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车,春绿小声问:“小姐,该怎么办?”三皇子向小姐求娶啦!
沈湘再次摇头:“谁也不许说!明白吗?”春绿不敢开口了,沈湘一路沉默不语。
车外,沈坚对沈卓小声说:“你看大妹妹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儿?”
沈卓点头:“她是不是生三皇子的气了?”
沈坚同意:“有可能。她救了三皇子,可皇家一个谢字也不说一下,更别说什么嘉奖了。她肯定不忿。”
沈卓叹气,两个人上马回府。
三皇子在街上与镇北侯府的大小姐说了几句话,神态亲密,好像隐约有“婚娶”之词句,等等,自然马上就报给了太子。太子明言过,有关三皇子和镇北侯府的联系,无论巨细,都要及时告知。
太子紧握着拳头,尽力按压住心头的愤怒:母后说对了!自己担忧的事也是真的!三皇子的确是想娶镇北侯的大小姐!这么明目张胆地在灯街上与之交谈,唯恐众人不知!镇北侯府的大小姐还未及笄,所以他无法提亲,就这么先说开了,好无耻!
他根本没有想过,他也是用了这一招,先给自己的妹妹四公主“定”了平远侯的大公子。
旁边的人见太子脸色不对,就不敢再多说有关镇北侯大小姐的事,忙说说二小姐,希望太子心里能高兴些,就接着报告:“镇北侯的二小姐,近来还是在静养,镇北侯府的二公子和三公子并不常过访,大小姐也只是几天去一次,多是说说让她好好休息之类的话。只有那个一岁半的小黑皮总是……”
“什么?!”太子厉声问道。
说话的人打了一个哆嗦,才意识到自己把镇北侯第四子的绰号说出来了,忙解释道:“哦,就是镇北侯的小儿子,杨氏一年多以前生的那个。当时险些滑了胎,一直是喂着药才保下来。也许是吃的药多了,这孩子越长越黑,还特别壮实,听镇北侯的母亲说,跟沈家老祖是一个样子……”
太子哆嗦着,嘴唇发干,想拿起茶杯喝一口镇静一下,可是手一碰杯子,竟然把茶杯打翻了,茶水流满了书案。
因是在商谈机密,旁边没有仆人。一边的幕僚马上过来用衣服擦拭书案。太子却像没有注意到一样,手还是拿起了空了的茶杯,脸色煞白。
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谁都不敢开口。
太子想到皇帝也曾因茶杯打翻,浸湿了纸条,而打消了铲除老镇北侯的主意。如果他知道了镇北侯的第四子是个黑皮,是不是会想起来□□时术士所说的“黑龙护驾”?皇帝肯定会觉得这是来给他护驾的一只黑龙!不仅不会对镇北侯下手,也许,为了笼络镇北侯,就会容三皇子娶了镇北侯的大小姐。而自己,经过暗算镇北侯的幼女,皇后的下毒,四公主的行事,早已与镇北侯府水火不容。如果镇北侯的四子是来护驾的,那他长大了,肯定不是来护自己的驾,而是三皇子的“驾”!
太子冷汗渗出前额,缓缓地放下茶杯,哑着声音说道:“有关镇北侯四子是个黑皮的事,绝对不能让父皇知道!”
大家莫名其妙,但是太子说了,自然要点头。
太子接着说:“让我们在府里的人,尽快除掉这个孩子!”
众人惊愕!如果太子从镇北侯的二小姐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不喜欢她,也算是有道理,毕竟那个小姐与太子斗过嘴。可是这个孩子,才一岁半,太子见都没有见过!
见没人应声,太子声色俱厉地说:“听到没有?!无论什么代价,一定要让他死!”他猛地想起皇后对沈汶失败的下毒,如果父皇事后知道了,这个黑皮是被毒死的,肯定会猜疑到自己身上!因为他对自己讲了护驾黑龙的事,以父皇的老道,也一定能明了自己的心思……
太子又急忙说:“还要做得不留痕迹!不能让人看出下了毒什么的,要让他自己跑到水里溺死或者从石上跌下摔死!但是,他必须死!不留痕迹地死!要死!知道吗?!死!不是受伤,是死!”
大家见太子疯了一样一连重复了这么多“死”字,连眼睛都气得通红,忙连声应了,无人敢问缘由。
看来镇北侯府的事是没有能让太子高兴的了,有人忙转了话题:“我们已经按照太子的意思把风声放出去了,现在京城里大家都知道了,张大公子是不能碰的人了。”
太子不耐烦地挥手,示意大家退去,他现在心中烦乱,根本不关心张大公子了。
“被四公主定下来”的张允铭张大公子并不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下降了许多,他正站在紧蹙眉头的李氏和手里哗啦啦地玩着玉石块的父亲平远侯面前,虽然竭力地保持着他一向风轻云淡的表情,可紧闭微垂的嘴角还是泄露出了一线愤怒。
正堂中空空的,除了坐在正中的平远侯夫妇,仆人们都被遣到远处站着。可李氏还是压低着声音说:“这事是真的吗?这话一传了,我们怎么给大郎说亲事?!皇上为何这么干?”
平远侯微摇头:“不见得是皇上,四公主现在才十二岁吧,皇上可不会提前费这个心。”
张允铭说道:“应该是太子。这次冬狩后的宴席上,刺客杀来时,我是和三皇子他们一起逃离的。”
李氏责怪道:“你怎么跟三皇子在一起?你父亲不是说过吗?要远离皇家的人?”
张允铭叹气:“妹妹在宴席时要与镇北侯的两个女儿坐一起,可谁知道,四公主把沈二小姐叫去了,五公主却随着沈大小姐回到了席上,与妹妹坐在了一起。刺客一来,五公主叫三皇子,我也往那边跑去护着妹妹,就这么着,碰到一处了。”
李氏咬了下嘴唇:“这是巧合,太子难道不知道吗?要不要托人去解释一下?”
平远侯哼一声:“你放心,这中间谁说了什么谁干了什么,太子都知道,不然也不会出这个流言。”
李氏秀眉结成团了:“他这是报复大郎和三皇子碰到一起了?!他这个人怎么心窄到这种地步?大郎和三皇子一起逃,他就要毁了大郎的姻缘?怎能如此不公!侯爷,你有什么办法吗?”
平远侯手里的玉石哗啦啦地响,半晌才说:“这不还没有到事到临头的时候吗?四公主还没有及笄……”
李氏急着说:“可咱家大郎现在十七了啊,正是说亲的时候!”
平远侯切一下:“大丈夫何患无妻?等等又如何?当初我娶你的时候,不比他现在大许多?看看我的夫人,天下绝色不说,还富贵无边。肯定是月老觉得我等了那许久都没有人要嫁给我,外加数次死里逃生,心生怜悯,选了天子最好的女子给了我……”
李氏脸红,拿出绢子掩在颊边:“侯爷就知道取笑妾身。侯爷是英雄好汉,自然会得上天眷顾……”
张允铭眼里冒火:自己就要被“娶”妻了,还是那个着名的暴躁无礼的四公主,自己父母不说帮着自己怎么摆脱这个婚姻,倒是在自己面前这么公然地相互吹捧起来……
平远侯对着张允铭一抬下巴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先避避风头,最近别乱走,也别说什么,我们等上几个月看看。实在不成……”他深叹了口气,“我就去向皇上求个情。我已经尽力顺和他的意思了,他也该明白……”
李氏还是有些焦急:“如果他不允这个情呢?”
平远侯半合眼:“那就得找个能与太子对抗的人家,求亲。”
李氏皱眉:“那不就是镇北侯家了吗?不行,那家的女儿们……”
张允铭也摇头说:“不可,我待她们如姊妹……”
平远侯哗啦啦地转石球:“你们还想挑三拣四?不是四公主就是镇北侯的女儿,你们选吧!”
李氏拿绢子擦眼睛了:“我可怜的大郎!你怎么办呀……”
张允铭一跺脚,转身出去了。
镇北侯府也很紧张,杨氏关键时刻,觉得只有老夫人可以商量。柳氏还太年轻,没法跟她细谈这些嫁娶之事。
把周围的人支出去,杨氏低声对老夫人说:“娘,我听说宫里传出消息了,四公主要配的驸马是张大公子。那四公主的性子谁不知道?平白就能把人往死打的人,这样的女子娶了来,可真是家门不幸啊。”
老夫人摇头:“平远侯比侯爷油滑许多,如果张大公子不愿意的话,不见得能成。”
杨氏又低了声音:“咱们府赶快把坚儿的亲事办了吧,不然我心里总七上八下的。”
老夫人同意地点头:“媒人不是说严家那边特别高兴吗?让人带话过去,就说坚儿也快十八了,咱们府连个通房都没有给,赶快成亲吧,别把孩子憋坏了。”
杨氏皱眉:“这么说是不是太……”
老夫人撇嘴:“你就是被侯爷宠坏了,不知道别人家的苦。哪个府上的公子,到了坚儿这个岁数,没有一两个通房?正房来了,男的还没被掏空了就算对得起女方了。咱们这么一说,那边立马就明白深意,肯定也会忙着办事儿。咱们府别的不说,这男孩子的清白,谁都没法比。”
半月后,严氏的父母在厅中听着媒人巧舌如簧的演绎:“哎呦!镇北侯府的二公子,那是个洁身自好的君子呀!都快十八岁了,守身如玉,从来一个通房都没有,平时身边丫鬟也没有一个呀!你说那边能不急吗?这要是再拖下去,那边觉得咱们这边在摆架子,还想拿捏一下人家,马上就给二公子派个通房什么的,也是合情合理的呀……”
隔壁小间里杯子叮铃一响,严二官人装没听见,严二夫人暗叹了下,见媒人愣神儿,忙说:“嫲嫲说的也是,只是,从此地送嫁,车马路上也要半个月吧。若是夏天出嫁,甚是辛苦,不如定到今年秋天吧?不过是十来个月,已经很匆忙了。”
隔壁里面一阵乱响,媒人叹息道:“十多个月呀,快一年了。这次我们来,六礼就走到了‘请期’,下面只余‘亲迎’。姑娘也快十七了吧?绣衣嫁品都准备好了吗?……”言外之意,老大不小的了,早就该准备好了吧?
媒人就是原来没有留意,此时也能听见隔壁间中叮啊咣啊的声音,不由得带着疑惑的眼神看严二夫人,严二夫人干笑了一下:“在隔壁有只猫,大约正在淘气。”
严二官人皱着眉大声咳了一声,隔壁的屋子里安静了一些。
严二夫人这才回答媒人的话说:“该是都齐备了。”她微叹道:“我这个女儿十分不省心,这些年,我们看了诸多人家,偏无一称心……”我们很挑剔,别以为是嫁不去才到了十七岁的。
媒人拍手道:“要不说缘由天定呢!你看,这么多年,定下的竟然是镇北侯府的二公子,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家风清白,府里兄弟们感情特别好,婆婆又大方。大公子娶的是过去柳太保的孙女柳氏,为人那叫温柔贤惠……”镇北侯府可不是一般的人家,别再挑挑拣拣的了!
隔壁房间又乒乓乱响起来,严二官人微提高了声音说:“我看这样吧——”
瞬间,隔壁房间安静了,整个厅堂里静静的,严二官人望了下天,继续说道:“我们在京城有房子,五月初把女儿送到京城,然后六月从城中出嫁,虽然炎热,但毕竟是本城,不该太难。到时,镇北侯二公子可到我京城府上亲迎。”别省了这一步!
媒人高兴了:“那太好了,就这么定了,六月初一是个吉日,有利婚嫁、出行、会亲友,咱们定下这天吧?”
六月初一?这不就是五月末吗?
隔壁的房间里没有声音,严二官人和严二夫人都叹了口气,点了头。
媒人走后,严五小姐一头冲出来,抱了严二夫人大叫:“娘啊!我总算嫁出去了,您现在放心了吧?”
严二夫人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这个没良心的!就这么高兴啊!”
严氏摇着严二夫人的手臂:“什么呀!娘!不是你们天天怕我嫁不出去吗?还教了我一大堆假惺惺的东西……”
严二夫人着急地说:“什么是假惺惺?那些都是为人处世之道,你嫁过去了,可别忘了怎么做!”
严二官人沮丧地坐在椅子上,仰头叹息道:“找不到人家,忧。找到人家,也忧。前忧后亦忧,真无随心所欲之时也!人生何其苦!”
严五小姐忽视父亲的消极,继续兴奋地对严二夫人说:“好的好的。我都记得的!肯定不会漏了马脚!我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母亲也赶快准备吧,咱们一开春就走,沿路还可以好好玩玩……”
严二夫人推开严五小姐:“你就这么等不及?自己去吧,我可不陪着!”
严五小姐抱了严二夫人的胳膊说:“娘啊,您一定得跟我去京城,让您也看看!那身材!那模样!真是棒极了!”
严二官人使劲拍椅子把手:“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哪!家门不幸啊!”
严二夫人气得使劲甩开严五小姐的手:“这都是和你三叔母学的,我可从来没有这么教过你!”
严五小姐赖皮赖脸地又挽了严二夫人的手臂说:“这还用教?这是天生的,娘也有这种眼光呀。”
严二夫人急了:“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厚脸皮!”
严二官人也生气了:“怎么可以这么说你的母亲?”
严五小姐马上争论道:“如果娘没有这眼力,当初严家亲表有十几个兄弟吧?怎么就选了爹?而不是文字更有名的大伯?仕途更发达的二表叔?最听话的三叔?还不就是因为爹长得还算好看!”
一锤子下来,击破了瓷器。严二官人大声咳嗽,严二夫人满脸通红,推着严五小姐说:“去!去!绣你的衣服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所谓的嫁服纯粹是拼布条!能不绣就不绣。还说什么准备好了?那衣服穿上,跟百衲衣差不多!你快点去!往上绣个花啊鱼呀什么的,至少要说得过去。这衣服谁也不能代你绣!急着走什么?你还有几天能绣呀?!”
严五小姐大声哀叹,行礼离开了。
严二官人又咳嗽了一下,见周围没什么人,小声问:“那个,她说的是真的吗?”
严二夫人装糊涂:“什么真的?”
严二官人有点儿脸红:“就是,你选了我,是因为……那个……”
严二夫人一抬眉梢,眼光微斜:“哪个呀?”
严二官人又咳嗽,不看严二夫人:“就是……还算好看……那个……”
严二夫人终于笑了:“当然了,夫君那时,往人群里一站,马上就能……就是……还算好看啦……”脸也有点儿红。
严二官人尴尬地咳了两声,站起来,挺胸说:“我去……爹的书院看看,那里,好多事儿呢。”背着手,迈着四方步走了。
严二夫人想起当初年少时节的心境,自己笑了一会儿,就招了丫鬟婆子们进来,开始理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邀约
一连三次,沈汶发现沈湘在来看她时心不在焉。两个人说几句话,沈湘就闭口不言了,默默地坐她在床边,过好一会儿,才像醒过神儿来一样,匆忙告别。
等沈湘走了,沈汶对苏婉娘说:“你去问问她,有什么心事。”
苏婉娘就在下午估计沈湘练完了武时去了沈湘的院子。沈湘沐浴后,正坐着由春绿给她擦头发。听说是苏婉娘来了,沈湘让她进屋。苏婉娘一见,就过去说:“我给师傅擦头发。”
春绿吭哧笑,沈湘也笑着对春绿说:“你去弄点茶水来。”
春绿把巾子给了苏婉娘,苏婉娘翻到了干的一面,给沈湘拧头发,一边说:“师傅这头发真是又浓又密。”
沈湘说:“你跟我那个妹妹学得也甜言蜜语了,她的头发不好?吃得那么多,还天天睡觉,肯定也是浓密的。”
苏婉娘笑:“她是她,你是你呀。你的头发好还不许人说了?”
沈湘叹气:“我是说不过你。”
苏婉娘趁机问:“你怎么啦?最近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
沈湘又叹了口气。苏婉娘使劲用巾子拧她的头发:“快告诉我!”
沈湘笑了:“你这是逼供呢?
苏婉娘笑着说:“就是就是!快说呀!”
沈湘想起大哥临走时叮嘱说有事找苏婉娘商量,而且,她也的确想对人倾诉,就扫了一眼门口,小声说:“元宵节上,三皇子在街上,对我说……他要娶我……”说到最后,声音小得像蚊子了,脸也涨得通红了。
苏婉娘听了,皱着眉头,好半天才低声说:“他也够大胆的!”给沈湘擦干了头发,把巾子放一边,坐在了沈湘身边,问道:“你生气吗?”
这种事直接告诉了女孩子,算是唐突佳人,而且沈湘还不到十三岁,三皇子这么大咧咧地说了,沈湘就算原来不喜欢他,也要受他的影响,弄不好就把心放他身上了。如果日后这亲事不成,沈湘可怎么办?
沈湘垂目,红着脸说:“有点……”苏婉娘刚要骂三皇子,可沈湘马上说:“他也是……没有其他的办法……”
苏婉娘对沈湘瞪眼:“你还替他辩解?!”
沈湘低着头说:“皇帝肯定不会为他想的,不然也不会容太子对他行刺。皇后,也不会对他好……他有什么长辈能为他出头?自己也不能亲自来咱们家求亲……”
苏婉娘皱眉道:“万一日后皇帝不让他娶你怎么办?”
沈湘垂目道:“那我就……不嫁人了……”
苏婉娘下巴要掉了:“你不是觉得……他人不怎么样吗?!”
沈湘的脸红得要流血一样,低声说:“别人……也不怎么样……”
苏婉娘哀叹:“大小姐!那是龙潭虎穴呀!”沈汶现在想的是把太子拉下来换上三皇子,若真成了,后宫粉黛没有成千也得成百,就是沈湘成了皇后不也得与众多女子共享丈夫?可这话不能告诉沈湘,苏婉娘只能说:“三皇子日后怎么也会是个王爷,你就是成了正妃,那也有侧妃什么的,你愿意吗?”
沈湘闷闷地说:“那我就……不嫁人了……”
又是这句话!这是不一棵树上吊死了?!苏婉娘挥手:“什么呀!你不能就这么认定了一个人呀!你知道他品行如何?你别看咱们府里的公子们一个个都干干净净的,你可不知道外人呀!也许他根本不值得……”
沈湘小声说:“他也是干干净净的……”
苏婉娘惊问:“你怎么知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沈湘小声回答:“他以前跟大哥说过,皇后在他十一二岁时就给他塞人了,有的宫人……脱光了爬他的床……都让他踢出去了,他一个都不要……那时大哥还和他玩笑,说他幸亏……不然肯定虚得别说拉硬弓了,弹弓都拉不开……”
苏婉娘骂道:“那些混话也能当着你的面这么乱说?!”
沈湘深低着头嘟囔着:“他们不知道我在周围,我那时小,好奇他们在干什么,离开后又偷偷回去听来着……”
苏婉娘气得推沈湘:“大小姐呀!就是他以前规矩,也不能保证他日后不乱来呀。”
沈湘任她推得晃了一下,没还手,小声说:“我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
苏婉娘问:“你怎么知道?”
沈湘说:“因为……他在冬狩时,没有扔下我自己跑……”
苏婉娘深叹,搭了沈湘的肩膀说:“你还没及笄,咱们先不急,慢慢看看,日久见人心,别就死认了他好不好?”
沈湘点头嗯了一声,但是苏婉娘觉得无法相信她,只好又说:“有什么心事一定要来同我商量,我待你如妹妹,能为你出主意。”或者你那位心里有谱的妹妹会为你想办法。
沈湘红着脸说:“我也是一直把你当姐妹的……”
苏婉娘拍拍沈湘的肩头:“你一定要找个好人,一定要美满幸福,不然我可不会认你当师傅的!”
沈湘一下子笑了,眼睛亮亮地看苏婉娘,抓了她的手说:“好,我们都要好好的。”
两个人对着点头。
苏婉娘回到沈汶处,笑容就没了。等没人的时候,就对沈汶说了这事。沈汶切齿,低声对苏婉娘说:“皇家的人没一个是省心的!人都说三皇子直率简单,你看看他做的这事!用了最简单直接,最有效的方法!他是真傻还是假傻?!”的确,不用去找皇帝,不用去找镇北侯和夫人,直接找了沈湘,从最根本处把这个人给自己定下来了。
苏婉娘叹气:“算是真傻吧,我倒是不觉得他是用心想了才这样的,大概就是糊里糊涂地就对大小姐说了。傻人有傻福,偏他这么干了,就让大小姐动了心。”
沈汶长叹:“我姐姐怎么能当皇后啊!她哪里能掌管后宫?来个狐媚的就把她整得一愣一愣的。”
苏婉娘说:“也许三皇子不会像太子那么烂呢?你看以前那么多送给他的人他都没有收。”
沈汶沮丧:“我是个悲观的人……”
苏婉娘问:“什么是悲观?”
沈汶回答:“就是凡事往坏处想。”
苏婉娘说:“也不用这么想。三皇子那个人看着就是个爽朗的,自己也斗不过奸佞的,大概不会喜欢那种人。他如果是真心想娶大小姐,两个人性情上还是挺般配的。你心里不是一直想让他上位吗?”
沈汶叹气:“这不是一回事。他心性单纯,不像太子那么狭隘而阴险。他要是当了皇帝,有季文昭辅佐着,至少不会自毁江山。可在情感上,我就不知道了。要是姐姐和他在一起,他那时会不会对我姐姐好?别说那时,就是现在,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借镇北侯的势力来保护自己,才想娶我姐姐。”
苏婉娘也郁闷了:“这还真看不出来。”
两个人轮流长吁短叹,为沈湘的未来忧心忡忡。
二月里,天气转暖。冬天因为寒冷不常出宫的四皇子,又开始频频光顾观弈阁了。他很少见到张允铭,倒是经常见到四处转悠的沈卓,偶尔也有沈坚。两兄弟时常来与他对局,虽然都是他的手下败将,他倒觉得和自己年纪一般大的沈卓更有意思,行棋中有些古怪之处,沈坚虽然细致严谨,却是可以预料。
经过冬狩,许多人知道这个坐在观弈阁的少年人就是四皇子。平时里也有来和他下棋套近乎的。这种人一上棋盘,四皇子就能知道:下棋没有求胜的意图,完全是在哄着他玩儿。四皇子心里不快,表面虽不表露出来,在棋盘上把对方迅速击败,以后就再也不会同对方下棋了。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要想赢得这位四皇子的青睐,得在棋盘上下赢了他才行。可惜,真正的棋手,不会去找个皇子显示棋艺:谁吃饱了撑着了要找皇家人的不痛快?即使是个失宠瘸腿的皇子也不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麻烦。而富贵的人家里,想得到皇子尊敬的,又没几个能下得过四皇子的。于是,四皇子孤独求败,很有些想念季文昭。
柳氏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但还是有一天气喘着让丫鬟扶着自己,带了几个人来了沈汶的院子。
沈汶现在从屋中“静养”进化到了可以在屋外晒太阳。她见到柳氏,忙从躺椅上起身,柳氏赶忙说:“妹妹快不要起来,别把身上的毯子掀了。”
苏婉娘赶紧从一边搬了椅子,放在沈汶身边,沈汶有气无力地笑着说:“大嫂,我最近总是累,好久没有去见你了,身子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