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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了街上马多人密,骡子车比平日多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到了那相国寺,刘虎去找地停歇骡子车了,顾早带了三姐几个先进去了。那大门一圈卖的都是些飞禽猫犬的东西,三姐几个一见便是被吸引了目光不肯走,顾早也是兴味盎然,一个个摊子地瞧过去。三姐却是看中了一只小黑狗,不过是土狗的种,只那眼珠子水汪汪肥茸茸的瞧着十分可爱,那卖的人出价五个钱扑卖。三姐见顾早只笑吟吟看着,没有反对的意思,便拿了那卖货郎预先备好的三个铜板,一个个在那瓦盆里滚旋了转,直丢了三把,都是正反不一,那小狗没得到,却是已经输了十五个钱给那老板了。见三姐还是不舍撒手的样子,顾早便叫她再丢一把,若再输了,便自弃了,这回却是三个钱都掷成了背面成“浑纯”,却是赢了。三姐欢欢喜喜地抱过了那小狗,摸个不停,被方氏唠叨说费十五钱买个这黑不拉几的小土狗也不在意,只是想着给这小狗起什么名字好了。
进了二门三门,便见宽阔的场地里搭起的彩棚连绵不绝,铺陈着冠梳、珠翠、头面、衣着、花朵、领抹、靴鞋、玩好等物,扑卖商贩的高声吟叫与彩棚间的戏场传来的作乐之声高低相和,热闹得不行,就连顾早都看得有些目不暇接,也忍不住去扑了面饰有葡萄卷叶的精美小铜镜,磨得光亮可鉴,人面也喜照得清楚。又看见里面有卖笔墨的,撺掇着青武也去扑下,他却是摆出一副儒家大者的风范,说瓦盆内掷头钱不过是投机刁滑之道,他却不屑为之的,硬是花了几百文才买了过来,被方氏埋怨个不停,三姐柳枣并那刘小妹也都取笑,青武却是丝毫不为所动。顾早瞧见他那一副少年老成的酸腐样,心中大乐,指着他笑了起来。
正文 三十五章
顾早正在笑着青武的那酸腐样,突地那脸上的笑就冻住了,人头攒动的大相国寺里,她已是瞧见了那位杨二爷正站在离自己不过十来步路远的地正朝她望过来,因他人高,看起来便更是惹眼。
杨昊见顾早终是瞧见了自己,虽是见她方才还笑靥如花的脸一下子便转成了数九寒冰,还是朝她走了过来。
顾早见这人竟真的似牛皮糖般的粘上了便甩脱不掉,看了眼身边的自家那几个人,见她们都正在被边上的一个杂耍摊子吸引住了,瞧见边上围墙那里有棵老酸枣树的角落里人迹少些,想了下,便朝那里去了,待她站定转过身来,那杨昊也已是跟了过来站定。
“杨二爷与我倒当真是有几分缘,昨夜刚见过,今日不想又碰到了。”顾早看着他那新剃的还留有隐隐一道胡茬青痕的脸,淡淡说道。
杨昊似是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居然望着她咧嘴一笑,点头说道:“确是有几分缘的。”
顾早心道此人脸皮倒也是有几分厚的,当下也不多说,直视着他的眼睛道:“二爷屡次找我,所为是何?“
方才还坦然自若的杨昊,此刻听顾早如此问,自觉那脸竟似微微有些发热,犹豫了下,才抬眼看着顾早,慢慢说道:“那夜自听了你那一番话后,我这几夜里竟是反复想着,昨夜去找你,本就是想着跟你说的,只是一直都寻不到空。无意听到你对那人讲今日或许要到此处,所以大早的就赶了过来在此等候。那夜我所为虽是出于本心,绝无轻慢亵渎之意,只是也确非君子所为,唐突了你,还求勿要见怪。”
顾早倒是未料到他竟会说出如此一番话来,不禁细细看他一眼,见他目光赤诚,倒也并非言不由衷的样子,脸色这才稍稍有些缓了下来,朝他微微一笑道:“二爷的意思,我听明白了,既是已经说明了,我自不会有甚怨责,你从此也不必再挂在心上,就当风吹过去,从此干干净净散了便是。”说完,朝他略点了下,转身便要走了。
那杨昊起先见顾早神色放缓,心中本已是有些欢喜的,待听见她说出了这样一番话,那心却又立刻空落落地悬在那里晃了。想再说些什么,却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见她要走的样子,有些焦急,一把扯住了她的袖子,从自己怀里摸出了个红底金纹精美的小盒子,塞到了顾早的手上。
顾早一眼便认出这盒子纯粹是阿拉伯风格的装饰,正想开口,杨昊已是缩回了自己的手,低声说道:“这里面是我自大食带回的蔷薇水,闻着味道并不浓烈,很是清雅,瓶子也是少见的琉璃,你拿去用看,可否喜欢……”
顾早一怔,眼睛还落在那盒子上,杨昊似是怕她拒绝,已是掉头匆匆走掉了。待她回过神来想将东西还了,却是只剩下他渐渐远去的一个背影了,夹杂在人流里,瞧着却仍是那样显眼。
他口中的这蔷薇水,便是香水了。其时这蔷薇水却是非常珍贵的,据说每年大食国入供给宋室皇家的也不过寥寥几十瓶,只宫中的太后和那得宠的后妃以及一等的贵妇才能有幸拥有,旁人便是有钱也买不到的,所以当时又有“旧恩恰似蔷薇水,滴在绮罗到死香”的诗句,虽是借蔷薇水隐喻怆然情事,却也是道出了其香久不散去的特性。
这样一件在时人眼里便是用万金也难换的东西,他竟是这样塞了过来。顾早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一时倒有些茫然起来,突地听见刘虎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了起来,急忙将那个盒子胡乱藏进了袖中,心里跳了几下,倒是有做贼怕被人抓住似的感觉。
原来今日大相国寺外人多车多,刘虎却是费了老大的劲才找到了个空地将那骡子车停了,进去找了半日,才看见独自站在墙边那酸枣子树下的顾早,这才奋力排开人群,挤了过来。
顾早朝他笑了下,两人便一道去了方才的那个杂耍摊子,左找右找却是不见自家人的身影,正有些焦急,却是看见前面挤了一堆人,似是又听见了方氏的声音。
顾早有些慌了,急忙死命挤了进去,却是果真瞧见了自己的娘在和一个扑卖黄柑的贩子吵了起来,急忙问过了,却又哭笑不得。原来方氏瞧见那贩子篮子里的黄柑圆溜可爱,想着扑几个过来晚间佐盘,不想手竟是大顺,不过费了十来文便已经赢了那贩子篮子里的小半数。方氏来了兴头不肯撒手,那贩子却原来是指望着靠这篮子黄柑得些钱的,心痛不让扑了,两人便这样吵了起来,三姐青武几个都在边上劝着,却哪里劝得住方氏。
顾早瞧见自己老娘撩起了自己衣襟下摆,里面兜住的黄柑已有十来个了,急忙拉开了方氏。方氏如今已是有几分听顾早的,见是她来拉自己了,虽是意犹未尽,也无奈住了嘴。
顾早瞧见那扑卖黄柑的年岁有些大了,身上衣衫也是破旧,此刻苦了脸的一副样子,心中有些不忍,知道被方氏花十几文扑走的这些黄柑市值也要五六十文的,当下让三姐青武扯了方氏离开,自己丢了些钱补给了那贩子,那人千恩万谢地不停。
方氏占得了便宜,心情大好,瞧见顾早赶了上来,也只随口埋怨了几句便丢开了不提,几个人又逛了过去,买了些看中的玩意,看看时辰差不多了,这才一道回了家中去。
那刘虎本是满心想着趁了今日和顾早拉进些距离的,却没想一路耳朵边里响的都是方氏那叽里呱啦的声音,心愿自是落了空。待回了染院桥,顾早从方氏那里拿了五六个黄柑包到了刘小妹的衣襟里,这才道了谢回了家去。
那祭祖都是在晚间择吉时进行的。顾早用个食盒,装妥了几扇玉带糕和羊腿子,并一大盆子胡氏的提过的腌萝卜,亲自送了青武到巷子外叫了辆车,目送他去了才回来,还没歇口气,又和三姐方氏忙着准备晚间的冬至菜了,烧了个瓤小芋子、虾圆豆腐、栗丁煨羊肉,又做了个炸鸡卷,是将鸡肉切成大薄块片,用火腿丝、笋丝为馅料作卷,拖了豆粉入油炸的。那些个黄柑三姐剥个吃了片,却是嚷着酸,顾早便取了几个去皮,将剩下的鸡肉用腌料腌下,就着马兰菜炒了个柑橘鸡柳,最后尝起来都说酸甜鲜口,竟是一下子便被抢光了。一家人待青武在顾大家祭祖吃饭完了回来,这才洗了睡下。因青武也日渐大了,所以便让他独自睡在了方氏原本睡的外间板子上,剩下四个人却都只能挤在里屋里,顾早三个仍是睡那板子床,只方氏抢着自己睡在了临时铺起的地铺上,没一会便鼾声震天了。
顾早已是习惯了方氏的那鼾声,若是平日里早睡了过去,此刻虽夜深人静,却是闭着眼睛默默数着方氏那一声声高低起伏的鼾,无法入眠。白日里那一瓶子的蔷薇水,怕被方氏三姐发现,早藏在了自己枕头里面,此刻想到了,忍不住伸手摸了出来,轻轻拔开塞子,略略闻了一下,立时鼻间便充塞了一股淡淡的香味,闻着像是玫瑰和青苹果的混合味道。
地上的方氏翻了身,嘴里不知说了声什么梦话,顾早一惊,急忙摸索着将塞子塞回瓶口,又放回了枕头里,微微叹了口气,终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日虽仍是那休沐的日子,只是顾早一家却已是照常又忙活了起来,这几日正是夜市最热闹的时候,哪里又舍得白白歇过去了。晚间一家子人都去了夜市,照旧是忙得团团转,就连青武也是跑前跑后的脚不停歇,顾早见他白日里虽是有些酸气,此刻却也仍是和从前一般,并未染上读书人好逸恶劳的毛病,心中宽慰不少。
青武回家这几日,白日里无事之时便在里屋靠小窗的一张小桌子前读书写字,晌午过了一个时辰,顾早怕他有些饿,便端了碟蒸热的糕点进去,瞧见青武正坐在那里认真写着什么,笑了下便靠了过去。青武似是聚精会神得很,直到顾早将手上的那碟子放在了他一边的桌面之上才抬起头来,似是有些惊慌地样子,手一抖,那笔尖的黑墨便已经溅到了他正在写的纸上。
顾早随意瞧了一眼,见上面的字是工工整整的蝇头小楷,只是非常小,不及寻常的四分之一大,不禁有些奇怪,凑了过去想细看下,青武却是慌慌张张地随手拿了本书想将自己方才写的东西遮掩起来,早被顾早拿起了那一叠纸。仔细看去见都是问答的格式,瞧着倒像是从前她十分熟悉的考试答题集的样子。心中起了疑虑,不禁看向了青武。
青武的脸早已是红了一片,被顾早逼着问了半晌,才吱吱呜呜地道出了个中缘由,这居然是用在科举考试中的答题集。
原来明年二月朝廷要开春试恩科,那些历年秋试中上榜的各州路举子贡生们都早早已经到了京都待考。这些人虽是饱读诗书的多,也免不了有打着歪主意的,将历年的答题集用蝇头小楷抄下来装订成小本子夹带进去就是方法之一。那些家中有钱的想着作弊,自己又日日流连在京城的妓馆酒楼,便宁愿出些钱叫人代抄。那守道堂里虽然没有明年应考的举子学生,只是也不乏和那京里举子们交游的,一来二去的便有人接了这活计过来,自己抄不过来,因了平日里和青武交好,便也分了一单给他。
“我瞧家中你和娘几个日日里辛苦着,我却是没出半分力,抄这样一本,便有好几贯的钱进项……”
青武红着脸低声说道。
顾早将那纸放了回去,看着青武柔声说道:“我知你体谅家人辛苦,存心虽是好的,只是这样的事情却是万万不能碰的。”
青武抬头道:“姐姐,我自己以后绝不会用的。”
顾早叹了口气道:“我自然是信你的。只是你想想,若是万一那作弊的被当场抓住,查了起来最后说是你抄出来的,那你岂不是会被牵连进去?一旦和这挨了边,只怕你读再多的书,日后也是没有琼林苑上榜的份了。再者,你那石先生既将学堂取名守道,这其中意思你自是比我更清楚,若是被他知道了,他又会如何看你?”
那青武被顾早一番话说得已是鼻尖冒出了汗,顾早轻轻拍了下他肩膀,笑道:“你年纪还小,家中既是送了你去读书,自是希望你一心向学的。往后得了空到家,再帮着我们做些事情,就像这几日一样,那便已经是你对这个家尽了力了。”又想起昨日大相国寺里青武的那酸腐样,顾早便又接着笑道:“青武,读书人的目的除了日后的黄金屋和颜如玉,更重要的是从书中明白做人的理。就比如昨日里你说那扑卖是投机之道不屑为之,姐姐却是觉得这无伤大雅,只要不沉迷其中想着靠它发家,那就是小乐趣,偶尔为之也是无妨。今日你抄这题册,虽是个小事,在姐姐看来却是关系重大,所以日后你万万不能只拘泥于书中的那死板道理,而是自己要学会思考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姐姐可不希望我家的弟弟日后成了一个虽是饱读诗书,站出来却是满嘴子曰书云的呆子。”
青武被顾早的这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连连点头。顾早笑了下,拍了下他肩膀便自出去了。
三日冬至休沐已毕,顾早让青武拎了些自己做的吃食糕点带给那石娘子,将他送走了,忙忙碌碌忽忽又已是十来天过去,离年底也没一个月了。杨昊再没有出现过,那夜里曾闻过一次的蔷薇水的香气,顾早也早已记不起来了。却偏偏这日午后,自家中又来了个太尉府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蕙心,仍是戴了帷笠,穿一身杏黄襦袄,瞧着十分精神。
正文 三十六章
顾早瞧见是蕙心来了,虽有些不解,也是面上带了笑将她迎了进来。蕙心不过略坐了下,瞧见方氏不在,便稍稍压低了声音道:“老夫人叫我来,却是特意要请了你过去说话的。”
顾早一怔,随即笑问道:“老夫人可有说要说的是什么,我也好做个准备。”
蕙心想着老夫人对自己的叮嘱,脸上那笑却是有些凝住,犹豫了下,终是摇了摇头道:“顾家二姐,实是对不住,老夫人只是命我来请你过府一趟,至于说什么,倒是没听她提起。”
顾早见她神色,便是已经知道她并非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讲罢了,那老夫人巴巴地特意派了她来请,也绝不可能只是为了叫她过去说下话。心中暗自思忖了下,自那寿诞后到此时的将近半个月时间里,自己与那太尉府已是相去甚远,老夫人如此派了蕙心来请,却不知所为到底是何?突地想到那一瓶子蔷薇水,自己也是打了个牙战,难道那杨二爷送自己这瓶子水被知晓了,如今要来兴师问罪?转眼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只是除此之外,自己实在是想不出与那太尉府还有什么瓜葛了。沉吟了下,便朝蕙心笑道:“还请稍坐,我换个衣服便随了你去。”
顾早入了里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收拾妥了,想了下,又从枕头里摸出了那个盒子,拢进了袖兜中,这才掀帘子出来,随了蕙心坐上了太尉府的马车。
马车一路行来,顾早见蕙心瞧着自己的神色似是有些担忧的样子,也不以为意,反是朝她微微一笑。蕙心见她笑得坦然,心中暗叹了口气,只盼等下她听了老夫人的那话莫要太过失态便好。
那郑门的太尉府到了,顾早随了蕙心又沿旧路进去,一直到了北屋老夫人日间常在的暖阁前,沿路倒也没有碰到什么熟人,心中定了几分。
蕙心朝顾早一笑,自己掀帘先进去了,很快,耳边便听到了老夫人那有些熟悉的声音:“既是到了,便让她进来吧。”
顾早仍是站在那里,直到那门帘子又被蕙心掀开,这才道了声谢进去了。
屋子里笼了暖暖的火盆,只是比起前几次,里面人少了很多,只老夫人姜氏两个,连方才的蕙心也是出去了。顾早朝着老夫人姜氏的方向行了个礼,这才站定了。一眼看去,老夫人除了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沉,面色倒是如常,看不出别的什么,她身边的那姜氏却是神色有些怪异,只定定地瞧着自己。
老夫人戴了一只翠绿玛瑙戒指的手搭在一支紫檀拐杖上,锐利的眼细细地看着顾早,却不说话,顾早也未开口,只是面上带了微笑,迎上了老夫人的目光。
老夫人似是一怔,随即摇了摇头,咳嗽了一声,看向了姜氏,那姜氏这才仿佛回过神来,对着顾早笑道:“顾家二姐,今日特意叫了你来,倒也没甚大事,只是有个事情,须得你自己点头了方好办。”
顾早笑道:“夫人有话请讲,若是我能做到,定当不会推却。”
姜氏看了眼老夫人一眼,这才又道:“不过就是和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有关。我那儿子,眼看着年底就要和翰林府的女儿成亲了,这几日却是突地跟我闹了起来,他所闹的,却是和你有关。”
小霸王杨焕?顾早一怔,有些不解地看向姜氏。
姜氏见她如此,眼里闪过一丝不快,面上却是继续笑道:“说来我倒是万万也不会想到,就连老夫人也是如此。你猜我那儿子所闹为何?”
顾早不语,只是看着姜氏。
姜氏暗中哼了一声,心道看不出还是个会装的,面上却是笑道:“我那呆儿子,居然跟我说要纳了你作妾,他方才愿意娶那翰林家的千金,被我责骂了一通,他这几日倒是更起了劲,日日里跟我吵,我实是不耐烦,这才无奈禀了老夫人,将你叫了过来,想问个你的意思。若是你也点头,待焕儿年后成了亲,就将你也抬了过来。你那家子人,今后虽是不能往来,只是我府上自也会照看一二的。”
顾早听了她起先那两句,吃惊得厉害,待姜氏全部说完了,瞧了眼她的神色,再看一眼坐在那里仍是一语不发的老夫人,心中便已是雪亮了。她两个应是都以为那小霸王是受了她蛊惑所以才闹着要收了自己为妾的吧?当下也不多说,只对上了姜氏的眼睛,淡淡道:“原来叫了我来却是为了这个。夫人既要问我的意思,我便照直说了,贵府小公爷的妾,我是万万没福气做的。”
顾早此话一出,不只那姜氏,便是老夫人也是怔了下。
姜氏按捺不住,鼻子里微微冷哼了下道:“顾家二姐,你这话我却是不明白了。我问过了焕儿身边的小厮,说他与你原来早几个月在汴河之上便是认识的。你那样巴巴地将他扯入了水里,不就是想勾了焕儿的注意,图的不就是今日吗?如今因了焕儿的缘故,且瞧着你也是个伶俐人,也就遂了你的心意罢了,我也没嫌你那身份,过来了便也是个良妾,和那低三下四的又自不同。你却是推三阻四的,说什么没福气做妾,莫非竟还想着坐那正室之位?”
顾早见她自说自话,忍不住摇了摇头,看向了老夫人,一字一字道:“老夫人,今日你既是遣人特意叫了我来,我便把话说清楚了。当日在那汴河之上,我之所以出手,不过是看不过贵府小公爷的淘气,怜惜那小丫头,才一时失手得罪了小公爷的,此外绝无他意,若有半句谎言,甘愿受那五雷轰顶。如今承蒙小公爷的错爱,我却是自知万万配不上贵府小公爷的,莫说是妾,便是小公爷身边如今的那些个通房丫头,也是个个比我要强百倍,我又哪里会妄想着什么正室之位?还请老夫人和夫人将心一百个放下了,我家虽是粗陋了些,我却也是个安耽知天命的,绝无攀龙附凤之心。”
姜氏被顾早那软中带硬的一番话给噎了下,还待再说,已是被老夫人横了一眼,用力顿了下手中的拐杖,怒道:“只怪我个个地太宠着你们了,出来竟都是丢我太尉府的脸面的。焕儿老大不小的,整日里惹是生非,你这做娘的不好好管教,迟早一日会惹出大祸。我老婆子虽是老眼昏花了,只是这几十年饭倒是没有白吃,好歹还是知道些的,顾家二姐却是做得没错。”
那姜氏被这样老夫人这样一通地不给脸子,有些讪讪地说不出话来,飞快看了一眼顾早,嘴巴微微抿起,想是因了难堪有些生气,却是不敢表现出来。
顾早只是眼睛垂着地,面上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
老夫人转向了顾早,口气已是稍稍有些缓了下来道:“顾家二姐,方才倒是我有些小瞧了你,如今看来你是个有自知的,也有几分骨气。此事就此作罢,往后谁也再不许提起了,你自去吧。我家那孙子,我自会叫他老子好好看管,再不会去缠扰你的。”
顾早未料老夫人竟是如此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去了,有些意外,只是老夫人既然已是如此说了,那也是给了自己面子,当下见好就收地朝她和姜氏又行了个礼,这才转身撩起了帘子出去,没走几步,却是一眼瞧见站在十来步之外的游廊上的蕙心正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便朝她微微一笑。
蕙心见她出来时面色也是如常,虽是有些不解,只是走了过来还是低声道:“顾家二姐,老夫人命我不能在你面前露出半个口风的,所以方才你问我时也没有让你知晓,还望勿要怪我。”
顾早望着她,也是低声道:“老夫人的话你总是要听的,我又怎会怪你。如今已是好了,我这便回去了。”
蕙心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吃吃地道:“小公爷不是要你做……”
顾早低声笑道:“小公爷位高人贵的,莫说是妾,便是他身边的提鞋丫头我也是做不来的。”
蕙心一愣,随即噗嗤笑了出来,却是急忙掩住了自己嘴巴,只指着她肩膀抖个不停。顾早一笑,朝她挥了挥手,自己往那旧路出去了。
却说那杨焕,知晓了今日自己的娘会叫了顾二姐过来说那事体,正满心欢喜地在自己院子里逗弄着那罐子里的两只大头蛐蛐,瞧着什么都是顺眼的,一边又眼巴巴地等着他娘的回信,等了半日却是没见消息,忍不住去了东屋找他娘了。刚兴冲冲踏进了院子,就瞧见碧儿撅着个嘴巴眼眶红红地一头从他娘的屋子里出来,差点撞了个满怀,这若是平日,少不了是一个脚丫踹过去的,今日却也是不计较,只让过了自己掀开帘子进去,却瞧见里面的丫头都不在,只他娘一人正坐在铺了绣墩的椅子上,手上捧了个暖炉,呆呆在想着什么。
杨焕笑嘻嘻地凑了过去,扯住了姜氏的袖子道:“娘,方才那顾二姐可应了?”
姜氏不答,只狠狠啐了他一口,怒道:“你个不中用,那顾二姐不过是个死了夫家的寡妾,只你是油脂蒙了心才日日里吵着让我去给你说,如今人没说过来,反倒是让我在老夫人面前得了个不好,叫我那老脸都丢尽了。”
杨焕一愣,呆呆站在那里,面上却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半晌才顿了脚道:“我不管,那顾二姐不来,我便不娶那劳什子的翰林家女儿,本又不是做给我的亲,为何要我娶她?”
姜氏放下了手中的暖炉,戳着他额头恨恨道:“你个混账东西,都已是十,,的人了,竟还是如此让我不消停。那许翰林因了学识渊博,如今已被今上择为太子太傅了,他家的女儿,别人却是求都求不来的。许给了你,难道竟是委屈了你不成?你若是个有用的,我也自不用多费那些个心血了。再说那混账的话,不用你老子,我自己就先拿棍子敲断了你的腿。”
杨焕一缩脖子,只是面上神情还是有些不服,嘴里咕哝道:“本就是二叔的亲事,怎的如今非要压到我头上?”
姜氏冷冷瞅了自己儿子一眼,怒道:“你再说,真当我是死人了吗?那翰林家的起先不过是和你祖母相互问个信罢了,何来的亲事之说?“
杨焕见自己老娘当真是有些怒气的样子了,心中虽是万般不甘,也只得垂了头丧气地出去。
正文 三十七章
瞧着儿子出去了,姜氏重又拿过了那暖炉贴在手上,眼睛微微地阖上,看起来竟是有几分疲累的样子,心中却是不停在想着年后自家儿子要办的那大喜事该当如何才能在京里富贵人家中搏个面子。
说起这太尉府的喜事,却也是有个阴差阳错机缘巧合的。原来那老夫人见自家幺儿迟迟未娶,心中不免焦躁了些,打听到许翰林家有个年貌相当的闺秀,命唤娇奴的,貌美性好,又知书达理的,便起了做给自家儿子的心思,便悄悄遣了心腹与那许夫人通了个气,也未惊动旁人。那许夫人见是太尉府投来了绣球,心中也是有几分愿意的,只是悄悄打听了下,说是杨府的那位二爷不但年龄老大,一介白衣没有功名在身的,且又隐隐听闻竟是似乎有那说不得的隐疾,这才迟迟未娶亲的。心中便是存了个疙瘩,想着等到了老夫人大寿之日自己先去悄悄看过了人品样貌再做决断。待到了那日悄悄过去一看,见杨家那二爷竟是个满面大胡汉子模样的,瞧着都可以做自家女儿的爹了,心中大失所望,便想拒了这亲事,一转眼瞧见他身边站的那个太尉府小公爷,人品样貌,,,,不说,且想着日后也是必定能受了他父亲的荫封的,又打听到了也是至今未娶亲的,心中便活动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