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轩得意地从腰后抽出一把刀,长把,刀刃锃亮,向雨石晃晃:“对!就是用这把刀捅的!你仔细看看!这可是有人特意让人做的!还要用来剐你家公子哦!”贺云鸿睁了眼,看向杜轩的刀。
雨石哭着看其他人:“你们…你们不说说他吗?!”
大家笑了起来,关庄主掐着嗓子,学个女子的声音对杜轩说:“对!我得说说你!你真是个坏人呀!”
杜轩发现了贺云鸿的目光,就很凄凉地对雨石说:“你咋能说我是坏人呢?!我冤枉啊!”说着一翻手,握刀对着自己,猛地将刀扎入了自己的肚子,外面只余刀把。雨石惊叫起来,杜轩脸色悲催:“我…我不服…我要一死来证清白…”噗通,侧卧在地。
雨石吓得爬过去,推杜轩:“你醒醒啊!”杜轩不动,雨石抬头看大家:“他死了?!”
人们笑,关庄主使劲咳嗽了一下,用哭腔唱道:“喂呀!我滴…”
杜轩挣扎着抬起些头说:“别说丈夫!我有老婆了!”
关庄主又咳了下,小声说道:“小孩子,还想当丈夫?”他接着唱:“犬儿啊!”人们大笑起来,关庄主皱着眉,对着杜轩做了个兰花指:“…叫一声,我的儿,我心伤感,为娘我,为了你,卖了钗环。可谁知,你依然,喜去赌场,到如今,被刀刺,倒在路间…”
人们笑成一片:“唱错了唱错了!为爹才对呀!”“老关,真像!”…
杜轩又睁开眼,见雨石含着眼泪,茫然地看他,就使劲将刀把往肚子里插:“他唱得…没我好…你还说我是个坏人吗?”他幽怨地对雨石眨巴眼。
雨石虽然觉得不对,可也吓着了,胡乱地说:“你…你…就先算不是…不是吧…”
杜轩不满地睁眼:“到底是不是?!”
雨石不知所措,指着杜轩喊:“别闹了,他怎么办呀?!”
一个衙役呸了一声,说道:“吓唬小孩子,可恶!”他踢了杜轩一脚。杜轩翻身爬起来,肚子里还插着刀,对雨石说:“怎么样?你还觉得我是坏人吗?”
雨石呆住,杜轩指着刀把:“给我拔出来吧!”
雨石仔细看看,没有血,抖着手稍微一拔,刀就出来了。雨石才发现刀刃缩到了刀把里,前面只剩下了一个刀尖,还一点也不锋利,原是被肌肉夹在肚子上,雨石破涕为笑,可是又哭起来:“这个时候了!你们就知道玩笑!我们公子怎么办?这是剐刑啊!勇王没回来,谁救我们公子…”
大家一阵哄笑,杜轩长叹了一声:“这是贺侍郎的书童吗?这是我们山寨淳朴的烧火小弟啊!”他一按刀把,将刀刃滑出,插回自己的腰间。
贺云鸿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孤独客眼角瞥了下贺云鸿,笑着对雨石说,“你这孩子,怎么忘了我昨天说的话了?”
雨石不听,抹着眼泪说:“你说了什么话?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如果勇王不来,我们在这里木头房子里能躲多久?没吃的没水,皇帝会再回来把我家公子杀死的!”
众人一点都不同情他,都呵呵直笑:“多好的孩子!”“这么实诚的孩子才会忠心护主。”“救不出来你公子,你跟着我得了!”…
孤独客笑着对雨石缓声道:“我问你,如果现在,皇帝和你家公子,只能一个人活,你会杀死谁?”
雨石不哭了,眨着泪眼张嘴结舌,他当然不想让公子死,可是要是说杀死皇帝,他可不敢…
孤独客微笑,“你不敢说吧?你可记得我昨天说的,有人心疼就会天崩地裂吗?我跟你说,如果今日你们公子和这个皇帝中,得有一个人死,这个人,肯定不会是你的公子。”
杜轩又失笑:“…因为…哈哈哈…皇帝她可不心疼…”人们又跟着笑起来。
雨石傻了:“有人…这么大胆?”
杜轩点头:“在她眼里,皇帝也是个常人,裕隆帝连常人都不如。”
孤独客点头说:“是呀,这样的人看上的人,定非常人啦。”他扭脸看向贺云鸿,贺云鸿睁了下眼睛,见孤独客正看着他,又合上了眼睛。孤独客低声道:“原来害羞的不只一个人呀…”
雨石还是在担忧:“这个人真能做到吗?那劫囚车,怎么也劫不成…”
木屋中的人笑起来,雨石很诧异,抗议道:“你们怎么总是在笑我?!”
杜轩一拍他的脑袋:“因为你问傻问题呀!”
孤独客说:“孩子,你现在还以为他们是想劫囚车吗?”
雨石皱眉:“不是吗?”
结果大家又笑,孤独客说:“孩子呀!那是劫皇帝呀!”
雨石摇头:“那时我们公子都被绑上刑台了,如果皇帝不出来,你们劫不到,难道要让我公子受刑吗?”
杜轩拍脑袋:“我就是行刑人,我要是动手,别说三天,三年你公子也死不了啊!我弄来弄去,你家公子总是活着,皇帝听说那些劫囚的都没成功,肯定会觉得没事,早晚会下来的呀!你怎么看不出我的能耐,我真伤心呐!我大冬天露了半天膀子,容易吗?”
雨石有些明白了:“剐刑是假…假的?”
杜轩说道:“哎?你是跟我们在一起的,不是看到刑台边的衙役都是我们的人了吗?”
雨石结巴:“我一直以为…以为你们要劫了公子逃跑…”
杜轩高抬头,眼睛望天:“这种笨方法,我们是不会用的!”
雨石还有些糊涂,问道:“那你们的方法是什么?”
杜轩肩膀塌落,歪头看雨石:“你真想知道?”
雨石忙点头,杜轩嘿嘿一笑:“可我不想说…”
大家一通笑。
孤独客看了眼贺云鸿,对雨石说道:“这事,从一开始,就是个局,那刑台是萧尚书照着一个人的设计建造的。你的公子出了天牢,一路有人护着,最危险的时候,是囚车离开马光的军士,进入午门的这段距离,因为那时,周边全是郑昔的人。若是有人发现了不对,囚车边的人就得护住囚车,马将军的人会与郑昔的人打起来,会死许多人呢。可等你公子一上了这刑台,就安全了。别说你公子,他的那些家人,除了要哭一通,也不会有事。我昨天晚上又去了一次狱中,给老相爷看了病,还让人给贺老夫人送去了保心的丸药。你看,你算是为你们公子白哭了!有这空,不如哭哭皇帝。”
雨石愣愣地点头,“哦!是这样啊!难怪囚车过来时,你都不让我抬头。”可是他又问道:“我为何要哭皇帝?!”
杜轩笑嘻嘻:“因为今日勇王就要进城了,用那位的话就是,裕隆帝死了也不会造成江山无主,该是没太大关系,所以今天要让他死,那真是轻而易举啦!多少道的布置都能随时要他的命,先别说他身边的那个太监,就说张杰,方才他射死了郑昔,顺手再射死皇帝不就成了?”
雨石结巴地说:“你们,你们怎么能想去杀…杀皇帝?”
杜轩叫冤:“喂!我们可没杀吧?有人考虑到现在敌军围城,不想杀了皇帝,灭自己的威风,我们才这么费力气,只将皇帝关在了宫外。”
关庄主用不存在的扇子扇了扇风,学着清辩居士的口吻说:“她想要个温和些的结局,就是,等勇王进城,和裕隆帝对面交割一下,江山易主有个比较文明的手续…”
杜轩说:“而不是像裕隆帝毒杀了建平帝那样没格调!”
关庄主不满地看杜轩:“你抢了我的风头!我原来准备说那句话的!”
杜轩说:“对不住了大侠!”
孤独客摇头说:“真是瞎讲究!”
杜轩争论:“怎么说瞎讲究?前面一个皇帝毒死人,咱们后面的一个,可就不能干一样的事…”
关庄主说:“就是呀!他这么截了我的话头,我难道不该斥责他吗?”
雨石颤音儿:“没杀就…就好,为何关在宫外?”
杜轩斜眼看雨石:“要想说清楚这事,你得在我山寨烧两年火。”
方才踢杜轩的人说:“这孩子多可怜!你们欺负人哪。”他对雨石用讲故事的口吻解释:“那个胆儿大的说,皇帝就像是个螃蟹,没了宫墙这个壳,就软得一塌糊涂。他听着勇王入京,必如惊弓之鸟,在外面转来转去,自然顾不上你家公子了。你看看外面是不是如此,我们周围的禁军还多吗?”
雨石把脸贴到木板间,往外看看,说道:“真不多。”他回头又问道:“皇帝不是说要火烧我们吗?”
杜轩无所谓地一挥手:“只要皇帝不在这里,谁也不会烧的。”
雨石不懂:“可是,可是那个在皇帝身边的人说…”
杜轩打断道:“那个人是马将军,是我们的朋友!”
雨石摇头:“他不是皇帝的朋友吗?怎么能是你们的朋友?”
杜轩笑着说:“那是因为他先是我们的朋友,然后被皇帝选了。”
雨石追问:“皇帝怎么会选你们的朋友?”
关庄主运筹帷幄般地说:“很容易的事啊!就是让皇帝觉得他是皇帝敌人的敌人…我像不像诸葛孔明?”
一个人回答:“你穿的不对劲儿,该穿道士的衣服。衙役的装束…”
雨石追问:“那是怎么做到呢?”
杜轩看着贺云鸿的方向说:“你家公子没被你逼疯过吗?”
雨石忙回头看了眼贺云鸿,发现贺云鸿微皱眉,是不想让他多嘴的意思,但是雨石受惊吓之后,加上好奇,实在忍不住要说话:“你告诉我,你就不是坏人了。”
众人笑起来,关庄主坐在了地上,一拍木板说:“各位看官,话说京城里裕隆帝最不放心的,该是赵震赵将军…”
雨石忙点头,表示自己还是很聪明的:“是啊是啊!我听说勇王救了赵将军的命,我们公子跟勇王好,也该跟赵将军好…”
关庄主不满:“你这孩子不喜欢听书?”
杜轩循循诱导地问雨石:“那你说,该如何让皇帝选我们的朋友马将军呢?”
雨石恍然了:“哦!让他和赵将军打架?!”
人们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不错啦!虽然慢了点儿!”
关庄主对杜轩很不满:“你也不爱听我说书?我难道范儿不够?”
杜轩真诚地说:“关庄主,我特别佩服您!可您怎么就不能只当个庄主呢?”
关庄主切声:“那多没意思呀!我明明可以当任何人,为何只当庄主呢?”
杜轩皱眉道:“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大家再次大笑。
木头盒子里太快乐了,弄得城上有人喊:“你们在里面狂笑什么?!”咚地一声,外面挨了一箭。
杜轩将嘴贴在缝隙中对着外面喊:“你们是在嫉妒!嫉妒!”见有人在木头盒子里说外面的人嫉妒,城上的人们也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雨石又问道:“为…为什么不弄个什么…不让我公子在囚车里游街…”
贺云鸿暗叹,无法阻止自己的书童露怯,只能微睁眼白了雨石一眼。
杜轩笑着摇头,瞟着贺云鸿对雨石说:“那一是给贺侍郎正名,给贺家正名。不然的话,就是勇王来了,平了反,大家也以为贺家是沾了与勇王有故的光,现在大家都知道你公子是冤枉的,勇王再给他平反,就是顺和民意,你懂吗?别白费了人的心思。二呀,你猜猜?”
雨石马上摇头:“我猜不出来。”
杜轩说道:“你可知道这京城中的城门都是裕隆帝的人控制着?他不想让勇王进城,真逼急了他,他就会让戎兵进城了!”
雨石还是眨眼,贺云鸿无奈地用鼻子轻出了下气,雨石小心地看贺云鸿:“公子,你知道?”
孤独客摸着下巴说:“你家公子该是知道,囚车一行,有人劫囚,马将军自然要在城中四处戒严,还围了皇宫,阻断了皇宫与外面的联络,这样,城墙那边,城外面发生的事情,就传不到宫里面了。”
雨石想想,点了头,“哦!这样勇王就能进城了…”可他还是有些担心,又问:“戎兵可厉害了!勇王能…能打得过他们吗?”
他说了这话,贺云鸿睁开眼睛,看向杜轩,杜轩见了,笑着一拍雨石脑袋:“你小子人不大,怎么就学会提心吊胆了?那人说了,她给过勇王强、弩图,那弩能射死马,勇王该是至少做出了几百张,全胜戎兵大概不行,但冲过来该是做得到的,关键是要有人开城门接应,不能让勇王被堵在外面。”
关庄主咦了一声:“她还知道画弩图?”
杜轩得意地晃脑袋:“当然!”
关庄主鄙视:“又不是你画,你得意什么?”
杜轩说:“我是…”见贺云鸿的眼神又变得犀利,杜轩挑眉道:“我是她的搭档!我也很厉害的!我看《易经》!你们谁想算卦?”他从后腰的小兜里拿出三枚铜钱。
众人一片响应,雨石忙说:“那你算算勇王何时进京?”
杜轩对他瞪眼:“你这人怎没信念?这是定了的事,还用算?你要是想算算你什么时候能娶个小媳妇,我倒是可以给你起个卦…”
有人把雨石的脑袋拨到一边:“小子才多大?急什么?!先算我的!我什么时候娶媳妇儿?”就是那个让人记不住脸的人。
关庄主说:“别理他!他是挑花了眼了,你不知道,他娘给他找了多少人,他都不满意!可那些女方家的对他可上赶着!一见就说好,他长成这样,谁也认不出来,真不知道那些人看上他哪儿了!当然,他家财万贯也许是个原因…”
杜轩喊:“别说别说!让我起一卦!…”
贺云鸿重又闭上了眼睛,雨石讪讪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抱着膝盖说:“公子?”贺云鸿觉得他太丢脸了,没睁眼看他。雨石有些委屈,小声说:“公子,我就是不懂他们在干什么呀。”
贺云鸿身边的孤独客说:“你公子不会怪你的,他也喜欢听。”雨石放心了,看着那些人算命。
木屋里就是杜轩扔铜钱的声音和人们的问话…
贺云鸿合目躺在地上,也许因为方才的那几口酒,胸口处一片温暖。早上孤独客说,她定下此计时,不知道他受了刑。她那天深夜入了监牢,所以在那之前,不到半日,她就已经布置下了一石多鸟的安排。她其实是中间那只手,以拥勇王上位得到了夏贵妃的全力支持,夏贵妃定是掌握了宫中的事,不仅太子身边的太监,连张杰该也是夏贵妃让人带入宫中的。赵震自然承担了城门战事,马光进来,也该有他的原因…这样的统筹全局,是男儿手笔,可如此注意细节,竭力避免流血,却是个女子的心性。他在牢中那么忧心忡忡,真是再次小看了她。
贺云鸿现在明白那夜凌欣的痛心了——如果不是他受了刑,凌欣这一笔成书,照顾到了方方面面,近乎十全十美。难怪她那么难受!贺云鸿有些失落也有些安慰:她的确是歉疚没能保护住自己,可那是对心上人的怜爱?还是因未尽职责和筹谋失误的遗憾?她那之后再也没来看过他,看来第二种可能更多才是。他简直庆幸自己受了刑:那个女子稳操胜券,若是他安然无恙,她定是骄傲地一转身,牢门都不会进!哪里能有她在他身边对他低语道歉给他喂药的那一夜…
第77章 不告
远方传来竹哨声,木屋中的人们一下都安静了,关庄主说道:“两长两短,勇王进城了!”
杜轩收起铜钱说:“太好了!我还以为真得等到日落呢!”
雨石又好奇了:“皇帝知道勇王今天进城怎么还会在今天杀我们公子呢?”
杜轩笑嘻嘻地说:“皇帝可不知道勇王今天进城,他知道勇王还要三四天后进城,可我们知道。”
雨石问:“你们怎么知道的?”
杜轩说:“有人进京前在城南留了几百人,经常放烟火,我们就知道了。”
雨石再问:“这个‘有人’到底是谁?”
杜轩翻眼睛:“我为何告诉你呀?”
雨石撅嘴,看孤独客,孤独客笑:“你公子该是认识,你日后问他吧。”
雨石看贺云鸿,贺云鸿闭着眼睛,面容平静。雨石跟了他多少年了,看不出那表情是喜是忧。
旁边往外看的一个衙役说:“禁军都撤了!”
“真的?!”几个人都到木板缝处往外看,果然见原来在不远处围住他们的禁军成队撤走。
有人说:“打开吧!”
杜轩说:“等等,听信号。”
众人安静,不多时,听见附近有三长三短的哨音,人们立刻都站起来,拔栓的拔栓,拉绳子的拉绳子,高兴地说着话:
“你别说,在这箱子里真憋气得很!”
“你不知道,那天弄出来,我们首次试的时候,一关上顶板,里面一片漆黑!小四吓得哭了,所以才换了你。”
“萧尚书可真尽心哪!”
“那当然了,我爹在他家往来自如,他怕呗。”
“其实比我们计划的容易多了,禁军都没有反应过来,我还以为要打一通才能合上板子呢,白练了那么多次!”
“何止这是白练?我去了刑部,裕隆帝一直没来,整天没事干!”
“你还抱怨?你没听那些在街上劫囚的人叫苦!既不能伤人可也不能伤着自己,还要逗笑,我倒是愿意拉板子,谁愿意在人群里跳来跳去的,耍猴一样!”…
大家嘻嘻哈哈,木板相继咣当响,四墙倒地,下午的阳光弥漫,不远处的另一个木屋也刚拆开,贺家的人们带着的枷锁镣铐早就被卸下了,现在相互搀扶着,哭喊着往这边来。
杜轩掏出了竹哨,使劲吹了几声,远处有竹哨重复他的哨音,然后他对孤独客等人行礼:“大侠,各位,我去聚英楼跟她说说情形!”
关庄主说:“我要到勇王那边去看看热闹!”
其他几个人说:“我也去!”“我也去!”这些人纷纷走了。
孤独客叫:“哎!你们!谁来收拾这些木板,这些板材都很贵的…”
杜轩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有别人管的,这些东西都得留着…”
孤独客对雨石说:“你看着你家公子,我也…”
贺云鸿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孤独客急忙说:“我早上给了你避风丹,方才又给你了驱风丸,你晒了半天太阳,不会受寒。我给了你七日养内丸,治了你的内伤,你没事了,只需好好将养。我先失陪…”但是贺云鸿还是拉着他的衣袖不放。此时姚氏被赵氏和罗氏搀扶着过来,想扑上贺云鸿的身体,被孤独客伸手拦住,说道:“老夫人请小心,侍郎伤还未好。”
姚氏拉了贺云鸿的衣衫哭:“儿啊!我可怜的儿啊!…”她在路上听到人们对这个儿子的赞颂,觉得自己真的生了好儿子!
贺云鸿也流了眼泪。贺霖鸿扶着父亲过来,贺相摸索着,触到贺云鸿的胳膊,贺云鸿抬了手,贺相轻拉了贺云鸿的手,从空洞的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贺云鸿眼泪横溢,紧闭着嘴,哭得胸膛起伏。
贺霖鸿也在贺云鸿身边哭,罗氏和赵氏见贺云鸿的泪水从脸上冲下血污,陪着哭…反正就是各种悲声。
孤独客被贺云鸿握住了衣服,见贺云鸿手指还包扎着,不想硬扯,只好坐在了一边,看着这一家人相拥悲哭,脸上带了丝笑意。
姚氏哭了半天,说道:“儿啊!要好好谢谢勇王殿下啊!他府里的人照顾了我们!不像那个山大王,还劫囚?!真是没用!”
孤独客看向贺云鸿,见他依然在呜咽流泪,哼了一声,就要起身。可贺云鸿抬头,对他摇头,死握着他的衣袖不放。
孤独客看着姚氏冷冷地说:“我当初可是跟着那个山大王奔行千里进京的,她既然没用,我也就告辞了吧!”说着站了起来,贺云鸿不松手,被他拖着伸直了胳膊,疼得嗯了一声。
姚氏指着孤独客大声责备道:“你这个人好生无理!你看他伤成这样,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你还有良心吗?!”
贺霖鸿一听,忙跪行过来,对孤独客磕了个头,行了最高的礼节,说道:“多谢大侠照顾我父亲和我的三弟!”他转向姚氏:“母亲,这位大侠是郎中,天天来狱中给三弟疗伤,也给父亲治了伤啊!”
姚氏病了这么多年,对郎中真是很熟悉!都是要对她好言好语地说话的人!还从贺府拿了高额的诊金!又听孤独客说他是与山大王在一起的,更面露不屑,鼻子边显出了两条法令纹。
孤独客一向被人尊敬,见姚氏如此,冷笑了一下,看着贺云鸿叹道:“我原来…算啦!”不顾贺云鸿的拉扯,拢袖就走,贺云鸿死不撒手,生生地被拖行在刑台上,贺相手中一空,忙胡乱摸索,张嘴含糊地喊,罗氏和赵氏赶快去扶着他。
姚氏扑来,也扯着孤独客的衣袖,尖声叫:“你别拖他!你要杀人吗?!”
孤独客轻声说:“你以为我不敢吗?”手中刀刃一闪,一片衣袖断开,贺云鸿砰然扑倒在地,疼得闷声一哼,贺霖鸿和雨石惊呼:“三弟!”“公子!”都急忙去扶贺云鸿。
姚氏抓着一片短袖,对孤独客喊:“你敢杀他?!勇王不会放过你的!”
孤独客阴冷地说道:“我能治了他,自然也能杀了他!若不是因为…罢了!”他转身大步走了。
贺云鸿一只胳膊还伸着,倒卧在刑台上,贺霖鸿伸手扶起他的肩膀,发现贺云鸿嘴角鲜血流下,人昏过去了。姚氏忙到贺云鸿身边哭:“三郎!三郎!”
贺霖鸿看向姚氏,哭着说:“母亲!母亲!您怎么能…”
姚氏瞪眼道:“我怎么了?!你没听他说吗?!他是和那山大王来的,江湖匪人!他方才要害三郎的性命!你怎么还来指责我?你这不孝的败家子!”
贺霖鸿说道:“那位医侠救了三弟啊!”
姚氏道:“他认识三郎吗?无缘无故的凭什么救?!明明是勇王府请了他!给了他钱!”
雨石哭着对姚氏说:“老夫人,那个郎中对公子很好,天天来看公子…”
姚氏有些讪讪,撇嘴说道:“他拿了钱,怎么能不干活?!”
贺霖鸿无法继续争执下去,只能低头轻轻摇贺云鸿,“三弟!三弟醒来!”贺九龄被罗氏和赵氏扶着到了贺云鸿身边,他伸手触摸,嘴里喊着“昂昂!”
贺云鸿慢慢地睁开眼,眨了下眼睛,猛地抬头,伸手指了下孤独客离开的方向,挣扎着要起来,姚氏阻拦着:“儿啊!别急!娘给你找郎中!娘认识好多郎中。”
贺云鸿摇头,口中流出鲜血,姚氏惊慌地说:“儿啊!听娘的话!快躺好,别动了伤口!”勇王一回来,这个儿子肯定会再成侍郎了,贺家日后就指望这个儿子来振兴门风了,要把他照顾好。
贺霖鸿流泪:“母亲!您是要把三弟逼死吗?!”
姚氏斥责道:“你胡说什么?我怎么逼他了?!”
贺霖鸿说道:“母亲,凌大小姐在三弟入狱那天早上进的京,知道三弟被抓,当夜就打通关节,带着那位医侠去了牢房。这些日子,牢中上下,全安排了人,何止照顾了三弟,母亲,您在牢里可受了罪?”
姚氏不信:“那不都是勇王府的人?!她一个山大王,哪里有那么大的面子!我们用的东西都很好,她哪里能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