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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弄弄就好。”赵青河扯起夏苏的袖子。
“老婶,我会帮着想想,你别心烦。”夏苏被拉着走了。
乔大媳妇一旁笑着,“苏娘真是贴心的姑娘。”
泰婶也笑,“就是有人眼神不好使。”
赵青河却对夏苏道,“兜财的手说什么漏银子的话?借住赵府的亲戚里,还有谁比咱们更穷,有送年礼的银子,不如自家出去吃一顿。”
搁在年初,这绝不是败家子会说的话,夏苏觉着自己反而有点大手大脚起来了。
“大老爷大太太对咱们确实不错,如今手上也有些闲钱,打点一份年礼也应该。去年家里真穷的时候,你送大老爷一个唐代鼻烟壶,彩绘的山水,一百两出去,眼睛不眨。”
“说好不提我从前的事。”赵青河赶起车。
“我可没答应过。过去的事,不会因为你想不起来就可以当作没发生过,说者无心,听者也无意,不就好了?”两个月来,赵青河没再说婚约之事,夏苏也能以平常心面对他,“你说大老爷到底为何惹得老太爷那般动怒?”
“谁知道。”赵青河的语气突然飘忽,有些冷然,但很快笑起,“说不定是为了招我当女婿的事。”
夏苏知道他在抢白她早先的猜测,淡淡撇嘴,“谁叫杨琮煜出身富裕呢?赵九娘与他定亲,就是赵家和杨家的结盟,赵老太爷不喜欢经商,但赵大老爷却要考虑赵家的今后,看中的正是杨家会做生意。不过,还有十一娘。”
“说话奶声奶气的丫头片子,给我当女儿?”赵青河喝驾。
“若不是为了招婿,又是为什么对你好。难道真得纯粹当你亲侄子来看?”夏苏却不信无来由的好处。
“看我年富力强,能帮忙为赵府卖命,不行么?”赵青河回头瞥夏苏一眼,“就算他们有目的,也是冲着我,你瞎操什么心?”
“你我一条船,你沉我也沉,当然要操心。”夏苏自觉迟钝,可赵峰夫妇的善待十分不寻常,“昨日,大太太送来的几匹料子你没看见,是京师王爷送来的贡料,给你我做衣裳。你收得起,我却怕还不起。”
“夏苏。”夜街灯明,赵青河的侧面轮廓分明,俊冷无比,“咱过完年就搬家吧。”
“呃?”夏苏愣住,半晌才道,“…怎么突然…”
“也不突然。杨琮煜道了歉,多赚四百两。前些日子我到处走动,你的小画引得不少人问,其中有两位富商再约我谈订单,我估摸至少是二中一,过完年后你就有得忙了。还有,仍是杨汝可,他看好你我的本事,有意与我合作做书画买卖,这么一来就不单单是卖片子,将来还有作书和版画的可能。虽不似你的一幅画那么一本万利,但有稳定收入。”
不突然,赵青河只希望能赶在某个真相出来之前,带夏苏搬出去,过简单的,昼伏夜出的,无拘无束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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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
一座美轮美奂的花厅,一老一少坐着,正赏一幅画。画上松竹梅,相映成辉。
“傲香清骨,真让人想狠狠折断啊,是不是,言小子?”
老者面上无胡,声音有些女腔,身着云绸海锦,獭皮镶襟宝石扣,头戴员外帽,象牙箍了白玉,隐隐耀蓝光,十指有三指戴着猫眼儿的戒饰,一身装束千金难算。
“伯父若有想折的东西,只需吩咐。”
年轻人的装束要素雅得多,但腰带上仅有的那枚玉佩润白晶莹,镶玉的镂金丝竟有人物有阁楼,微画之巧天下罕见。他长相也好,青眉静目,五官儒雅,只是唇薄抿冷,偶有阴鹜之色流露,显得十分寡情。
老的叫刘锡,是宫中大总管,皇帝最器重的宦官之一。
年轻人叫刘彻言,刘锡堂弟之子,被刘锡看中带进京师,认大官商刘玮为义父,如今已是家主。
虽然同姓刘,刘玮与刘锡并非亲族,但刘玮发迹多靠刘锡,家中又无嫡子,刘锡要他认刘彻言为义子,他怎敢说不,还得当作天大的恩惠。不过,因此坐稳了京师第一官商之位,为皇家专属采买,捞天下的油水。
刘锡尖细笑了一声,“我是赞赵子固之画功,笔力深透,勾物精魂。你这孩子,怎么把我想得那么坏,以为我借此又要整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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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么么!

第72片 义兄非兄

皇帝衰弱多病,党争也随之炽热化,权臣与权宦正展开殊死较量,这时因年关将近,波涛暂平。无论如何,过个好年才有一年的好景,连皇帝的病情都有所缓解,各方也趁机喘口气,积蓄一下力量。
刘彻言垂首,声音却不惊惶,“伯父考我。”
刘锡眼里也有了笑意,“你倒说说,我考你什么?”
“我在义父家住了十年,义父做生意并无技巧,横竖只要有伯父在,金银滚滚来,但他此生练就一双好眼,鉴得天下宝物,伯父才欣赏他,送我到他膝下奉孝,也是想我学他的本事。如今他老眼昏花了,伯父考我学成没有。”
“你很聪明,不枉我将你带出来,费心为你铺路。既然已经清楚,就别跟我绕弯子了,我出宫一趟并不容易。”刘锡很满意他的选择。
刘彻言起身近看《岁寒三友》,并不匆忙下结论,约莫一炷香才回座位,“伯父极爱赵子固的画作,但恐怕要让伯父失望,此为仿作。”
刘锡哈哈大笑,道声好眼,“看来这些年你没有白待在刘家当孝子,此画确为仿作,不过比赵子固之功力有过之而无不及,是幅值得收藏的佳作。你再猜猜,它从何处来?”
刘彻言抬眼,恰到好处的谦逊神情,“侄儿不知,但伯父不生气吗?竟有人敢以假充真骗伯父。”
“送画之人早已言明是仿作,只是知我喜好收藏赵子固之作,以此作为年礼聊表心意。苏州片以假乱真的名气天下响亮,早些年我也见过几幅,只觉夸大其词,明明是粗制滥造之物,骗些土财暴商罢了,想不到如今能成气候,假的还能比真的出色。听说靠造苏州片发家的人出了一批,俨然有头有脸。自古往今,各朝各代都严抓假造古物之人,怎么到了我朝,反而扬名宇内,发家致富,还能令人向往?果真因为山高皇帝远,江南别不同啊。”
刘彻言有些摸不准伯父话中的语气,试探道,“伯父想小侄推把手么?让朝廷重新立威,严查伪造商家。”
“不必不必,即便兴师动众,抓到的只是虾米,大鱼各有靠山,伤不及根本。再者,把伪造说成仿造,买卖自愿,送礼体面,都狡猾得跟泥鳅一样。我不过感叹,江南出才子,这等笔力若有人欣赏,不说一代名家,也会小有名气,在那里却只能是藉藉无名的小画匠。”
刘锡又说了一会儿话,临走时留下画,“好好处置,这可是赵子固的真迹。”
刘彻言恭谨应了,一直送刘锡出府门,才问一句,“伯父,这画是谁送您的?”
“吴尚书。他的二儿子经营些自家的生意,其中有家铺子叫…”刘锡想了想,“墨古斋。在京师自然比不得刘家的恒宝堂,在江南却是数一数二的书画铺子。”
“京师墨古斋的生意也兴旺,恒宝堂全仗伯父看顾,才略胜一筹。”刘彻言不忘时刻提一提刘锡的功劳。
刘锡笑笑,上了轿子。
说是出宫不易,阵仗却委实不小,还有两列侍卫护送。
刘彻言站立良久,直到刘锡的轿子转过街角才回府中,对身旁的亲信管事道,“封二百两银子给何公公送去。”
管事去了。
何公公是刘锡的亲信,若非他事先通消息给刘彻言,刘彻言才看不出那画是真还是假。他当然不笨,平时也不懒惰,只觉得没必要学什么鉴赏而已。
“大哥,你伯伯走了么?”一个穿得像朵花的姑娘跳进刘彻言怀里,嘟着红唇。
她叫刘茉儿,是刘玮的小女儿。
刘彻言冷冷捏住她的下巴,用了力道,“怎么,大白日的,就想同我耍了?”
刘茉儿脸不红,眼抛媚,“大白日怎么了?昨个儿大白日,你还去平姨娘那里同她耍了一个时辰呢。她可以,我就不可以么?”
花园里有两三个丫头在清扫,刘茉儿的声音毫不收敛,但她们没有一个好奇或惊吓,该做什么做什么。
刘彻言看在眼里,神情中的不屑更盛。
这个府里唯一干净的人,已经逃了。
他俯下头,攫住刘茉儿故意涂红艳又嘟丰了的唇,毫不怜惜地吻吮她,直到她整个人瘫软在他的臂弯中,娇嗔嘤咛变成了讨饶呼疼,小手握拳对他又捶又打,他才放开了人,冷眼看着被他咬出血来的嘴角。
刘茉儿一摸去,见到鲜血,不慌却火大,跺脚道,“哥哥心情不好,拿我撒什么气!”被这般惩罚,也成习惯了。
“并非心情不好,而是警告你,下个月就要嫁人了,给我放明白点,别一嫁过去就跟不是夫君的男人耍,若那样被打发回娘家,娘家可不收容。”
刘府如同他的后宫,从刘玮的续弦妾室到千金,从大丫头到扫地丫头,他高兴就吃。
但要说到刘府的混乱,并非自他开始,而是上梁不正。
刘玮自身的花名,以及将妻妾女儿当成待客的工具,导致妻养汉,妾偷人,男仆女仆随便爬主子的床,到刘彻言只是照样接管。
刘茉儿吐个舌头跑了。在这样的家教中长大,她不知廉耻为何物,只图一时痛快。此时不痛快,还能何时痛快?
刘家的五个女儿,三个已为人妾,嫁得不是重臣,就是巨贾。
刘茉儿也一样,定下的夫君为湖州盐商,来刘府做客时看上她,半百的年纪可以当爷爷。但又如何?十几年好吃好住供养着,又没别的本事,只能靠美色和年轻的身体,还可以为娘家出份力,反过来,作出贡献,当然也能拿娘家当靠山。
刘彻言回到花厅,盯着那幅《岁寒三友》看了好一会儿。
他确实心情不好,伯父来这一趟,让他不可遏制地想起逃离这个家的人来。
三年了,派了多少人出去,杳无音讯。
他曾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了只手遮天的力量,却一而再,再而三,在同一个人身上感受到挫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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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更。

第73片 彻寒冷岩

刘彻言甚至都不知那人是怎么逃出去的,从那间只有气窗的地牢中,还要经过那些护院的眼皮底下,竟然能够悄声无息。
一幅胜过赵子固的《岁寒三友》?
天下能有很多这样的画工么?
没有名气,为了糊口,为了度日,在充斥着古画的繁盛地方,施展长才也不用担心被认出来。
他忽然心念一动,大叫来人。
一个管事跑进来。
“让江南一带分堂的掌柜们开高价收精品苏州片,若有生客,立查底细,尤其是画匠的底细。”他不能再怠惰。
管事心里有数,“大公子觉得四小姐在江南吗?若然如此,要不要多派点人暗访,把握更大些。”
刘彻言点点头,听着管事跑出去的脚步声,伸手抚过《岁寒三友》,神情阴郁着,眼里却闪兴奋的寒光,慢慢道出三个字——
“刘苏儿。”
广和楼里,夏苏打了个冷颤,回头看一眼窗,关得好好的。
“冷么?”本来正和董霖说话的赵青河,立刻偏头来问。
“好像一丝冷风吹脖子。”夏苏说着,想这人脑门后面肯定还藏着一只眼。
赵青河起身,把合得很好的窗子打开再关上,问她,“这回应该关实了,还冷么?”
让五个人十只眼睛好奇或好玩地盯着,夏苏有点尴尬,“不…不冷了。”
这晚来同赵青河的三个好友聚面,除了董霖还未娶妻,孤家寡人来的,另两家是成双成对,千斤堂的葛绍和妻子江玉竹,还有程晟与妻子茂欣。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下巴掉。呀,赵青河,你还是这么关心妹妹的兄长啊?”程晟的性子和董霖一对,两人一旦起哄搭腔,没人说得过。
董霖立刻搭来,“我跟你们说的时候,你们都不信,怎么样,眼见为实了吧。”
葛绍是冷性子,但也有市井混棒名,绝不是不生事的,“以兄长之名,打什么鬼主意,路人皆知。”
赵青河气笑,“滚你们的蛋,一个个都没妹妹,眼红就直说。”
夏苏不想听他们扯,江玉竹瞧出来,就左手挽着她,右手挽着茂欣,去楼道那头看灯听戏。
江玉竹是常州人,茂欣是扬州人,都刚嫁到苏州不久,而且她们与各自的丈夫都是互相看对了眼才自主择嫁的,性格各不一般。
江玉竹出身,家道中落之后担当大户人家的女教席,养活一大家子弟弟妹妹,所以说话行事都像大姐一样。
茂欣娘家富裕,没吃过苦,但心地善良,性子活泼。
两人对夏苏不约而同得照顾周到,让她头一回尝到有姐姐细心的滋味,十分温暖。
三人说着琐碎话,磕着瓜子仁,有听没听着戏,又拿混棒圈来笑,说如今只有董霖能继续这个市井称号,另外仨都算有家小的人了,应该“金盆洗手”,“退隐江湖”。
正笑得好不高兴,桌前来了两人,与夏苏打招呼。
夏苏一看,连忙站起身,轻巧福礼,“吴二爷回来了么。”
兴哥儿抢话,“回来了,回来了,刚才二爷才提到夏姑娘,让小的送帖子请你和青河少爷吃饭呢,这么巧就碰上了,正好,不用小的多跑一趟。这些日子不见,夏姑娘好像瘦了一圈,西风一吹就飞得起来吧。”
吴其晗冷瞥能干的手下人一眼,示意他不要那么啰嗦。
夏苏笑了笑,依礼数,给吴其晗介绍了江玉竹和茂欣。
能上广和楼来吃饭的女子,多是开明的人家,男女直直见面也不拘谨,心中各自遵礼。
江玉竹帮夏苏解释,“苏娘两个月前遭遇凶险,受了挺重的伤,怎会不瘦。”
吴其晗吃惊,连忙细问。
苏州城里近来也无大事,除了冯保盗换古董书画,还出了命案这一大桩,江玉竹不觉得需要隐瞒,一一如实告知。茂欣拽住夏苏的袖子,笑盈盈看着吴其晗皱眉担忧的神色,发现这两人之间要比戏台上更好看些。
“想不到竟然会出这样的事,万幸夏姑娘痊愈了。”吴其晗听夏苏说她的伤已好透,脸色稍霁,“我在城里有家生药铺子,明日让兴哥儿给夏姑娘送些补药,不知你可有忌口的或不能服用的,叫兴哥儿记下。”
“吴二爷不用客气。”夏苏不是乱拿免费好处的人,慢吞吞推却。
吴其晗看似不强硬,听到身后有人喊他,回头让那些人稍等,再对夏苏道,“今日我也是来做客的,不能与夏姑娘多聊,明日再会。”
夏苏客气回是。
忽然,上来一人,拍住吴其晗肩膀,从他身后探头来瞧,年岁不大,面色酒红,似已喝得不少,“吴二哥让哪家姑娘拌住了脚步?莫非是未来的嫂子?小弟特来见个礼。”
吴其晗俊面生厌,目光十分不悦,“崔岩,你胡说什么?”他才轻喝完,却见夏苏浑身一颤,面露惊惶,迅速低了头。
这姑娘行为谨慎到过度的地步,但她的胆子并不真小,应该不是被酒徒的胡言乱语惊吓到。那么,如此惶恐不安,却是为何?
“咦?嫂子这么害羞,小弟完全看不到模样呢。”崔岩喷着酒气,嘻嘻笑道,“吴二哥,让嫂子去给兄弟们一人敬一杯,如何?”说罢,竟然伸手去拉夏苏的衣袖。
夏苏低头低到脖子都快断了,死死瞪着那只伸在眼皮下的手,前有吴其晗,后有江玉竹和茂欣,她不想施展轻功逃开去,但又不想让崔岩看到脸,刹那惊出一身冷汗,贴衣仿佛冻出一层薄冰,四肢发僵了。
一道影子,遮去了刺眼眩晕的满堂灯辉,也隔开差点要触到她衣服的爪子,如一片属于她的天空,她轻轻捉住影子的衣角,心中瞬间安定。
赵青河的声音,沉着,好听,“二爷何时回来的?您这位兄弟好像喝多了,要不要我帮着扶一把?”
吴其晗淡笑,他的手这时已抓住了崔岩的手肘,不动声色将人拉到后面,却也因赵青河的高大身材,看不到夏苏的模样,担心她受惊,又没法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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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更,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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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片 姓刘姓崔

吴其晗只能道,“青河老弟,我和这人不太熟,要不是他喝多,倒是能给你介绍一下。他是京中崔氏子弟,单名一个岩字,排行老九,到南方外公家过年,顺便探视自家铺子。说出来你一定知道,仙玉阁。”
仙玉阁与恒宝堂,是京师最大的两家名店,经营金银玉器和古董字画,几乎将北方最好的珍品收尽,就连墨古斋也只能捡这两家吃剩的,打不开北面市场。
赵青河当然听说过,抬眉哦了一声,“可惜,只能看改日有没有机会了。”语气很冷漠,毫不在意。
吴其晗偏生欣赏赵青河这种有底线的,不逢贵就圆,不逢权折腰的有理有节,而且眼光好锐,大概已看出崔岩的酒色品性。
“刚才同夏姑娘说了,明日请你们兄妹二人赏光,上我的画船吃饭。”
“一定到。”赵青河大方应了。
“夏姑娘,告辞。”
吴其晗以为还能看夏苏一眼,但等了好一会儿,只听到她一声再会,自始自终,娇小的影子让高大的影子遮得严严实实,再没露出半分,让他离开的脚步有些迟滞,有些无奈。
这夜吃罢饭,赵青河与董霖他们散了,回到家中,只觉夏苏的沉默十分异常。
“你不是胆子那么小吧?被一个酒鬼吓到没了魂。”他却不愿任她像以往一样沉默到底。他追查自己的过去,让她参与了进来,她也应该让他参与她的那部分,是不是?“那个崔岩,你认识?”
“…”夏苏一颤,不禁抱住双臂。
“你现在不告诉我,等到你最不愿意的事情发生,我就帮不了你。”他活回来三个月了,她也同意一条船了,“帮不了你,船因此沉了,我还得陪死。你不觉得,人这一辈子当一回冤鬼就已经够了吗?请你,别让我再冤死。”
夏苏没好气,倒也不觉冷了,“崔岩,崔九,可不是好东西,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的商户岂止一家,你千万别和他打交道,有什么好主意也不能跟他合作,因他一定会偷了你的主意,自己赚独利,让你赔本倒霉。我不算认识他,他鼎鼎大名而已,但他也许见过我,所以我一点不想在他面前露脸。”
京师有一双“岩”公子,都是了不起的年轻才俊,两人虽然不见得有多相熟,万一崔岩漏出一点在苏州见到她的事,她就死定了。
“早猜妹妹是京中大户人家的姑娘,原来是崔家?”赵青河比夏苏的胆子大得多,乱猜不负责。
“才不是。”夏苏不知不觉任赵青河主导问话。
“崔刘二家是书画大商,上回听闻但凡他们说是假的画绝对真不了。妹妹既不是崔家女,却有惊人天赋,那就是刘家了?”
园子里陡静,西风从远处传来啸声,月落清辉,一地银雪。
夏苏站得笔直,冷冷抿着唇,面色与月色一般洁白,却无辉光,她的眼眸里仿佛淡流银溪,她的神情哀痛悲绝。
她的壳裂了,碎了,让这个叫赵青河的男子重击毁去。
她本名刘苏儿,刘家第四个女儿,唯一还清白的女儿,自地狱逃出,今夜看到崔岩,就听到那个恶魔的脚步声,快追来了。
她长吸,仿佛吸入的是月光,淡吐出银气,正想说出来——
赵青河却笑,一声声,那么可恶,却那么有力,将她以为裂碎的壳整个套了回来。
“你这姑娘真是够傻的,你叫夏苏,当然姓夏,哪怕崔刘两家多需要像你这样的高超画匠,只要你不愿意,逼不了你改姓。妹妹,记住了,就算严刑拷打,也绝不屈服,你姓夏,登在我家户籍之上,和哥哥我坐一条船的,你改姓,我当如何?难道也要跟着改姓崔青河,或刘青河吗?”
夏苏抿开嘴角,“还是赵青河不俗。”
“当然,我娘出身,总不会取催情留情这种让儿子没脸出门的名字。”这姑娘本姓刘么?看来得驱使一下董霖和程晟了,这两人混过京师。
夏苏呵笑出声,“其实干娘给你取青河二字,大有江南河流的意境。北方的河多苍茫,南方水暖山青,春绿连绵,但你在京师乡郊出生,该取苍河。”
赵青河立时鄙夷,“赵苍河,鹤发鸡皮,白胡飘飘,一听老人家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赵青河的名字说得好不热闹,西风已过,晨风东来,再冷的冬天,也有温暖的时刻。
第二天夜里,夏苏却没能和赵青河一同赴吴其晗的邀约,因她接到周叔之请,到他家吃早年夜饭。
周叔的妻子连氏起先还好,拿了夏苏的红包高高兴兴,后来老梓来,毫不留情地挖苦她一番,连氏就发脾气骂回一顿,不知跑哪里去了。
周叔仍是不管,不过少了唠唠叨叨总抱怨的连氏,夏苏觉得这顿饭出乎意料得愉快。三个大人一个娃,两男两女,两个长辈,两个小辈,真是不多不少。
“崔九在城里乱逛,你别脑子犯蠢,还以为夜里安全,随处炫耀你那点功夫。”老梓是知道夏苏真实身份的第二人。
“昨日我就瞧见他了,不过他醉得厉害,我肯定他没看清我的脸。”夏苏老实说。
对于寒山寺老梓叔出手那件事,她至今没有问过一句。
周旭将睡着的宝轴放回里屋,出来也是一脸肃然,“别以为崔岩不认识你,你在刘府虽深居简出,你年少时的仿画就曾引起崔老太爷的好奇心,而崔家与刘家一直明争暗斗,早就注意到你也说不准。崔岩离开苏州之前,你不要出门。”
“等那小子滚了,老子会通知你。”倒不是老梓消息有多灵通,而是崔岩爱眠花宿柳,目前下榻桃花楼。
夏苏本还想趁着过年画市兴旺能开眼界,让这俩叔叔的关怀弄泡汤了。
宝轴忽然大哭起来,老梓自告奋勇去抱,周旭和夏苏说些京师旧闻。
谁也没发现屋外有个人影。
那人静听了好一会儿,蹑手蹑脚潜出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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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片 二爷偏心

赵青河与吴其晗的一顿饭,这时也差不多到了尾声。
尽管夏苏不能来,吴其晗心里有些失望,但他也因此有机会与赵青河畅谈,越发觉得此人不可小觑,有勇有谋,见识亦不浅薄,不由以心交之,约了开年的杭州之行。
再提到仿画,吴其晗也不吝给最新的消息。
“恒宝堂近来高价收质量上乘的唐宋仿画,夏姑娘画艺非凡,若能让刘家看中,她或可在北方扬名,以女画师的身份,而非一个苏州片画工。南方有你这个兄长为她着想,吴某也愿出一臂之力,墨古斋会力捧她的独立画作,打造为江南第一女名师亦有可能。”
赵青河眼前出现一幅乌龟拼命逃走的画面,笑着推辞,“二爷欣赏苏娘的画技,我代她谢过,只是苏娘曾说她画技受到摹仿的局限,并无名师大家之创才,她本人也似无野心,仅仅喜欢丹青为伴,修习天下名家的画风。”
吴其晗见赵青河以这等理由拒绝,语气颇不以为然,“名家也从师学艺,无不自摹画开始。夏姑娘天赋惊人,又十分勤勉,自然渐入佳境水到渠成,只需慧眼之人推她一把。”
赵青河心想,要不是夏苏的秘密多,吴其晗这么不在意她的女儿身,如此惜才且愿意力捧她的伯乐,实属难能可贵。
“承蒙二爷青眼,容我回去与苏娘商量,这事主要还得看她的意愿。”他就更不小看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