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到了件事,略微一惊,沿山道匆忙而下。
***
青瓦巷王记书肆。
掌柜听到谢醉桥的问话,急忙应道:“阮大姑娘之前吩咐过,取书时要连同画稿雕版一道收去,所以如今俱都不在我手上了。就只印了两册,一册给了阮大姑娘,另册在公子这里,再无别的。”
谢醉桥注视那掌柜的片刻,见他不像在撒谎,这才道:“此事就此打住。你就当从未有过此事,更不可向旁人提及,记住了。”
“不敢,不敢,公子放心。”
王掌柜见这少年人说话之时,眉目间带了丝凝重之色,隐隐感觉到仿如重压,急忙应了下来。
谢醉桥回了南门谢府,叫人在房中笼了个火盆,取出那本画册,一页页撕下,投了进去。
纸片被火苗舔舐,慢慢燃卷起来,忽然抢蹿出一片高高的红色火苗,映得谢醉桥一张脸在火光中也带了几分明暗不定。
***
自那日劝诫过父亲后,忽忽又数日过去。明瑜见父亲虽未再为驻跸之事而奔走,只瞧他样子,似乎对自己那日的建议并未放在心上。或者说,如今瞧着倒更像是在举棋不定。
父亲会有这样的反应,明瑜其实也不是很意外。无论是祖母还是父亲,他们既没自己那深入骨髓般的疼痛,就算有些认同她的这片苦心,又怎么可能会像自己这样迫切万分?设身处地想一下,如果换作自己,只怕也需要些时日来慢慢度量。
但是明瑜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这样等待父亲最后做出尚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决定。这几日里,时刻纠缠着她的唯一念头就是要让意园落选。只有落选,才是目前看来能让荣荫堂这艘大船改变航向的唯一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该怎样才能让意园落选,就凭她自己,如今一个不过十一岁的女孩?
白日里,明瑜依然是那个娴静的阮家大小姐,侍奉上辈,管着家务,督促妹妹。但是入夜,紧张和焦躁却叫人难以入眠,连春鸢也觉察到了。
“姑娘到底怎么了?我瞧你心思极重。若是不嫌我笨,说给我听听可好?”
这日晚间,春鸢服侍明瑜睡了下去,却并未如往日那般离去,而是坐她床榻之侧,轻声慢语问道。
明瑜望着她看向自己的一双秀丽眼眸,这眸中流出的神色,更像是个长姐在对自己妹妹时的那种关切,心中一热,伸手握住了她正给自己拢被角的手,长长叹了口气,喃喃道:“春鸢,我心中确实有很多事,却闷着,谁也不能说。连爹娘也不能。说了,他们一定以为我在胡说八道。我要是对你说了,你是不是也会觉着我胡说八道?”
春鸢探身过来轻捋了下她额头的鬓发,柔声道:“姑娘心里要是闷,无论什么话,只管对我说就是。就算姑娘说自己遇到神仙,我也不会笑你胡说八道。说了出来,心里才好过呢。”
明瑜怔怔看她片刻,苦笑了下,摇了摇头道:“若真有神仙就好了……我没事,你早些去歇吧。我睡不着,帮我把灯台架到床边,我再看会子书,困了再睡。”
春鸢站了起来,一边仔细地挪了灯台过来,一边道:“姑娘门别闩着,等下我好进来拾掇。天色还有些干冷,用火小心着些才好。刚小半个月前,我爹喝了酒晚间睡过去,忘了灭灯,结果点着半拉子的帐子,幸好我妹子看见叫起来,扑得及时,人倒只灼了眉毛头发,一间房子瓦顶可是被烧得精光……”
烧得精光……
明瑜心一跳,几天来一个一直有些模模糊糊的念头此刻突然清晰了起来。
火烧望山楼!
没有人会想到荣荫堂的人会自己放火烧楼,只会以为这是场意外。而父亲过后就算怀疑自己,最多也就责怪几句。
烧掉了望山楼,就算意园仍被点为驻跸之地,少了那些惹眼的东西,意园也只不过比别的园林要更精致些,大些而已。
明瑜被自己的这个念头激得全身一阵战栗,连手都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春鸢端近了烛台,把帐子勾得更高些。回头无意瞧见明瑜眼睛发直的样子,有些惊慌:“姑娘你怎么……”
“没什么……你下去吧。”
明瑜道。
春鸢不放心地看她一眼,终于还是出去了。
明瑜猛地转身趴在了枕上。
烧掉!趁着还没得到确定消息前,烧掉望山楼,烧掉里面那些僭越了身份的所有金碧辉煌!
***
“娘,我想去自家园子里住两天。”
第二日明瑜见了江氏,缠住了笑着道。
江氏有些讶异地看她一眼,道:“要过去,也等过些时日再春暖了些才好。如今那边草木都还没兴发,比这也没好多少。”
“娘,女儿替你管了这许久的家,也有些闷呢。只是想过去偷懒两日。许久没去从珍馆,正好去寻几本书。过一夜就回来。”
江氏拗不过明瑜,笑着点了下她额头道:“也好,就让你偷懒两天,省得埋怨说我都拘着你。我叫人送你过去,只许住一夜,明日就给我回来。”
***
明瑜坐马车,被丫头们和周妈妈陪着一道往意园去。
望山楼的情况她早清楚的。因了那边如今并没住人,所以平日只那个陈管事带了些人在那处做寻常的洒扫之活,夜间更无人守着。楼中锦幔彩屏,雕梁画栋,俱是重漆浓彩,有火便极易燃点。夜半之时放把火,并不是件难事。
陈管事晓得大姑娘要过来住一夜散心,自是用心接待。明瑜点名住在了紫锦阁中,与望山楼隔了道花墙。晚间叫人送上了一桌酒菜,把周妈妈和看门的婆子灌得烂醉,早早便去睡了,又叫众丫头们也散了,各自早早歇下。
明瑜一直等到了约亥时,推开窗,见月正半钩,园中乌沉沉一片,东北角的望山楼高高矗立,昏暗中的轮廓仿佛一只沉沉的伏地巨兽,她轻手轻脚地开了门,往外而去。
这屋子格局不像漪绿楼自己的闺房,外面有让丫头们睡的罩间。春鸢今晚本是要在她榻前打地铺,被她阻拦了,叫与小丫头们一道睡到边上房里去。
明瑜握住袖中藏着的火折子,沿着甬道往望山楼去。四周寂廖,夜风不知道吹动哪处屋脊上悬着的鉴铃,隐隐有叮当声传来,更显万籁俱寂。明瑜心中突然一阵乱跳,身后仿佛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她知道其实没有。
她长呼一口气,用力握了下衣袖中的手,手中是紧紧捏着的火折子。
靠近望山楼的那片平湖时,风骤然席卷而来,明瑜微微打了个冷战,拉紧罩在外面的斗篷,加快了脚步。
望山楼前空无一人,门是虚掩的。明瑜轻轻推开了条缝,走了进去。
漆黑而空旷的厅堂,压得人几乎透不过气。
明瑜的心再次怦怦跳动,从袖中取出火折子,颤抖着手,拔了几次,才拉开筒盖。轻轻吹了下,黄色的火苗一下就蹿了出来。她把火苗朝面前那幅垂地的金丝帐幕凑了过去。
火舌一下卷住了帐幕。
明瑜又点了另一侧的帐幕,火迅速往上蔓延而去,迎面已经传来了一阵轻微的热浪。
明瑜迅速步出了了大门。
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藏到了附近几十步外的一座假山之后,直到片刻之后,望山楼的火光开始冲出门窗,驱散了四周的大片黑暗,远处传来看园小厮的惊叫声时,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很快会有人来扑救。但扑救也无济于事了。
她长长吸了口气,仿佛卸下了满身的重担,转身往紫锦阁的方向去。
终于可以睡个安稳的觉了。
“哪里来的野丫头,竟敢夜半放火烧楼!”
身后突然有人低喝出声,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却低沉而威严,仿佛习惯了发号施令一般。
明瑜仿佛遭了雷击,整个人瞬间被抽剥掉了筋骨般地无法站立,全身血潮汹涌,这一瞬间竟痛楚不堪。
她是在梦魇中吗,为何竟会再次听到这个她今生再也不想听到的声音。
她猛地回头,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中,看到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这张脸的眉梢眼底,此刻正沾上了火光的金黄和跳跃,仿佛只要稍微的刀光剑影,瞬间就会火星四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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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26、第二十六章 …
风卷尘香花落尽,事事休,事事早休。
前尘中最后一刻的明瑜,最后浮绚在眼前的幻影,是父亲宽阔的后背、母亲温婉的娥眉、幼弟天真的童颜……她渴望用手去鞠捧住这几片幻影,哪怕再片刻也好。而那曾叫她无法自拔如魔般缠住心脉的相思,早已经化作了炬泪灰,她再也不愿,也不曾想起过了。
上苍喜弄人,所以才会在这时候,用这样的方式把这人再次送渡到她的面前吗。
明瑜这一刻,直是魂飞魄散。她僵硬地扭着脖子,睁大眼,死死盯着距她几步之外的那个年轻男人,目光中带了一种近乎凄厉的惊骇。
“你是谁!为何夜半纵火?”
那人微微朝她倾□,压低了声再次喝道。
湖心忽又卷来一阵急急狂风,撕扯着望山楼外织出的熊熊团焰,火星子如红色流萤四下飘舞,又倏忽熄灭。风挟着炽气,朝明瑜迎面扑打了来,也掠得那人衣角一阵狂舞。他盯着她,一动不动,唯有眼中两点火光在跳跃不停。
明瑜听到了自己耳廓中每一根血管在噼啪爆裂的声音。
她猝然回身,用尽全力朝紫锦楼飞奔,却忘了提起裙裾,脚下一绊,整个人如折断的芽笋,重重扑跌了出去。
明瑜感觉不到疼痛,几乎就在跌倒的同一时刻,她已从地上爬了起来,仿佛见了鬼似地继续夺路而去。
那人“噫”了一声,仿佛有些意外,几个大步就跨到了她的身前,伸手拦住去路。
“放了火就想跑?”
这一回,他面朝烈火中的望山楼,整张脸被映上了一层彤辉。明瑜看得清楚,就是那一双凹凸分明又舒展的眉峰。
忽然,她一把揪住他拦在半空的那只手,张嘴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这一口,实在不轻。她感觉到他手腕骤然紧绷,嘴里已经尝到了鲜血的那种浓腥之气。
那人做梦也没想到她会扯住自己,咬上这样一口,“嘶”了一声,甩脱开她的嘴,眉皱了起来,带了些不可置信。
“滚开!”
明瑜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头也不回地朝花墙飞奔而去。
“不好了,快救火!”
不远处已经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和带着惊慌的呼叫声。他看着那女孩如受惊的鹿般从自己身畔奔逃而去,背影在弯折的甬道上迅速被昏暗吞没。犹豫了下,并没立刻追上去。正要转身离开,忽然看见方才那女孩摔跤之处的地面之上有什么物件,火光映照下,闪着莹莹的光,过去俯身拣了起来,见是枚玉锁,翻了两下,收在了掌心中。
***
明瑜慌不择路,没命般地往前冲去,耳边风声呼啸而过,直到心跳得几乎要蹦出喉咙,再也跑不动了,这才大口喘息着停歇下来。回头望去,身后只剩黑漆漆的一片树影,东北角火光冲天,染得半个天幕红彤一片。四顾了下,认出这里是两明轩。想回紫锦阁,腿却软得在发抖,再也撑不住,慢慢蹲到了地上去,抱住膝盖,把头埋在臂弯之中,牙齿紧咬住,却止不住格格发颤。
前世的记忆仿佛冲刷开堤坝的海潮,呼啸着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她被当成侯府王太君手上的棋,这才得偿所愿,十六岁成君妇。娇蕊般的她愿为丝萝,满怀恋慕,只他却非她乔木。前两年中,他自请离京,她见他的次数几乎能用十指数出;后两年,正德皇帝骤薨,三皇子上位,素与太子交好的他顿遭贬谪,靖勇侯府也失了往日势力。就在她死前数月,这男人将他有孕的妾从西北边陲送回了京,她才得以见到他的面。那时候,她哭着跪在他面前,请求他寻到她被发配边陲的幼弟安墨。他应了。但她终究还是没有等到安墨的消息……
她曾因这男人,如风波中的菱枝,不堪摧折。她以为自己早已经没有足够的或多余的心绪去恨。诸般苦难,只始于自己的多情,终于他的无情,如此而已。但现在,她忽然觉得她并未如自己以为的那样大度。她其实在怨,怨他的薄情。这怨绵延未绝,只是一直被深深地掩藏。到了这一刻,便如被扯断了线的斛珠,骤然四下迸溅,再不能收。
明瑜闭着眼睛,直到面颊上一片湿冷,用手摸了下,才发觉竟在流泪。
她用力擦去了面上的湿冷,慢慢站了起来。
见了也好,不过如此。从今往后,萧郎陌路。他自不识她,她更不识他。上天让她重生一场,不是去复习那曾走过的路,而是叫她更好地为自己和家人而活。那重重留在他腕上的带了血腥的一口,就是今世里她对过往与他种种的终结。
迎着夜风,她拉紧身上的斗篷,寻着路朝紫锦阁快步而去,到了花墙时,迎面见春鸢正和丹蓝几个小丫头手挑灯笼,慌慌张张地分散了去,停下了脚步。
春鸢猛抬头,看见了明瑜,丢下灯笼就上前一把抱住,嘴里念声佛,拍了下自己胸口:“姑娘上哪去了。我一觉醒来,见东北竟有火光,姑娘人又不在房中,真吓死个人了。”
明瑜微微笑道:“并无事。夜半睡不过去,起身竟瞧见望山楼处有火光,这才过去看个究竟。见有人过去扑火,便回了。”
明瑜正说着,忽听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回头见陈管事正跑了过来,喘着粗气道:“小的该死,竟叫望山楼走水了!已经在扑火了,必会扑掉!姑娘莫怕,也莫走动,在房中便可。”瞧着满头大汗,面上油光淋漓。
明瑜回头再看一眼那火光,转身往里而去。
***
阮洪天睡梦之中被奔来报讯的人惊醒,听闻望山楼竟夜半起火,惊出了身冷汗,第一句便抓住来人吼道:“大姑娘在那边,可有事?”
小厮忙道:“陈管事特意提过了,道大姑娘住紫锦阁,与火场相隔甚远,并无事。”
阮洪天松了口气,忽然又想到这节骨眼上,望山楼竟会起火,心中极是懊恼,顿了下脚,转身奔回内室,见妻子也被惊醒了,睁着尚带几分惺忪的眼望过来,怕吓到她,安慰道:“方才那边园子里来了人,说望山楼着了火。好在阿瑜住得远。你自管睡,我过去看下。”
江氏也是大惊,便要起身一道过去,被阮洪天拦了下来,叫谷香几个丫头过来陪着,自己穿了衣服便匆匆过去。
***
“下回可别这般自己一人悄声出去了,手都冻得凉汪汪的……”
春鸢一边帮着明瑜脱去斗篷衣物,一边轻声埋怨,忽然咦了声,讶道,“姑娘斗篷上挂着的那玉锁坠子呢,怎的只剩个桩扣……”
明瑜低头,见原本悬着的那玉锁已不见,只在与链子相连之处剩半片玉扣,瞧着像是断了的样子,一惊,转身便往门外而去。春鸢拦不住,忙拿了外衣和灯笼,追了上去。
明瑜急匆匆朝望山楼前方才跌跤的地方而去。
望山楼高三层,俱是金丝楠木刷彩漆。楠木本生油,既已燃点,光靠园子里留守的那些个人泼水,一时哪里又能压得住?稍近些,见火势果然未减,反燃得更猛,一片冲天火光中,耳边俱是哔哔啵啵的木头盛燃之声,空气中隐隐弥散着混合了楠木油芳香的焦味,临近望山楼的湖,也被照得红了半幅,水面宛如铺展开了一条巨大的金龙。陈管事正在那里指挥手忙脚乱地指挥着人,乱哄哄一片。
明瑜寻到方才摔跤之处,借了火光低头细细地寻了一遍,竟未见着那玉锁。
看那玉扣的断口,分明就是迸裂的。最大的可能便是方才自己跌倒之时砸破,遗落在这一块儿了。如今遍寻不见,难道竟被那人拣了去了?他又为何会在夜半时分出现在此处?
这个念头叫明瑜全身起了阵寒战。方才好容易才止下的心又是一阵狂跳,额头后背已绽出层细密冷汗。抬头,纷乱的人群中也未见着那人身影。正恍惚中,忽见对面甬道上自己的父亲匆匆行来,忙转身避了往紫锦阁去。
阮洪天行色匆匆,并未瞧见明瑜几个,待见到望山楼已陷入一片火海,回天无力,那陈管事满面烟尘狼狈不堪,见了他来,又战战兢兢不停请罪,心中虽恼,却无可奈何,骂了几句也就作罢,想起女儿,急匆匆又往紫锦阁中去。
“姑娘已歇了下去,想来未醒。”
春鸢照了明瑜吩咐,小声应道。
阮洪天本想让女儿回荣荫堂,听她未醒,又见这处与那火场也远,想想便也作罢,只命人好生守着,自己又赶回火场。
明瑜一夜无眠,临天亮时才阖眼打了个盹,却一直在做恶梦。
她独自行走在从金京回江南的路上,道路两旁却成了陌生的风景,遍布黄蒿野草,连吹过来的风仿佛也带了死气。她止了步,恍惚间又见月残如钩,面前断梁残瓦,枯枝上昏鸦静立,脚下的泥土下,隐约露出惨白的枯骨,天地间寂静得可怕。
这是前世里十年后的荣荫堂,她知道。她想大声叫,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仿佛被一只手掐住。挣扎着醒来,这才见天已大亮,被角正缠绞住自己脖颈上。朝东的格窗上彤辉一片,点点刺目的金光撒在她的床榻之上,叫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望山楼的火已熄,只整座楼烧得只剩残垣断瓦,连边上游廊一道被熏得漆黑。阮洪天昨夜未回,如今还正在指挥人善后。
明瑜胡乱洗漱了下,立刻就沿昨夜行经过的路线,一路慢慢寻了过去。来回两趟,那丢失的玉锁踪影全无。想来十之八九是被那人拣去了。
春阳灿烂,明瑜心中却阵阵发凉。
作者有话要说:1.今天心情大好,多啰嗦几句…
2.驸马和霓裳两个文都定了要出版简体,尤其是霓裳,这故事虽然自己很爱,但因为题材关系,能出真的挺意外的…之前就想着大修扩写下,尤其是坑爹的结尾,现在正好有动力了…早早毫无技术性地吆喝下,出书后还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哈…(*^__^*)
3.关于云鬓男主,看了大家议论纷纷,终于忍不住冒个泡泡…
男主角是不是渣男,这不重要。就算渣得人神共愤,摇笔杆子的作者们也有本事洗刷得白白净净,所以重点是作者想写怎样的一个故事。
裴是典型的腹黑,带争议性的人物类型,如果他当男主,不用我说,看文的读者们自己也能想到,后续就是明瑜与他经历种种波折,最后克服心结。其中必定也少不了侯府宅斗什么什么的…这样的文晋江很多很多了,也有很多写得好的。写这种思路的话,会很顺当…最后弄个100W字出来估计问题也不大…
谢是通常炮灰命的类型,比如我素手擒夫里的景王类型(至今没让他娶上老婆,内疚啊……),但是也很有爱。有天看到一个读者留言说,就让这世的明瑜好好地被爱吧,那一刻我忽然有点感触…被人爱,永远比爱人要幸福得多。如果明瑜选择了他,会很幸福,至少当她因爱恨而受伤流泪的时候,身后永远有个肩膀让她倚靠…
哎,总之,裴大帅哥和谢小帅哥我都很喜欢,两大帅哥争夺明瑜小萝莉的狗血戏码也是必定少不了的…这个文不能说谁是男主,因为两人的戏份都很重,只能说谁最后会成为陪伴明瑜一生的那个男人。
最后这个故事到底怎么发展,我暂时保留点悬念…哎说了一大堆其实还等于没说…TAT.
最后再毫无技术性地吆喝下,球留言啊……前天裴大帅哥一出来,哎,100多条留言,,看来腹黑争议男就是好啊,怪不得是作者们心爱的必杀武器…哈哈。晋江最近又抽,前台留言显示滞后,但大家的留言我在后台都能看到…谢谢大家。
最后感谢下投雷和手榴弹的jerrymei、littlefive777、丸子君、6131151╭(╯3╰)╮一个。
27
27、第二十七章 …
意园夜半的这场大火早惊动了人,连南门谢府也知道了消息,一早就派了人来问讯。阮洪天打发了人,与明瑜一道回荣荫堂。
裴泰之为什么竟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意园中?父亲是否知道这个人?
“爹,园子里这些时日可住进过外人?”
明瑜终于忍不住,问道。
“不曾有。”阮洪天脑子里还停留在望山楼的一片烟火狼藉中,随口应道,忽然又似想起了什么,“年前将军府的谢公子倒带了个口讯,说听闻顾选技造过人,他有个京中来的友人意欲造访。知道顾选是我家门人,特先问过我的意思。我自然应了下来。陈管事前日派了人说,那谢公子的友人已到,我因了忙,只叫他迎进来奉为上宾,人倒还未见……”
“你道这火与那人有关?”阮洪天一顿,有些惊讶地看了眼明瑜,微微摇头,“望山楼这火虽起得蹊跷,只与谢公子介绍的那人必定无关。你莫胡思乱想,免得传出去得罪了谢家。”
原来竟是如此……
年前受谢醉桥之托,明瑜从孟城一回江州,就朝杜若秋打听打听沙钟的来历,这才晓得原来竟出自自家门人顾选之手。原来顾家与杜家从前同在邻城祧县的乡下。他两人也算自小青梅竹马,本是要定亲的。不想几年前本村有一富户看中杜若秋,意欲讨了过来做妾,被杜家拒了。那富户怀恨在心,虽不敢硬来,却叫地痞无赖上门闹事。厮打之中顾选无意打死一人,被拘入县衙。杜秀才本就家徒四壁了,又怕那富户再来寻事,这才干脆带了女儿投奔江州阮家,求个庇护,又托人求阮洪天出手助力。顾家世代虽以木工为业,只顾选之名,阮洪天也曾听过。他一来惜才,二来本也是个热肠之人,这才托了关系将顾选从死牢中解了出来。年前那顾选晓得阮家大姑娘解了杜若秋的困境,心中感激,晓得这大姑娘不过是个十岁女娃,这才费心思造了个奇巧有趣的沙钟以表心意。明瑜当时才顿悟。怪不得前世里这杜若秋成阮家姨娘后,锦衣玉食却终日郁郁,且死后那顾选又与杜秀才一道去收尸,原来竟有个这样的来龙去脉。既晓得了,她便写信给了谢铭柔告知,也未多想什么。万万也没想到,他年前打听这个竟是因为裴泰之的缘故。
正德皇帝既要祭天巡江南,裴泰之身为侍卫,奉命,或者自己请命,预先过来安排探察,也在情理之中。他又从谢醉桥处得知了顾选,这才会出现在意园中?偏自己不走运,竟会这般撞到了一处。皇帝御驾就要到来,意园本是驻跸之选。昨夜自己放火丢了玉锁,裴泰之若查玉锁,不难发现自己。他若心中生疑,别的不论,日后便是在御前提上个一言半句,只怕也会叫皇帝对荣荫堂心生嫌隙。
明瑜心中极是沮丧,止不住又一阵焦虑,自责至极,偏又一时想不出什么补救的好法子。到时候若事情被捅了出来,只说那玉锁是自己不小心丢在外面的,别的一概不认?又或者,想法设法托谢醉桥为自己向裴泰之开脱求情?只怕非但无用,反倒更授人以把柄。
明瑜一回漪绿楼,就叫了杜若秋来,让春鸢陪着一道去意园一趟。
年前晓得了她与顾选的旧事后,明瑜便应了日后必定会助他二人。杜若秋自此对这大姑娘更是死心塌地。此时听到是派自己去意园寻顾选打听事,心中自是一百个愿意。仔细听了明瑜的叮嘱,急忙便与春鸢一道坐了府中下人出去的马车赶了过去,午后便回了,见了明瑜道:“他说昨日陈管事确是领了个京中姓裴的人过来,寻他问了诸多与造设有关的话。他晓得是将军府谢公子的贵客,不敢怠慢,昨日一直陪着。那客人所问甚多,又拿出本书,与他一道研究书上所列的机关,直到晚间才歇,便被安排住在了客厢。不想昨夜望山楼里失火,那客人一早便离去了。”
明瑜叫人都下去了,自己独个对窗默坐了片刻。之前的纷乱渐退,心中慢慢明晰了起来。再细细想过,起身便寻阮洪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