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清冷低沉的嗓音传来。

阮夏僵住,刚刚这声音透过电话线传来时只是略感熟悉,但此刻,真真切切地飘荡在空气中的声音,与刚刚在停车场听到的那道语调平淡无任何起伏的嗓音不谋而合。

“阮小姐,怎么不进去?”余缈发现阮夏正一动不动地站在总经理办公室,忍不住疑惑出声。

“啊?哦。”阮夏略显尴尬地轻应一声,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阮夏推门而入的瞬间,顾远刚好抬眸望向门口,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不期而遇。

果然是他!刚刚停车场外展皓和她调侃的“邦德”先生,手心因这一认知而微微冒出些许细汗,把原本温暖干燥的手心染得濡湿一片,但精致的小脸上依然极力保持着平静。

稳住,他不可能认得出自己的,那晚浓妆艳抹的自己与现在的素面朝天是天差地别,何况那一晚的光线昏暗,他不可能认得出自己的,不要也不能自乱阵脚。试着在心里说服自己,强忍住夺门而逃的冲动,阮夏微微稳住心神,漾起一抹轻浅的笑意,姿态优雅地走向顾远。

视线交汇的那一瞬,顾远原本平淡无波的视线陡地涌起一丝疑惑,而后很快掩饰过去,恢复成一如往常的平静无波,只是凌厉的黑眸深处,却带着深锐的探究。

小心翼翼而又不着痕迹地避开顾远探究性的目光,阮夏稳住微颤的语调,客气有礼地开口:“总经理,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清澈婉转不参丝毫杂质的嗓音刚溢出唇畔,顾远正握着鼠标的手几不可微地顿了下。
虽然这一微微的停顿只是短短几秒的事,但阮夏还是心细地发现了他的异常,心不由得微微提起,阮夏屏气望向他。

顾远眼底的研判意味加重,问得不动声色:“阮小姐,我们见过?”

心蓦地拔高,手心冒出的细汗似乎有泛滥的趋势,原本自然地摊开在身侧的手心不自觉地微微收拢。
顾远不着痕迹地往她的身侧扫了眼,视线慢慢落在她平静带笑的小脸上。

“总经理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呢,稍早之前我们差点酿了一场车祸,幸亏总经理车技高明,要不然此刻我就没办法毫发无伤地站在您面前了。”

强压住心底的恐慌,阮夏语笑嫣然,四两拨千斤地答道,不忘奉承两句。
顾远紧抿的嘴角似笑非笑地微微往上勾了勾,让他冷峻的脸孔柔和了些许,多了股如沐春风的温润味道。

“阮小姐,我指的是今天以前。”顾远淡淡解释道,似乎没打算就此作罢。

阮夏精致的瓜子脸掠过一丝疑惑,而后佯装不解地望向顾远:“有吗?总经理您确定没认错人?以总经理这张俊逸非凡的脸,我没道理没任何印象才是啊?”

如古潭般清幽不见底的黑眸定定地落在阮夏挂着浅笑的瓜子脸上,顾远似笑非笑,也不说话,只是这么定定地望着她。

阮夏被他意味不明的注视盯得头皮发麻,脸上平静的伪装就要在他沉默的目光下弃械投降时,顾远淡淡开口了:“或许吧。”

阮夏正要舒一口气,顾远的话让她刚放下的心再一次提起:“不过,阮小姐与我一位故人长得确实很像。”

“呵呵……是吗,那有机会的话还请总经理牵个线介绍我们认识认识,说不定我妈生我的时候忘了把我那双胞胎姐妹一起抱回来了。”阮夏干笑着,试图开玩笑来缓和一下这几乎凝滞了的气氛。

“当然,我也希望能当个中间人介绍你们认识认识,不过,”顾远似是有意无意地扫了她一眼,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我现在也很好奇她在哪里。”

“她或许有什么急事来不及通知你吧。”阮夏有些期期艾艾地答道,未免他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阮夏赶紧转移话题,“总经理,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顾远望了她一眼,也没有再继续绕在这个问题上:“是关于本届时装周展的展馆选择问题上,这里有几份竞标书,你先拿回去研读一下,明天你随我一起去实地考察一下这些场馆,到时你再说说你的想法。”
说着指了指桌上叠放整齐的那几份文件。

阮夏会意,上前拿起那几份竞标书,眼带疑惑地望向顾远:“往届的时装周展不是都定在我们飞宇大楼的T型展厅吗?怎么今年要舍自家场馆而选其他?”

“时装周展期间正逢上我们的展馆重新整修,时间上调和不过来。而且本届夏装时装周展在规模及影响上要比以往任何一届都要大,飞宇的T型展馆没有那么多的观众席位,容纳不了那么多人,势必会影响周展的效果。”顾远淡淡解释道。

阮夏意会:“原来如此,谢谢总经理的细心解答。总经理还有什么吩咐吗?”
“暂时没有,你先回去工作吧,有什么事我会让人通知你。”
“嗯,那我先下去工作了。”阮夏说完便往门口走去。

手刚触及门把,还来不及拉开,顾远清冷略带磁性的嗓音淡淡从背后传来:“你经常去‘夜色’?”

阮夏身子不由得僵住,“夜色”是本市的一家高档酒吧,阮夏失身于他的那晚,就是在“夜色”。
“没去过,我对那种夜生活向来不感兴趣。”阮夏深吸一口气,语调平静。

“总经理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先下去工作了。”阮夏边说着边拉开办公室大门。
“没事,你先下去吧。”顾远语调平淡,似乎刚刚突然抛出的那枚重型炸弹并非出自他的手。
阮夏轻点了下头,强压住心头突然涌起的惊慌,脚步平稳的跨出了总经理办公室。


作者有话要说:嘿,把cherry刚指出的小错误给改了下,这个读起来应该会自然点,谢谢细心的cherry童鞋……

 


【004.“夜色”博弈】

  “夜色”是一家隐匿在繁忙都市中的休闲酒吧,与其他鱼龙混杂的嘈杂酒吧不同,出入“夜色”的多为都市白领金领阶层,来这里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卸去白日忙碌后的一身疲惫,点上一杯酒,散座在灯光明灭变幻的角落里,任由那融合了巴西桑巴音乐与美国西海岸酷派爵士的波萨诺瓦音乐,带着巴西海滩沁人的咸湿味道与午后阳光的慵懒,静静流入耳内,让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得到最彻底的放松。

当然,流连酒吧,有人是为了排遣寂寞,有人是为了邂逅,也有人仅仅为了消遣,比如说阮夏和桑蕊,不用加班时,阮夏和桑蕊经常相约去“夜色”坐坐,安静享受大都会下的绚丽夜生活。

“你说什么?前天和你上床那男人是你们公司新任总经理顾远?”
坐在远离喧嚣热闹的舞台的角落里,桑蕊明媚的眼底难掩错愕。

阮夏淡淡望了她一眼,端起桌上的高脚杯,漫不经心地轻晃着杯里加了碎冰和牛奶的爱尔兰百利甜酒,轻点了下头:“你没听错,确实是他。”
“这,也太扯了吧,那种台言式的狗血剧情怎么会发生在你身上?那下一步呢,是不是按着台言的剧情发展顺道谱写出一段办公室恋情?”

“然后呢?是不是好事将近时他突然冒出个未婚妻,或者遇到他家族的极力阻拦,并扔下一张支票让我远走他乡,永远不要打扰他,然后他四处找我,找到了,从此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阮夏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说道,“那是成人童话,OK?桑大记者!”

“你们的相遇就已经很童话了。”桑蕊撇了撇嘴,端起桌上兑了苏打水的纯白轩尼诗,轻抿一口,望向她,“那他有没有认得你?”

“这才是我今天约你的目的,以你当记者的敏锐判断,你觉得他会不会已经认出了我?”
阮夏说着把上午与他过招的情形简单说了下。

桑蕊低头沉吟了一会,望向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敢打包票,他百分之八十已经确定那晚的人是你了,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是疑惑,因为浓妆后狂野魅惑的你与素颜下清丽可人的你简直就判若两人,所以他还不敢百分百确定那晚的床边人即是他未来几个月内的助理,而他最后那一句只是试探。我想,以后他还会找各种各样的机会试探你,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依你的分析他无非是想确定我是不是那晚的人,那找出来后呢,找出来又怎么样,难道他还要负责不成?”

阮夏不以为意地撇撇唇,以她今天对他的观察,他虽然不失为一个认真负责的好男人,但在这场你情我愿的男欢女爱中,他未必就会屈就自己去担负不必要的责任。

“当然不可能,他顾远是什么样的人?会为了一场你情我愿的一夜情负那不算责任的责任?我猜,他之所以要确定你是不是她,无非是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桑蕊分析道。

“什么疑惑?”阮夏脑子一下子没转过弯来,望向她。
“我说你脑子是干什么用的?这都想不明白吗,比如说,你为什么愿意和他发生一夜情?第二天为什么又一声不吭地走掉之类的。”

“他没有那么强烈的好奇心。”阮夏直接否决掉。
“难说,毕竟这一夜情是你挑起的,事后一声不吭地离开的也是你,这攸关男性自尊的问题,他想要追根问底也不奇怪。”

阮夏眼一瞪:“你又知道是我挑起的了?”

桑蕊不客气地睨她一眼:“以我对你的了解,酒醉外加被下药后的表现绝对是惊天地泣鬼神,你主动去撩拨人家不奇怪,而且,据说顾远是个非常严谨自律的人,私生活绝对检点,没道理会去勾引你。”

要真的够严谨自律还会与尚是陌生人的她发生一夜情?阮夏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明显对桑蕊的话不敢苟同。

桑蕊也不以为意,望向灯光交错变换的舞台,兴奋地提议:“慵懒的BossaNova(波萨诺瓦)终于换成了狂野动感的DJ舞曲,要不要一起去舞一段?”

阮夏望了眼舞台上渐渐多起来的人群,摇摇头:“算了,人太多,敬谢不敏,你自己去吧,记得别让人揩油了。”
桑蕊略显扫兴地瞪她一眼:“你今天应该约我在‘星之恋’的。”

阮夏没好气地瞪向她:“是谁提议来‘夜色’的?今晚没心情跳,你一个人去吧,我在这等你。”
见劝不动她,桑蕊也懒得多费唇舌,起身,“那你就在这帮忙给守着包包吧。”说完便融入了热情四射的舞动人群中。

阮夏不敢苟同地摇摇头,端起桌上的百利甜酒,轻呡,任由混合着醇厚奶香的酒精滑过舌尖,带着丝绸般的顺滑口感滑入腹中。

“阮小姐,真巧!”清冷略带磁性的低沉嗓音在身后淡淡响起。

身子不由自主地一僵,素雅的瓜子脸上掠过一丝不可置信及惊惶,但只一瞬便恢复如常,漾起一抹轻笑,阮夏抬头望向来人:“总经理,是挺巧的。”

“一个人?”顾远往四周扫了眼,淡淡问道。
“没有,和朋友一起。”
“不介意我坐下吧?”顾远挑眉淡问。

“当然,总经理请坐。”阮夏赶紧起身让座,“总经理,想喝什么?”说着抬手招来服务生。
“一杯芝华士,加点冰绿茶,谢谢!”顾远朝服务生说道。

“不兑苏打水?”阮夏忍不住好奇开口,芝华士是威士忌烈酒中的一种,净饮的话几乎就是烧着喉咙下肚,连酒商都会建议勾兑一倍的苏打水,他这么喝不怕它的烈性?

“不用!”顾远挥退服务生,望向阮夏,慢慢开口,“阮小姐似乎对时下流行的调酒很有见地?我记得阮小姐早上似乎说过从来不涉足这种声色场合的?”

阮夏正欲端起酒杯的手不由自主地一顿,顾远微眯的黑眸不着痕迹地望向她微微顿住的手,而后视线慢慢落回她平静的小脸,一瞬不瞬地望着。

阮夏状似不经意地伸手撩了撩额际滑落的一缕长发,笑望向顾远:“难道从来不涉足这些声色场合的人就不能对时下流行的调酒有认识了?那依总经理之见,从来没涉足过时装行业,就不可能对当季流行款式有了解了?”

薄锐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顾远轻轻笑了笑:“阮小姐不要介意,只是看阮小姐似乎对‘夜色’轻车熟路,好奇而已。”

而后似是意有所指地加了句:“看阮小姐不像第一次来夜色。”
“总经理见笑了。”阮夏一边细细研读着顾远脸上的神情,一边小心翼翼地挑拣着措辞,“今天早上突然听总经理提起‘夜色’,忍不住心里好奇,晚上便趁着有空与朋友一起来看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总经理您。”

而后把话题引到顾远身上:“总经理经常来?”
“我刚回国没几天。”言下之意不常来。
“阮小姐对‘夜色’怎么看?”顾远技巧性地把话题再次导回原来的话题上。

心中不解顾远为何这么问,阮夏谨慎开口:“很温馨,很休闲,是放松心情的好去处。”
顾远望了她一眼,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阮小姐在我面前似乎总是这么小心翼翼,是只针对我还是阮小姐习惯如此?”

干笑两声,阮夏尝试着放松紧绷的神经:“总经理您说笑了,您是我上司,我们这些当人下属的得看人脸色吃饭,不悠着点怎么行呢。”
顾远望着她,似笑非笑,也不说话。

阮夏一时间找不到继续下去的话题,场面有些尴尬,服务生正好送酒过来。
“总经理酒量不错?”阮夏望了眼兑了冰绿茶的芝华士,随意找话题。

“还过得去,阮小姐似乎没什么酒量,很容易醉倒?”
淡淡望了眼她面前那杯已经喝了大半的百利甜酒,顾远缓声开口。

心不自觉地一紧,他似乎话里有话,阮夏不敢轻敌,甜笑着开口:“我曾一口气喝完一瓶伏特加,脸不红心不跳,这酒量算好算差?”

幽深平静的黑眸几不可微地起了一丝波动,顾远望向阮夏:“阮小姐好酒量!”

“谢谢总经理夸奖。”阮夏笑得轻松惬意,就知道这句话能打消他的疑虑,那晚在他面前的她可是烂醉的,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喝下一大瓶号称世界六大烈酒之一的伏特加的人又怎么会轻易被醉倒呢。

顾远因她突如其来的轻松而微微眯了眯黑眸,望向她漾满笑意的瓜子脸,眼底带着疑惑,而后是深锐的研判。

阮夏因他眼底不加掩饰的探究,心微微地揪紧,脸上却是极力克制下的平静,微微俯身端起桌上的酒杯,阮夏浅笑着朝顾远举了举杯:“总经理,难得我们会在此相遇,那就借机为我们未来合作愉快干一杯怎么样?”

顾远望了她平静的小脸一眼,轻轻笑了笑,端起酒杯,意有所指:“我很期待与你的合作!”
晶莹剔透的两只高脚玻璃杯轻轻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铿”声,绵远而悠长……

低眉垂敛轻呡着酒杯边缘的两人各怀心事……
清越的手机铃声响起……

“抱歉!”低头看了眼手机,顾远望向阮夏,“我有事得先走一步了,阮小姐慢用。”说着起身。
阮夏舒了口气:“总经理慢走!”

顾远望了她一眼,目光在半空的酒杯上顿了下,淡淡说道:“阮小姐,酒量再好也总有意外的时候,别再让自己醉倒,你不会每次都这么幸运。”

阮夏因他这句话惊得手中的酒杯差点从手中滑落,下意识地望向他,却只捕捉到一个匆匆而去的峻挺背影。

“回魂啦回魂啦!”一双精心描着淡粉色指甲油的线条纤细优美的小手在眼前轻挥着,阮夏蓦地回神,望向刚从舞台上下来香汗淋漓的桑蕊,“跳完舞了?”

“刚与你坐一起的帅哥是谁?”桑蕊兴致勃勃地问道。
阮夏睨了她一眼:“你不是在跳舞吗?”

“这不是不放心把你自己一人仍在这里吗?跳舞还得分神往你这里瞄。说一下,刚那男人是谁?”

“顾远。”阮夏淡淡说道。
桑蕊惊愕地望向她:“他就是你的419情人?阮夏,姐问你,那晚是不是你的第一次?”
阮夏精致的瓜子脸因这一问题不自觉地微红:“你问这干嘛?”

“你先告诉我是不是?”
阮夏望了她一眼,轻点了下头。

桑蕊兴奋地打了个响指:“那就得了,听姐一句劝,马上去他面前告诉他,你就是那一夜的她,然后逼他负责。”

“你脑子进水了?”阮夏睨向她。

“这样的极品你不懂得把握才是脑子进水。”

“那种男人太可怕,高深莫测不说,却偏偏像是能一眼把人看穿,在他面前我完全无所遁形,我脑子太简单,应付不来,还是远观就好。”阮夏心有戚戚焉,刚刚短短十几分钟下来,她全身一直处在极度紧绷状态,没得放松过半秒。

“怎么说?”桑蕊兴致勃勃地望着她。

“和他交谈就像一场博弈,而在这场博弈中每次我快要胜利时形式马上急转而下,占下风的永远都是我,这也就算了,在他面前,我得调动全身上下所有的神经,时刻处于紧绷备战状态,光是刚刚那么十几分钟我都要虚脱了,很难想象继续下去我会不会直接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那是因为你心里有鬼。”桑蕊不客气地吐槽,“不过,以后你们都是要在一起工作的,看他似乎是不把你给逼出来是誓不罢休了,如果真的不想让他知道,以后还是谨慎为上。”

阮夏苦笑,如果他执意要查出她她再小心也是白费,她就像那孙猴子,无论怎么翻也逃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


作者有话要说:以为要到八点才能更的,现在码好了就现在更了,明天请假陪朋友所以明天暂停更新一天,《九块钱典当下半生》里笑笑和子扬的宝宝番外篇今晚没时间码了,待会得去火车站接朋友,所以那个番外估计得周一才能更新了……

 


【005.有些古怪】

  中午吃了饭便陪顾远去实地考察竞标的几个展馆,阮夏昨晚把顾远交给她的那几份竞标书仔细研读了一番,并将各个场馆的优势劣势一一列出并制成电子表格以方便比较,心里对那几个竞标的场馆已经有了个比较全面的了解,今天的实地考察也只为了确定竞标书上所列是否属实而已。

刚知道外出的只有他和她时阮夏心里多少有些不安,倒不是担心他会有什么逾矩的事,依他清冷内敛的性子就算她主动去撩拨他他也未必会有所动,当然那晚的意外除外。

她担心的只是他会不会继续像昨日一样时不时地试探一番,她猜不透他执意这么做的意图,也不想再与他有任何其他的逾越上司下属关系的纠葛,无论是他的背景还是他的为人,都太过复杂难测,而这不是她能应付得来的,所以能做的只能极力否认,但显然他已经对她心存疑虑,在否认之余,怎么打消他的疑虑才是重点。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清冷低沉的平淡嗓音在沉寂的车厢中响起,阮夏蓦然回神,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阮夏随意找了个借口:“在想哪个展厅最适合。”

这一路下来她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顾远除了偶尔与她聊一些工作上的事外便是低头翻看手中的文件,没有任何的试探,对昨晚的事也是决口不提,仿佛昨晚在“夜色”那一幕不曾发生过一般,但平静的表象却让阮夏愈加的胆战心惊,他不会是轻易放弃的人,虽然只和他共事了一天,见面的次数连同那一夜也不过四次而已,但以她的观察,顾远不会是轻易言弃的人,他多的是究根探底的耐心,在商场上他虽然锋芒尽敛,行不露色,冷静自持,但他不着痕迹的强势及沉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而他的莫测高深更是让人忌惮不已。

他不提,或许只是他的公私分明的态度作用的结果,一旦她言行上有什么疏漏,他极有可能揪住不放,多加试探,因而一路上阮夏说话做事更是力争谨小慎微,措辞的选择上也是极尽可能地不带任何偏颇。

“哦,那你思考的结果怎么样?”顾远似乎来了兴致,淡淡问道。
没想到他会有继续深究的欲望,阮夏愣了一下,而后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综合各家优劣势考虑,我觉得华美展厅最适合。”

与顾远将那几个场馆考察了个遍,一路上顾远虽没说什么,神色也是一如既往地清冷淡然,但阮夏从他的神色判断他似是对于最终选哪个心中已经了然,是以她开口也是斟酌再三了的。

顾远幽深不见底的黑眸似是亮了一下,望向她:“为什么?从规模及交通的便利性来看,国厦更胜一筹,而且,国厦的展厅价格相对较低。”

阮夏望向他,低头沉吟了一下,慢慢开口:“就规模而言,华美展厅确实略逊,但其大小比国厦差不了多少,而就交通方面而言,华美位于省际公路交汇处,内联通往商业区的环城路,其交通的便利性不比国厦差。如果仅从这两方面来考虑,两者确实是不分伯仲,但我们本届时装周展的重头戏便是时装秀,因此对展馆内部的T型台设计及灯光要求比较高,相比较而言,国厦的展厅的内部装潢已略显过时,与我们今夏的时装秀主题不符,而且灯光效果过于单一,届时我们还得自己布置重装灯光,这势必得浪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及时间,而这期间所浪费的金钱怕早与华美的租价抵回来了,这样一来我们就会很吃亏。而华美T型台上方已经拥有了现成的多层次效果灯,音响及LED大屏幕,选取华美我们可以省去很多功夫。另外,我们本届时装周展不仅仅只是时装走秀,还有品牌服装的橱窗展示,华美内部的主题场馆设计正好省去了我们重新规划场馆的麻烦,届时只要在各个分区重新布置一番就行,因此综合这几个方面考虑,我认为选华美更符合经济原则。”

薄锐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顾远淡淡说道:“阮小姐考虑问题很全面。”
阮夏望了他一眼,答得进退得宜:“谢谢总经理夸奖。”
“阮小姐很会观察,是天生如此?”顾远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阮夏不解他为何这么问,但还是小心回答:“只是习惯使然。”
“习惯啊……”顾远似是在低喃一般,而后目光有些凌厉地望向她,“那阮小姐觉得如果一个女人在夜店里猎‘艳’是天生喜欢如此还是习惯如此呢?”

心不由得为他这句话而收紧,垂在身侧的手心也开始微微冒汗,不自觉地握了握手掌,阮夏干笑:“这种事不好说,因人而异吧。”

“那如果是阮小姐,你觉得是天生喜欢还是只是出于习惯呢?”顾远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她微微握起的小手,幽深不见底的黑眸慢慢落回平静的瓜子脸上,慢慢开口。
阮夏借着轻笑掩饰自己的紧张,将问题抛回给他:“总经理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难道总经理被人当成了‘猎艳’对象?”

顾远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收回自己的目光,淡淡说道:“也忙了一个下午了,先去吃饭吧?想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