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躲了,是我,陆仲谦。”
低沉的嗓音,熟悉的语气,秦嫣屏住的呼吸陡地松懈下来,从书架旁从容走出,望向陆仲谦,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你怎么又在这?”
第五次,至少是第五次了,每次都这样,她前脚刚来,他后脚就跟着进来了,而且总这样,她在他面前完全无所遁形,她真怀疑他是不是在她体内植入了什么卫星定位芯片。
陆仲谦望她一眼,伸手将身后的门锁给锁上,眼眸往上一抬。
秦嫣也跟着他的视线往上看了眼,面色微微一变,却见陆仲谦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带着讥诮的,连带着唇角勾起的弧度也带着淡讽,然后便见他脚尖一抬,借着门锁的力道,身子轻巧腾空而起,手掌往那门栏上几乎与墙壁颜色无异的地方一摁,身子轻巧落了下来。
秦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她来之前让林小由调查过的,刚才进来时也是确认过,确实没发现有任何监控的痕迹。

☆、27

陆仲谦拍了拍手上沾着的轻尘,没再望向她,径自走向书架那边,而走的方向就是刚才林小由指的地方。
秦嫣站在原处看着陆仲谦,总觉得现在的陆仲谦看着有些不同,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总感觉态度疏远得莫名。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陆仲谦,即使刚开始那段时间,两人过招时,他性子虽冷峻,却不会有这样的疏离感。
秦嫣不确定是否和那天晚上有关,稍早前看着似乎都还好好的,现在突然变成这样,让秦嫣非常的不习惯,心里莫名就堵了起来。
“秦嫣,秦嫣,现在情况怎么样?”耳边传来的声音打断秦嫣的失神,秦嫣深吸一口气,将不该有的情绪压下,走向陆仲谦,人没走到他那儿,陆仲谦已突然开口,“秦嫣,我不管你是出于何种目的,玉玺的事你最好放手。”
他没有回头,即使是在和她说着话,也是小心地翻找着那里的书籍,这里摸摸,那里轻叩叩,似是在寻找机关。
秦嫣停了下来,盯着他的背影,“你们就能找得回来?”
“我势在必得。”
“你为什么突然会对这东西这么执着了?”秦嫣望着他,问道。
陆仲谦沉默了会儿,“这是我的职责。”
秦嫣唇角不自觉地勾了勾,也不知道是笑还是自嘲,却也没再说什么,走上前,和他一起在那处寻找是否有什么机关,那里看着和别处无异,秦嫣找了会儿没发现异样,动了动耳边挂着的微型耳麦。
“小由,确定是这个位置吗?”秦嫣问道。
陆仲谦侧头往她望了眼,薄唇微抿着,也没说什么,只是停了下来,一双锐眸仔细地盯着周围,试图寻找出些许蛛丝马迹来。
“应该是那里没错,你再找找看。”林小由说道。
秦嫣微眯起眼眸,盯着这一个一臂长宽的方格。这个书架后背是贴着墙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大部头的精装版英文古籍,墙壁平滑,被一块金黄绸布自上而下罩了下来,看着似是挂在这里防尘。
秦嫣下意识地往陆仲谦望了眼,看到陆仲谦小心将书架上的大部头书一一拿起,伸出一只手,一点一点地往上撩着绸布,随着绸布一角的掀起,一个安置在墙上的保险柜出现在眼前。
陆仲谦往秦嫣望了眼,“能破解密码吗?”
秦嫣是有过这方面的训练,也一向擅长,她凑上前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却发现这个保险箱设的密码序列复杂诡异,与她接触过的任何一种密码都不同。
“这个密码破解不了。”秦嫣望向陆仲谦,摇头道。
陆仲谦将手中的古籍放回了原处,一只手摩挲着下巴,似是在沉吟。
书房里很静,除了对面墙上的古旧挂钟“滴滴答答”的响声,静得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秦嫣原本没留意到对面的钟摆,只是那声音在耳边响得久了,刚才突然停下来一阵又突然响起时,职业的敏感性作祟,便不自觉地升起一股古怪感来……秦嫣下意识地望向陆仲谦刚放下的古籍。
陆仲谦也察觉到了时钟的异样,和秦嫣互望了眼,手迅速探向刚放下的书,拿起,“滴滴答答”的响声停了下来,四下一片安静。
陆仲谦小心将古籍放下,钟摆又恢复了走动。
秦嫣和陆仲谦几乎同时抬头,盯着钟摆上的刻度,上面的指示的时间是十一点四十分,时针和分针朝着西南的方向形成一个接近三十度的角度。
秦嫣下意识地往手中腕表望了眼。
陆仲谦望向她,“几点?”
秦嫣盯着腕表,“九点三十五。”
陆仲谦微微眯起眼,手伸向了刚才那本立着的英文古籍,把书翻到了第十一页,然后依着挂钟上的角度和方向慢慢摆成时针和分针的样子,从陆仲谦的角度,在那个角度构成的锐角里,可以看到一串字母和数字混合的排序。
陆仲谦把秦嫣拉了过来,指着那组数字字母混排,“试试这个。”
秦嫣点头,重新拉开布幔,陆仲谦负责念,她负责输入。
随着最后一个字母的点按,“叮”的一声,密码破解成功的声音。
秦嫣忍不住和陆仲谦互望了眼,拉着保险箱的门就要打开,眼看着就要成功,伴着猛晃的门锁,一道沉厉的嗓音却在此时从门口传来,“谁把门给锁了?”
然后是钥匙抖动的声音。
陆仲谦一只手搭在了秦嫣肩上,另一只手迅疾伸向保险箱,推开了门,却没想到里面还有一个保险箱锁着。
秦嫣挫败地抚额,门也在此时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几乎与此同时,陆仲谦已一只手将保险箱门关上,古籍推好,搂着她的腰,带着她一个闪身,闪到了书架背侧。
秦嫣沿着书架缝隙往书房办公桌那边望了望,进来的是厉老爷子,人往整个书房扫了圈,突然就拄着拐杖往这边书架走来了。
秦嫣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暗暗叫糟,刚才躲得仓促,书架那里的书籍都还没整齐,保险箱也只是随手这么关上,根本没上锁,厉老爷子若是恰巧来看他的宝贝……“谁!”厉老爷子人还没走到书架前,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异样,突然厉声道,冲着门口高声便喊,“来人。”
手也跟着往就近的书架上一伸,手中便多了支手枪,枪口直指陆仲谦秦嫣这个方向。
陆仲谦和秦嫣眼眸俱是微微一眯,几乎同时间抬起脚,勾住了书架一角,脚腕用力一拽,随着突然倾倒的书架,枪声响起,陆仲谦一手压着秦嫣的头,揽着秦嫣快步奔向窗口。
窗口是推拉窗的大窗,没有装防盗网,秦嫣和陆仲谦很轻易地便纵身跃上了窗子。
书房在二楼,陆仲谦没有丝毫迟疑地挽着秦嫣纵身往下一跳,在第二声枪声响起时便已安全落地。
脚跟刚着地,陆仲谦已将秦嫣往怀中一压,“走。”带着她便迅速往前面的花园走去。
因为刚才的插曲,厉家原本养着的保镖全体出动,虽然整个宴会大厅内并没有察觉到刚才的变化,整个花园却瞬间变得热闹起来,凌乱的脚步声四处响起。
陆仲谦动作未有任何迟疑,揽着秦嫣迅速融入黑暗中,快速往门口方向而去。
“别让人看到你的脸。”陆仲谦在她耳边低声道,手掌往下,掌中不知何时多了把锋利的迷你匕首,果断地在她的长裙上划开了一道长口,然后用力一撕,裙子被撕到了大腿上,陆仲谦身上的西装罩了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遮住秦嫣身上的白色晚礼服,他的手掌也跟着往秦嫣头上一揉,揉乱了她的发髻,长发凌乱洒下,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厉家大门已经拉起了警备,远远便看到排排站着的保安。
因今晚的晚宴,厉家停车场不够用,花园的空地上停了不少车子。
陆仲谦往旁边扫了眼,揽着秦嫣迅速往最近的车子走去。
“开得了车锁吗?”陆仲谦问。
“嗯。”随着落下的嗓音,秦嫣手腕腕表一旋,一根银色长针已经悄然旋出。
两人上了车,陆仲谦一只手压下秦嫣的头,握着方向盘的手一转,猛踩下油门,将油门踩到最大,车子便似离弦的箭般,猛的朝门口冲去。
门口保安没想到车子会突然冲了过来,都下意识地往旁边退开,就在这退开的空隙里,陆仲谦将车子驶离了厉家大门。

☆、28

秦嫣偷眼往后视镜望了眼,到底是顾忌着现在的晚宴和好不容易漂白的身份,没人敢光明正大地开枪,只是也跟着上了车,追了过来。
秦嫣下意识望向陆仲谦,脱口便道,“我来开吧。”
为着能顺利逃命,她的车技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要甩掉那些人并不是什么难事,刚才上车时她下意识地就要去驾驶座上,只是被陆仲谦给推到了副驾驶座上来。
“坐好。”陆仲谦没看她,平声说着,冷峻的面容上平静得近乎没有表情,双手随意地握着方向盘,锐眸冷静地往后视镜望一眼,手中的方向盘娴熟地一个打转,车子轻巧从两个车道间行驶的车子间险险滑过,不断赶超前方的车子。
两人虽已交过数次手,这次却还是秦嫣和陆仲谦第一次,算是协同作战。以往每次撞上,不是秦嫣自己从他眼皮底下逃脱便是守在外面的严厉从旁协助,就是他把她压在墙上失控的那次,她从他带给她的激情中稍稍恢复过神来时,也是顶着腿间的酸疼,趁着他不备,给了他那处一脚后仓惶逃走的。
交手过多次,秦嫣一直都知道陆仲谦的身手非常好,却从没想到他的车技也好得让她惊叹,即便是像现在这样近乎玩命地开车,车子也把控得很平很稳,这让秦嫣有些汗颜,她一向对自己的车技颇为自豪,和负责逃命甩敌的严厉比可谓是不分伯仲。
秦嫣一直以为像她和严厉这样的才得苦练车技,毕竟是逃命用的,一个差错便要万劫不复了,但是陆仲谦不同,他是国际刑警,危急关头,还是可以亮亮身份压压场的。
“你的车技很好。”往后视镜望了眼,望着被远远甩在后面的敌车,秦嫣不由赞道。
“谢谢。”陆仲谦唇角牵了牵,答得很客套,也没有望向秦嫣。
秦嫣突然就没了话语,对陆仲谦态度的反复无常很是莫名其妙,也很不习惯。
“陆仲谦,你到底怎么了?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忍了忍,秦嫣没忍住,望向陆仲谦问道,身上披着的西服还带着他的体温,紧急关头时明明还护着她,这会儿又莫名翻起脸来了。
“没有。”陆仲谦淡应着,手中方向盘一个娴熟打转,车子拐入仅容一辆车子过去的小道中,超了近道,再从小道里出来时,追踪的车子已看不到踪影。
确定已将人甩掉后,陆仲谦将车子开回了局里。
车子刚停下秦嫣手机便响了起来,是钟炫的电话。
陆仲谦往她手机看了眼,看到“钟炫”两个字时黑眸略略眯了眯,微抿着唇没有说话。
秦嫣接下电话。
“秦嫣,刚才闯进书房的是不是你?”电话刚接通,钟炫已经开门见山。
秦嫣心里因为刚才和陆仲谦的不快也有些受影响,语气也不太好,“是我,怎么了?”
钟炫没想到秦嫣会承认得如此干脆,一时间也没了话语,停了下,语气也缓了下来,“秦嫣,你太冲动了。”
秦嫣不置可否,“你爸查出来了?”
“还没有,现在酒宴上一个个排查。”钟炫有些头疼,“没受伤吧?”
“没有。”秦嫣长长地舒了口气,语气也缓了下来。
“另一个人是谁?严厉还在酒宴上。”钟炫追问。
秦嫣抿了抿唇,“钟炫,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这件事你就别管,我们还什么都没拿到,所以你不用瞎担心。”
反倒是打草惊了蛇而已,谁也没想到这种时候厉家老爷子会上来,甚至是一进来就发现了他们。
“以后做事小心些。”钟炫道,挂了电话。
陆仲谦侧头望了秦嫣一眼,推开了车门,“下车吧。”
秦嫣默默跟着下了车,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把车开回这里。
陆仲谦带着她回了局子里头,让她在外面休息室等着,自己有事进去了。
陆仲谦刚到监控室,程剑和万晴就围了上来。
“头儿,怎么样,有情况吗?”程剑问道。
万晴也出声问道,“有线索吗?”
万晴是万宁的妹妹,万宁因公殉职后便被上面调到了陆仲谦这边,那天在伦敦游轮上便是她和陆仲谦扮演的假夫妻。
“暂时还没有。”陆仲谦应道,望向万晴,“你去拿下和厉家有关的所有案宗过来。”
“好。”万晴应着就出去了。
陆仲谦望向程剑,“调查一下秦嫣和钟炫。”
程剑拧眉,“头儿,秦嫣不是已经调查过了吗?”
两年前陆仲谦就让调查过秦嫣这个人,从当时调查的结果看来,就是普普通通的学生,后来在最近追查品鉴的案子中才发现她极有可能是一名文物贩子,以盗卖非法文物为主,只是虽有证据证明她参与非法文物行窃,却一直没有证据证明她参与任何一宗非法文物的盗卖,陆仲谦也让暂停调查,这个案子也就暂时搁置了下来。
“往深的调查。”陆仲谦道,“往‘royal’这个方向查,查查她和钟炫和这个组织有什么关系,以及这个组织究竟是做什么的?尤其是他们盗取的文物,第二次转手时流向了哪里。”
“royal”是国际上颇为神秘的文物贩子组织,活跃于国际地下非法文物交易黑市,以盗窃非法文物为主,至于具体是怎样的组织,里面有多少人,却是无从查起的。
“谈什么呢,这么神秘。”一道醇厚的男声这时插了进来,随着落下的嗓音,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万局。”陆仲谦打了声招呼,来人是公安局局长万长生。
“在聊royal的事呢。”程剑报告道,“头儿觉得有问题,想深查一下。”
万长生微微拧眉,眼睑微垂了下来,“这事儿不好查,而且目前看来这个组织也没触犯到我们这边的法律,算了吧。:”
“爸,你怎么来了?”去拿了案宗过来的万晴看到万长生,有些意外地问道。
万晴和姐姐万宁虽是局长的女儿,当时却也是凭着真才实学考进来的,平时为了避嫌,万长生也鲜少插手这边的事.
“听你妈说你也还没回去,过来看看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回去。”
“你先回去吧,我还没忙完。”万晴答道,将手中的卷宗交给陆仲谦。
陆仲谦伸手接过卷宗,“你先回去吧,也没什么事忙了。”
“没关系的。”万晴笑了笑,“回去那么早也没什么事做。”
程剑忍不住往万晴望了眼,又往万长生望了眼,却见万长生只是无奈地摇摇头,“路上小心点。”
程剑跟着开了句玩笑,“万局,没事的,大不了让我们头儿一会儿送万晴回去嘛。”
万晴脸上掠过一丝尴尬的红晕,抬头暗暗瞪了程剑一眼。
陆仲谦拧了拧眉,抬头往程剑望了眼,“程剑一会儿你顺便送送万晴吧,我女朋友在外面等着我。”
程剑一张嘴顿时张成了“O”型,从没听说过他有女朋友。
万晴面色也有些尴尬的僵硬,万长生脸色也变得很奇怪。
陆仲谦似是没注意到,随意翻了翻手中的卷宗,而后一合,“我晚上拿回去再研究一下吧,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
向万局点了个头,陆仲谦走了出去,随手拿起手机,给秦嫣打了个电话,“先到车上等我,我一会儿就过去。”
刚挂断电话,程剑和万晴万长生也已经从里面出来了。
程剑拍着陆仲谦的肩,“头儿,嫂子在哪啊,不给我们介绍介绍,居然瞒得这么紧。”
万长生也笑着道,“能让小陆看上眼的女娃,我也还真想看一看呢。”
陆仲谦歉然地笑了笑,“改天吧,她刚等得不耐烦去前面买吃的了。”
万长生和程剑万晴也不强求,万晴笑着道,“那可惜了,头儿改天记得带嫂子来坐坐啊。”
“会的。”陆仲谦笑着道,在楼梯口转角去了趟洗手间,让万长生晚晴和程剑几个先走。
陆仲谦出去时秦嫣已经在车上了。
陆仲谦开了自己的车出来,为避免今晚的意外,今天过去时他特地和程筱蔓共乘了一辆车过去。
秦嫣坐到了陆仲谦的车里,望了眼那辆被他们开出来的车,“这车怎么处理?”
“警方会处理。”陆仲谦淡应道,开着车上了路,扭头望她一眼,“是回你家吗?”
“嗯。”秦嫣应着,突然就有些意兴阑珊。
电话在这时响起,是秦冉的电话。
秦嫣心里有些忐忑,也有些对不起秦冉,犹豫了下,还是接了下来。
“现在哪?马上回家一趟,我们谈谈。”电话刚接通,秦冉冷静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秦嫣不确定今晚的事秦冉是否已经猜到了什么,小心问道,“姐,怎么了?”
“秦嫣,我问你,你今晚不是在参加宴会吗?后来去了哪里?”
“我有点事先走了。”
“谁看见你走了?”
“我……”秦嫣不自觉咬了咬唇,下意识往陆仲谦望了眼,“我和陆仲谦一起离开的。”
“你们没事干嘛中途离开?你知不知道今晚这边……”
“姐。”秦嫣硬着头皮打断她,“被你的乌鸦嘴给说中了,我真的怀孕了,我们……”
“吱……”轮胎和地面摩擦出来的尖锐声响,秦嫣被震得手中的手机差点飞了出去。
陆仲谦突然踩下了急刹车。

☆、29

秦嫣下意识地往陆仲谦望了眼,陆仲谦也已侧头望向她,面色依然是绷紧的,眼眸里却带了些意味不明的东西,他的视线甚至是直接望向她平坦的小腹。
那眸中的热度让秦嫣尴尬万分,下意识地伸手捂着小腹,挡住他的视线。
“秦嫣,秦嫣,你怎么了?”秦冉在那头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直没听到秦嫣开口,忍不住有些急。
“姐,我没事。”秦嫣赶紧道。
“秦嫣,你没和我开玩笑?”秦冉头疼问道,“你真的怀了陆仲谦的孩子?”
秦冉声音不小,在安静的车里不用开扬声器陆仲谦都能听到,这让秦嫣尤其难堪,整张脸都热辣辣地烧着。
“姐,你先别问了,我现在心里很乱,回头我再和你说,你先别和爸妈和爷爷他们说,我怕他们担心。”
憋着一口气说完,秦嫣急急挂了电话,就怕再扯下去整张脸都烧起来了。
陆仲谦依然是紧盯着她,视线在她捂着的肚子和脸上来回不定。
秦嫣尴尬地轻咳了声,“那个……我只是怕我姐瞎猜才瞎说的,我没怀孕,你也不用反应这么大。”
逃命时开车都还四平八稳的,刚才突然的急刹车震得她头现在都还有晕眩感。
陆仲谦还是盯着她的肚子,好一会儿,才盯着她的脸,徐徐开口,“秦嫣,我没有做安全措施。”
秦嫣唇角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可是我有吃事后药。”
陆仲谦眸中闪烁着的神采突然便静灭了下来。
他望着她,唇角隐约勾了勾,并没有什么笑意,“秦嫣,你这随机应变的能力……总让人很……惊叹。”
秦嫣不以为意地努了努嘴,觉得他用“惊叹”这个词是委婉了,大概是又想说她没脸没皮了。
“陆先生的反应也很……让人……意外。”秦嫣往车子前方扫了眼,意有所指。
陆仲谦看她一眼,收回视线,“突然听说自己要当爹了,能不给点反应吗?”
“……”秦嫣好一会儿才慢慢道,“就算真的怀孕了又不会逼你负责,你也不用表现得那么惊吓。”
陆仲谦扭过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看得秦嫣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说错话了。
“秦嫣。”陆仲谦看着她,一只手突然就伸向了她,落在她的肩上,“其实我挺愿意对你负责的。”
“……”秦嫣突然没了话语。
陆仲谦已收回手,没再说话,启动了车子。
秦嫣想着要回去面对秦冉便头疼,扭头对陆仲谦道,“前面路口让我下车吧,我不回家。”
陆仲谦扭头望她,“去哪?”
“回我的出租屋。”秦嫣淡应。
“地址。”陆仲谦问。
“不用送了,我自己会回去。”秦嫣应着,到底是不愿让他知道她唯一还算得隐私的地方,而且他今晚的态度冷淡莫名,这让她很没办法接受。
陆仲谦没再说话,只是开着车,等秦嫣察觉异常时,她已在陆仲谦的房子外。
秦嫣奇怪望向陆仲谦。
陆仲谦已径自开门下车,还绕过车头过这边给她开了门,“今晚才出了事,现在厉家情况未明,要是怀疑到你头上来了,今晚你觉得你那边真安全?”
“他们哪那么快查到我那儿去。”
秦嫣无所谓地下了车,转身就要自己去搭车,被陆仲谦扣住了手腕,“别胡闹。”
陆仲谦声音有些沉,秦嫣不自觉地就停下了脚步,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随他回了屋。
她只来过这里两次,两次的记忆……秦嫣脸不自觉地有些发烫,不敢往下深想,太过火辣的记忆,一走进这屋子,仿似整个屋子都是那两夜的气息,淫%靡而暧昧。
“你那套衣服在衣柜里,需要去洗个澡吗?”陆仲谦看着她被撕得凌乱的衣服,问道,“如果穿着不习惯我那还有两套睡衣。”
她那时穿过来的衣服都还在,他给她洗了收好,那天早上又是让人给送了两套过来的,她只穿走了一套,只是都是些平时穿的衣服,并没有睡衣在。
秦嫣脸还是有些发烫,其实像她和陆仲谦这种都上过几次床的人,再有这样害羞的情绪都显得矫情,只是和他两天没联系,当时又是那样的情况下各走各的,今晚他的态度也疏远冷漠得莫名,两人好像又退回到了以前的关系中,再有这样的亲密为免显尴尬。
陆仲谦似是没察觉到她的尴尬,上楼从屋里拿了件睡袍出来给她,“只有这样的睡袍,有点长,我把下摆剪了一段,你先凑合着穿一晚上吧。”
秦嫣睁着眼睛往他手中的睡袍望了眼,想着这睡袍曾经穿在他身上,上面可能还弥漫着他的气味便越加不自在。
“我还是穿我衣服吧。”秦嫣低声道,往楼上望了眼,“我衣服放哪儿?”
陆仲谦看她一眼,收回了睡袍,“我去给你拿,你先进去。”
秦嫣当然没敢先进去,谁知道洗着澡他来敲门送衣服的时候会不会突然也闯了进来。
陆仲谦很快把她衣服拿了下来,看她还呆站在沙发边也没说什么,只是把衣服交给她,“进去吧。”
秦嫣洗完澡出来时陆仲谦正在沙发上翻着案宗,听到声音时抬头看了她一眼,“洗完了?”
看她也洗了头,指了指电视柜边,“那里有吹风筒。”
又低头继续研究那些案宗。
秦嫣不自觉地往陆仲谦看了眼,抿了抿唇,自己过去拿吹筒吹头发,她和陆仲谦还从没有这么平静地相处过。
今晚的他对她特别的客气有礼,这种有礼中又带着股挥之不去的疏离,秦嫣也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了,只是想想她和他什么也不是,她连质问他的立场都没有。
握着吹风筒的手突然被一只带着热气的宽厚手掌握住。
“我来吧。”低沉略哑的嗓音,平静地从身后响起,他贴着她的后背,站得很近,说话间已经拿过她手中的吹筒,另一只手也撩起几缕发丝,握着吹风筒给她吹头发。
秦嫣身子有些不自在地僵硬,扭过头就要拿过吹风筒,“还是我自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