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现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宋陵澄知道自己实在是不适合去找温劭华,但已经没有比现在更遭的了。
她不是喜欢坐以待毙的人,不找温劭华问清楚宋陵澄心里总像梗着个东西让她难受。
这些天宋陵澄一直想不明白,温劭华为什么要那样对她。这么多年来他对她的好都是假的吗?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第一个对她释放善意的就是温劭华。当初事故现场宋陵澄就是和温劭华演的对手戏,那一场戏里刚好温劭华要来营救,只是中途出了意外,温劭华没受伤,原来的宋陵澄本应该受伤了,但大概在爆破的瞬间发生了什么,总之宋陵澄醒来时就是在一片狼藉的片场,完全摸不着头绪,是温劭华把她拉了出来。
她没受伤,但所有人都当她在这次事故里伤到了脑袋,因为清醒后的宋陵澄对周围的一切都是懵懂不知的,甚至连平时最常用的手机电脑汽车摄像机等都不认识。好在宋陵澄以前喜欢看各种话本小说,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在话本小说里看到过,她适应能力强,好奇心也重,很快能判别出自己的不同来,这种时候失忆是最好也最烂的借口。
温劭华是第一个愿意对她示好的朋友。以前的宋陵澄大概属于人缘很差四处得罪人的主,总之宋陵澄醒来后没能收到一丝来自周围的善意,除了温劭华和安茜。
他们在她“失忆”的阶段耐心地教她认识这个世界,教她在这个圈子里的生存法则,她虽然未必能学得很好,但是他们是真的用心对她,至少在这件事之前,温劭华对她是真的好得没话说。
可偏偏就这么个视她如妹妹的兄长,决绝地泼了她一身脏水,然后避而不见。
宋陵澄以前和安茜一起去过温劭华的公寓,因此她知道他住哪儿,只是以前过来,从没发现他的房间里有任何属于女人的东西,他和关倩也几乎没有过合作更遑论传出绯闻,但偏偏就看着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却是相恋六年结婚两年的夫妻。
宋陵澄自己开车过来的,她去年考了驾照,虽然她对于汽车的认识只有五年多,但她的学习能力和适应能力向来不错,胆子更是不小,因此开车对她而言不算多大的事。
宋陵澄有想过可能会在温劭华的住所里遇到记者,但没想到会这么多。
一下车就被记者给团团围住了,大批的记者、大批的摄像头和话筒,一个个像饿了多天的狼,而宋陵澄是他们嘴边的肉。
宋陵澄只是怔愣了下便很快恢复过来,她是见过大阵仗的人,这样的架势于她来说还不算大,因此也就从容地对着镜头微笑,一边往温劭华公寓走,一边拿过不知道谁的话筒。
“所有事情和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我不认识关倩没三过任何人也没和任何男人有过一丝一毫的暧昧。”
“我今天就是来找温劭华算账的。”
“找到他会做什么吗?当然是剁了他。”
“别误会,我眼光没那么差,温劭华那种男人我还看不上,能让我宋陵澄看上的男人一千多年前就作了古。”
……
镜头前的宋陵澄依然盈盈浅笑着,嗓音也甜甜软软的,答案却又是直白至极。
这段新闻被播出时林宋和韩一凭正在沈司珩家蹭饭,电视开着,林宋一抬头就看到了,嘴里“啧啧”地叹:“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这宋陵澄还往枪口上撞,说话还恁的嚣张。原来我还觉得这女人脑子挺好使的,跟了温劭华后也不灵光了这是。”
“这种时候沉不住气是正常的,只是大概没想到还有这么多记者埋伏在那里。”韩一凭接过话茬,“本来前途无量的一个人,这么毁了是真的可惜了。”
“前两天不是有人发微博说在这楼下看到了宋陵澄?”林宋想到了前两天的新闻,扭头望沈司珩,“宋陵澄那女人不会真住这边吧?你遇到过她吗?”
那天晚上沈司珩整个脸都被雨伞遮着,又是疾风骤雨的,没人看得清沈司珩,就是宋陵澄也因为一身狼狈没人敢百分百确定。
沈司珩正在翻着书,翻的依然是那本出现了“夜珩”二字的古籍,一个名字而已,但自那天被宋陵澄叫出这两个字后,最近脑海中关于“夜珩”的画面似乎有些多,凌乱分散有些奇怪,尤其是那个看不清脸的女孩,总喜欢以着绵软的嗓音“夜珩,夜珩”地叫,沈司珩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每每这种时候心脏就隐隐收缩着,微疼,空空的像遗落了什么。
“司珩?”林宋看他似乎又失神了,推了他一下。
沈司珩侧头望他一眼:“没有。”
视线往电视里瞥了眼,眉心就忍不住又拧了拧,这就是她证明自己无辜的方式?
一个人跑到温劭华那里,还一待就是十多个小时,门窗锁着,窗帘垂着,这会儿都快零点了吧,人倒是没有下楼的趋势……
宋陵澄倒是想下楼,拼了命地也想下楼,但她没办法,她被困在电梯里了,从她被记者追着进入这栋公寓,一个人踏入这座电梯开始,电梯就出故障了,出故障!
卡在半空中不上不下开不了门呼救不了没人发现得了的故障!
宋陵澄想她这辈子大概真没现在倒霉了,她按呼救铃按得手指都断了喊救命也喊得嗓子都哑了,就是没一个人回应,那么多记者等着她,却没一个发现她宋陵澄失踪了吗?那么大一栋公寓楼,就没人发现电梯出故障了吗?
宋陵澄很沮丧,喊累了饿了没力气了一个人蹲在电梯角落里,手机没信号连求救都做不到。
饿得头脑不清醒时,宋陵澄想她要不要留个血书什么的说明一下,她宋陵澄是来自一千多年前的公主,是货真价实的穿越,她这个古代的公主是被现代文明创造的电梯给活活困死的,不是被流言蜚语给逼死的。
宋陵澄觉得虽然饿死和逼死都是一样没骨气,但真是被误以为是被逼死的,等于她自己也认了这么一口大黑锅。
宋陵澄不想这么被误会着,迷迷糊糊中就这么咬破了手指,宋陵澄没觉得疼,只是怔怔地盯着手指上慢慢凝起的血滴子,一直这么望着,然后电梯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开了。
电梯外站着不少人,一开电梯门就被电梯里的宋陵澄给吓到了,有些凌乱的发型,惨白的脸色,直勾勾地盯着血滴子的眼神,在半夜电梯这种特定环境以及寒瘆的灯光下,这样的宋陵澄造成的视觉冲击要多惊悚有多惊悚。
有人尖叫,宋陵澄回神,茫茫然地望了眼,然后默默地拿过自己的包包撑着电梯墙站了起来,一声不吭地走了,擦身而过时有人认出了宋陵澄,不确定地叫她名字。
宋陵澄没理会,也没力气理会,饿着肚子软着腿走了出去。
记者都还在,她一露脸就蜂拥了过来。
宋陵澄在电梯里又饿又怕地被困了一天,早已没了应付记者的心情,面无表情地走向自己的车,头有些晕又不敢独自开车回去,干脆转身去拦出租车。
只是宋陵澄没想到,她被拒载了!
一辆两辆三辆……
一辆辆车停下又一辆辆开过……
记者还在一边拍,她今天制造的头条可以养活好几家报社了。
宋陵澄回了自己的车,看记者还在亦步亦趋地跟着,心里有些烦:“你是打算送我回去吗?正好,我现在晕得没法开车。”
有记者嘴贱:“宋小姐刚才是和温先生一夜春宵吗?温先生没下来送您回去是为了避嫌吗?”
“……”宋陵澄拉开车门的手一顿,长长地呼了口气,唇角一勾,勾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来。
小记者看着有些痴,其他记者疯狂抢拍。
宋陵澄微微倾身,贴着小记者的耳畔:“我他妈被困电梯了,十四个小时!你们一天到晚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去报导点实际的好吗?好好去看看那什么破电梯什么破监控,好好一座电梯停运了十四个小时就没一个人发现吗?要是困在里面的是幽闭恐惧患者或者小孩你们负得起责任吗?还有,本公主再说一遍,关倩死和我没关系,我没有三过任何人也没有和任何人有不正当男女关系,我今天来就是要找温劭华那缩头乌龟算账的,别再把我和他绑一块,本公主恶心!”
用力吼完,在场的记者一个个瞪目结舌。
宋陵澄没理会,一把将挡路的记者推开,上了车,扬长而去。
她心情不好,饿了一天滴水未进,在电梯里又花了不少力气去自救,车子开着开着宋陵澄就觉得头脚打漂,头晕乎乎的前方的车子也都变成了两个影子,晕晕乎乎中车子就直直撞在了路旁的护栏上,宋陵澄被冲击得浑身发麻,好在没受太大的伤,这一撞也撞清醒了,把车子退出来继续忍着小腿的疼痛上路,回到楼上时身体就有些受不住了,捏着手包踉踉跄跄地往自己房门走,边走边找钥匙,走到门口宋陵澄才想起,她的钥匙在电梯时拿出来撬电梯门忘记装手袋里了。
宋陵澄突然就像被抽光了力气般,人挨着墙壁就这么滑坐了下来,想想再狼狈的情况刚才也被记者给拍出来了,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干脆挨着墙角坐着不动了。
沈司珩第二天起来上班,一开门就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睡了过去的宋陵澄。头歪着靠在墙壁上,双腿缩起蜷成一团,一只手抱着肚子微撑着头,也不知道是睡过去了还是昏过去了,睡相很安静,外侧的小腿裂开了一道半掌宽的小口,伤口似乎不小,暗红的血已经凝固在了上面。


☆、第六章
沈司珩眉心一紧,走了过去,半蹲下来,轻拍她的肩:“宋陵澄?”
宋陵澄没应。
沈司珩手劲加大了些,宋陵澄幽幽转醒,意识还没完全醒转过来,看到沈司珩时人还有些迷糊,以为自己还身在云丘,咕哝着问了句:“夜珩……你来了……”
沈司珩压着她肩的手微微一顿,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将他误认成那个叫“夜珩”的男人了。
他望向她:“夜珩是谁?我和他长得很像吗?”
沈司珩嗓音温软,像怕吓着她般,宋陵澄确实没怎么清醒,迷迷糊糊地点着头:“对啊,一模一样。”
手撑着墙想要站起来,沈司珩下意识伸手扶她:“他还有别的名字吗?”
宋陵澄摇头:“他就只叫夜珩。”
沈司珩沉吟了会儿,望她:“你很爱他?”
宋陵澄轻轻点头,她曾经为了他连公主也不当了,千里迢迢跑到他的太子府去当个粗使丫鬟。
“他爱你吗?”沈司珩问。
宋陵澄摇头:“不爱吧。”
语气没听出失落来,只是有些淡淡怅惘,沈司珩视线落在她脸上:“他知道你爱他吗?”
宋陵澄摇摇头,而后又点头:“大概知道吧。他应是有喜欢的人的,所以没给我机会。”
“既然这样,其实你……”
“我知道。”没等他说完宋陵澄已经打断了他,以着那双清澈的眼眸望着他,“我现在没有喜欢他了。只是你和他长得像,看到你时就不自觉地想起一些事而已。”
沈司珩点点头,也没再纠缠这个问题,只是往她房间望了眼:“你在外面待了一晚上?”
“对啊,钥匙掉了,进不去。”
正说着肚皮就“咕……”地叫了声,宋陵澄尴尬地捂着肚皮,有些不自在地问道:“你家里还有没有吃的?我已经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
刚说完便见沈司珩望着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像是不可思议。
宋陵澄小嘴又不自觉地撅起了一个可爱的弧度,语气有些呛:“干嘛啊,又不是不给钱,吃完我会付你餐费的。”
沈司珩将她从头打量了一遍:“你就为了去见温劭华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别跟我提那个王八蛋。”宋陵澄松开了扶着他的手臂,弯腰拿起自己的包,“算了,我自己叫外卖算了。”
拿出手机才发现手机也没电了,小嘴又无意识地撅了起来。
沈司珩望她:“我锅里还有一些粥,留着下午也是倒掉。”
开了门,把她让了进来,给她端了碗海鲜粥和一小碟酱瓜和一盘吐司面包。
宋陵澄实在饿得慌,也管不得味道合不合口味,狼吞虎咽的完全不顾吃相。
沈司珩坐在她对面,有些看不下去:“宋陵澄,先说好,我家里没胃药。”
宋陵澄不甘不愿地看他一眼,吃饭的速度倒是不自觉放慢了下来。
沈司珩往她脚下瞥了眼,长臂横过桌面,手指叩了叩她的手臂:“昨晚和温劭华打起来了?怎么弄得浑身是伤?”
宋陵澄瞥他一眼:“说了,别和我提那个人。”
然后才道:“出了点小车祸。”
语气平静自然,像是在谈无关紧要的事。
沈司珩却是皱了眉:“身上其他地方没伤到吧?”
“应该没有吧。”
宋陵澄也不确定,喝了一大碗粥和几块面包,祭过的五脏庙心满意足,吃完后才意犹未尽地发现沈司珩熬的海鲜粥味道真心不错,心里又有些蠢蠢欲动。
“诶,我那天提议的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给你工资你包我饭怎么样?”
“免谈。”沈司珩想也没想,起身收拾桌面,一边收拾一边道,“你脚上的伤口还是处理一下吧,顺便请锁匠来给你换个锁。”
宋陵澄端着盘子跟在他身后,继续游说:“反正你都是要做饭的,我饭量也不大,多做一个人的分量也不是多大的事,还能赚外快。”
“我不住这儿。”
宋陵澄脚步一顿:“你不是这里的主人?”
“我是。”沈司珩回头望了她一眼,“但我不常住这儿,最近只是有事回来住几天而已。”
“好吧。”宋陵澄心里突然有些失落,把盘子放下就出去了。
沈司珩盯着她落寞的背影望了眼,薄唇不自觉抿紧了些,终是淡淡收回了视线,把餐桌处理干净,出来拿了些上药给她处理伤口,顺道替她叫了锁匠上来换锁。
回到家后宋陵澄没能好好休息。经过了昨天那么一闹她又再次成了热点,经济公司百般公关,经纪人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这种时候不要露脸,她还是露脸了,还去了温劭华的公寓,还当面和记者叫板了。
话语权在记者手上,记者不会把宋陵澄写得多美好,对于丑闻缠身又没有后台的宋陵澄,记者可劲儿黑可劲儿博眼球赚钞票,没有人会在乎记者怎么歪曲,只要能证明宋陵澄确实不如平时表现的那样清纯美好就够了。
看戏的人,既想探寻真相,又想在众人营造的假象里找到共鸣,以此证明自己的眼光独到和独一无二。
宋陵澄也不在意,这个世界里让她在意的人还真没有出现。
但她不在意,经济公司在意,经纪人也在意,在宋陵澄探访温劭华公寓温存十四小时的新闻以着爆炸式的速度迅速传播后,梁菲就疯了般想找宋陵澄,偏偏宋陵澄手机电量耗尽一个也没接上。
中午锁匠开了锁回到自己公寓后宋陵澄才有机会充电看手机,手机一开就几乎被梁菲的未接来电给震瘫痪了。
宋陵澄回拨过去,免不得受梁菲一顿训,训完后让她回公司一趟,既然脸都露了,板也叫了,宋陵澄也不需要再藏着掖着博同情票。
宋陵澄昨晚几乎一夜没睡。五月的青市入夜后还有些凉意,宋陵澄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睡不着,当时脚上的伤也在疼,肚皮在饿着,自己也在为着自己的凄凉处境难受,一晚上几乎没能睡,天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小会儿,因此宋陵澄也就没理梁菲的怒气,在家补了个眠,补足了精神才去的公司。
公司附近自然少不得记者埋伏着。
宋陵澄想着自己昨天都冲着记者黑脸了也就不在意一次两次了,因此很淡定地无视掉了蜂拥过来的记者,面无表情地上了楼,刚到海星老总陈开办公室门口就遇到了苏颖。
每一个有一姐一哥之争的经济公司都少不了些暗流涌动,这种暗流涌动在海星传媒是摆在了台面上的,尤其是宋陵澄和苏颖。
出事前的宋陵澄太嚣张太卑鄙在海星里甚至整个娱乐圈内部臭名昭著,出事后的宋陵澄虽然没了这些坏毛病,但风头太盛太受宠资源太好还是容易招惹红眼病的人,将这种红眼病表现得最张扬恣意的大概非苏颖莫属了。
在宋陵澄崛起前的苏颖是海星的准一姐,享受着一姐的待遇一姐的风光,那时的宋陵澄顶多只能给苏颖作个配,作配的宋陵澄自然不乐意,暗地里干了不少中伤苏颖和挑拨离间的事,现在网络上一波波看着有根有据的黑料就出自当年的宋陵澄之手,在互联网极度发达的现在,要把一个明星往死里黑,有钱就行,多的是拿钱办事的水军团。
因此苏颖很恨宋陵澄,恨得丝毫不掩饰。后来宋陵澄崛起了,公司可劲儿地捧,好资源轮不到她苏颖,能轮到的顶多给宋陵澄做个配,还是为了烘托宋陵澄的恶毒女配,这口气苏颖更是咽不下,她从不避讳自己嫉妒和恨着宋陵澄,哪怕是在公共场合,面对记者咄咄逼人的提问,苏颖也懒得去虚与委蛇,总是大大方方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人:“对,我就是不喜欢宋陵澄。”或者,“没错啊,我是和宋陵澄不和。”
宋陵澄总觉得,其实本质上苏颖和她算是同一类人,她总觉得她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但是以前的宋陵澄劣迹斑斑,造成的只能由她这个冒牌的宋陵澄来尝。而她宋陵澄确实也算不得什么善茬,苏颖喜欢处处找她麻烦,宋陵澄自然也不会乐意任人欺凌,因此宋陵澄认识了苏颖五年多,也斗了五年多,只是因为宋陵澄的名气以及慢慢扭转的公众形象,苏颖总屈于下风。
现在宋陵澄倒了,苏颖自然乐于抢回主导权,因此看到宋陵澄时美艳的脸上已经勾出些恶意浅笑:“宋陵澄,精神还不错嘛,看来最近的丑闻杀伤力也不是那么大。”
宋陵澄也笑:“当然,不用拍戏不用上节目不用节食减肥我每天好吃好喝好睡的,你看我脸上还多长了半圈肉。”
苏颖也笑:“说实话,宋陵澄,你蛮让我意外的,我以为今天我会看到一个灰头土脸垂头丧气的宋陵澄。不过要你宋陵澄真变成那样了我还真是挺不耻你的。”
宋陵澄弯着的眉眼里带入了笑:“所以,你现在其实是敬佩我的?”
“别想太多,那样的宋陵澄只是让我觉得生活无趣而已。”
“你放心好了,没揪出整我的人,我又怎么会甘心堕落让人看戏呢。”
宋陵澄说着已往陈开办公室走去,擦身而过时,苏颖突然说:“宋陵澄,其实我和关倩很熟。”
宋陵澄脚步一顿,望她:“关倩的死和我没关系。”
“我知道,事实上她也不认识你。”苏颖望她,“宋陵澄,其实在整容业这么发达的今天,要复制一个宋陵澄也不是多难的事。在那种欲仙欲死的时候,谁会去注意到这眉眼间的神韵是吧?况且你宋陵澄不是高傲得很,这几年从不真身拍激情戏?谁又知道你宋陵澄脱了衣服后是怎样一种风情呢是吧?”
宋陵澄没应,只是睁着眼眸直直望她。
苏颖又是忍不住一笑,手掌很轻快地在宋陵澄肩上拍了拍:“别误会,我苏颖做不到你宋陵澄的卑鄙无耻,这种事我还不屑做,更何况温劭华那样的男人我还瞧不上眼。”
勾唇一笑,昙花一现般再收起,苏颖脚步轻快地离开,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把伶牙俐齿的宋陵澄堵得哑口无言,苏颖心情舒畅。
宋陵澄依然只是站在原地,苏颖刚才那番话一字一句地钻入脑海中打转,想得出神,连梁菲叫她也没听到,直到她拍了拍她的肩。
梁菲约她过来是告知她关于违约赔偿的事,就如同沈司珩那天说的般,所有广告商和投资商联合起来起诉海星,而海星将这所有的责任全部归咎到她的身上,宋陵澄面临着巨额索赔,而这笔钱宋陵澄是远远还不起的。
宋陵澄这几年是拍戏不少,赚得也不少,但她没太大的金钱概念,公司给她多少她就拿多少,从不去计较,到手的钱也不是捐了就拿去买房子了。
宋陵澄心里没什么慈善作秀的念头,就是拍戏的时候或者看社会新闻的时候,觉得哪些人可怜就让经纪人把钱捐出去了。至于买房,宋陵澄从小对吃穿住的要求就高,样样挑剔。这几年常年要在外拍戏,各地辗转,她住不惯酒店,因此都是在哪个地方待得长,就顺便央经纪人帮她就近买个房子,各种手续有专人代办,她负责刷卡就好了。
因此宋陵澄户头钱不是很多,但名下房子不少。
只是无论钱多寡,宋陵澄也没有赔偿的打算,在办公室里和陈开争论了一番没个结果,最后不欢而散。
回到公寓时天已经黑,外面还下着毛毛细雨,经过楼下宋陵澄想起了那枚还没找到的扳指,又忍不住去那片草地上翻找。
沈司珩下班刚走到楼下就看到了蹲在草地上的宋陵澄,她这几天天天趁夜下来找东西他是知道的。也不知道宋陵澄怎么就那么执着,以她的财力别说是一枚小小的扳指,就是一整个专柜她都买得起,可她就死心眼非得找回来不可。
沈司珩本不欲理会,转身刚想走,宋陵澄看到了他,俏声朝他打招呼:“诶,你下班啦?”
人就跑了过来,仰着脸望他:“你有没有小手电,借我一下,我的坏了。”
沈司珩盯着她那张光彩熠熠的小脸:“宋陵澄,这都多少天了,暴雨也下了好几场了。你就非得这么死脑筋?”
宋陵澄脸上的神采褪去:“反正也闲着没事干。”
没再问他借手电,转身又蹲在地上找了起来。
沈司珩不自觉也走了过去,伸手将她拉起:“下雨了,先回去吧。”
宋陵澄挣开手:“你先上去吧。放心好了,我不会再把自己淋出高烧来的。”
转身又去继续找。
沈司珩站在原地看她,站了会儿,看她是铁了心要继续找,也没再去理会她,转身想走,右脚鞋底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硌着了。
沈司珩下意识低头,抬起右脚,看到了鞋底下扎着的一枚古铜色龙纹扳指。
沈司珩弯腰拾起,捏在指尖上,黑眸不自觉地盯着那枚看着有些古旧的扳指,有些怔然。
宋陵澄翻找了会儿发现沈司珩还在,下意识回头望他:“诶,下雨了你怎么还在这淋着啊?”
沈司珩几乎在她回头的瞬间本能地将那枚扳指纳入了掌心里,垂了下来,没让宋陵澄发现。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么个举动,像是……下意识地不想让她找到这枚扳指,身体先于意识之前做出了反应……
沈司珩又是本能一怔,不自觉望着宋陵澄。 
宋陵澄有些奇怪,张开手掌在他眼前挥了挥:“你怎么了?”
沈司珩沉默地望着她,扳指嵌在掌心里硌得掌心微疼,他却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宋陵澄越发奇怪,沈司珩一只手已经朝她伸了过来,“雨势变大了,还是先回去吧。”


☆、第七章
宋陵澄被沈司珩带上楼后,又厚着脸皮在沈司珩那里蹭了一顿饭。
宋陵澄总觉得自己是挺没脸没皮的一人,比如说沈司珩没开口说让她留下来吃饭也没开口让她回去,她就很自觉地把这一切当成是沈司珩默许她留在这里吃饭了,在他做饭时自发地蹭到他身侧帮他摘菜,沈司珩只是淡淡侧头望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任由她将青菜摘得七零八落,将胡萝卜削掉一层皮带肉。
宋陵澄是有自觉性的人,既然在别人家里蹭了饭,给饭钱好像不太说得过去,因此吃完饭就很主动地收拾碗碟去厨房洗。
沈司珩也没有帮她的意思,看她有模有样地收拾完碗碟,叮嘱了句:“小心点,打破了拿你抵债的。”人就转身出了厨房。
宋陵澄虽然没洗过碗,但好歹洗碗不是什么技术活,洗下来还是挺顺手的,没将碗打破,洗完后还出去向沈司珩真心道了声谢,像她这种吃了上顿惦记下顿的人,能吃饱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