家按道理也不可能让嫡女嫁给已有原配的宋子恒,退一万步讲,就算原配死了也不可……
苏婉心头忽然一震,不对,若原配死了,那这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只有宋家村的人知道宋子恒已娶妻,而宋家村离京城甚远,村里一辈子也没几个人去进京,即便进了京也摸不到柳家那个圈子,也就是说京里根本无人知晓宋子恒娶妻之事,若宋子恒原配死了,柳家只需跟宋家商量不把原配之事透露出去,就当之前没娶过妻,便是将嫡女嫁给宋子恒,外人也只觉才子佳人甚为佳话,之前她想不通的问题都能解释清楚了。
想到这儿,苏婉把书往桌上一抛,自己走到床边躺下,双手枕头,看着帐子一动不动。她已经死过一次,难道还要再死一次?只是不知道下一次有没有那么幸运又能穿越。
想着想着,苏婉眼前忽然浮现一双如星辰般晶亮的眸子,这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满是欢悦的笑意,简单的满足,像是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玩具一样,全然没有平日的深邃……
说真的,苏婉确实有些舍不得,两辈子遇到第一个如此极品的男人,各方面符合她对男朋友的要求,且现在他们的感情才刚刚开始,即便没到如胶似漆的热恋阶段,也只是迟早的事,宋子恒现在还是一个毫无情调的直男,迟早要被她改造成知情识趣的好男人,她怎么甘心自己努力的成果都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就要把他让给别的女人。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哪有这个道理?
苏婉想了会儿,又觉得自己现在想这个无异于自寻烦恼,所谓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迟早的事儿,多想无用,她还是猜猜看自己这次要怎么死吧,像穿越来时那样,睡觉时毫无知觉的死去,或者……说不定她一睁开眼又发现自己穿越回去了呢,希望她的身体还没有死透。
苏婉忽然从床上坐起来,她发现自己陷入误区了,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原主正一个人从宋家村跑回了娘家,这儿至少得走一天的路才能到县里,原主一个年轻貌美不谙世事的女子,如此平安顺利的到家似乎有些奇怪,而她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穿越到这边占据了原主身体——可不可以这样假设,按照历史的轨迹,原主本该在回娘家的路上出事,但是没有,所以在睡梦中出事了,然后她才会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穿越到古代了。也就是说,原主已经依照历史的轨迹死了,现在是来自现代的她,不用再死第二次。
苏婉赶紧双手合十,冲着天非常真诚的念了一句:“我佛保佑。”
如果是这样,管他什么世家嫡女,她不信宋子恒会抛下她去娶别人!
可是念完佛,苏婉又深深叹了口气,这一切都只是她的推测罢了,根据现状去推测未来,可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或者她现在信任宋子恒,但世事难料,人心叵测,也许宋子恒日后被繁华眯了眼呢?
苏婉渐渐眯起双眼,眼底闪过一丝光芒,在这个地方生活几个月,她除了吃喝什么都不用顾,活得似米虫,竟渐渐连身为现代女性的自信和斗志都给消磨了么?这事儿还没有定论,再说感情本来就像赌博,不管未来输赢,现在她总得好好赌一把,即便是输了,一个男人而已,只要自己有后路,还怕活不下去?
苏婉渐渐打定主意,院里传来打水的声音,想来宋小妹要开始做中饭了,她又起身把书塞进枕头底下,整理了衣裳和头发,开了门出去,宋小妹一见她便笑:“三嫂书看完了?舍得出来?”
苏婉笑了:“哪有这么快看完,该做的事总还得做。”说着从厨房端了盆和菜出来。
“你这一见书就魂不守舍的架势,跟三哥倒像足了,人家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果然没错呢。”
苏婉含了笑低头择菜,并不言语。
宋家人花十来天,储备了尽够烧一年的柴火,又和村民们一块上山捡茶籽,茶树都是野生的,捡茶籽自然是多捡多得,宋家主要劳动力上山不够,连宋小妹都带了大妞二妞出动,三妞三娃也自个儿垮了篮子和小伙伴一起上山,边捡边玩,拎回家也能有半篮子,简直是全民疯狂的节奏,苏婉也忍不住了,第二天披了件宋子恒的旧外衣,头上包了个很应景的碎花头巾,跟在大伙儿背后上山了,然而捡了半个上午,跟宋小妹一块回家做饭的时候,才发现手上一道一道的红痕,想来是被树枝划的,伤痕倒是不深,只是苏婉皮肤白,一点点痕迹都显得非常明显,宋小妹回家的路上便不停的唠叨道:“三嫂也是,喊你别去了,非要跟过去,现在手伤成这样,全是红痕,过几天三哥回来还不怪我们!”
苏婉这会儿才感觉手疼,她倒没宋小妹这么紧张,这么点伤口又留不了疤,反而自责道:“是我自己不行,给你们拖后腿了。”
“你都没干过活,以后也不用干,等我哥考上秀才了,家里请几个长工,哪用得着你下地。”宋小妹说的很不客气,“你学了也没用,还是安心在家待着罢。”
苏婉却道:“平日也不见你跟大妞二妞她们下地,怎么上山就这么熟练?”
“我们从小就干这个了,且虽不下地,家里的活也都要干,手粗皮厚的,哪能那么容易伤着。”一进院子,宋小妹便把苏婉往屋里推搡,“你回去好好歇着,手伤了也碰不了水,这儿我一个人就行。”
苏婉自个儿也知道,平日叫她给宋小妹打下手,也不过是不想她整日在家什么也不用做扎人眼,宋小妹灶上的活向来麻利,一个人也忙得过来。便点头回了自己屋子。

第二十八章
大概一个多星期后,山上便看不到一粒茶籽了,大家捡的特别干净,宋家捡了满满的四大箩筐,晒了半个月后上秤一称,竟有八九十斤,然而榨出的油却只有二十来斤,苏婉心下诧异,宋家人却十分欢喜,觉得今年捡的茶籽比往年多,也得了更多的茶油。
这么珍贵的油宋家人当然舍不得留着自己吃,倒也留了三四斤出来,剩余二十斤都让宋家兄弟拿去镇上卖了,却只得了六贯钱回来,宋母拿着钱也有些失望:“怎么才六贯?”
宋有根回道:“那粮油铺的掌柜说今年收的茶油太多,怕卖不出去,只能在价格上压一压了,多一贯都不肯收。”
宋母叹了口气,拿着钱进了屋。苏婉只坐在一旁思考,茶油珍贵,一般人家自个儿榨的都舍不得吃,更别提买了,所以他们榨的油去镇上摆摊卖一天下来也卖不出一两斤,费时还不挣钱,只能卖给粮油铺子,可那掌柜只一味的把价格往下压,合算下来一斤茶油竟也只比一斤花生油贵三文不到!
苏婉算了这笔账,感觉心都在滴血,早知道才卖这么点钱,她全买了啊!这才是真正的纯天然无添加啊,茶油不但营养,还是美容圣品呢,洗脸做面膜润肤样样都行啊!去粮油铺买的话说不定有些黑心掌柜兑了别的在里面。
不管怎么说,秋天来了,苏婉一直心心念念的葡萄,终于被告知可以摘了,然而吃了几粒后,苏婉便有些失望,这葡萄虽然有些甜味,但是酸味太明显,可能有人就爱这酸酸甜甜的味道,但她最怕酸了,平日炒菜多放了点醋都感觉酸到不行,一连吃了几粒葡萄觉得牙齿都不好了,偏偏三妞三娃还比赛似得,使劲把手中的葡萄往她嘴里塞,“可好吃了,三婶给你吃!”
苏婉有些忧伤,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她有些怀念在现代的生活了。苏婉抬头看了看葡萄架上,一串串红艳艳的葡萄垂下来,不由问道:“这些葡萄自家人吃得完吗?”
“当然吃不完,葡萄摘下来放不了多久就要烂的。”
“那一般怎么处理?”
“葡萄很多人家都种了,再不济山上野葡萄也够吃,没人会花钱去买这个,吃不完只能晒干来收着,等过年当点心拿出来摆桌便是。”
“晒成葡萄干会好吃吗?”
“硬硬的,还不怎么甜,我喜欢吃这样的!”三妞大声回答,在苏婉看过来的时候张口吞了两粒大葡萄。
简直是暴殄天物,苏婉在心底狂摇头,葡萄干不好吃,那就做成葡萄酒葡萄醋啊!
想到这里,苏婉忽然挑眉一笑:“葡萄自然没人买,做成别的就不一定了。”
宋小妹闻言眼睛一亮,她知自家三嫂对吃食尤为精心,在吃方面三嫂已经是宋家的权威,上次让自己做的酸梅汤,村里人都喜欢喝,如今宋小妹对苏婉的话已生不出怀疑,赶紧问道:“能做成什么?”
苏婉却不回答,只是抬头看了眼天头顶的葡萄:“这葡萄最迟可以什么时候摘?”
“熟透的最近几天要摘下来,不然会烂掉,其他的能再等半个月吧。”
“我这是第一次做,有六七成的把握,但也不能一次性全搭在这里面,你要信我,咱们就先把必须摘的摘下来处理了。”苏婉看着宋小妹,“不过我给你透个底,要是能成,至少比上次的茶油挣钱。”
宋小妹闻言有些迟疑,苏婉也不催她,只是看着手中的葡萄不语,片刻后,宋小妹这才咬牙道:“听你的吧,反正是自家种的,又换不到钱,就算浪费了也不过是少吃几斤葡萄而已!”
苏婉倒是有些意外,她以为宋小妹会要想许久,哪知她如此当机立断,平日看着只是个机灵开朗的小姑娘,没成想竟也有几分果决,以往她倒有些小瞧了这妹子。
宋小妹又道:“不过在做好之前,先不告诉爹娘吧,爹娘倒还好,就怕二嫂又叽歪,着实听着烦。”
“只是一下子少了这么多葡萄,他们怎能不发现?”
“如今爹娘兄嫂他们都在镇上干活,那边管饭吃,到晚上他们回来天都黑了,白日天刚亮便出门,自然不会注意这个。”宋小妹微微一笑,竟有几分迫不及待,“三嫂,你说怎么做,咱们现在开始吧!”
前些日子山茶油实在是贱卖了,往年至少能卖个七八贯钱,如今一下子少了这么多,宋母气得心都疼了,这些日子宋家都愁云惨淡,直到听说镇上招工,从杭州回老家的大财主要建大宅子和宗祠,且规定两个月内必须建好,这么大的工程少不了要多招些人,一开始只招男人,后面连女人也要,只是工钱要比男人少一半,但也比找别的活计挣钱。宋家全家人出动挣钱,前些日子的压抑气氛这才散去了。
是以苏婉一提到茶油,宋小妹便咬牙决定跟她干了,她心里盘算要是真能挣钱,爹娘也就不用那么辛苦去给人帮工了,凭她爹的手艺,在家做些木工也能挣几个钱。
苏婉道:“小妹你去煮一大锅水,水沸后将陶瓮,盖子,并找根棍子和一双筷子扔到锅里煮半刻中,待会儿要用到,我去叫大娃二娃搬梯子来摘葡萄。”
宋小妹也不多问,点头便道:“好!”转身进了屋子搬了个大陶瓮出来。
苏婉指挥者大娃二娃上梯摘葡萄,摘下的葡萄只在水中浸湿了便提出来放到一旁干净的篮子中晾干,堆了满满两大篮子,宋小妹把煮过了的陶瓮搬了出来,苏婉招呼几个大的和她一起去厨房用热水洗手,擦干手上的水珠,这才将晾干的葡萄捏碎了放进陶瓮内,人多干活快,一刻钟便弄好了,苏婉又让宋小妹拿了一斤白糖倒进去,用盖子封号,大娃二娃合力将陶瓮抱紧了苏婉屋内,苏婉给一人发了一文钱做封口费,大娃二娃便抱了棋盘去树荫下玩五子棋了,大妞二妞回屋继续做针线,宋奶奶也知道此事,只是看了姐妹俩一眼摇头笑道:“跟着你们三婶尽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