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时这边还有些莫名其妙,正捏着手机,沈遇低沉的嗓音已经从电话那头徐徐传来,“你现在哪儿?”

第27章

沈桥这会儿已停下了车,侧着身靠近乔时这边,听到电话那头问乔时,赶紧冲乔时比划,以着唇语让她回,“快到机场了。”
乔时总算是明白怎么个情况了,沈遇打电话过来查岗了。
她也不回沈遇,手捂着话筒看沈桥,学着他刚才手指路的样子,将他刚才的话原封不动地送还他,“哪里是机场了?这是上山的路,单行道,不到山顶下不来。”
“而且,这山路十八弯的,上山得两个半小时,下来少说也得一个小时。”乔时冲他晃了晃戴表的手腕,“现在都三点了,我们才上去一个小时。”
她声音压得很低,还是听得沈桥心惊胆战的,生怕她的声音已透过话筒传沈遇那边了,急得满头大汗,双手合十做告饶状,“姑奶奶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管你们那点破事了,你赶紧把他打发掉。”
电话那头,沈遇没听到乔时出声,又叫了她一声,“乔时?”
声调一贯的平静沉稳。
乔时只要不是直接面对沈遇,心态还是蛮平和冷静的,“嗯,我们现在去机场路上了。怎么了?”
沈遇:“把电话给沈桥。”
乔时冲沈桥扔了个“找你的”眼神,把手机递给他。
沈遇也不和他废话,“老实说吧,你们现在哪儿?”
“在……在山上。”沈桥终究是瞒不下去,硬着头皮道,“起码还得四个小时……才能到机场。”
“很好。”沈遇不怒反笑,“我在机场等你们。”
挂断电话时,沈桥整个人也瘫了,“得,这次真好心当驴肝肺了。”
扭头看乔时,“刚的话当我没说,人家铁了心送你走呢,回去好好找个人嫁了吧,别回来了。”
乔时失笑,沈桥这连牙婆子都演上了,心里也说不上什么感觉,沈遇就是巴不得她走呢。
手指不自觉地摸了摸唇,昨天晚上在听风他吻她的画面还清晰得像烙印下来的,如果不是他当时眼神清明,她还真以为……
乔时没再多想,手撑着车窗,眼睛转向窗外,随着沈桥上山下山地看风景。
沈桥偷偷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了,一路沉默着。
七点多的时候,两人终于到机场。
替她将行李取下来时,沈桥有些迟疑,”都这么晚了,估计也没机票了,要不你明天再走?”
乔时冲他笑笑,“不用啦,我已经改签了八点多那趟。”
沈桥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拖着行李箱送乔时去值机,刚办好行李托运手续,沈遇电话就打过来了,“到哪儿了?”
电话是打到沈桥手机上的,沈桥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对沈遇生出些怨气来,语气也不大好了,“在机场,刚托运完行李。”
直接撂了沈遇电话。
乔时笑,“你也不怕他收拾你。”
“爱咋咋滴。”沈桥面色不太好,一把夺过她手里拿着的登机牌,“走了,别磨磨蹭蹭的,早走早好。”
转身往安检口走。
人没走到安检口,脚步却慢了下来。
乔时本是在低头想事情,看沈桥脚步慢了下来,不觉也慢下脚步,循着他的视线抬头,果然看到了沈遇。
沈遇就站在一号安检口的黄色警戒线外,背倚着墩子,很闲适又很帅气的站姿,一条腿甚至微微屈起,任由脚后跟轻抵着墩子,一只手随意地插在大衣口袋里,另一只手握着只手机,手机正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掌心里翻转,微敛着眉眼,看着已来了些时候,专程等在那儿的。
一号安检口是乔时所在值机口到安检口必经的地方。
她看过去时沈遇也往她这边看了过来,视线从沈桥身上淡扫到她身上,人已站直身,朝她走去。
“办好值机手续了?”沈遇在她面前站定,平静问道。
乔时略略点头,仰头看沈遇时还能挤出浅浅的笑容来,“嗯,刚办完。”
沈遇点点头,手掌轻搭在她肩上,“先过安检吧,别又误机了。”
乔时微微侧过肩,不动声色地避开了,笑应,“嗯。”
扭头看沈桥,“我先走啦,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沈桥嘴角扯了扯,没应,也不看沈遇。
乔时也没说什么,扭头冲沈遇挥了挥手,“我走了,拜拜。”
沈遇看着她,“一路平安。”
“谢谢。”
走了两步,乔时突然想起他的卡还在她那儿,低头从包里抽出了那张卡,回头将卡递给他,“对了,你的卡。”
沈遇看了她一眼,视线从她脸上落到那张卡上,再缓缓移回她脸上,“你先收着吧。”
沈桥不知从哪儿横生出一股气魄来,“乔时,我替你还他。”
说着就要上前,经过沈遇身侧时,肩膀突然被沈遇拽住,拽着往回扯了两步,眼睛甚至没看他,但阻止的意思很明显。
沈桥正气着,哪里肯听沈遇的,拼命转着肩膀想从他手掌的钳制中挣脱出来,但敌不过沈遇的力道,那几根手指就跟钳子似的,牢牢掐在他肩上,挣脱不了半分。
乔时不觉笑了下,却也没说什么,上前一步,轻轻将卡塞入沈遇大衣口袋,“你收好!”
沈遇黑眸静静看她,没动,也没将卡从口袋里抽出来,只这么眉目不动地看着她。
乔时也不说话,微笑着冲他挥了挥手再见,转身就走了,排队,过安检,一切很顺利。
转入安检门,站在安检台上,背对着门口,任由安检人员拿着金属探测仪从身上扫过时,乔时不知怎么的,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毫无预兆,把正给她安检的女孩吓了一跳,“小姐,你没事吧。”
乔时有些尴尬,摇摇头,“不好意思。”
侧低着头从安检台上下来,任由头发从耳后根披垂下来,挡住半边脸,默默拿过自己的包和大衣,头也不回地往登机口去了。
这个点刚刚好,前面已经开始登机,排着长长的队伍。
乔时站在队尾,拿出了手机,翻着通讯录,拇指在移动到“沈遇”两个字时略略停了下,而后长按着,在“确认删除”的“是”和“否”的选择中,选择了“是”,手轻捂着口鼻,头微微仰起,这次没哭,检票时还能冲检票员微笑道歉。
航班在乔时进舱十五分钟后终于起飞,从停机坪,沿着跑道徐徐滑行。
乔时头倚着机窗,看着窗外略昏黄的灯光,候机大楼正随着飞机的滑行慢慢远去,与这座城市也渐行渐远,直到飞机腾空飞起的瞬间,乔时心里突然浓浓的伤感,再见,安城!
这下是真的再见了。
飞机在三个多小时的飞行后终于平安降落。从安城到她家,两千多公里的飞行距离,看着很远,但其实只是三个多小时的路程。
从机舱出来时,乔时已经将心情收拾好,直接打的车回家,路上让冯琼琼给她支付宝转了笔钱,将那天从沈遇那儿借的钱,以及他摆平乔燕那事时垫上的钱,一毛不少地转他卡上了,还是他之前给她的那张卡,转完给沈桥发了条信息,“我把欠你五哥那笔钱转他卡上了,麻烦替我转告他一声,谢啦。”
沈桥很快回了过来,“好。”
没一会儿又回了条短信,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乔时不觉笑了下,回了个“没事。”,而后把沈桥电话也删了。
她回到家时已经十一点多,回来的事没事先告诉家里人,进屋时把二老吓了一跳。
乔燕爸妈也在,听说乔燕出事后,都和工厂请了假,特地赶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回来,暂住在乔时家里,等乔燕消息。
看到乔时进来时,两人就下意识往乔时身后看了眼,“乔燕也回来了吗?”
乔时看着那两张老实巴交的脸,满是沧桑的皱纹里隐隐藏着期盼又带着点局促不安,突然心酸,“叔叔,婶婶,对不起,我没能把她带回来。”
那天从酒吧回来后她是有联系过乔燕的,但乔燕手机还是关机状态,她和宋励混在一起,她没法去找人。
“灰溜溜回来了?”一道沉朗的男嗓从楼梯口徐徐传来。
乔时闻声抬头,看到站在楼梯口的乔泽时讶异了下,“哥?你怎么回来了?”
乔泽是乔时大哥,比乔时年长了六岁,工作的缘故,最近几年都在国外,不常回来。
那天晚上乔时接到乔燕求助电话时,是有给乔泽打过电话提这个事的,估摸着是专为乔燕的事回来的。
乔泽此时已从楼梯口走了过来,黑眸在她脸上扫了圈,“那天晚上我怎么说来着了?你治不了乔燕,别瞎折腾,等我回来处理。结果呢,一大早屁颠屁颠就飞过去了,这下好了,碰钉子了,知道回来了?”
因着年龄差的缘故,乔泽性子又有几分严肃,相处时间也少,乔时向来有些怕乔泽,训起人来完全不留情面,被他这么一说,也不敢争辩什么,也没什么好争辩的,低垂着头,软着嗓子道了声歉,“我没想到乔燕事儿会这么多。”
乔泽一看她这低眉顺眼的柔顺样儿,也发不出脾气,“算了,人回来就好,乔燕的事你就别折腾了,我处理就好。”
乔时这次没反对,点点头,“好。”

第28章

沈桥收到乔时转账信息时沈遇就在旁边。
七点多把乔时送上飞机后,沈桥是有些和沈遇赌气的。从山上往机场赶的路上,乔时倚窗看风景时留给他的侧影让他莫名生出些心疼的情绪,明明她看着和平时没什么异常,爱呛他爱笑也爱坑他,但那个浸在冬日夕阳下的侧影,愣是让他读出些落寞的伤感来。
她虽然一直强调和沈遇没什么,但怎么可能真的没什么。…
真没什么的人不会在面对沈遇时,连眼神都不敢与他相撞,也不会有那样的忧伤的侧影。
他总觉得,刚才的乔时是在强颜欢笑了,其实只要沈遇开一下口,说不定她就心甘情愿地留下来了。
但沈遇至始至终不说一句话,平静地告别,平静地看着她一个人离开。
她的背影让他有些心疼。
乔时一走,沈桥也愤怒地用力一转肩膀,将胳膊从沈遇的钳制中解救出来。
沈遇这次没阻止他,面色始终平静,除了看不到他微敛着的眼眸,沈桥没能从他平静的神色中读出一丝一毫对乔时的不舍情绪来。
沈桥看着看着就有些愤怒了,“你说你既然不喜欢人家,你没事撩人干嘛?又是跟踪又是英雄救美还强迫人家住你家里去,是人都会多想的好吗?你没看到她刚才……”
沈桥说不下去了,亏他还在乔时面前把沈遇夸得天花乱坠,乔时都看得比他透,“两个人真有那个意思,是不需要旁人撺掇的,自然就会在一起了。”她的话犹言在耳,她懂,沈遇也懂,就他一大傻逼。
沈遇视线终于转到他身上,“你在愤怒什么?”
他在……
沈桥被问住,好半晌人冷静了些,这才叹气道,“五哥,我们就觉得,你也老大不小了,早该成家了。我们哥儿几个都觉得乔时挺不错的,有胆识,也不吵不闹,配得上你。”关键是,他明明就对人家有那意思。
后半句沈桥没说出口,沈遇长呼了口气,双手插入大衣口袋中,没回答他,只是扔了两个字,“走吧。”
转身便往停车场走。
沈桥没得到答案哪里甘心,巴巴地追上去,倒着走,边走边追问沈遇,“你倒是说句话啊,是不是让人家走了就不理了?”
沈遇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转开了话题,“老六,我只是托你帮忙送送乔时,你事儿是不是多了点?”
又强调了一句,“是帮忙,明白吗?”
沈桥不明白,茫然地摇摇头,“咱能说人话吗?”
沈遇没理他,径自上了车。
沈桥开车跟上,一路跟着他回了家,继续纠缠刚才的问题,“你就说句话,你和她到底有没有可能。”
沈遇没看他,低头开着门,答案语焉不详,“她太年轻了。”
“还年轻?”沈桥眼都瞪圆了,人贴在门板上回望他,“你这是打算找个老妈子,一日三顿管饭那种?”
沈遇手掌扣着他肩,把人拎一边去了,“别挡路。”
沈桥这下识趣了,也不挡路,就跟在他后面进屋,边换鞋边哼哼着叹气,“哎呀……这屋里少了个女人,怎么觉得一下子这么冷清了呢?”
进到客厅,这里摸摸,那里翻翻,不忘道,“这是乔时擦的吗?看不出来这女人还挺细心啊。”
“这屋子给你收拾得挺干净的啊,完全没半点她来过的痕迹。”
“她房间是不是也给你恢复原貌了?我上去看看。”
说着就要往楼上窜,被沈遇拎着胳膊扯了回来,“一边儿待去。”
弯腰从报纸架上取了份报纸,两腿交叠着坐沙发上,看起报纸来了。
沈桥偷眼看他,还真是面色平静八风不动的样子,完全不受他的话语影响。
沈桥也是没辙了,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窝缩在沙发上,玩着手机,边玩边摇头自语,“乔时啊,哥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回家后赶紧找个人嫁了,别回来了。”
沈遇侧头看了他一眼,沈桥不理了,径自玩手机,也不走,直到乔时的短信进来,拜托他帮忙转告沈遇,还钱的事。
他盯着手机,大声道,“乔时让我转告你,她把欠你的那笔钱打你卡上了,让你注意查收。”
得意地偏头看沈遇,“这女人够干脆哈,一下飞机,连钱都不想和你扯上关系了。”
沈遇眉心似是略略拧了下,很轻微,却没说什么,也没搭理他。
沈桥也自讨没趣了,他自己都快受不了沈遇这副万事无动于衷的模样了,也不祸害乔时了,给她回了两个字,“好的”,想了想,又回了个“对不起。”,乔时回了个“没事”后就没消息了。
沈桥捏着手机又觉得有点惆怅,好像还真的是,人走了就走了,再也不会再见。
他不是念旧的人,萍水相逢短暂相识又分道扬镳,一辈子不再见是常有的事,其实他也不是那么舍不得乔时,过两天估计就忘了,但沈遇……
沈桥眼睛又不自觉往沈遇看了眼,看他都不在意的样子,也就不多想了,人站起身,“好了,你慢慢享受孤独的滋味吧,我不打扰你了。”
人走了。
沈遇读了会儿报纸这才起身去洗澡,脱下大衣时,乔时塞口袋里的银行卡不慎掉了出来。
沈遇视线略略一滞,弯身捡了起来,捏着卡片打量了会儿,重新塞回了皮夹中。
回房休息时沈遇经过了乔时房间,沉默了会儿,推开了门。
房间都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就像沈桥说的,她把她在这里住过的所有痕迹都收拾走了,就像是……从来不曾回来过。
他也从没想过她会回来,到底还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
沈遇关上了门,回了房。
————
乔时失眠了一晚上。
第二天起来后,乔时去营业厅把手机号注销了。
她两张卡,一张学生时代的,一张是工作后的,注销的是学生时代的电话卡,和沈遇联系的,也是学生时代的卡。
她在邻省读的大学,却回了老家省会工作,那张卡其实大学一毕业就没什么用了。
把号码注销完后,乔时给冯琼琼打了个电话,让她以后找她别再打那个号码了。
冯琼琼人懒,一直存的她学生时代的号码,存了十年,虽然也存了新号,但老习惯性拨她老号,这几年都不知道吃了她多少漫游费。冯琼琼也不止一次劝乔时把号码注销掉了,实在没什么用,偏她一直留着每月交月租,这会儿听她说销号了,当下诧异了,“你这又是抽的什么风?怎么突然不用了。”
“省钱啊。”乔时正从营业厅出来,外面阳光正好,心情不觉也轻松了起来,“什么时候能回来?”
“等你办喜酒的时候。”冯琼琼半开玩笑地道,乔时昨天回来的事她是知道的,只是当时在C市,也在忙,也没来得及问是怎么回事,但昨晚她找她借钱还沈遇,依稀也是能猜出点什么东西的。
乔时也不多加解释,只是笑,“好啊,我妈这次张罗的相亲似乎还挺靠谱,说不定还真一相就中了呢。”
“等你相中再说吧。”冯琼琼轻笑,倒也没吐槽她什么,拉拉杂杂地闲聊了些,这才挂了电话。
今天周一,乔时下午还要去上班,动车从家里到省会就一个半小时,赶得上下午的班。
乔时还跟着她大学时的导师做事。当年她成绩优异,做的课题比较成功,尤其安城的宗族民俗文化变迁那一系列相关课题,因涉及到了一些当时的社会热点问题,还曾一度造成过小轰动,引起媒体跟风报导讨论。
所有研究报告都是她主笔写的,但发表时全冠的导师的名。
有人说她傻,干的苦活累活,结果功劳全让导师抢了去,乔时那时是真的无所谓,那些课题被媒体跟风引爆后,难免需要被采访的时候,她不喜欢在媒体前曝光,因此反倒省了事。而且导师对她也确实不错,工资不低,不忙碌,项目经费足,工作时间自由随意,基本影响不到她其他生活,因此也乐得跟着导师一块儿接活。
她刚到办公室,导师就将她叫进了办公室,微笑问她,“这几天去安城感觉怎么样?”
导师是知道她请假去安城的,乔时也不隐瞒,点点头,“还不错。”

第29章

“有没有兴趣再去一趟?”导师谢正滔摸着文件夹,突然道。
乔时一愣,“啊?”
“是这样的。你也知道,这几年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整个互联网尤其是移动互联网发展得特别快,各种社交软件社区论坛的普及,很多信息壁垒的东西都在慢慢被打破,整个社会的现代化和网络化发展得特别快,一些传统的民俗文化是被传承了,还是被这种互联网化浪潮冲淡了?尤其是以安城为代表的,这种独特的宗族文化,是在这种移动互联网趋势下慢慢被冲淡了,还是一枝独秀,继续保持着它独有的民俗特色和文化底蕴?我们现在就想就这么个课题,基于你当年的调研报告再做一个深入的回访调研。”
乔时觉得嘴角的弧度有些张不开了,“这个课题……不能找别人吗?”.
“没有人比你适合。”谢正滔将文件夹转向她,“现在咱整个团队里,就你当年参与了整个课题调研,而且还是你总负责的,也是你主笔写的报告,没有人比你更了解当年的安城当地的民俗文化。只有深入了解,才能察觉出这种微妙的变化,才能做出更有说服力的报告。而且因为你去过了,你了解当地人心理,和他们也打过交道了,知根知底的,整个工作开展起来会比其他人顺利许多。”
“再说了。”谢正滔顿了顿,拿过水壶喝了口水,这才继续道,“当年你整个调研能开展得这么顺利,部分也是得益于他们当地族长的支持啊。我听说还是他亲自陪着你上山下乡地实地调查取样的,还有许多史料案卷的东西也是他提供给你的。这种交情可不是其他人能取代得了的,关系硬可比什么都好办事,他现在可也还是他们当地族长来着。有这层关系在,还有谁比你更适合去?”
乔时有些无言,这哪是他陪,分明是她死皮赖脸拖着他一块儿的,在安城那地儿,“族长”就跟块金字招牌似的,到哪儿哪儿好使。
而且当年年轻不懂事,脸皮厚心思坦荡,沈遇也是新上任需要多走动多和当地人打交道,她只是缠着他结伴同行而已,其实也算不得他陪她,现在的沈遇哪还需要像当年那样到处走访,她自己有了那点小心思,再加之两人还曾失控滚一块儿去了,相处时处处透着尴尬,她怎么可能再像当年那样,死皮赖脸地找沈遇帮忙。
“老师……”乔时为难地看着谢正滔,两手托腮可怜兮兮地看他,“我都六年没跟过这个课题了,当年那些东西我都快忘完了,我真的不适合去。”
乔时从大一时就是谢正滔带的了。谢正滔那会儿还是大学副教授,刚好她们的主课老师兼班主任,乔时因为成绩突出,长相和性格也向来讨长辈喜欢,因此很受谢正滔厚爱,后来跟着做课题,毕业后又在他手底下工作,近十年相处下来,两人早已是亦师亦友的关系,谢正滔也将她当女儿般的了,私下里乔时在他面前也不会太拘谨,该软时还是会软。
她态度一软下来,谢正滔也为难了,“可除了你我还真的找不到更适合的人选了。”
“像小陶、小吕他们都行啊。”乔时推荐着人选,“他们做事都比较认真,也擅长和人打交道,比我好太多了,而且我和他们族长有点过结,人家看到我还不乐意呢,我去只会坏事。”
谢正滔狐疑看她,“真的假的?”
“真的,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提前回来上班,被轰回来的。”乔时只差没瘪嘴了,两眼水汪汪地看着谢正滔,可怜兮兮的样子。
谢正滔明知她是在装的,但她一摆出这模样来他就狠不下心来,“好了好了,你不乐意就就算了,我另外再找人去。”
乔时马上换了副脸色,眉眼弯弯的,“谢谢老师,那我去忙啦。”
不给谢正滔反悔的机会,赶紧离开。
谢正滔也没强求,下午把乔时推荐的两人叫进办公室谈了。
乔时刚回来也没什么事,下午不忙,下班时间也早,四点半就可以走了。
她本来是没想着回家的,一回家就被念叨婚姻大事,大龄女青年的悲哀,其实她也没觉得自己大龄,二十五六岁,年华正好,容颜巅峰,思想和心智也是发展到最成熟的阶段,有工作,有追求,有点小爱好,也有了点经济基础,小日子过得滋润充实还惬意,一个人住不用担心影响到另一个人的生活,还可能得强迫自己去改变生活习惯,怎么想都觉得目前状态挺好,偏她妈总想着要在最好的年华里找个好人家嫁了。
老人家的逼婚的口头禅,“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能打酱油了,你看看你现在,连个男朋友都没有。”
然后乔时一被念叨就受不住了,这会儿一下班老妈电话就打了过来,“时时啊,下班了吧,前两天电话里和你说的相亲那事儿你没忘吧,你说让我安排我就给你安排了哈,今晚八点呢,赶紧回来知道吗?”
她还真忘了,她妈也知道她忘了,“别解释,我知道你肯定又要说忘了,回不来。别想逃,我让你哥接你去了,这会儿估计都在你们单位楼下了,好了,我挂了,不占你电话线。”
还真挂了电话,完全不给乔时反应的机会,乔泽的电话很适时地打了进来,“我现在你单位楼下。”
很简单利落地挂了电话。
乔时下到楼下时果然看到了乔泽停在楼下的车。
乔时站在驾驶座旁,弯腰嘟嘴看他,“哥……”
软绵绵的嗓音,撒娇哀求意味很明显。
乔泽直接开了副驾驶,“别磨蹭,上车。”
乔时叹口气,就知道这招对乔泽半点用也没有,磨磨蹭蹭地还是上了车,系好了安全带,乔泽这才转头看她,“就当浪费两个小时,沮丧啥。”
乔泽对这种相亲的事也向来是厌烦的,从不会去参加这种相亲,而且他人在国外,又是个男人,家里倒没太逼他,反倒是乔时,只要一天没嫁出去,这相亲的事儿就没停下来的一天。
“妈就是闲的,你就当满足一下老人家的心思,去见个面,蹭顿饭。”
乔泽如是安慰她。
乔时撇撇嘴,这饭她都不知道蹭了多少顿了,倒也没说什么,闷闷地“哦”了声。
从单位到她家所在的青市只要一个半小时,乔时回到家时才六点,她妈特地空了一个小时出来让她收拾打扮,七点整才让乔泽送她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