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乔闻言,又在针上捻了捻,入体又稍稍深了少许。
“唔!”小孩儿一声闷哼。
“如何?”
“好,好酸胀!”
蓝乔心知找对了地方,第一次的成功,让她信心大增。一时间手仿佛也稳定了许多。
又拿出第二根银针来,摸了摸脊椎,寻找到陶道的大概位置,再次扎了下去。
蓝乔并没有多扎穴位,一则是第一次实验,自然要谨慎些,二来,其实这两个穴位对于定喘就有很好的功效。
众人都被这神奇的技艺震惊住了,针刺下去,竟然不曾见到血液流出,这是怎么回事?这又是什么样的手段?
一时看着蓝乔的眼中都多了几分惊异与尊重。虽说蓝乔是贞大夫的弟子,贞大夫的名头在瑞华国内万分响亮,可怎么说起来,蓝乔毕竟是一介女流之辈。
因为贞大夫的原因,相信贞大夫的眼光,信服的有,可怀疑的也不少,如今一见蓝乔的手段,尽管结果还未曾出来,这神奇的做法却随着众人的谈论,慢慢传扬出去。
至于传扬的结果好歹与否,现在要看的就是这小孩儿的愈后情况了。
盏茶功夫过去,蓝乔依旧不紧不慢立于一旁,只是时不时用手捻一捻那两根银针。
远远望去,脖子处脊背上两根明晃晃的针头特别耀眼。
守着外面的众人渐渐没了耐性,谈论声此起彼伏,却也不敢过于大声,只是却声声入耳起来。
“别不是骗人的把戏?”
“胡说,这蓝大夫前几日才治好我娘亲的病,医术高着呢!”
“我没说蓝大夫的医术不好,我说得是她这法子只怕也失效了吧!”
“…你说这怎么这么奇怪?针入体内竟然不会流血…”
蓝乔恍若未闻,一旁的贞大夫、赵大夫却是一直认真地研究那几根剩下的银针,并且仔细观察病者的情况。
又是盏茶功夫过去,小病人的呼吸渐渐舒缓。
贞大夫和赵大夫对望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诧异与震惊!
半个时辰过去,蓝乔拔下针来,小孩儿已经靠着自己的母亲睡熟。
听着孩儿平缓许多的呼吸,那母亲一时间激动得热泪盈眶,等拔了针,看着蓝乔的眼中尽是感激。
“师傅,药已经煎好!”袁立在一旁轻唤了声,赵大夫急忙把药端过来,唤醒小孩儿,中药要趁热喝,药力才足。
小孩儿睁开惺忪的睡眼,仿佛睡了很久一般,喝了药物,又沉沉睡去。
“明日一早去妙手堂中寻我!”蓝乔嘱咐一句,看着一家人坐上了马车离去。
热闹看完,众人散去,嘴中津津乐道地就是蓝乔的银针治疗法。
一夕之间,蓝乔的名声就扬遍了吴岩城。
赵姨娘的事情告一段落,宋辙昂出了口恶气,心中也舒坦很多,蓝乔蓝宇劝导他多休息,蓝乔更是拿了大话来吓唬,如今不休息好,留下了病根就不得了,以后的听力都会受损。
宋辙昂这才同意,院试的事情缓上一缓。其实宋辙昂也不过是一时之气,也知道自己水平不够高,今年要考上秀才的可能性很低。现在出了这件事情,赵姨娘也恍如断了一臂,失了最爱出些坏主意的何嬷嬷,而且她身边的杏儿丫鬟,已经被她打残,后来听说卖了出去。就剩下一个心腹霜儿,却是个没大脑的。
更重要的是,处理这事儿,宋老爷并没有偏袒赵姨娘,这让他的心中隐约觉得自己还是最重要的。
这气儿一出,仇人得到了一些惩罚,宋辙昂还是有点小孩儿心性,自然高兴,一高兴起来,那勤奋刻苦的雄心壮志也就消减了不少。
蓝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担心起来。
再过几日李子俊就应该出发了,蓝乔心中有些怅然,这一别,自然就是一年半载的事情,今年的乡试在八月,秋闱之后,若然李子俊真的中了举,成绩又好,说不定就有名额推荐他去参加明年的春闱会试,到京城还千里迢迢,来来回回只怕一年寒暑。
李子俊的住处其实她也听师兄弟说过,知道个大概位置,具体却不大清楚。
这吴岩城她隔几日都会转上一圈,今日城东,明日城西。有时候转到他家附近,心里就有着一种想去探望的冲动,不过想到他的刻苦努力,还是不去打扰的好。况且无缘无故跑去,自己难道真不要这名声了么?
因着自己是大夫,所以世俗的礼节在她身上,别人都放宽了尺度,并不会因为她给人把了脉,就会有什么闲话出来,当然她自己也会注意着点,虽说病人无分大小男女,但对于年轻男子能避免就避免,所以她诊断的人还是小孩儿和女人老人居多。年轻男人们也有个避讳,都会去妙手堂中寻贞大夫。
蓝乔知道自己现在年龄还小,要是等到个十五六岁了,还是这般行事,只怕会被不少人诟病。好在她无父无母,也少了些禁锢。
不知道他具体离开时间,自然也不能送别了。
蓝乔叹息声,垂手在袖中摸了摸那枚铜钱,还未远离就已经开始思恋。
“你来做甚?”王林云厉声道。
蓝乔做完了事情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去,闻言举目望去,顿时一愣,等看到来人,心跳猛地停了一拍,随后剧烈地跳动起来。
“王师兄,师傅在么?”李子俊并没有被王林云的这话激怒,只淡淡问道。目光在蓝乔身上扫过,隐隐带了丝笑意。
蓝乔有些欣喜,悄悄对着他抿嘴一笑。
王林云冷哼一声:“谁是你师兄,我可没有这样资格和你称兄道弟!”
李子俊的目光掠过了内堂的蓝乔,看向了她一旁的贞大夫。
贞大夫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放下毛笔,对着李子俊笑道:“子俊,进来!”
李子俊应了声,恭恭敬敬进了内堂,对着贞大夫跪下,叩了三个头。贞大夫急忙拉起他道:“你我如今已非师徒,怎能如此多礼?”
李子俊却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明日我就要启程赶考,娘亲让我拜别师傅!”
明日!
蓝乔低了头,心里又开始酸涩起来。
……………

正文 第五十八章 送别
李子俊和贞大夫说完,目光却悄然转向蓝乔,见她低着头不语。不由轻咳一声,道:“师傅,那,我就告退了!明日卯时离开,今日还要收拾了东西准备启程!”
贞大夫哈哈笑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你娘亲如有何困难,来铺中寻我,我与乔儿自不会吝惜帮助。”
蓝乔也点点头,道:“有时出诊去到城西,我会去探探伯母。”说完不纯洁地想到了某些东西,不由脸一红。继而又厚着面皮在心中对自己解释,我这是基于师兄妹的情谊看望伯母,并无他意。
李子俊微笑望着蓝乔,“多谢蓝师妹!”
蓝乔情绪有些低落,只点点头,望着李子俊慢慢离开。
“姐,你怎么呢?”蓝宇不解,觉得蓝乔有些儿魂不守舍。
蓝乔“额”了一声,这才发觉自己夹着块鸡肉半天没往嘴里送。急忙收拾情绪道:“没事,没事!”
蓝宇狐疑看了蓝乔一眼,目光落在蓝乔身后的何小姑身上。
何小姑有点儿泼辣,心思却也通透得很,知道小姐的情绪肯定与那个李师兄有关,但自然是不可说的。只能扮着无辜道:“少爷,我也不知!”
蓝宇冷哼一声,就不说话了。
蓝乔看着蓝宇模样,不由站起身来,凑上前一把捏了他的面颊道:“姐姐能有什么事情,你就别多心了!”
蓝宇这才别别扭扭开始吃饭。
晚上就着油灯的光芒,蓝乔在窗前一笔一划写下今日所得。
月光清冷入户,投射下淡薄的影子,执拗地要在室内留下自己的一片银白。
放下笔来,仰头望月。
李子俊,今夜他可无眠?
一大早,蓝乔就唤了老王往城门而去。
天气晴好,清晨微薄的阳光也有了暖意。经过街道集市,吆喝声声声入耳,人们开始了周而复始的一天。
出了城门,蓝乔就把马车停在一旁远远等候。
城门外一块空地还未曾多树木,不远处却渐渐草木横生,一条官道直通向远方,渐渐被林木掩映,蜿蜒不见。
车铃儿响,马儿嘶吼,间或有车马出城,也不知有无和李子俊一样赶考的学子?
李子俊现在有了点银钱,也该会租辆马车吧!
只不知是哪一辆?
蓝乔盯着来往马车,心中思忖。
陡然间,一辆破旧的老车停了下来,离她十几米远处。
蓝乔觉得呼吸一滞,一双灰旧的皂靴从马车中迈出,紧接着灰色的一角衣衫露出,一人下了马车,面朝蓝乔的方向停住。
李子俊没有出声,只把目光定向这边儿,蓝乔仿佛感觉到了他灼热的眼神一般,就算是隔着这般远的距离,她似乎也见到了他真诚的微笑。
李子俊突然低了头,在怀里掏了掏。
在蓝乔纳闷间,就见到他举起了右手,一个小小的白色瓷瓶,被一根精致的细线吊着。
时间仿佛一下停止,蓝乔的耳边都是猛烈的心跳,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脱离桎梏。
她右手一动,也慢慢抬起来,黄黄的光滑的铜钱在细丝线的束缚下随风摆动。
李子俊也笑了。
时空的碰撞,铜钱和瓷瓶叮当作响!
蓝乔目送马车远去,久久不曾回眸。
“走吧!”
再也看不见了,蓝乔上了马车,把铜钱放入袖中,从此,只在心中思恋,直到他…回来!
不远处的一棵老树上,浓密的枝叶覆盖下。
“少爷!少爷!”鹰迩看着面色阴晴不定的蓝宇道。
“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喜欢我姐!”蓝宇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鹰迩望向了远去的马车,可见的一丝同情流露…
“咦,老爷?”何小姑轻轻惊呼一声,还沉浸在离愁别绪中的蓝乔抬起头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宋老爷正迈进祥丰茶楼。掌柜的堆着笑脸出来,把他迎了进门。
许是去吃饭,或者和人应酬?
不过,尹书好似就住在此处。蓝乔想到了前些日子的三楼所见,不知道这尹书到底是什么人,和他一起的那个肖公子更是气度不凡。更重要是他对他们似乎很不错。
晚上回到脉馨院,吃饭时,蓝乔看着蓝宇的脸色不佳,不由奇道:“蓝宇,这可是你最爱吃的菜,怎么没胃口?”
蓝宇疲懒地抬抬眼皮,手肘撑在桌面上,竟然不搭理蓝乔。
蓝乔奇了,这样子的蓝宇可还真是少见啊!
“蓝宇,到底怎么呢?说来听听!”蓝乔好奇心起,非要问个明白,凑过去笑眯眯道。
蓝宇一扭身,只把背脊对着蓝乔。
蓝乔这下才察觉,蓝宇似乎生气了。
回头望望芍药蔷薇,两丫头摇摇头,也表示不知道。再望向站在厅堂门边的鹰迩,鹰迩即刻低了头,乍作不见。
“鹰迩!”蓝乔故作生气。
鹰迩咳嗽一声,目光带了点哀求,“还是让少爷自个儿告诉您吧!”鹰迩说完,一溜烟儿跃上房顶不见了。
蓝乔嘴角抽了下,她有这么可怕么?
“蓝宇!”蓝乔板起脸来,这小家伙竟然有心事了么?
正追问间,突然外面一阵喧闹,蓝乔皱起眉头,芍药蔷薇急忙去看。
“小姐,是赵姨娘身边的翠珠姑娘,说有急事儿找您!”何小姑在蓝乔耳边小声道。
蓝乔有些不耐烦,怎么?上次还没闹够,还想着怎么对付自己么?现在她不闭门思过,想想以后该怎样才能在宋府好好过下去,还有这个闲情逸致来对付自己?
“就说我有些不适,怕惹了病气给赵姨娘!”蓝乔寻了个藉口,让何小姑去告诉芍药。
芍药回了这话,翠珠求道:“芍药姐姐,赵姨娘现在疯得不行,见人就要打要杀。院中的人都不敢出头,所以只有来寻侄小姐了!侄小姐是大夫,赵姨娘这模样莫非是有了什么疾病?还求侄小姐去看看!”
芍药冷笑道:“赵姨娘病了,理应该回禀了老爷去寻大夫,小姐虽是大夫,却也出诊不久,赵姨娘千金玉体,哪里能够让小姐诊治!”
翠珠碰了个钉子,却不甘心,只苦苦求道:“芍药姐姐,您就行行好,给我回禀下侄小姐!”
蓝乔抬头看了眼蓝宇,发现他也有些迷惘之色,不由问道:“蓝宇,这事儿可与你有关?”
蓝宇本来还在生气,不过此事既然发生,他也势必得说个清楚,只得不情不愿道:“姐,我不过吩咐厨房林嫂煮了几顿鸡肉芹菜给她吃罢了,哪里会疯人!”自然还有后面一句他没说完,本来这只是前期的菜式罢了!不过现在好似用不着了。
鸡肉和芹菜一起可以大伤元气,这小子!
蓝乔斜睨了他一眼,蓝宇不由分辨道:“姐,这可不是我一人做过这事儿,宋老爷的菜中也是被人动了手脚的!”
蓝乔一愣,这谁要害着宋老爷?
赵姨娘?
还真是…
宋辙昂的食物搭配有毒,宋老爷的食物搭配有毒,蓝宇给赵姨娘的食物搭配也有毒…
蓝乔坚定了决心,告诫蓝宇一夫一妻!
“蓝宇,看到了吧,这就是多娶几个女人的坏处!”蓝乔苦口婆心,随时随地不忘教育。
正文 第五十九章 疯狂
蓝宇嘴角抽了下,对蓝乔道:“姐,这事儿等下肯定会惊动宋老爷,我们还是等宋老爷请了才去吧!”
蓝乔点点头,自要如此,她和赵姨娘是敌非友,那女人虽可怜,可更可恶。三番两次害人,她可不想把好心浪费在蛇蝎女身上。
“翠珠,你先去回禀老爷,我们等会子就会过去!”蓝乔见着外面还是争论不休,翠珠总不肯离去,只哀求。蓝乔行出屋外,站在中庭道。
上次赵姨娘苏嬷嬷的事情之后,眼见宋夫人有了翻身的迹象,有些墙头草们也有了倒风向的趋势,对赵姨娘也没了那份死心塌地。
这翠珠跑过来找她,只怕也是因为现在宋夫人被囚禁,宋老爷的人不会放她进宋夫人的院子,宋辙昂自也不会给她好脸色,所以才想到跑过来找她吧!
听到禀告老爷,翠珠有些发抖,要是治了她们一个照顾不善的罪名,不死也要脱层皮,目光哀求望向蓝乔。
蓝宇已经不耐烦上前道:“这事儿闹大了,姑父不可能不知道,你就不要浪费时间在这里,要不然到时候担起了更大的罪名。”
翠珠听了这话,脸色有些煞白,蓝乔见状微笑道:“你速速去禀告老爷,我们随后就到!赵姨娘的病原因是什么,我们自然会查个水落石出,姑父的为人我很清楚,不会随意牵连他人!”
翠珠听了这话,这才忐忑不安离开。
蓝乔嘴角一勾,幸灾乐祸道:“鹰迩,先去月香院看看真假!”
鹰迩从灰色瓦片屋顶处翻出来,踩着屋顶悄无声息往月向院方向而去。
“鹰三石,去看看宋老爷行到何处?”鹰三石也应了声,不见影子。
片刻后,鹰迩就从屋顶处显出身形,同时间鹰三石也窜进院内。
“老爷正往月香院而去,现在估摸着已经快到了!”鹰三石低声答道。
“赵姨娘的疯病是真的!”鹰迩回来禀告。
你怎么知道?
蓝乔疑惑地望望鹰迩。
鹰迩低低道:“我担心她作假,弹了块石头过去…”
蓝乔无语望着鹰迩,这人的力道她看到过,在院中练习的时候,一指禅那是厉害得很,隔着数十米的距离,树干都会被穿个三四公分。
既然排除了赵姨娘使诈,蓝宇也笑嘻嘻道:“姐,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蓝乔点点头,和兴高采烈的蓝宇齐齐往月香院行去。
到了月香院门口,蓝乔还没踏上台阶,就听到里面有人尖叫一声,门猛地被人撞开,一个疯疯癫癫的身影奔出来。披头散发,殷红色缎子马面裙,下摆却一片狼藉,泥水中泡过一般。
人影在蓝乔等人面前停了下,赵姨娘抬起茫然的双眼,在蓝乔等人身上扫过,突然就盯着蓝乔身后的芍药不放。恶狠狠的目光,让芍药心底一颤,有些害怕地对视过去。
赵姨娘突然就跳起来,扑过蓝乔这边,蓝乔急忙闪避,赵姨娘已经窜到了芍药身前,伸出双臂去卡芍药的脖子。
蓝乔惊呼一声,眼看芍药就要被赵姨娘近身。一只手挡过来,已经拦住了赵姨娘。
芍药感激看了眼鹰三石,急忙后退。
身后的霜儿等人奔上前来,忙拉住了赵姨娘。
赵姨娘的目光凶狠,如狼似虎,对着芍药怒道:“宋丽华,你这个贱人!我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宋丽华,我诅咒你一辈子生不出儿子!”
“宋丽华,就算你家是阀州侯爷那又怎样,你个宋家的庶女,我乃堂堂赵府嫡亲小姐,你凭什么这么嚣张!”
“哈哈哈!哈哈哈!听说你家的靠山快要倒了,我看你嚣张到几时…”
宋老爷站在月香院门口,冷冷看着赵姨娘的疯疯癫癫。
蓝乔一拉芍药,和蓝宇蔷薇等人退后,离得远远的,这才回看芍药道:“你没事吧?”
芍药愣了愣,目光从鹰三石身上收回,微微有些脸红,摇了摇头。
“这个宋丽华何人?”蓝乔疑惑问道。
“赵府的新赵夫人!”蓝宇一旁应道。
蓝乔诧异看了眼蓝宇,他竟然知道!
“这个赵府的赵夫人原来叫做宋丽华啊!还是阀州侯爷之女!咦,也姓宋?”蓝乔嘀咕了下,没去深究什么。
“宋情,把她绑了!”宋老爷已经从院门内出来,站在院门口冷冷看着赵姨娘。
身后的宋情应了声,然后眼神一示意,即刻就有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上前来,把赵姨娘狠狠制住。
疯狂的人力气很大,这几个婆子却也不是一般的身强体壮,看样子,似乎还是学过点功夫的。三下五除二就把挣扎中的赵姨娘给捆绑住。
赵姨娘高声喊叫反抗,却被塞了布条入嘴。
蓝乔心中一动,突然就想到了自己那次被绑架之时的情形。这是不是就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害人终害己呢?
那几个婆子绑着赵姨娘入了院内,蓝乔觉得赵姨娘的疯病着实奇怪,也不自觉跟着。
院内东西被砸得乱七八糟,桌子椅子散乱,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赵姨娘被几个婆子往院内一扔,顿时“哼哼哈哈”起不来。只侧身躺在地上,脸部贴着地面,嘴里还疯狂的呜呜声。
“到底怎么回事?”宋老爷在宋情找了把椅子摆放好之后,这才端坐上去,威严看着一众丫鬟厉声问道。
丫鬟婆子们顿时齐齐跪下,大气不敢出。
霜儿有些哆嗦,强打着精神道:“老爷,姨娘今日里吃了午饭,才休息一阵,突然之间就有些神志不清。指着婢子骂‘小妖精’!”
“奴婢不敢多言,还以为姨娘心中不舒爽,所以拿着婢子出口气。”霜儿战战兢兢道。
“这么说来,姨娘的异样是今日才如此?今日可是你服侍着姨娘吃饭?”宋老爷的声音冷冷的,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霜儿身子一瘫软,急忙道:“老爷明鉴,姨娘前些日子开始就有些病怏怏的精神不济,还请了赵大夫过来看过,却没有寻到根源!”
蓝乔心知这病怏怏的精神不济大概就是吃了几顿鸡肉和芹菜,林嫂做得很是精巧,把鸡肉芹菜熬了汁,然后放菜中,所以并不容易被发现。
…………
正文 第六十章 禁锢【加更】
“前些日子?”宋老爷皱起眉头。
“是,是前些日子!就是那日杏儿姐姐被打后送走、何嬷嬷被打…出…出去之后!”霜儿此时极力为自己开脱。目光却有些闪烁,鲜见得怕宋老爷迁怒于她,怕认为她把事情推脱到了他身上。
“是这样么?”宋老爷的目光转向了跪在霜儿身后的翠银翠珠。
翠珠哪里还不会做人,急忙叩头,赶紧道:“正是如此,我虽然、是二等丫鬟,没有整天跟在姨娘身侧,但却也发现了姨娘的神情不同以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神情恍惚!”
翠银也叩头称是。余下众人人人都附和起来。
一来,最近一月宋老爷都没来月香院,赵姨娘失势,踩低就高人之常情。更何况赵姨娘本就不得人心,墙头草们也本来就无所谓忠心而言。而最忠心的苏嬷嬷已被打走,生死不知。霜儿是个只会谄媚的人,见风使舵倒是一手。杏儿也被赵姨娘给打得半死然后过两日就着人伢子给卖了,如今也不知道如何情况。
二来赵姨娘确实是有点行为异常。
宋老爷皱眉沉吟了下,道:“这么说来,姨娘的病却是因为思虑过度造成,唉,身边的贴身丫鬟心思不安,这杏儿也是可恶。她又和苏嬷嬷情如母女,这苏嬷嬷做出这样的事情,还冲撞了上面的大人。我也保她不住。怪只怪时运不济!”
宋老爷唱作俱佳,叹息了声,才道:“如今赵姨娘病得严重,就让她在月香院中好好休息!乔儿,你给赵姨娘看看,这病得要紧么?”
蓝乔一看宋老爷的神色,听了他的话语,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图,也好,省得她闹事。听到宋老爷这样吩咐,急忙道:“是,姑父!”
蓝乔走进赵姨娘,正要蹲下来看看,被绑缚着的赵姨娘见着了蓝乔,突然瞪大了眼,惊慌不安瑟缩起来,身子好似蠕虫一般往后缩动,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爹,爹,我嫁,我嫁…不要打我…”
蓝乔一愣,赵姨娘已经尖声吼叫起来:“宋丽华,你这个贱人,贱人,贱人…”
蓝乔伸出去的手顿住了,赵姨娘这个样子确实没有办法检测什么。
不过,鸡肉和芹菜的事情与蓝宇有关,可不能被人看出什么来,蓝乔目光一扫还未曾撤去的饭菜。桌面上杯盏倾侧,酒水顺着杨木桌面,牡丹富贵桌布往下淌,滴答滴答落在地面。
还好,没见着芹菜鸡肉。
陡然见到一物,蓝乔目光一缩,却若无其事地低了头,摇摇头叹道:“姨娘现在这番模样,就算是贞大夫到来,只怕也是无法诊治。现在只有让她平静下来先。我开一副平心静气的方子,霜儿你喂了姨娘喝下!”
霜儿嘴一张,正想要反驳些什么,但一接触到宋老爷凛然的目光,没敢出声,唯唯诺诺应了下来。
翠珠望着蓝乔,一脸哀求,蓝乔知她不想呆在月香院中,但是现在也不是把她要出来的好时机,况且,她的忠心与否还要考察!
蓝乔蓝宇出了门去,蓝乔低头沉思,蓝宇陪着不语,进了院落,蓝宇这才一拉蓝乔道:“姐,说说你的发现!”
蓝乔有些惊讶看着蓝宇,竟然发现她的异样了。
“赵姨娘这是中了毒!”
蓝乔肯定道。
“中毒?”蓝宇疑惑,“怎么看出来?”
“赵姨娘精神恍惚,产生幻觉,这是典型的神经系统疾病,”副交感神经兴奋,后面那话蓝乔没有说出口,“毒蘑菇中有种物质可以让人产生幻觉。赵姨娘爱吃的萝卜糕中,显然放入了一些剁碎的毒蘑菇!”
“让厨房查一下今日的萝卜糕是谁做的?”蓝宇吩咐了鹰迩。
鹰迩应了声,就消失在院落中。
“赵姨娘可会好转?”蓝宇问道。
“如果中毒不深,半月之后就可恢复正常。如果中毒颇深,半月之后,只怕就会转换为精神系统疾病,以后会有点神神叨叨。”蓝乔摇摇头道。
想到了赵姨娘口中的话语,似乎是宋丽华这个人逼着赵姨娘嫁过来,而赵老爷却也不得不听着宋丽华的话,宋丽华是阀州侯爷之女,而阀州侯爷似乎现在的靠山倒了,他的靠山是谁呢?
为什么会逼着赵姨娘嫁过来呢?
宋丽华一个侯爷的女儿,就算是庶出,怎么会嫁给吴岩城中小小的赵家做填房?
蓝乔低头思索了一阵,还是把这些乱七八杂的东西扔到了一边,这些与她何干?只要身边人好好的就行,国家大事什么的,她可没有什么兴趣参与。
“我娘,我娘…”宋辙昂急匆匆跑过来,一脸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