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被她说得哭不下去了,抽噎着跪直了身子,泪眼婆娑地看着一脸着急的楚楚,“你是…你是什么人啊?”
楚楚笑得甜甜的,“我是你没过门儿的婶婶!”
老头儿一口气儿没喘匀差点儿背过去,噎得一对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萧瑾瑜脸色一团漆黑,“楚楚…扶田管家起来。”
“啊?”楚楚瞪大了眼睛看着已经欲哭无泪的田管家,“你不是王爷三哥家的大儿子呀?”
“不敢不敢…”田管家慌忙抬手往后面小楼一指,“我家王爷在房里歇息呢…”
楚楚搀起田管家,侍卫也把萧瑾瑜的轮椅抬了进来,楚楚赶紧小脸泛红地躲到萧瑾瑜身边,压着声儿道,“王爷,你不是说他家里没别人了嘛,你怎么老说瞎话啊!”
他只当她问的是家眷,谁知道她会把所有人都问进去啊…
这么大一个侄子,她还真敢想…
萧瑾瑜伸手把她往后拨了拨,看着差点儿吓丢了魂儿的田管家,“我来此地办点私事,顺便来看看他。”
田管家抹了两把泪,摇头叹气,“您来得正好…”
萧瑾瑜眉心一沉,“怎么了?”
田管家摇摇头,又抽咽起来,“还能怎么,病呗,从里到外都是病…王爷命苦,好端端的一个人,说关天牢就关天牢…要不是您给张罗着翻案,就是这半条命也得丢在那里面…从来了紫竹县之后他就让人把大门锁了,院里几个下人进出就走后院小门,谁敲门也不让应,一天到晚就窝在屋里对着棋盘发呆,啥也不干,让人看着心里难受啊…这几天一直发烧,还不肯吃药,老说自己就该走了,得快点儿把那盘棋琢磨出来…”
直到田管家哭得说不下去了,萧瑾瑜蹙眉轻轻点头,“我去看看…楚楚,你跟我来。”
“好。”
******
萧瑾瑜和楚楚进屋的时候,萧玦正裹着一领狐裘靠在榻上,直直地看着摆在身边矮几上的棋盘,两个人都来到他对面了,他连目光都没动一下。
楚楚站在萧瑾瑜身边好奇地看着这个最多二十岁的年轻人,倒不是他长得多好看,只是她还从没见过一个大活人能这么有尸体的感觉。
萧瑾瑜没看人,倒是轻皱眉头看着那盘棋,这个残局在萧玦还南征北战意气风发的时候就已经跟着他了,一直无人可解,包括萧瑾瑜。
萧瑾瑜沉声道,“紫竹县有皇城探事司的人。”
萧玦没有任何反应。
“紫竹县就只有你值得他们来。”
萧玦仍没有反应。
“那个探事司的人失踪了。”
萧玦眼里只有棋盘。
“让她试试吧。”
萧玦目光一动,缓缓看向了萧瑾瑜身边的楚楚。
楚楚听萧瑾瑜说话正听得糊涂,突然被萧玦用这样深不见底的目光看过来,忙往萧瑾瑜身后退了一步。
萧瑾瑜静静看着萧玦,“反正你一时破不了,让她试试也无妨…没准儿还能蒙出点儿什么。”
萧玦微微地点了下头。
楚楚急得直扯萧瑾瑜的袖子,她可不会玩儿这些东西啊!
萧瑾瑜云淡风轻地道,“无妨,随便怎么下…把那片被围的白子救出来就好。”
“只要让黑的不围着白的就行?”
“嗯。”
楚楚看看那盘摆得密密麻麻的黑白子儿,又看看面如冰封的萧玦,咬咬牙站到了前面来,下巴一扬,“我要是把白子救出来了,你得好好听王爷说话。”
萧玦又点了下头。
楚楚眨眨眼睛,“让白子出来就成?”
萧玦仍点头。
看着楚楚扫了眼棋盘,抬起手来。
萧玦微倾起身子,轻蹙眉心紧盯棋盘,余光瞥见楚楚落手没去抓棋子,而是抓住了棋盘一角,还没反应过来,楚楚已经扬手往上一掀,“哗啦啦”地把棋子掀了一地。
撂下棋盘,楚楚拍了拍手,笑眯眯地道,“好啦,白子全出来啦!”
萧玦瞠目结舌地僵在那儿,愣愣地看着一地棋子。
萧瑾瑜轻勾嘴角,他就知道会是如此…早几年前就想掀这棋盘了。
萧玦愣了好半天,才盯着楚楚说出句话来,“你是谁…”
声音虚弱,哑得厉害,飘渺得像是从阎王殿传来的,再配上那张惨白凹陷的脸,楚楚慌地躲回了萧瑾瑜身边。
“她是你还没过门的婶婶,我来娶她,顺便看看你…”萧瑾瑜带着点儿满足的笑意扫了眼地上的棋子,“你现在心事已了,安心养病吧…闲事莫理。”说完就推动轮椅出门去了。
楚楚赶紧跟了上去,“王爷,我没给你丢人吧?”
“没有。”
******
回到楚家的时候天色已暗,屋里灯火通明,没进院门就听见楚家人高高低低的说话声,饭菜香都飘到院子里来了。
萧瑾瑜心里无端地暖了一下,从一片死寂的郡王府沾染来的冰冷沉郁感消融殆尽,整个人像是一下子脱下了一身铁皮铠甲,疲惫之余又感到格外轻松。
不知怎么,突然觉得是到家了。
明明是个还没待满一天的地方…
“我们回来啦!”
“正好!”楚楚爹端着一盆排骨汤笑呵呵地从后门进屋来,“都做好了,吃饭吧。”
“好!”
萧瑾瑜坐到桌边往桌上看了看,桌上荤荤素素摆了一大片,都是最普通的家常菜,可一看就是费劲了心思往精细里做的,香气热腾腾地挤了一屋子,把萧瑾瑜向来迟钝的食欲都唤醒了。
楚奶奶盛了满满一大碗饭放到萧瑾瑜面前,笑着道,“小地方也没什么好吃的,就吃个新鲜…多吃点儿,不够锅里还有!”
“够了,够了…谢谢…”
楚奶奶笑着伸手拍了拍萧瑾瑜的后脑勺,“这傻孩子,老客气什么呀…”
“应…应该的。”
楚楚爹舀了一碗排骨汤递给萧瑾瑜,碗里排骨堆得高高的,“我就这个汤做得最好,你尝尝好吃不…你要爱吃,回头我教你!”
楚河直笑,“爹,人家是京城的大老板,才不跟你学做汤嘞!”
“我学…”
“你学个棒槌!”楚爷爷翻了个白眼,夹起一只硕大的鸡腿塞进萧瑾瑜碗里,“你看你瘦的,一不留神再把自己当排骨煮喽…”
“…您说的是…”
楚楚也笑盈盈地往萧瑾瑜碗里夹了几筷子菜,“你爱吃素的,我们这儿的菜可比京城的菜水灵多啦,你多吃点儿!”
“…”
萧瑾瑜看着面前堆得跟小山似的饭碗,额头上默默冒出了一层细汗。
要是把这些一气儿吃下去,一直到冬天过去都不用再吃饭了吧…
抬头看见楚家五口人齐刷刷地看着自己,一副他不吃他们就都不吃的架势,萧瑾瑜赶紧拿起勺子喝了几口汤,又拿起筷子胡乱扒了几口饭。
萧瑾瑜刚嚼了几下,就听楚爷爷问了一句,“咋样?”
萧瑾瑜一紧张,立马想说个“好”,结果一口饭咽得急了,突然呛咳起来,咳得脸颊都红了。
楚楚赶紧凑过来帮他拍背,“你慢点儿吃嘛!”
楚奶奶一边给他倒水一边埋怨楚爷爷,“你这老头子,吃个饭还堵不上嘴…”
喝了几口水顺过劲儿来,萧瑾瑜摆摆手,想说自己没事儿,可还没出声,脊骨里倏地窜过一阵强烈的疼痛,萧瑾瑜身子一颤,疼痛迅速沿着骨头蔓延开来。
这是…
呼吸控制不住地急促起来,趁着剧痛还没把意识耗尽,萧瑾瑜一把抓过楚楚的手放在自己腰带扣上,“楚楚,药…”
作者有话要说:被考试虐到了,于是我又想欺负王爷了…
45四喜丸丸子(四)
看着萧瑾瑜脸色突然变得煞白一片,楚楚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楚河一下子跳了起来,伸手就把楚楚扯到了自己身后,一脸愤愤地瞪着萧瑾瑜,“你要啥!”
楚奶奶把楚楚揽到了身边,意味深长地看着靠在轮椅中气息不匀的萧瑾瑜,“孩子啊,这样可不成…提亲是提亲,得拜了堂才能算数…”
萧瑾瑜一张脸上又白又黑,冷汗顺颊而下,喘息得说不出话来,更别说去解什么腰带扣,只得直直盯着楚楚,指望她能想起点儿什么来。
楚楚爹在楚楚和萧瑾瑜之间来回看了看,看着萧瑾瑜死死盯着楚楚不放,挠着头嘿嘿一乐,“我都不知道咱楚丫头还能让人稀罕成这样呢…”
被萧瑾瑜这样盯着看,楚楚猛地想起来那天侍卫是怎么摔了他的腰带扣取了颗药给他吃的,往他腰间一看,正是个一模一样的腰带扣。
他又沾着什么脏东西了?
楚楚急着冲过去,“你忍着点儿,我帮你!”
还好她记得起来…
楚楚上前就要解萧瑾瑜的腰带扣,楚河一把拉住她的手,一张脸涨得通红,“不行!”
以前咋不知道这丫头片子这么大胆,当着一家老小三代的面就敢…
楚楚抬起胳膊肘子使劲儿往楚河胸口一顶,把楚河推到一边儿,急道,“你快点儿弄凉水来,要带冰的,他得泡到冰水里才行!”
楚河一愣,怔怔地看着大汗淋漓喘气急促的萧瑾瑜,看他身子单薄得跟纸糊的似的,还是个残废的,他这向来好心眼儿的妹子咋对自己男人下得了这狠心啊…楚河咬咬牙,抓起楚楚的胳膊把她扯开,一张脸憋得发红发紫,才憋出一句话来,“要不,要不我来…”
萧瑾瑜快疯了,刚要提起点力气开口,就听楚爷爷把拐棍往地上一顿,沉声道,“都闪开!”
楚爷爷走过来一把抓住萧瑾瑜的手腕,萧瑾瑜一惊,想挣没挣得开,楚爷爷往他脉上一搭,脸色一沉,“把他抱到里屋床上去。”
楚楚爹怔怔地看看萧瑾瑜,又看着楚爷爷,抿了抿嘴,“爹,您年纪大了,这样不好…您要是不放心,要不…要不我来?”
萧瑾瑜后悔自己怎么没早点儿昏过去,现在想昏都不敢昏了。
“来个棒槌!”楚爷爷拐棍一顿,“再磨蹭…想给女婿收尸啊!”
楚楚爹一愣,奔过来摸了下萧瑾瑜的脉,一拍脑门儿叫起来,“呦!这是…”
“是个棒槌!快啊!”
“哎…哎!”
楚楚爹和楚河手忙脚乱又小心翼翼地把萧瑾瑜送进屋里抱上床,楚奶奶一直把楚楚揽在身边,不让她往前靠,楚楚急得直叫,“快把腰带扣拿下来摔了!快点儿给他泡冰水!我得给他扎针!”
楚爷爷正一手拿着个小坛子走进来,抬起拐杖就往楚楚小腿上抽了一下,“叫!知道他是啥病啊你就叫?”
“他…”楚楚看着躺在床上已疼得意识不清的萧瑾瑜,张嘴结舌。
她就知道他有风湿,他胃不好,他怕黑怕脏,可这怕脏也算不上是病啊…
楚楚发愣的时候,楚爷爷已拿着坛子凑到了床边,揭了坛子盖,屋里顿时漫开一阵浓烈的酒药混杂的气味。楚爷爷掰着萧瑾瑜的嘴,把坛子里深褐色的汁水硬灌着让他喝下去,一直灌了大半坛子,萧瑾瑜突然趴到床边吐起来,楚河赶紧递上个痰盂。
萧瑾瑜开始还吐的是秽物,吐着吐着突然呕出一口暗红发黑的血来。楚爷爷这才把那坛子搁到了一边,伸手搭了搭他的脉,“行了…捡回条命来。”
“那…那他是啥病啊?”
楚爷爷扭过头来瞪了楚楚一眼,“他是啥病,你咋不问他啊?”
楚楚往后缩了缩,楚爷爷沉着张脸看着她问道,“楚丫头,这人…他到底是干啥的?”
楚楚缩到楚奶奶怀里,“他…他是京城的大老板,卖茶叶的…”
楚爷爷“咚”地把拐棍往地上一顿,“才出趟门就学会扯谎了!卖茶叶的…卖茶叶的上哪儿染上这么厉害的尸毒啊!”
看着楚楚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楚奶奶也着急了,拍拍楚楚的肩膀,“楚丫头,他有啥病你咋都不知道啊…快说吧,这孩子到底是干啥的呀?”
“楚楚没说谎…是我有所隐瞒…”
一家人的目光本来都集中在楚楚身上,突然听见床上传来的微弱声音,“刷”一下全都看了过去。
萧瑾瑜已经恢复了意识,身上还在疼着,但疼得明显没有那么剧烈了,萧瑾瑜勉力撑起身子,楚河搀了他一下,扶他靠着床头坐了起来。
“谢谢…”
萧瑾瑜淡淡看着愣在楚奶奶怀里的楚楚,勉强提着力气,虚弱却也清晰地缓缓道,“我确实做茶叶生意,只是不光做这个…我在京里还是个当官的,查案子的官…先前恐行事不便,有所隐瞒,还望见谅…”
楚河眼睛睁得溜圆,盯着这个坐都坐不稳当的人,“你…你是京城里的官儿?”
萧瑾瑜轻轻点头。
“那…那是多大的官儿啊?”
“没品阶…但只要是案子,我就能管…”
楚河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那…那不得比郑县令还大啊!”
萧瑾瑜点点头,“大一点儿…”
楚楚爹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个长得一点儿都不像大官的官,“你这尸毒…是查案子染上的吧?”
“是…有三年了…有回查案没留神,被人钉进了一口装着腐尸的破棺材里…关了三天才被救出来…后来就发现染了尸毒,也再不敢待在没光亮的地方了…”萧瑾瑜浅浅苦笑着看向楚楚,“我怕她嫌我,没敢说…”
楚楚一急,从楚奶奶怀里挣出来,奔到床边一头扑进萧瑾瑜怀里就哭开了,“我不嫌你!一点儿都不嫌你!”
被楚家人齐齐看着,萧瑾瑜脸上微微泛红,勉强抬手轻轻拍了拍楚楚的背,“谢谢…”
楚楚突然松开萧瑾瑜,转身拉住楚爷爷的胳膊,仰起一张挂着泪珠子的小脸,带着哭腔道,“爷爷,你救救他吧…他是好人!大好人!我保证!”
楚爷爷脸色沉着,盯着面色惨白却神情淡然的萧瑾瑜看了一阵,摆摆手叹了口气,走到桌边摆开笔墨,边写边道,“我写个方子,你跟你奶奶去找秦郎中拿药…尸毒这玩意儿邪乎得很,染上的人也少,一般郎中都不会治…要不是你太爷爷染过,我也没法子…他这都拖了三年了,都进到骨头里去了,一时半会儿治不好,得慢慢儿养过来…”
楚楚抹抹眼泪,接过楚爷爷递来的方子,又跑过去抱抱萧瑾瑜,“你肯定能好。”
萧瑾瑜浅笑点头,看着楚楚跟楚奶奶出了门,向楚爷爷颔首,真心实意地道,“谢谢爷爷…”
哪知道头还没抬起来,楚家三个男人齐刷刷给他跪下了。
每天给他下跪的人数都数不过来,还从没把他跪得这么心慌过,萧瑾瑜惊得急道,“快请起来…晚辈不敢当…”
三个人不但没起来,楚楚爹还磕了个头,“你是查案子的大官儿,早晚能查出来…我们还是自己先招了吧!”
萧瑾瑜一怔,楚河赶紧道,“我们要是自己招了,就算自首,不重罚吧?”
萧瑾瑜鬼使神差地摇摇头,这话说得是没错,可他完全这是说得什么。
这么一家人…能犯什么大罪?
楚爷爷抬起头来看向萧瑾瑜,“你说要娶楚丫头,其实是来查楚丫头身世的吧?”
萧瑾瑜心里倏地一沉,脸色微变。
楚爷爷叹了口气,“我就知道…村里穷得揭不开锅的都嫌我们仵作家,京城里的大官哪会自己找来这小地方提亲啊…要是楚丫头还有别的地方能去,我们也不愿意这么耽误她一辈子…那么好的一个丫头,就因为在仵作家,被人家嫌弃这个嫌弃那个,就没一家人家愿意娶她…”
萧瑾瑜凝起眉头,声音微微有点发颤,“楚楚到底是什么人…”
楚河咬咬牙,“她是我爹在棺材里捡的。”
萧瑾瑜一愣,“棺材里?”
楚楚爹点点头,“那天大半夜里有户人家来叫我帮着收个尸,说是个女人病死了,我就去了…”
“黑灯瞎火地拿棺材抬回来,想给她换寿衣的时候才看清楚是个大着肚子的,都足月了,我摸着孩子可能还能救,就试了试,没成想拿出来还真是个活的…”
“这女人夫家有仨媳妇,她排老二,都对她不好,婆婆还老打她骂她,都快生了还把她往柴房里关,这才出的事儿…我琢磨着他家肯定不会要这从死人肚子里拿出来的孩子,干脆也没告诉他家,就把楚丫头悄悄留下当自己亲闺女,啥也没跟她说过…镇上的人都猜楚丫头是我在外面鬼混生的野种,可那也比说她是棺材子强多了啊…”
萧瑾瑜心里刀割针刺一样地发疼,比骨头里的疼痛还强得多,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看着萧瑾瑜轻皱着眉头没说话,楚河赶紧道,“我家从来不骗人,就这一回!你…你要是因为这事儿治我家的罪,可千万别让楚丫头知道,她够可怜的了,要是再知道这事儿,这辈子都得难受…还有,她是真喜欢你了,你跟她说不娶她的时候慢慢儿说,别一下子告诉她,她肯定受不了…”
“我娶她…一定娶她…”
楚家仨男人都愣了一下,“你说啥?”
萧瑾瑜清清楚楚地说了一遍,“你们放心,我一定娶她,好好待她…”
楚爷爷怔怔地看着萧瑾瑜,“你真是来提亲的?”
萧瑾瑜认真点头,“是…”
楚楚爹一脸错愕,“楚丫头她…她是个棺材子,你…你不嫌她晦气?”
萧瑾瑜浅笑,“我不也是从棺材里捡来的一条命吗…她不嫌我,我为何嫌她…”
楚河一下子乐得能看见后槽牙了,“你还真是个有大学问的!你肯定是个好官!”
“谢谢…”
楚楚爹激动地直摆手,眼圈都红了,“不不不!你待楚丫头好,我们谢你,谢你!”
楚爷爷拄着拐棍站起来,从上到下把萧瑾瑜看了一遍,“就是这身板儿太弱了…回头给你挑几个方子好好调调,别耽误了跟楚丫头的正事儿。”
“…谢谢爷爷…”
楚爷爷临出门又皱皱眉头嘟囔了一句,“身板儿弱点儿倒也好,没劲儿找别家闺女了…”
“…”
******
楚家三个男人都出去了,门口轻轻闪进一个人来。
一个侍卫脸色煞白地往萧瑾瑜床前一跪,“卑职该死,又让王爷遇险…”
楚家仨男人给他下跪的时候侍卫就到了,他给侍卫暗号让他藏好了等着。
“不碍得…吴郡王处可有动静?”
“他把棋盘棋子扔了…之后就一直躺在屋里。”
萧瑾瑜轻轻点头,“再去帮我查件事…我今晚病发恐怕与楚家这顿晚饭有关,替我查查因由…”
“是,王爷。”
作者有话要说:王爷的病和楚丫头的身世,有姑凉猜对咩^^ 丫头就说木有那么复杂嘛,安王府的大神们都想多了...
46四喜丸子(五)
侍卫走后,萧瑾瑜躺下来慢慢合起了眼睛。
这回尸毒发作得确实有些蹊跷。
但凡接触到腐物,尸毒很快就会发作,所以肯定不在别处,就是在楚家沾到的。
楚家虽也做收尸入殓的生意,但都是在院后面那间独立的小屋里做的,死人的东西根本不会弄进过日子的屋里来。
毒发前只被楚楚碰过,而楚楚一天下来一直跟他在一块儿,根本没碰过什么可疑的东西。
这么算着,可能有问题的就只有他胡乱吃下的那几口饭了。
排骨汤,米饭,清炒山药,芹菜肉丝。
可楚家世代仵作,尸体误上饭桌的可能实在微乎其微。
但若除去这个…
药酒的后劲儿袭上来,萧瑾瑜想着想着就昏昏睡着了,再被疼痛折腾着醒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视线刚清楚起来,就看见楚楚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枕着胳膊趴在床边,小嘴微微嘟着,看起来睡得正香。
萧瑾瑜抬手轻轻抚上楚楚的肩膀,刚低低地唤了她一声,楚楚就一下子坐了起来,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道,“你醒啦…我给你端药,你得把药吃了…”说着就去端放在床头矮桌上的药碗,刚拿起来就拧起了眉头,“都已经凉透了…你等一会儿,我这就给你再熬一碗去。”
萧瑾瑜伸手把她拉住,借着昏黄的光亮看见她睡眼惺忪的模样,心里一暖,轻声道,“别去了…太晚了,先睡吧…”
楚楚摇摇头,“爷爷说了,你醒了得吃药。”
“我还想再睡会儿…”
楚楚搁下药碗,坐回小板凳上,“那你睡吧,我在这儿看着你。”
萧瑾瑜在自己身边轻轻拍了拍,“上来躺着看吧…”
“好。”
楚楚脱了外衣爬上床钻进被窝,小心翼翼地贴到萧瑾瑜怀里,隔着衣服轻轻地摸他消瘦的身子,轻到像是生怕把他碰碎了似的,撅着小嘴喃喃地道,“爷爷说,尸毒要是进到了骨头里,发作的时候能把人活活疼死…你怎么一声都不叫呀?”
萧瑾瑜轻轻搂着她,她这满是心疼的神情倒是把他看得心疼起来了,“没那么疼…”
“你怎么就被人钉到棺材里了啊?”
萧瑾瑜浅浅苦笑,“笨死了…是不是?”
楚楚一下子把他抱得紧紧的,“才不是呢!”紧紧抱了一会儿,才又问道,“你把那个害你的坏人抓住了吗?”
“唐严抓住的,当场就杀了…”
“杀得好!唐捕头真厉害!”
“嗯…”
楚楚安静了一会儿,突然道,“王爷,我以后不找六扇门了。”
萧瑾瑜微怔,他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听见她说出这句话来呢,“为什么…”
“我以后就专帮你一个人查案子,你查的案子里的尸体我都帮你验,再也不让你身上的尸毒发作了。”
萧瑾瑜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歉疚,就把怀里的小身子搂得紧了些,“谢谢…”
声音未落,腰背间的疼痛冷不防地狠狠加重了一下,萧瑾瑜身子倏地一颤,倒吸了口凉气,搂在楚楚腰背上的手也僵了一僵,瞬间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楚楚忙爬起来看他,“王爷,你又疼啦?”
萧瑾瑜咬牙忍过去,勉强牵起一点笑,“没事…没事…”
楚楚急得眼圈发红,小手在他身上一阵乱摸,“你到底哪儿疼呀?”
让她这么摸下去还不知道会摸出点儿什么事儿来,萧瑾瑜只得老老实实地道,“腰…腰上…”
楚楚立马就不摸了,萧瑾瑜刚松出半口气,衣服就一下子被楚楚扯开了,楚楚把小脑袋凑下去,一下接一下地亲在萧瑾瑜腰间苍白微凉的皮肤上。
萧瑾瑜吓得身子发僵,“楚楚,你干什么…”
楚楚没说话,只管一下一下地围着萧瑾瑜的腰亲了个遍。最敏感的地方被这样对待,萧瑾瑜就觉得像是药酒的后劲儿又上来一回似的,全身发烫,煞白的脸上红云密布,喘息也乱了起来。
“楚楚,你别…别…”
楚楚终于停下来的时候,萧瑾瑜那点儿可怜的理智都要被烧成灰了,脑子里乱得一塌糊涂,咬牙强忍着才没发出让他想要一头撞死自己的动静来。
“你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