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冲他笑了下:“现在我回来了,我能把她带走了吗?”
沈靳流连在她脸上的手指一顿,倏地看她。
夏言勉强牵唇微笑:“沈靳,谢谢你照顾了我这么多年。只是……可能我们真的没有那么适合彼此,我想……我们就这么结束吧。”
沈靳因用力咬合的后牙槽在脸上微微地凸起,赤红的双眸死死盯着她:“这就是你回来的原因?”
而后在她微低下的伞里看到了她身后不远停着的车,以及车里的纪沉。
纪沉也正平静看这边,两人目光有短暂交汇,沈靳移向了别处,问她:“是纪沉把你藏起来的,对吗?”
“也不是,他当时确实没把握还能救我,只能孤注一掷尝试根治手术,因此和原来联系过的美国那边的医生联系上了,把我送到了那边。”
“什么时候……”沈靳看向她,嗓音哽了一下,“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夏言:“两个多月前。”
沈靳笑了下,撇开头,没再说话。
那笑落在眼中夏言只觉难受异常,知道他可能又误会了什么。
“我没有故意不联系你。”她着急解释,“只是当时……”
只是当时什么,她自己突然都说不清为什么。
沈靳冲她笑笑:“没事,能活着就好。”
伸臂,突然将她拉入怀中。
夏言想挣开,他手臂突然收紧,一只手箍着她腰背一只手轻扣着她后脑勺,头微低,在她耳边哑声道:“夏言,我不想离婚。”
“你不愿意原谅我没关系,但是我不能答应你就这么结束了。”
“你根本不知道没有你的这半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夏言微怔,抬头看他。
沈靳也在看她,好一会儿才哑声问她:“身体好些了吗?”
夏言微微点头。
沈靳摸了摸她头,目光流连着,没有说话。
远处纪沉下车走近。
“谢谢。”他哑声开口,打从心里感激,没有纪沉就没有现在的夏言。
纪沉有些意外于沈靳的开口言谢,微愣,而后笑笑:“不必客气。我只是在救我妹妹。”
而后看向夏言:“你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别在外面吹太久风。”
夏言微点头,看向沈靳:“那……我先回去了。”
沈靳点点头,放开了她。
夏言和纪沉一块回去,走了几步,脚步有些迟滞,想停下来,又不知道停下来的意义是什么,终是走了。
沈靳看着车子渐渐远去,想上前,不敢上前。
他盼了无数次的人,终是如愿回来了,只是他没想到,她是回来离婚的。
两个多月前就醒来……
沈靳摇头笑笑,将目光从车子远去的方向收走。
如果不是他气急下对夏晓说的那些话,她怕是永远都不会回来,永远不会让他知道,她还活着。
他气她恼她,偏偏不敢再对她用强的,怕再给劣迹斑斑的前科再添一笔账,连最后一丝挽留她的机会都抹杀了。
沈靳一天都没在状态,满脑子都是她突然出现时的画面,以及她轻声和他说想分开的样子,大悲大喜的情绪冲击得他胸口一阵阵地翻搅着疼。
这种极端的情绪在下午接童童时遇到她有些许的缓解。
她也没想到会遇见,像往常那样,微微笑着打招呼。
童童许是也没想到她会出现,原本还是活蹦乱跳的,看到她时小嘴一瘪,突然就哭了,扑跑向她,抱住她大腿,哭得稀里哗啦的脸蹭在她衣服上,细细的啜泣变成了委屈的嚎啕大哭,小手也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她大腿,边哭边哽咽问她,为什么都不肯要她了。
夏言眼泪一下就被逼了出来,弯下身抱住她,和她说“对不起”,边亲她边软声安抚她。
沈靳看着抱成一团的一大一小,久违的画面,他也红了眼眶,将头转向了一边。
发泄够的童童终于停了下来,睁着红肿的眼睛问夏言去哪儿了,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家。
“妈妈生了很重的病,要去很远的地方治病。”夏言细细替她将眼角的眼泪抹掉,“妈妈不在的这段时间,童童有没有好好吃饭和听爸爸的话?”
童童连连点头,又问她:“那妈妈的病好了吗?”
夏言点点头。
童童欣喜地回头拉沈靳:“爸爸,你看我今天在学校乖乖的,妈妈就真的回来了呢。”
两岁半的孩子,语言能力好得惊人。
沈靳笑笑,轻摸着她的头,没有说话。
两人一块送童童回的家,许久没见夏言,向来不爱黏她的童童黏她黏得厉害,不肯让她走,沈靳也不让她一个人把童童带走。
再回到那个她生活了五年的家,夏言心情很复杂。
她还活着的消息惊动了左邻右舍,邻里都像见着什么怪物似的,大人小孩,即使隔着条马路,都跑过来堵在家门口探头探脑,想看看死而复生的人到底什么情况。
她在这个家住了五年从没见过这个盛况。
屋子里还保留着她离开时的样子,除了她当初贴在墙上的画明显有被撕过又被细心粘贴的痕迹。
沈靳看她盯着墙上的画出神,也抬头看了眼,低声说:“当时你走得突然,心理上一下接受不了,情绪有些失控,砸了些东西。”
夏言回头,冲他笑笑:“撕了就撕了吧,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沈靳不语。
沈靳父亲和母亲也闻讯赶了过来,拨开人群看到屋里活生生的夏言时,一下就红了眼。
童童开心地拽着夏言手向姜琴献宝:“奶奶,我妈妈回来了呢。”
夏言抬头看到姜琴,嘴角的笑容微僵,却还是客气地点点头。
姜琴眼泪掉得更凶,说不出话。
夏言在童童的软磨硬泡下留下吃饭,沈靳父母没一起,只有一家三口的餐桌,除了叽叽喳喳的童童,餐桌气氛异常沉闷,比当年的平淡无趣还要沉闷许多。
两人都没什么胃口。
饭后童童缠着她讲故事,大概是许久没见过她,情绪有些兴奋,十一点多才睡了过去。
夏言小心帮她掖好被子,轻声轻脚地下床,出来时看到沙发上的沈靳,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面色平静空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个……”夏言轻声开口,“我先回去了,童童就麻烦你先照顾了。”
沈靳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夏言也没再说话,牵唇笑笑,算是告别,一个人走向门口,伸手想拉开房门时,手掌被从身后伸过来的手掌覆住。
她动作微顿。
沈靳突然用力拉下了她手,拽着她肩膀将她转了个身,黑眸沉沉地盯着她看了会儿,手掌抚着她额角滑入发中时,他头突然就朝她低了下去。
夏言下意识想推他,沈靳突然就发了狠,反扣住她手,将她用力推抵在门上,重重吻她。
唇齿相碰,磕出了血腥味。
沈靳动作微顿,眼睑敛下,低低喘息,好一会儿,才沙哑着嗓子在她嘴边低低道:“夏言,别这么对我。”
尾音吞进了唇齿里,舌头缠着她的舌头,绝望而发狠地纠缠,不让她退缩,也不让她走。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的目的不是为了虐,只是我们是看故事的人,真真假假能分辨得出来,夏言是故事里的人,对她来说,她确实只是做了一个一厢情愿的梦,醒来还是原来的世界,一切没变,所以她一开始有退缩是正常。
对两个人来说,横在他们面前的都是夏言“临死”那一幕,以及那件事所暴露出来的问题,一个想抽身,一个怕吓跑了她,所以都有所顾虑,他们需要的是彼此去发现彼此。


第104章 大结局
夏言最终没能离开。
沈靳第一次向她展露他的强硬。
她退, 他进,步步紧逼, 一路从门口纠缠到床上。
在那张他们共枕了五年的大床上, 极尽癫狂和沉沦。
除了梦里在大理那次,结婚五年,他们还从没有像这样疯狂且毫无保留过。
夜色深浓里,虚实对比的强烈落差也让夏言情绪失了控,在他沉沉压迫而来的那瞬,被他紧紧压扣在头顶的手掌因欢愉而扭曲屈起,濡沫交缠的唇舌里, 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
沈靳动作微顿, 指腹一点点地擦掉她眼角的湿润。
“别哭。”他哑声低语,气息微喘着, 动作从激狂慢慢转为温柔, 克制伴着失控。
这样的沈靳让她越发难受,眼泪越掉越多, 几泣不成声, 手臂却紧紧抱住了他, 胡乱地回吻他,把他当梦里的沈靳,可是脑中回转过林雨和童童开心笑闹的画面时,这样火热交缠的画面慢慢变成了他和林雨……
她用力推开了他,扯过被子,背过身, 喘息着,平复着。
沈靳面色复杂地看向她。
“早上我遇到你之前去找过童童。”夏言哑声开口,抓着被子慢慢坐起身,“林雨也在,和童童玩得很开心,我就没过去。”
沈靳倏地看向她的背影。
“当初我出事前,你妈和我说,希望我能接纳你和林雨。我想我是没有这样的胸怀的,所以我觉得不如我退出,成全你们。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把童童给我就好。”
低声说完,夏言下了床,被沈靳拽住手臂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那里。”沈靳嗓音很沉,“但我说了,我和林雨没有任何关系。”
夏言没回头。
沈靳掐着她手臂将她掰转向他,盯着她眼睛,哑着嗓子一字一句地澄清:“夏言,我和林雨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眼睛里的认真像极了梦里沈靳和她澄清时的样子。
她笑了下,又想哭:“我相信你。”
“沈靳,其实无论你和我说什么,我都会无条件地相信你的。”
“可是……”
她声音微哽,“可是沈靳,我们回不去了。”
他说他和林雨是清白的,她相信他,梦里她愿意相信他,现在依然会选择相信。如果是以前,她甚至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只要他不喊停,她就这么平静地让日子继续过下去,可是她知道她回不到以前那种甘之如饴的状态了,她得到过他的爱情,有过对比,也产生了落差,她没办法再回到当初那种相敬如宾的生活了。
哪怕只是一个梦,她也回不去了。
从沈靳家回来,夏言一直在想,她该怎么去平衡那个梦境带给她的失落。
纪沉劝她放下,面对现实,可是真的要放下时,心很疼,不是生理上的不适,就是疼得难受。
清醒前一夜,沈靳牵着她手走遍古城的大街小巷,在她酒吧给她唱“知足”的样子一遍遍在脑中回放,他们一起领证、一起下厨做饭的画面也一遍遍地回想,他叫她回去,说想要和她长长久久地走下去,可是她回来了,他人呢?
所有人都告诉她是假的,是她臆想的,劝她放下,可是夏言发现,她真的放不下,也舍不得放下
她想把“遇鉴”做起来,一个融合传统编织工艺与现代家居的品牌。纪念那段永远不可能存在的爱情也好,情怀也好,她都想把它做起来。
纪沉说她疯了,她没有任何的工作经验,哪怕她早期在网上经营着个叫“sky天空”的手工编织女包品牌,也只是小打小闹的规模,怎么可能在没有任何经验的情况下只身跨领域投入高端家居市场,光组公司就不是她一人能做的,更何况还需要大规模的成本投入。
夏言想她大概是真的疯了,哪怕不可能成功,她也非要试试不可。
“遇鉴”是她和沈靳爱情唯一存在的见证,她没办法把梦里那个沈靳变回来,但是这个他们一手创立的品牌,她就是穷尽一生,也要把它还原出来。
在全身心投入它之前,夏言想先去一趟大理。是念想,也是告别,大理那一夜的梦太美,沈靳站在歌台前,手握着话筒给她唱“知足”的样子也太美,她舍不得遗忘。她想去走走,看看这座满足过她对爱情的所有幻想的城市和梦里的样子有什么不一样。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大半夜的一个人在手机上订了机票,2016年的交通和网络比2011年要发达许多,她订了最早那一趟的航班,早上六点多,凌晨四点就出了门,到机场时人还很少,值机的人不多,然后在稀稀落落的值机乘客里,夏言看到了林雨,不期而遇。
夏言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这种特别的缘分。
林雨也看到了她,隔着一米多的距离,微微笑了下,没打招呼,而后随着排队的人流往前走。
她先办完的值机手续,办完时却没有马上走,在队伍外等她。
夏言办完值机手续一回头就看到了她。
林雨冲她微笑。
夏言也勉强弯了弯嘴角。
两人几乎是一前一后地一块到了安检口,同个队伍,林雨排在了夏言身后。
“那天在童童学校我好像看到了你。”林雨终于开口,“没想到果然是你回来了。”
她微笑,突然轻语了声:“真好。”
语气里的感慨让夏言不觉侧身,看了她一眼。
林雨也看向她,笑了笑:“其实夏言你知道吗,我是真的渴望过你永远醒不过来的。”
“我爱沈靳,爱他爱得要疯魔了。”她说,泛泪的眼睛看着夏言,“从五年多前第一眼看到他我就对他无法自拔了,可刚好那个时候,你们刚刚领完结婚证,就晚了那么几天,他就已经是你的了。”
“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遗憾和难过,又有多庆幸。很多人都说,你们是相亲结婚,认识三天就领证了,你心脏不好,活不过25岁了。所以我觉得我可以等,我还年轻,我就尽心守在他身边,熬个三五年,把你熬没了,我的机会就来了。”
她冲她笑了下:“夏言,其实是你误会了,不是他给了我他喜欢我的错觉我才觊觎你的位置,而是你给了我希望。是你的病给了我的希望。”
“所有人都给你的人生判了生死,都说你活不长了。你死了,他总还是要再成一个家,既然我错过了第一次,我就不想再错过第二次,所以我可以等。我想尽可能长地守在他身边,等你走以后,他自然就会看到我了。在他看到我之前,我要他先看到我的能力,不只是事业上的,还有家庭上的。所以工作上我尽心尽力,生活上我接近你,接近你婆婆,接近童童,我把你婆婆和童童收服得服服帖帖,把你的言行举止也模仿得很像,我就是想让他有一天发现,哪怕你不在了,他身边依然有一个最适合他妻子的人选。”
夏言笑笑:“既然你有这样的心机,为什么不去找一个更值得的男人。”
林雨也摇头笑笑:“有他那样一个人在面前,哪里还能看到别人。”
“人都有些慕强心理的,我是看着他一步步把公司做大做强的,亲眼见过他的杀伐果断雷厉风行,他的优秀出色只会让我越陷越深。他从没有给过我他喜欢我的错觉,他没喜欢过我我知道,但正是因为他对你的专一次才让我更迷恋,我小心翼翼地藏着对他的喜欢,甚至不敢让他知道,怕他知道了我连守在他身边的机会都没了。”
“原本我是可以等下去的,我不在乎等多少年,只要能等到就行。可是你活过了25,你26了,他们在计划给你安排根治手术,那一阵的沈总很焦虑,对于你要不要手术这个问题,一向果断的他犹豫了很久,他不想你去冒这个险,可是不冒险你熬不起了,我其实是希望他不同意手术,可是他同意了,然后一直在赶行程,想空出一个长假,陪你去做手术,那一瞬间我有了恐慌感。我怕你病治好了,我所有的等待都白费了,我这辈子就再没机会了,所以当时就有点急躁了,疯狂地想刺激你。”
林雨笑笑,眼泪却出来了:“你出事那天,我就是故意的。”
夏言没说话,看队伍轮到自己,先往前了,身份证和登机牌递了过去,而后是安检。
安检完她没等林雨,径自往登机口去。
林雨也没再追上去,她和夏言不是同个航班,登机口也不一样,但隔得不远。
登机的时间没到,夏言还在候机大厅等,人坐在长椅上,看着落地窗外起起落落的飞机,面色平静。
林雨在不远处看着她,迟疑着,拿起手机,拨了沈靳电话,刚“嘟”了一声便被掐断。
林雨摇头笑笑,给他发了条短信:“沈总,你会后悔的。”
刚醒来的沈靳盯着屏幕上的文字看了几秒,删掉,拉黑。
林雨吸了吸鼻子,收了手机,在另一边长椅上坐了下来,眼睛却还是盯着不远处的夏言方向。
她的登机时间已经到,正站起身往队伍后走。
林雨指腹摸着手机,犹豫了好一会儿,改给沈桥打了个电话。
“喂?谁啊?”电话那头的沈桥睡眼惺忪,还没完全醒来。
“是我,林雨。”林雨哽声说,眼睛看着正随着队伍往登机口走的夏言,“你……帮我和沈总说一声,我在机场……碰到了夏言,她要走了。”
沈桥一下惊坐起身:“真的假的?”
林雨吸了吸鼻子:“信不信随你。”
挂了他电话。
沈桥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才六点多,他握着手机犹豫了好一会儿,硬着头皮给沈靳拨了个电话,把刚才林雨的话转告给他。
沈靳正在准备早点,听完电话那头的话时握锅铲的动作一顿,一下想起稍早前林雨给他的短信,却没有马上放下锅铲,平声问他:“她说的?”
沈桥迟疑“嗯”了声:“经过上次的事,我觉得她应该没必要骗你吧,你要不要先打个电话和二嫂确认一下?”
沈靳“嗯”了声,挂了他电话后便改给夏言拨了过去。
夏言已经进了机舱,刚放下行李坐下,正准备关机,看到沈靳电话,接了起来。
“你现在哪儿?”沈靳沙哑的嗓音传来。
夏言:“我现在飞机上,想出去散散心。”
沈靳:“怎么……从没听你说过要出去散心,我和童童……都有空的。”
夏言鼻子一下酸涩莫名:“临时决定的,后天就回来了。”
电话那头的沈靳沉默了会儿,突然轻声问他:“夏言,我们怎么突然就走到了现在这样?”
夏言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
“夏言,我哪里错了你告诉我行吗?”
夏言轻轻摇头,眼泪流得更厉害:“你没有错,是我变贪心了而已。”
“我昏迷的时候,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你和我都很好,我们重新认识,重新了解,然后爱上了彼此,解开了所有的误会,过得……很幸福,是我走不出来,都是我的问题,和你没关系的……”
空姐走近,示意她关机,飞机要起飞了。
看她哭得一脸是泪,又有些担心。
夏言歉然冲他笑笑,对电话那头的沈靳说:“飞机要起飞了,我先挂了。”
电话那头“嘟嘟”传来的忙音震醒了沈靳,差点滑落的手机被他抓回,一手关了煤气,一手将锅里的煎蛋盛起,转身进屋,一边换衣服一边给沈桥打电话,让他来家里一趟,帮忙照看一下童童。
电话打完时他已挂了电话,推开童童房间。
童童刚醒来,正揉着惺忪的睡眼茫然地看沈靳。
沈靳过去弯身抱了抱她,亲了亲她脸颊,在她耳边温声说:“爸爸要去把妈妈带回来,这两天不能在家陪你,你要好好听小六叔叔的话,知道吗?”
童童茫然地点着头,问他:“妈妈又去哪儿了?”
沈靳:“妈妈迷路了。”
小丫头听不明白,“哦”了声,点着头说:“那我乖乖在家等爸爸妈妈回来。”
沈桥没一会儿便过来了,沈靳把童童交给他,让他下午帮忙送她回她奶奶那儿,交代了些东西后便先走了。
夏言到昆明后又转了飞大理的飞机,落地后才开了机。
林雨给她发了微信信息,很长一段语音,以及一张脖子的照片,照片上有两道很深的掐痕,在脖颈两侧凝成了暗紫色。
夏言点开了那段语音。
“这道掐痕是沈总留下的。他说要我下去给你赔罪,那天是铁了心地想要掐死我。我认识沈总那么多年,观察他那么多年,从没见过他那样失控和暴虐过,也从没见过那样一蹶不振的他。他控制不了我爱他,所以亲手掐熄了我对他所有的爱恋。他是真的很爱你,这是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的,所以我心甘情愿地放弃。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可你还是活着回来了,大概连老天都在可怜他吧。真心……希望你们能幸福。”
最后是一条文字信息:“夏言,对不起。”
夏言刚平复过来的情绪又让她给带崩了。
她的话让她困惑,且迷茫,好像忽略了什么,又抓不住,这样的感觉让她心慌。
打车去客栈的路上,夏言不断回想林雨的这段话,回想重逢以来,沈靳的一言一行,握在手上的手机无意识地点开企业查询的微信公众号,情感的一面在试图寻找被她忽略掉的东西,理智的一面想着怎么把“遇鉴”的品牌成立起来,想去查查看,这个品牌的工艺品公司是不是已经被抢注了。
手机搜索页面打开,她输入了“遇鉴”,出来一串的公司,其中一个是与工艺家居有关的,夏言点了开来,一眼看到法人栏下的名字:沈靳、夏言。
夏言手一下捂住嘴,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车子刚好到她订的客栈路口,司机师傅回头,看到她一脸的泪,担心问她怎么了。
夏言摇摇头,道谢着下车。
路口风景有些熟悉,熟悉得让夏言拖着行李箱的手不觉一顿,抬头打量四周。
她是凭着记忆订的同一条巷子里的客栈,巷子口和梦中的景致除了新旧程度不一样,惊人的相似。
带着满心困惑,夏言拖着行李箱一步步往里走,边走边打量四周,脚步在经过一家带着些古韵的客栈门口时顿住,相似的白墙青瓦,相似的前伸屋檐,相似的廊柱,相似的深色木门……夏言握在行李箱上的手一下松开,抬腿就往门口跑。
正在给客人结账的前台姑娘奇怪看了她一眼,旁边的客人也奇怪看向她。
夏言站在门口大厅,眼睛直直看向左侧院子里的观景长廊,只停顿了片刻便朝那边冲了过去。
一模一样的布局,连许愿墙的位置也完全一样。
墙上贴满了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便签纸,厚厚一大沓,重重叠叠地贴在一起。
夏言跑了过去,一张一张地翻找,急切而执着,边找眼泪边“哗啦啦”地往下掉,古怪的样子吓到了跟着过来的工作人员,一个个面面相觑。
有人上前,在她耳边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夏言听不见,只是执着地不停翻找着,纸张掀起又放下,放下又掀起,边找边反复呢喃:“去哪儿了?”
“到底去哪儿了?”
……
而后,动作顿住。
夏言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被压在最底下的贴在一起的老旧便签纸,以及上面的文字:
“希望沈先生长长久久地快乐下去。
夏言
2011.9.3”
“如果许愿有用,请把你还给我,夏言。
沈靳
2011.9.3”
眼泪一下决堤,夏言两手紧紧捂住了嘴,哭得难以自已。
旁边工作人员吓坏了,上前拉她。
夏言边哭边说对不起,又哭又笑的,完全控制不住。
她掏出手机,想给沈靳打电话,颤抖的手指怎么也输不对密码,越试手指越颤,好不容易解开了,电话过去,沈靳那边却是关机的,任凭她怎么打,沈靳电话始终是关机的。
夏言慌了,转身就走,她想去机场,想回安城,想去找沈靳,告诉他她回来了,满脑子都是重逢这几天以来,她对他的疏离和冷漠,以及他沉默看她的眼眸。
她终于明白他眼眸里的死寂意味着什么,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问她,他和她是怎么走到现在这个样子的。
是他早回来了,一直在寂寞而绝望地等她。
眼泪还在不停地掉,她打了车去机场,路上不停地给他打电话,打到她手机快没了电,到她又重新回到了机场,他的电话终于通了。
“沈靳,你去哪儿了?”嘶哑的声音,委屈无助得近乎耍赖。
“你回头。”同样沙哑的低沉嗓音徐徐传来,从电话里,也从身后。
夏言本能转身,一眼就看到出口处的高大身影,手握着手机,站在来往的人群中,臂弯间还挂着刚脱下的西装,正静静看她。
夏言眼泪一下又下来了,越掉越凶,她偏头想逼回,却越流越狠,干脆不去管,隔着人群看向他,哽咽着对他说:“沈靳,我回来了。”
沈靳眼眶微微泛红,却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声:“嗯。”
她又重复了一遍:“我回来了。”
嗓音嘶哑破碎。
沈靳眼眶也隐隐有些湿,目光流连在她脸上,却只是微微笑着“嗯”了声。
夏言也跟着笑,眼泪还一直掉,也不管周围诧异的眼神,抛下所有的矜持,扑跑向他。
人刚扑入他怀中便被他反手紧紧抱住,一只手抚着她额角拨开她被风吹乱的头发,眼眶发红,也没了刚才的云淡风轻,低头胡乱吻她,捧着她的脸,边吻边哽声骂她“骗子”,骂完时又将她抱入怀中,紧紧搂着不放。
他的,夏言。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