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允铮摇头道:“我没发现。”那个小女鬼圆圆的脸,眼睛细长,笑的时候弯弯的,嘴唇像花瓣一样……真难看!张允铮冷酷地说:“女的没有好看的!”
张允铭一把揽了张允铮的肩膀,把他拖着转了个圈儿,边走边说道:“这个,我得跟你说说,娶妻娶德,娶妾娶色……”
张允铮不耐烦地说:“你别管我!你去跟娘说她没有色,你看她饶不饶你!”
张允铭一拍张允铮:“不听话了?谁带你出来玩的?”
张允铮反手拍回去:“想打架?!”张允铭跳开,两人一拍我一下,我打你一下,在草地林间追跑起来。
四皇子怔怔地看着那两兄弟犯浑,突然对默默地站在身后装虚无的丁内侍说:“你扶我起来,我得到处走走。”
丁内侍见四皇子终于说话了,才暗暗松口气。方才,他以为四皇子会窒息。
四皇子瘸着腿,大模大样地在草地上走了好久,还采了一大捧花,让丁内侍抱着,完全没有了难受的样子。
四皇子想的是,方才那个张二公子与自己下棋,明明没有了任何取胜的可能,可还是步步死磕,非要下到最后一刻。他和自己一般年纪,就有这样认真的心。苏婉娘不过没接自己的簪子,这算什么?一步棋而已,也许被提了几个眼去,但是这一局才开始,谁说就没有了胜算呢?四皇子深觉大受张允铮的启发,马上恢复了心态不说,还比以前更乐观了。
小山峰顶,沈坚,三皇子和叶大公子终于登到了最高处,站在一起,眺望着远处京城的一片云烟,其他的公子哥儿们三三两两地落在了后面。
春末夏初,田野葱绿,几处繁花依旧。阳光开始热人,大家脸上都是汗津津的。山顶凉风袭来,格外清爽。
沈坚遥指着遥远的民居间泛着金黄的所在,笑着对三皇子说:“看,那该就是皇宫,你的家。”
三皇子冷笑:“家?大牢还差不多。”
沈坚吓一跳,忙前后左右看看,又警惕地看叶大公子。
三皇子对沈坚说:“叶大公子和我认识许久了,他没事。”
叶大公子是他们这里年纪最大的,叹气摇头说:“你这脾气怎么就不能改改?”
三皇子撇嘴:“改什么?再改,我就成个妇人了。”
沈坚一下笑了:“你可别小看妇人,妇人也有了不起的。”他想到了沈汶,小小年纪,就把他们都玩得团团转。
三皇子叹气:“我竟然连个妇人都不如了?”
叶大公子往他上臂处打了一拳:“你今天是怎么了?登高望远,本该心情舒畅,你却牢骚满腹起来。”
三皇子摇头:“就是觉得在这里待着真没意思,不知我何时能封地出京。”
沈坚想起沈汶说的梦,日后三皇子也没得到封地,带着援军北上失败,撤回来时与自己的三弟和张大公子一起被皇帝的精兵射死,一时心中怒火骤起,脸色阴沉下来。
叶大公子奇怪,看了看沈坚,这位沈二公子可是一向的好脾气,总是笑眯眯的,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沈坚似是无意地问道:“你是否曾经想过,皇上一直不给你封地怎么办?”
三皇子郁闷地沉默了会儿,突然对沈坚说:“我能给你们家当女婿吗?”
叶大公子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沈坚也不由得苦笑了。三皇子不高兴地看他们。
沈坚笑过,见三皇子严肃的样子,想到他可能是认真的,拍了下他的肩膀说:“咱们两个认识多久了?我定是肯的。只是,这可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他比三皇子大半年多,年纪相似,平时很谈得来。
三皇子终于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问:“你觉得……你父亲会肯吗?”
沈坚叹气,他今年十八岁了,对朝政大局有了理解,也知道自己父亲的原则。父亲只想好好守住边境,绝不会想涉入争储之类的纠纷中的。可惜,父亲就是不想,现在也为时已晚,太子是不会放过他们家的了。沈坚也更加明白沈汶不告诉父亲的原因:若是父亲不信她,抱着忠君之念,不愿反抗皇帝指定的储君,那他们连一丝活路都没有了。
“我父亲总是要听皇上的,你的婚事,得皇上做主。”沈坚郑重地对三皇子说。
旁边的叶大公子给沈坚一肘:“你们家肯定没戏,皇上怎么会给他指个重兵在握的老丈人?要是我家还差不多,至少是个文臣。话说,我家也有几个好看的姊妹……”
三皇子转眼看着远方,固执地说:“可我只想做镇北侯的女婿。”这是母亲的遗命,这也是他的愿望。
沈坚和叶大公子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同时警惕地看周围,叶大公子靠近三皇子,小声说:“这可不是能随便说的!”
三皇子没回头看他,只说道:“你们是我的朋友,连你们都不能说,那我还有朋友吗?”
叶大公子叹气:“好吧,只能对我们说,别人就不能说了!从小我就告诉你说话前要好好想想,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越来越回去了?!”
三皇子深叹:“我现在明白我母妃的话了——这么多年了,真没劲透了!说句话也得想三遍,随时要看人的眼色,能憋死个人。有时我真想走得远远的,远远的,再也不用回来了。”
沈坚暗自发愁:三皇子明显是想回避宫中的斗争,不像是心中有意帝位的人。这点,日后得跟沈汶提一下。
叶大公子宽慰道:“你生在了皇家,就得这么小心,认命吧。”
沈坚也笑着说:“咱们还都年轻,谁知道未来?你别急。”
叶大公子忽然扭脸看沈坚,低声严厉地说:“你就不用我教了吧?!这种能让人乱想的话,最好少说为妙!”
沈坚一推叶大公子:“这不是让他高兴高兴吗?又不是对别人。你别嚼舌头就是了。”
三皇子深叹了一声,对沈坚说道:“我想都不愿想什么是未来,也不愿想我能做什么。这些不已经命定了吗?若是我不离开,无非是让他杀了我,或者让我像他那样也去谋害手足。你们认识了我这么久,告诉我,我是哪种人?”
沈坚担心的再次得到了证实——三皇子并不想与太子搏杀!沈坚想起沈汶说的结局里,三皇子就是有了兵权,也没有逼宫,没有杀太子,反而是真的北上抗敌去了。他有些郁闷地说:“我知道你是重情义的人,可是如果你不做什么,没命了可怎么办?冬狩中,那事做得都那么明显了。”
三皇子说:“实话跟你说,我有时觉得死了也挺好的。只是男子汉大丈夫,死前不干些顶天立地的事,总有些遗憾。可要是让我跟他那样似的,天天掰着手指算计着怎么害人,我宁可死了吧。”
叶大公子摇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这么自暴自弃!别人还没杀了你呢,你自己就想死了。你活着来这世间一趟,肯定是有上天给你的责任和目的的,是要完成了才对得起自己这条命……”
沈坚噗地笑,给叶大公子一拳:“你还说我?!你听听,你在教唆什么?”
叶大公子挑眉:“我是从处世为人的角度提醒他别胡思乱想,不像你,语义含糊!”
沈坚说:“我怎么含糊了?就是让他耐心等待封王呗。”
叶大公子眯眼,“是那‘谁知道未来’之语。”太子应该登基为帝,这样的未来难道有人不知道的地方吗?
沈坚笑着说:“那不就是我顺口一说吗?”
三皇子回身对沈坚说:“你说的我喜欢听。”
叶大公子反推沈坚:“你听听!你给他个错误的盼头,未来会怎么样?你敢说吗?”
沈坚笑着说:“日后怎么样,我可不敢说,但今年这天气风调雨顺,我倒是敢说肯定又是个大熟之年。”
叶大公子啧声:“你别顾左右而言他!”
沈坚压低声:“大熟而谷贱,谷贱而伤农,三皇子应该向皇上建议在市面上用金银买入谷米,以抬市价。”
叶大公子真的严肃起来了:“你这是在建言?”
沈坚笑眯眯的样子:“我家一介武臣,哪有建言?你帮着润色呗。”
三皇子问:“为何要向父皇提此议?大熟岂非好事?”
叶大公子皱眉解释道:“如果谷价太贱,农人一年的收成换不来多少钱,那岂不是血本无归?若是原来有借贷,就可能破家失地。”
沈坚又说:“而且,哪有连年丰年而不荒年的?万一后面是几年荒年,多储谷米也可备饥荒。”
叶大公子说:“这些年朝廷的税粮已然足盈各地粮仓,再买谷粮,实在多余。”
沈坚说道:“就是三皇子提了,皇上不去做也没有什么。日后真的有饥荒之年,多少粮食都有坐吃山空的时候,大家就会想起他曾有过此议。”
叶大公子思索着对三皇子说:“那我帮着想想词儿,你找时机说一下吧。”
三皇子一副没兴趣的样子:“我现在很少见到父皇,若是他要见我,我就提一下,不然,我也懒得去求见。”
叶大公子拍了下三皇子的肩头:“你要振作!才十八岁,怎么就这么意气消沉?有机会要去表现一下,就像你以前那样。”
三皇子微摇头:“我母妃在时,我那么干能让她高兴。现在,她不在了,我什么都不想做了,只想去骑骑马什么的。”
沈坚叹气:“你去露个脸,也许皇上就能想起来给你个封地什么的呢?”这不是在哄小孩吗?
三皇子果然有了些兴致:“真的?”
沈坚违心地点头:“真的。”当然不可能。
“好吧。”三皇子勉强地说,一点也不上心。
沈坚在心里咆哮:怎么办?!这位意气消沉,如何能去跟太子斗?
叶大公子明显也看出了这一点,说道:“你辞了先生,表面懒散,这是应该的。可暗地里,你可不能放弃读书,别荒废了学业。我过去给你的书单子,你都读了吗?”
三皇子摇头说:“我真的不想读什么了。每次看那些文字,我都觉得他们在胡说八道!什么仁义道德,什么修身养性,看看那些历史,不就是谁有权,谁就能杀人?谁有兵,谁就得了天下?好人有几个有好报的?真没劲!我实在懒得读那些没用的东西!”
沈坚皱着眉,与叶大公子对视了一下,叶大公子也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母妃过世,让你伤心了……”
三皇子摇头说:“不是伤心,是没劲儿了,看什么都没劲!”
沈坚自然不知道后世称这种心境为幻灭感,这种情绪为忧郁症,只知道三皇子现在是玩世不恭加上胸无大志,他小声安慰道:“这种感觉肯定会过去的,你再忍忍。”
叶大公子说:“这就是为何人们要守孝三年,皆因父母过世,人们伤心忒甚,实在无力政务。你母亲过世还没有三年,你自然是难受的,等过了这段时间,就会好些。”
三皇子望着远方,心不在焉地说:“好吧,就再等等。”
后面的公子们还有一些仆人陆续到了,都来到了他们周围,对着远处大发感慨,有的还引用了古诗词,说了些“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类的俗话。知道他们的话最后都会被传到太子耳朵里,沈坚和叶大公子一句话都不说,三皇子情绪明显不高,不久就转身下山。
他们从山上下来,下面的人们已经摆了长席。一排泥炉用炭火煮了茶,远处,各府的几个厨师正做着午餐主菜。
众人见他们登山归来,就张罗开宴。主人们纷纷洗漱,各家仆人往席上摆了带来的点心冷食。三皇子坐了首席,四皇子和叶大公子坐了副座,沈坚坐了席对面的正位。
三皇子见大家都坐了,说了句开席,众人行了下礼,就开始传酒传菜。许多人为了早点出府,吃得很早,加上远足登山,已经饥肠辘辘。现在见美酒吃食满席,自然胃口大开,席上气氛很热闹。
沈坚让人把沈强也接过来了,说不能让他在女孩子堆里长大,也得和男人们在一起。沈强自从坐在了张允铮的肩膀上后,就觉得那是个好地方,见人就往人家肩上爬。大家都不让他骑到脖子上,就把他递给下一个。沈强就被人轮流抱来抱去,高兴得到处流口水。
三皇子知道这是镇北侯的第四个公子,自然也是很喜欢,把沈强从别人手里接过来,让沈强站在自己的大腿上。沈强一站稳了,就高抬了一腿,要往他肩膀上骑。三皇子大笑,把沈强像褡裢一样往肩膀上一搭,沈强大头朝下,兴奋得尖声叫,两条腿在空中玩命乱踢。三皇子再把沈强顺回来,沈强满脸通红,眼睛亮得吓人,扑上去就要亲三皇子,三皇子一边笑着躲闪,一边长臂一伸,把沈强传给了四皇子。
四皇子没有三皇子那样的臂力,接过沈强后,就被沈强大力一抱,再次成功地爬上了四皇子的脸,亲了他一脸口水,四皇子想起苏婉娘当时用手帕给自己擦了脸,脸就红了,让众人一阵调笑。
沈强的小黑眼睛直直地看着四皇子,四皇子把他抱到脸前,小声问:“你不是什么都懂吧?”
沈强眉飞色舞地高声“啊啊”叫起来,像只大鹦鹉,更多的口水淌下来,把新换的围嘴又全打湿了。
一袭帷帐隔着,女眷那边也开席了,只是比这边要安静许多。五公主坐了主位,沈湘和张允锦陪坐在两边,女孩子们吃得小心而文雅,席上只有偶尔的碗碟之声,很是安静。
春日郊外,山林里,鸟鸣悠悠。草丛间,蜂蝶飞舞。在这种充满野趣的地方,人们的兴致格外好,这顿饭吃了有一个时辰,有人醉有人笑,有人高声谈吐,有人取了带的笛箫吹唱。
远远的山坡上,站着两个人,一个老道士,一个也穿了道服的孩子。老道士眯着眼睛遥望着这群欢乐的人,旁边小孩子问道:“师傅,我们怎么不过去?”
老道士叹息:“我现在才明白为何卦象要求一定要在那个时辰离开,就是为了现在能看到这个场面。”
小孩看了远处那一大片锦绣团簇之地:“那些人很好看?”
老道士捻须摇头:“潜龙在渊,煞星相照,其间又夹杂众多文武之星,实是难得一见的盛况。”
小孩张大嘴:“我怎么什么都没看见呀!”
老道士道:“那边五彩云瘴夹杂着黑紫之气,还有一道淡青之光直冲云霄,此乃逆天夺命之气!此人提携煞星临世,以助真龙。难怪我十几年前算的都不准了——这该是个年少之人,岁不过十二才对。自其出世,乾坤颠倒。”
小孩使劲睁眼:“没比我大几岁呀!人怎么能逆天呢?”
老道士感慨道:“逆天之人得天地间恨怨之气,能逆行千万年。这种人心智乖张,善恶莫辨,不可预料。为达其目的,可翻天覆地,也可力挽狂澜。”
小孩高兴了:“我们过去看看吧!”
老道士摇头:“非也,我们不仅不能过去,还得躲着些。那煞星之恶,非同小可。若犯其一,必受其十倍之害。那逆天者就更不能接近了,其行事不讲常理。你我都是福根浅薄之人,莫要惹上是非。”
小孩撇嘴:“只是这么远远望望多没意思,他们会不会有好吃的?师傅往那边一走,肯定会有人邀请师傅过去,师傅可以给人算个命什么的。我饿了。”
老道士对小孩斥责道:“听听!就是因为你我才不过去的!我去了倒是不会惹祸,可你这孩子肉眼凡胎,什么都看不出来,万一惊扰了其中之一,哪怕只是说错了一句话,轻则病,重则命,还是远远避开为妙!”
小孩使劲撅嘴,很不情不愿地被老道拉着走了。
到了日头偏西时,大家收拾打包,备马套车,纷纷道别,开始折返京城。
张允铮一天也没见到沈汶,没法吵架,很有些失落,骑着马一路无语地跟着张允铭,眼睛总不甘心地往镇北侯府的车队那边瞄。
沈汶可是根本没想去见张允铮,她舒舒服服地补了一觉,在草地上吃饭也甚舒心,对这一天的春游很满意。
三皇子终于鼓起了勇气,在路上纵马到了镇北侯的队伍里,找到沈坚说了下他们一起出去骑马的日程,然后就转身往回,对准了蒙着面纱骑在马上的沈湘交错而过,不等沈湘见礼,匆忙地说:“你好好等着我!”也不听沈湘的回答,一踢马骑回了自己的车队。
沈坚拉慢了马匹,等沈湘骑上来,小声问:“他方才对你说了什么?”
沈湘没好气地说:“谁知道?我没听见!”
沈坚怀疑地看沈湘,沈湘在红色面纱后面的脸也一样通红,沈坚自然看不清楚,就没再追问。
沈坚放慢了马匹,渐渐离开了镇北侯府的人群,到后面平远侯的车队前,张允铭见状,忙催马向前,和沈坚并排骑着,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一笑,沈坚说道:“张大公子看来心情很好。”
张允铭一笑:“我不久就去南方玩玩,自然心情好。”
沈坚猜他是要去买粮,看来妹妹的建议真的是被采纳了,就笑着说:“那就祝张大公子满载而归了。”
张允铭呵呵笑着说:“沈二公子现在可还去观弈阁?”
沈坚知道这是他要给自己东西,就说:“我后天去。”
张允铭笑着说:“我特喜欢那个地方,也许我离城前也该去看看。”两个人笑着行礼,沈坚催马离开了。
回城途中,他们这一队漫长的车马,与一小队行旅的客商相遇。对方让路,等在路边岔道上,等着他们都走过了,才再次上路。
他们这一队人春游之后,大多心情良好,没有人注意到这些旅人。连有前世经验的沈汶也不知道,那些装扮成商人中,有一个人怀揣着太子密信,正启程前往北戎联系吐谷可汗。
作者有话要说:
☆、复学
三皇子回到皇宫后,与五公主作别。五公主犹豫了半天,才小声问道:“我听说……张大公子要与四皇姐结亲?”她久居深宫,平时很少听到市井传闻,今天在春游里,才在八卦中听到这个流言。张允锦隐约说她的兄长很快会去南方,看来是避出去吧,只是不知道这是不是皇上的意思。
三皇子一笑说:“他们想得倒是挺好。张大公子那个人,你不记得那天,他干了什么……”他指的是那次在刺客前,那从天而降的蓝色长衫和张允铭矫健的身影,五公主两腮变红,不敢看三皇子。
三皇子没注意到,接着说:“你说他会干这种傻事?”
五公主低了头,小声说:“……他不会,可是父皇……”
三皇子很自以为是地说:“平远侯要是得罪了父皇,父皇倒是可能。但是现在,平远侯老老实实的,父皇为何要难为他?”
五公主没抬头,三皇子又叮嘱了两句,两个人告别了。
三皇子正要回自己的院落,后面瘸着腿走的四皇子赶上来,叫了声:“三皇兄。”
三皇子回头,四皇子对三皇子说:“多谢三皇兄邀我前往,我今日很是快活,真的很感皇兄之情。”
三皇子摆手道:“你我兄弟,不必这么客气。”
四皇子心中想着苏婉娘的托付,思忖着怎么找个借口说起谷贱伤农要额外买入粮谷的事,就听三皇子问道:“沈二公子说,连年大熟,恐后有灾情,让我对父皇言说在税收外,用金银购入粮食,四皇弟怎么看?”
四皇子心中把三皇子呼为“直爽哥”,表面好好想了想说:“听来合理,毕竟,花无百日红,丰年后,就可能旱涝。三皇兄可以向父皇提一句,显示下自己忧国忧民的情怀,父皇自会有主张。不过,别说是沈二公子的话。”
三皇子笑:“当然不能说是他说的,不然就麻烦了。”他叹气:“其实我没什么忧国忧民的想法,只想要个自己的封地。要不,四皇弟,你去对父皇说?”
四皇子忙摇头:“我都见不到父皇,千万别让我出头。而且,我也不指望要什么封地,只想去给我母妃守陵。”那样的话,苏婉娘肯定是会嫁给我了——她的心最软,绝对见不得我那么落魄。咱们也不缺钱,可以自在平静地生活……
四皇子满脸想往的神情,三皇子却为他难过了:“四皇弟,你别这么自暴自弃……要好好保重,以后,我常带你出去走走。”“自暴自弃”这个词是叶大公子刚用在他身上的,他马上转手就送给了四皇子。
四皇子忙真诚地说:“多谢三皇兄。”四皇子觉得三皇子用词不当,自己可不是什么自暴自弃,过去是,可自从见了苏婉娘,知道了镇北侯府里有人与太子做对后,就不是了。自己现在可是很积极地迎接新生活呢。
两个人走到岔路处告别,四皇子回到了自己寝舍中,不洗漱,先忙找出了一个小盒子,往里面放了他今天没送出去的白玉簪,找了张纸,写了今天的日子,放了进去。
在一边的丁内侍目睹了四皇子被拒绝的挫败,心中不明白四皇子上次的玉佩至少送出去了,这次玉簪都没送出手,可怎么他看着更高兴了呢?
像是知道了丁内侍的不解,四皇子小声说:“我未娶,她未嫁,这事就还没过去呢。我只是替她存着,日后一起给她。”
丁内侍连忙点头,十分佩服四皇子内心的强健。
其实,四皇子并没有告诉丁内侍另一个让自己非常振奋的原因:苏婉娘让他给三皇子敲边鼓,沈坚给三皇子提建议,自然是那个高人终于开始对三皇子出手了!若是那个高人能把三皇子扶上帝位,三皇子的心性自己还不了解?最是实诚快直,自己与他的关系远比与现任太子处得好,两个人的母亲都是遇害而亡,自然有一层同病相怜的亲密,那时什么不能开口?守皇陵也好,娶苏婉娘也好,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四皇子深觉前途光明,心中自然快乐。苏婉娘现在不收这簪子有什么了不起?到时候一个赐婚,洞房花烛夜,自己给她看个首饰盒,里面是自己每次想给她但是只能替她存着的各色首饰,她能不高兴吗……四皇子的嘴角都快扯到眼梢了。
丁内侍怕四皇子魔障了,小声说:“殿下今天累了,还是先洗漱吧,天快黑了,吃点饭赶快休息了。”
四皇子笑着挥手:“别殿下殿下的,怪难听的。你找人给蒋家送信,让他们今年夏秋尽全力大量买入粮米,当然,要做得小心些,别让人抓到把柄或者看出端倪。”
丁内侍忙应了,服侍四皇子更衣。
四皇子想着那个幕后之人几步棋下来,已经把太子弄得面目可憎,把皇后逼退了位。这是他头一次指点三皇子进言,必定是一步万无一失的好棋,自己怎么能不跟进?借机多赚些钱,日后可以和苏婉娘□□地过小日子。
不说四皇子这边喜滋滋地进餐入睡,苏婉娘那边也在黑夜里与沈汶窃窃私语。
她对沈汶讲了对四皇子说的话,和四皇子给自己玉簪自己没要的事,有些担心地问沈汶:“他看着有些难过,不会因此就不帮着我们了吧?”
沈汶问:“你觉得他是那样的人吗?”
苏婉娘慢慢地摇头:“不应该,他脾气很好,不是个坏人。”
沈汶凑过去问:“你说实话,是不是后悔不收下来了?”
苏婉娘使劲推开沈汶:“什么呀!我现在天天想着怎么帮你还来不及,可不想再多个事儿,烦死人了!”
沈汶小声嘻嘻笑着:“你可记得那严氏是怎么勾引我二哥的?”
苏婉娘想起严氏女扮男装在那里引着沈坚去说亲,也笑起来,两个人在床上闷笑了半天,沈汶小声说:“你不在的时候,那个严氏还说了好多特没脸皮的话呢,可是我也觉得她说对了一点。”
苏婉娘笑着问:“哪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