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墨画步出门外,宋夫人身子往榻上一歪,打了个哈欠,又有些犯困了,蓝乔急忙告退。
第二日墨画来报,果然宋老爷昨儿夜里歇在了书房。
急忙去见宋夫人,见她脸色苍白,蓝乔不禁有些可怜,见到她哀哀模样,又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可曾闻到什么气味?”蓝乔淡淡问道。
墨画恭恭敬敬道:“经过蝶儿姑娘身边确有些香味。”
“可知什么味道?”
“有些儿似麝香…”
看着墨画远去,看着宋夫人有些心情抑郁,蓝乔心念一动,道:“姑母,听闻京中有个隐灵寺,寺中签文很是灵验,我老早想去瞧瞧,您陪我去看看可好?”
宋夫人无精打采抬起头,看着蓝乔殷勤模样,最终还是点点头。
其实按照蓝乔的想法,前几月胎不稳妥,最好还是留在家中,现如今宋夫人心情抑郁,这样对胎儿也是不好,两害相权取其轻,蓝乔还是决定让她出去散散心。当然可是要做好准备工作,马车上面多垫些棉絮,尽量减少颠簸。又着鹰三石去买了点安胎的药材,以防万一。
做好了准备工作,就已经过了半个时辰,隐灵寺不远,出了京都不远就到,听说灵验,拜得人也多,官府就干脆整修了道路,只是最后的一小段路要爬上去。
蓝乔本来有些烦恼等会儿宋夫人爬山的问题,到了地头,才发现这根本不足为虑。山脚下停着十数顶轿子,淳朴的乡民热情招呼。
蓝乔要了一顶,让宋夫人坐了进去,叮嘱着乡民慢点轻点,还特意加了点钱。那些乡民收了银子自然也万分小心,竟然稳稳当当就到了隐灵寺的大门口。
蓝乔目光一扫周围,这隐灵寺就建在半山腰上,香火鼎盛,游人如织。还只远远看着,寺庙飞檐翘宇,气势恢宏,似乎一重叠着一重,就应该不小的面积,近了些再看,又觉得再大了三分。等到听青梅提及,才知道宋夫人初来京城就来过一回,后面竟然有上百间厢房。才知道现在看到的只不过是一个角落,后面更是曲径通幽,花木繁盛。
因为灵验的次数多了,捐些香油钱的自然也多,京中贵胄子弟,皇亲国戚,哪个没有银子,所以这隐灵寺也就越建越大。
抬头望望巍峨殿宇,渺小的感觉油然而生。
蓝乔轻轻挽着宋夫人,喃喃道:“姑母,你知道瑞华国有多大么?世界有多大么?”抬头望着殿宇,隔着一层似乎也看到了无尽的苍穹,“宇宙浩淼无边,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能自成一个世界,我们的痛苦,我们的一切都是多么的渺小。渺小得直如一颗尘埃。”
宋夫人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眼前的蒲团上,闭了眼,神色渐渐平静。
蓝乔也轻轻在一旁跪下,双掌合十,看着堂上威风凛凛分不清男女的佛像,闭了眼心中暗暗祈祷:“既然有着穿越,如果真有诸天神佛,那么请你让我的亲人安康,让我们坚强,在艰难险阻中不期望被救,只要勇敢面对我们的苦痛,生出新的希望。”
蓝乔睁开眼,缓缓站立,盯着那佛像不语。
宋夫人却一直不曾起来,蓝乔轻轻一扫她身后的青梅青菊两人,示意她们侯在一旁,自己便行出殿外。正与一个娇弱的身影擦身而过。
蓝乔心中一动,细细思索了一阵,再回头看去,果然是昨日在梁夫人府中见到的礼部肇尚书之女肇心念。
她轻移莲步,斯斯文文行到了一个蒲团之前,小心翼翼跪了下来。闭了眼,嘴里念念有词。身后一个丫鬟挎着个精巧的竹篮子。等到肇心念祷告完毕,站起身来,那丫鬟急忙上前望了望殿旁的一个小沙弥。
那小沙弥会意,双掌合十到了跟前道:“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肇心念对那丫鬟点点头,那丫鬟就递了竹篮子上去道:“这是我们小姐今年的香油钱。”
肇心念道:“好生供养我母亲的灵位。”
那小沙弥笑道:“那是自然,肇小姐的母亲我们哪里敢怠慢。”
肇心念点点头,低头对着小沙弥合十,然后就准备离去。
蓝乔看了看她们,回头再看到宋夫人的模样,也罢,自己先去逛一逛,然后再回来。
行出殿外,蓝乔往后面行去。
这殿宇自然不止一座,大的小的在两旁后面,蓝乔初略进去看看,然后又继续往后面行去,也不知道行了多少座,依稀数十都有,这才发现殿宇渐渐少了,花木掩映之后,是一排排的厢房。厢房之上还标着号码,壹贰等等。
蓝乔停下了脚步,后面是人居住的地方,再进去就不好了。转回头去找宋夫人吧
抬头一看天色,觉得天阴沉了下来,蓝乔加快了脚步,不过还未曾行道大殿。就听到轰隆一声,糟了,下雨了。
马车在山脚下,要赶去马车处还不得淋个落汤鸡。
蓝乔一向随遇而安,突然嘴角扯起个笑容,也好,这可是天助我也,让宋夫人在这儿多留一日。省得回去心烦。
当然按照她对宋夫人的了解,她肯定会想着急急回家,有些人又爱又恨又烦,却就是割舍不下。
从大殿后面的通道转过来前殿,蓝乔急忙寻找宋夫人,蒲团上已经没了影子,蓝乔左右打量了一眼,找见了在另一旁和小沙弥说话的宋夫人。
因为下雨,天色有些阴沉,蓝乔正要行过去。殿外却突然奔进来几人。
肇心念一身狼狈,头上发钗有些散乱,裙角湿透,有三寸金莲红色小绣鞋从里面透出。袖子一边湿透,身子和另一边还好。原来是旁边一个高挑的灰衣男子用宽大的衣袖给她挡去了大半的雨水。
那男子却一身湿透,此时正收了袖子,开始整理自己的湿漉漉的头发。
蓝乔微微笑了笑,倒是个会疼人的,有点绅士风度。目光在转向宋夫人处,缓缓行过去。
就听见耳旁有人轻轻柔柔娇娇弱弱道:“多谢公子。”蓝乔可以想见她一定脸颊绯红,这个肇心念和那入云一般的羞怯。
“无须多礼。”清清淡淡的声音响起。
好似锣鼓“哐”一声在蓝乔耳边拍响,蓝乔惊讶望过去,李子俊,果然是他
他竟然也来隐灵寺
蓝乔心中虽然狐疑,不过此时巧合中的欣喜占了多数。
“还不知,还不知,公子贵姓…”肇心念又羞怯开口。
蓝乔已经望过去看着他微笑,李子俊感受到了目光的灼热,不期然望向蓝乔这边。
“你…”两人同时开口,然后都停住了等着对方先说。
顿了须臾,又同时笑起来。
李子俊走上前道:“你怎的过来?”
蓝乔一扫没有等到回答的肇心念脸色有些苍白,心中有一丝得意涌上来。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劝导
第八十四章 劝导
蓝乔微微一笑,目光转向已经和沙弥说完话的宋夫人,李子俊顺着她的目光,正好和迎面过来的宋夫人对了个正着。
李子俊上前彬彬有礼道:“见过宋夫人。”虽然蓝乔没有透露她的身份,但是联系到蓝乔居住地儿,李子俊也猜到了。
宋夫人有些奇怪,目光一扫眼前灰衣男子,不过十八九岁模样,却清俊高雅,气度不凡,正惊疑间,就见到了一旁的蓝乔神色有些不自然,宋夫人略一思索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不由深深打量了好几眼,想到了蓝乔和她说过的那些事儿,不觉有些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她可把蓝乔当成自己女儿。
蓝乔见着宋夫人嘴角笑容渐渐加深,却一直盯着李子俊打量,也不出句声,不由轻咳一声,对着宋夫人挤了挤眼睛。
宋夫人揶揄看了看蓝乔,嘴里却开口道:“不知是哪位公子,我却未曾见过。”
李子俊恭恭敬敬道:“晚生李子俊,是蓝师妹的师兄。”
宋夫人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就是贞大夫所收的那三个弟子之一,却原来这样年轻?”宋夫人一脸诧异。
李子俊一怔,脸色有些不好看,那三个师兄都是名声显赫的名医,他不过是个连药草都分辨不清的人。
蓝乔又轻轻咳了声,不想看到李子俊的难堪。
宋夫人一扫蓝乔有些焦急的神色,不由笑道:“难道说你就是那个中了二甲的进士?”
李子俊点头道:“正是。”
宋夫人点点头,“嗯,倒是一表人才。”再看看李子俊一身狼狈,不由奇道:“今日还真是巧了,你也过来隐灵寺。”
李子俊点头道:“子俊今日过来是为了给母亲祈福。却不想遇到了这场暴雨。”
“祈福?你母亲?”宋夫人诧异道。
李子俊点点头,千年不变的神色有了些哀伤,“母亲身子不好。”
蓝乔惊道:“李师兄,昨日不是还好好的?现在我同你去看看。”
外面雨势正猛,;李夫人急忙拉住她道:“外面这么大雨…”
李子俊神色微微有些缓和,微微笑道:“师妹,不用着急,已经瞧过大夫,还是京中有名的大夫,没什么大事,只是需要调养。”
李子俊似乎不想再多言,只对着蓝乔和宋夫人道:“宋夫人,师妹,母亲还在家中,子俊急着回去,方才雨势太猛,不得已回转来,如今外面已经小了许多,我就先行一步。”
蓝乔一看外面,有心和他一起走,回头又看到昏暗的殿中,宋夫人脸上也呈现了焦急的神色,不由叹口气,无奈何把心思歇了。李夫人现在没事了,而宋夫人还没曾开导,自己提议带着宋夫人出来,半路扔下了她,也断然没有这样的道理。
看着李子俊又要冲进雨色中,蓝乔急忙唤道:“等等。”
李子俊顿了顿,就见到蓝乔从从芍药的手中拿过一把备用的油伞,奔过去递给李子俊,一看如麻的雨点道:
“现在不是瓢泼大雨,这油伞还有些用处,你拿着。”再看看他满身的水迹,不由有些心疼,又叮嘱道,“回家了快些换了身衣服,泡个热水澡,免得着了凉。”
李子俊一脸淡然神色,慢慢伸出手,冰凉湿润的手指轻轻擦过蓝乔手背,顿住了片刻,却不曾移开。蓝乔觉得霎那间空气凝滞,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手臂上传导进了心里,柔软舒畅酸涩,都要顺着眼睛流泻出来。
李子俊突然滑开手,用力握紧了伞柄,轻轻“嗯”了声。转身大步走进雨色中,雨帘不断,李子俊的灰色身影渐渐模糊,去得远了,就只见到有一点油纸伞的粉色在闪动,最后终于不见。
蓝乔看着那雨雾,想到李老夫人身体不好,担心李子俊淋了雨会生病,焦虑了片刻,才发现自己呆怔在大殿门口,手中已经没了雨伞,竟然还保持着那给雨伞的姿势,蓝乔呆呆看着自己的右手背,那里似乎已经涂抹了胭脂而变得绯红,那里滚烫着热血,这热导入了心中,又在脸颊闪现。
蓝乔左手悄悄按住了右手背,交叠在腹部,宽宽的袖子垂下来,隐去了双手,也隐去了她难解的心思。
“姑母,如今天色昏暗,雨太大,我们今日就在隐灵寺歇着吧”蓝乔回头看见了宋夫人神色焦虑,不由微笑道。
宋夫人皱着眉看着外面还没有停歇之意的雨,手已经不自觉地按上了小腹。
蓝乔对着身后的青梅青菊一使眼色,青梅青菊会意,上前劝慰道:“夫人,我们先去歇歇,等雨停了再走不迟。”
“夫人要是如今回去,淋了雨就对小公子不好。”
宋夫人低头看看还没有显形的肚子,眼神温柔,最后终于点点头。
蓝乔有些如释重负,转头对着身后的小沙弥道:“小师傅,如今天雨得厉害,可不知厢房还有空房么?”
那小沙弥恭敬道:“夫人,还有空房,不知可要几间?”
蓝乔一扫几人,估算了下,道:“就要三间好了。”
今日里人挺多的,想必留下的人不少,他们要得多了,到时候人家也就没地儿住了。三间,她和宋夫人将就着,几个丫鬟挤一挤,还有鹰三石,以及跟着宋夫人上山来的几个男仆一间。
“夫人,请跟我来。”
宋夫人和蓝乔等人跟着小沙弥往后面行去。
蓝乔一扫旁边的肇心念,她有些左右为难,目光看看雨色,又转头看看幽深的大殿之后,最后终于小步跟上了蓝乔等人。
“小师傅,还请等一等。”她那丫鬟大声唤道。
小沙弥脚步一顿,宋夫人也停了下来,顺着声音望过去。看到急急行过来,脚步有些踉跄的肇心念,不由细细看了她一眼,才道:“这位姑娘好生眼熟。”
蓝乔心中哀叹了下三寸金莲,在宋夫人耳边低低道:“就是昨日见过的肇心念,礼部尚书的二女儿。”
宋夫人微笑看着肇心念到了身前,目光也扫过肇心念的小脚,然后不着痕迹的移开。
裹脚的风俗并不是人人都有资格遵循,京中贵妇,人人都有一双三寸金莲。只有不用奔波劳累、身份高贵的女子才有资格。
就她所知,吴岩城中只怕连城主的女儿凌欣冉都没有裹脚。从这里推断,这裹脚的风俗只怕还没有普及,也许是处于萌芽阶段。也不知她只是一个庶女,怎么会有裹脚的机会。
蓝乔有些庆幸,穿越的时候还是选对了好人家,要让她发现自己一双天足变了形,只怕心中对于这里的认同感又会少了几分。
“肇小姐,今日又见面了,还真是缘分。”宋夫人笑道。
肇心念到了跟前,已经有些气喘吁吁,听到宋夫人这么一说,脸颊烧了,用着细若蚊蚋的声音道:“见过,见过宋夫人。”
宋夫人昨日被梁夫人发难,给人的印象很是深刻。
那丫鬟替着肇心念道:“小师傅,你这后面厢房可还有空房,我们要两间。”
“两间?”小沙弥微微皱了皱眉,就两个人。
肇心念已经一拉那丫鬟道:“一间,一间就够了。”
那丫鬟有些恼怒道:“小姐,您可是礼部尚书的女儿,怎么能委屈和奴婢一间呢?”
肇心念道:“不要紧,不要紧。”抬眼就见到宋夫人对着她笑,不由又脸红了。
还真是水做的骨肉。
蓝乔和宋夫人等人到了厢房,女眷们都到了东厢,男人就领去了西厢。她和宋夫人的房间是五六,肇心念是五八。
肇心念入了门,在门口悄悄看了看蓝乔等人一眼,就关了门,不再出来。
蓝乔和宋夫人入了门去,厢房里面简陋得很,只有两张板床,一床棉被,不过看起来却是干净,想必每日都会清洗。房中央一张方桌,四张木凳。
蓝乔扶着宋夫人躺下,把自己那床被子也拿了过来,垫在床下,不至于这么硬邦邦。
一会儿功夫,就有小沙弥送了些斋饭过来,蓝乔就着这斋饭吃了些,看看雨水渐渐停歇,天色却也晚了。
宋夫人默默看着窗外,蓝乔依在她身边,突然欣喜道:“姑母,您看,外面真美”
东厢房西厢房之间,有着一丛丛的芭蕉叶子,雨水清洗过后,灰尘散尽,变得清爽翠绿,绿得娇艳欲滴。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月亮淡淡的芽儿,薄薄的清辉在芭蕉叶上飘荡,叶子上面的水珠儿一滴一滴,轻轻滴在潮湿的地面。
听见一旁的窗户被人打开,一个有些爽朗的声音道:“呀,娘,外面真舒服。”
就听见门咯吱响了,蹦蹦跳跳的声音传来。
有个妇人带着些薄怒,轻言道:“雪珍,不要调皮,带坏了弟弟”
雪珍娇俏道:“娘,外面多舒服啊,凉凉的,别闷着,出来走走嘛”
蓝乔微微一笑,也开了门,暑气尽消,凉气袭来。回头看一眼宋夫人,忙给她披了件丝绸披风。
走到门口,就见到丁雪珍笑哈哈拉着一个四五岁小孩儿去芭蕉叶处接着雨水。
蓝乔笑道:“雪珍,还真是巧了。”
丁雪珍一看蓝乔,顿时开心道:“蓝姐姐,你们也来了”拦着小孩儿跑到蓝乔身边,抓着蓝乔双手道,“昨儿离了姐姐,我还有些想念,没想到今日就见面了。”
蓝乔低头看看那大眼打量她的可爱小孩儿道:“这是你弟弟?”
丁雪珍猫下腰,一捏小孩儿脸颊道:“小宝,叫蓝姐姐。”
丁小宝咧嘴道:“蓝姐姐好。”眼珠子咕噜噜一转,道,“蓝姐姐,两个姐姐都说你是大好人啦,好人第一次见我,会给我什么礼物呢?我好期待哦”
蓝乔正要摸丁小宝的手顿住了,尴尬道:“礼物?”看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觉轻咳声,道,“小宝,你看这样,礼物我明日里补给你可好。”
丁小宝泪盈于睫,哽咽道:“原来姐姐竟然是骗我来着,蓝姐姐根本就不是好人”
蓝乔脸黑了。
“咳咳”重重的咳嗽响起。
丁小宝浑身一震,泪水刷一声就缩了回去,正正经经对着蓝乔行了个礼道:“见过蓝姐姐。”
蓝乔懵头懵脑,就见到五五房间走出一个贵妇人,鹅蛋脸,眉梢眼角虽然有了些皱纹,但是风情依旧,高贵而有一丝外泄的威严。
蓝乔昨日见过这人,福身行礼道:“见过丁夫人。”
丁夫人笑道:“你就是蓝乔,我昨日里才见过,倒是个伶俐的人。昨日里雪茹雪珍都嚷着交了个好朋友了。就别见外了,以后唤我一声伯母就好。”
蓝乔自然知道自己不是玲珑剔透、八面来风之人,“伶俐”一词不过客套。但是对于拉紧和雪茹雪珍的关系,并无异议。
“是,丁伯母。”
丁夫人笑着步出门来,道:“只不知你姑母来了么?”
蓝乔神色有些黯然,道:“来了。”
丁夫人了然笑道:“如今你姑母有了身孕,正是不可劳神。我这儿倒是有些偏方,可以提神醒脑。我去和她聊聊。”
蓝乔大喜,对着丁夫人躬身行礼道:“如此,有劳丁伯母。”
丁夫人笑道:“你都唤了我伯母,再说这话可不见外”
蓝乔呵呵笑了笑,就见到丁夫人行到门外,唤了声:“宋夫人”
宋夫人早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已经到了门边,听着叫唤,急忙出门福身道:“见过丁夫人。”
丁大人是四品官,也算是上级,宋夫人不敢逾礼。
丁夫人叹气声,上前了,拉起她,轻轻道:“看你,神色憔悴,比起昨日似乎都瘦了一圈儿。这女人啦,爱惜自己才是最好,可不要和自己过不去。”
宋夫人眼圈儿有些红。
丁夫人道:“你的苦楚我知道,当初我不也这么过来。你可要记住了,只有照顾好了自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这男人啦,才又可能看你一眼…”
两人往室内行去,看来有了个促膝长谈的架势。
蓝乔心里松了下,她们年龄相仿,又有共同的经历,该是可以说得上话的。
正文 第八十五章 过敏
第八十五章 过敏
丁雪珍看着母亲进了屋,就要拉着蓝乔和丁小宝跑。丁夫人从房中探出头来,叮嘱了一句道:“可不要跑得急了,仔细你弟弟”
丁雪珍应了声“是”,几人就大步往厢房外走去。
蓝乔呼道:“小心点,路滑。”
厢房外的大殿已经昏暗下来,有袅袅香烟从殿中飘散初来,淡淡的白色,在空气中渐渐融合而消散不见。
“雪珍,雪茹没跟着一起来么?”蓝乔有些奇怪问道。
雪珍笑嘻嘻道:“姐被勒令在家,明年开春她就要嫁了,母亲让她在家里学礼仪,学做女工。”
“哦?就要嫁人了”蓝乔有些诧异。
“大姐姐都十五了,自然该嫁了”丁小宝有些幸灾乐祸,“司徒理这么优雅的人,她却那么粗鲁,以后肯定会被夫家嫌弃”
蓝乔无语看着丁小宝,她有些怀疑他们不是亲姐妹。
果然丁雪珍一巴掌就拍在丁小宝头上,怒道:“你这个乌鸦嘴”
蓝乔突然心念一动,这名字好似挺熟悉的,司徒理…
想起来了,不就是朱倩怡想要嫁的那个少年么?
可是,听说他不过是个庶子,竟然也可以娶一个四品官的嫡亲女儿做正室么?尚书也不过三品官,丁侍郎已经官居四品,说不定以后就升迁了。
古人不是很重视门当户对的么?
“司徒理?”蓝乔故作不知。
“嗯,是吏部尚书司徒大人的儿子。”丁雪珍回答。
“哦,不过我好似听人说司徒理不是正房嫡子?”蓝乔八卦之火旺盛。
丁雪珍嘿嘿一笑,左右望望,然后压低声音道:“姐姐有所不知了,这司徒理虽然是庶子,但他亲舅舅却是新被启用的镇军大将军,正二品啊这身份地位,比那正室的外家还要厉害,这大将军至今无子,也对唯一的外甥司徒理万分喜爱,自然身份就是水涨船高。”
蓝乔恍然大悟。
想到了吴岩城中,一心想要嫁给司徒理的朱倩怡,不觉唏嘘了下,看来她要如愿是很难的了,这样的人家,她朱倩怡不过一个富户,就算是做妾,只怕都会被嫌弃。
两人正八卦得热火朝天,丁小宝慢慢行远了,抱着大殿门口的柱子嘻嘻哈哈道:“姐姐,来捉我吧”
天色已晚,很难找人,蓝乔急忙道:“小宝,不要乱跑,黑乎乎的有妖怪”
丁小宝却并没有停下脚步,只笑道:“有妖怪么?我去捉了他来,给姐姐处罚。”回头对着两人眨眨眼就隐在了黑暗中。
蓝乔和丁雪珍两人对望一眼,无奈往殿中而去。
外面还有月色,殿中却漆黑一片,等到眼睛逐渐习惯了黑暗,蓝乔一扫大殿,几根柱子后面,似乎隐藏着难解的秘密,抬头望望白日里拜得佛像,慈眉善目的佛祖,如今似乎面目狰狞。
丁雪珍有些害怕,抱住了蓝乔的胳膊,不敢抬头。
蓝乔嘘嘘两声,轻轻道:“小宝,我看到你了,我看到你了,快出来吧”
没人回答,蓝乔转到一根柱子之后,笑道:“还不出来”
柱后空无一人,蓝乔又循着先前的法子在另外的几根柱子之后找过,却也不见,蓝乔把目光投向殿中佛祖之前的方桌前,莫非小宝藏在里面,上面还有隐约可见的供奉,小宝不会躲在里面吃果子吧
蓝乔一拉低着头的丁雪珍,两人就蹑手蹑脚往桌子边行去,蓝乔抓了桌布角,突然笑道:“我看你还躲”猛得掀开,一个黑衣陡然窜出来,闪电般地袭向蓝乔,蓝乔“啊”了半声,戛然而止,一半哽回了胸口。
身子突然动不了了,蓝乔却也看到桌面下,小宝正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蓝乔瞪大眼,不敢置信,小宝,死了…
感觉到身边扑通一声闷响,丁雪珍往蓝乔身上倒下。
啊蓝乔心中愤怒不已,却一声也发不出来。
那黑影子敏捷地抄起丁小宝和丁雪珍,把他们往后面的神龛处一塞。
神龛处位置大概不够,他还颇费了一番功夫。
那人蒙着面,盯着蓝乔看了一眼,似乎有些为难。
寂静的夜,呼吸可闻,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有人来了么?蓝乔有些欣喜,想要呼救,却发现还是没有办法出声。那人突然动了,抄起她就飞身而起,蓝乔一阵眩晕,等稳住了身形,才发现两人稳稳地落在大殿高大的横梁上。
蓝乔心跳得飞快,想到殿下两人情形,心中害怕愤怒皆有,那人本来紧紧搂着她,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紧张,不由低语道:“他们没事。别出声。”
声音有些熟悉,蓝乔目光瞟向那人。这才发现他蒙着脸,看不清面目。
好似刚从钢丝上面走了下来,蓝乔心中焦虑缓和,呼吸放缓。
有人闪身入了殿内,个子不高,在柱子后面,以及供奉桌下都看了一遭,这才停下。
蓝乔不自觉放缓了呼吸,直觉告诉她,如果被发现了,这几人打起来,最后遭殃的肯定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