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上它。”红龙递过来一个黑色面具。自己也戴了一个,不过是金色龙形的,只露出眼睛和嘴巴。
“开化妆舞会?”我把玩着,发现面具制作得相当精巧。“戴着这个,怎么分辨是敌是友?”
此时此刻,我正坐在红龙的车里,等候神秘车库门的开启。就在几秒钟前,黑面大叔取出一张金卡,插进墙缝的某处。
“快戴上,你以为在玩游戏吗?”红龙低吼一声,伸手过来,用面具遮住我的脸。“他们看得不是脸,是会员识别卡。申请的过程非常复杂,还需要推荐人和担保人,再加上身家调查,会费高昂。每次进入,不得超过三人。”
“里面到底有什么?”我依然好奇。
“无论别人想得到和想不到,但是你想要的东西。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得到。”他说。
“哪怕是违反法律?”
“法律?”他嘴角扬起,面具后的眼睛充满嘲讽,“在那里,钱就是法律。”
我有些不寒而栗。一个完全以金钱支配的世界,会是怎样的混乱和黑暗?
“怕了?”他本来要说什么,就见车库门慢慢开启,“太迟了。”
“才不怕,因为有你这张护身符嘛。”能否全身而退,要看他好不好用。
他侧过头看我,金色面具冰一样的冷。刹那间,我有一种错觉,他已经不是红龙,而是一个为了心爱的人会舍弃一切的男子。他或许对我有过短暂迷惑,却只是日出前的清雾,在朝阳的第一道光里,蒸发殆尽。
“怎么?”他留意到我的迷惘。
“我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在背后捅我一刀。”我脱口而出。
他眼神一滞,凤凰叶状的睫毛柔软低垂,再看不出任何情绪。
“下车。记住,尽量少开口。”他这么嘱咐。
我从车里钻出来,微微跺脚,驱除遍身寒气。
前方走来几个大汉,为首的正是威廉。他鹰般的眼睛上下打量我几秒钟,移开视线时,我才敢松口气。
“您今天没有预定行程。”威廉说。
“突然想来看看,没问题吧。”开口的是黑德,他也戴上了面具,黑色的。
我猜想刚才车库门打开的时候,保安部已经获得了来者的资料,要不然,怎么明明带着面具,他们却知道身份。
“没问题。我送你们去搭电梯。”高大威猛的保安部长也有唯唯诺诺的一面。
他引领的方向果然是最左面的那部电梯。因为之前有准备,这么近的距离下,更肯定自己的想法。我紧随在他们身后,看威廉摁按钮,下一秒电梯门就开了,里面和其他电梯没什么两样。我以为威廉也会跟着上去,谁知,他只是微微点个头,站在外面,直到电梯门合上。
谨记红龙的吩咐,我闭牢自己的嘴巴,即使心里好奇得要死,为什么电梯一动不动。就在这时,一道红光自上而下扫过我们三个人。
“通过安全测试,请插入磁钥。”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是自动化设置。
黑德大叔将会员卡插入电梯键下方的卡槽里,两盏红绿小灯交相辉映,而后绿灯亮起。
“确认。请将您右手拇指按在荧光板上。”女声很悦耳。
这次动的是红龙。他的大拇指按在卡槽上方一个四方的红屏上,一道光扫过去。
“最终确认。”
如果没了红龙的手指,出去是不可能的。我心里没底,瞄他一眼,却发现他和黑面两人正转过身去,背对着门。我虽然搞不清状况,但有样学样,转身面壁。就在我苦苦等待电梯上升的时候,面前的这块壁突然动了,缓缓收进去。又一扇门。
门上一簇华丽的牡丹,是浮雕,立体感很强。
“请输入密码。”甜美的声音再度响起。
红龙伸手在花与枝叶中游走,密码盘竟藏在浮雕里。我来不及惊讶看到的一切,忙着暗记他按下的地方和顺序,而且一共六下。
“确认。”系统再次查验。
门朝两边分,小小一间。这才是真正的电梯。
“欢迎来到洛神之舟。”当这句话出来时,应该算正式进入了隐藏的区域。
洛神之舟?名符其实。这不正是漂在大海深处的船吗?
进去后的第一件事,当然是看楼层键。让我大吃一惊的是,和料想的稍有出入,除了14楼和24楼之外,还有31楼。也就是说,顶层之上也藏起一层。难怪说“恶向胆边生”,幕后主使简直天不怕地不怕啊。我开始后悔自己鲁莽以及不知死活的乐天派精神,心脏有敲响退堂鼓的呼声。
“先去14楼。”红龙说。
黑德向我看过来,然后照红龙的意思办事。
他看我干吗?我的困惑重重,也不多这一条,根本没放在心上。事后才知道,那时他给我的是一个怜悯的眼神。因为我所要见到的,对十八岁的花样少女而言,将是毕生难忘的噩梦,而那不过是地狱旅行的开端。
电梯上升的速度很快。十几秒后,叮——门开了。
一条长长的白色走廊,三三两两的人群,时而有人走进走出。两边有很多扇门,还有落地大窗。一些拉着帘子,一些没有。我想起医院的病房,结构类似。保安部的办公处也很象。
“现在可以说话了。”红龙低下头,附在我耳边。
“这层做什么用的?好像一间间办公室。”看上去没什么特别。
“大卖场。这排就像商场里的固定店面。”红龙解释。
非法交易还有店面?新鲜!
黑德走在前面,我和红龙并肩而行。左顾右盼中,我发现门上只有门牌号。窗帘打开的房间,多数只有办公桌,电脑设备之类的,坐在里面的人更像白领。没有期望中的凶神恶煞,也没有想象中的危机四伏,我好不失望。
“看不出什么来。”我表达失望之情。
“看你左边房间。”行进到走廊一半时,红龙说。
那个房间的装潢和别的有些不同。红色基调,浆着深紫,没有桌子椅子,只有卧毯和抱枕。金色烛台上点着蜡烛,古铜色香炉里燃着熏香,身穿印度服装的女子准备放下丝绒窗帘。我看见一个戴面具的男子盘腿坐在毛毡上,神情忐忑。
“怎样?”红龙问。
“占卜?”虽然知道自己的答案好笑,但是那风姿绰约的美妇不就是拿着塔罗牌,借用水晶球,预测未来的吉普赛女郎吗?
“沾点边。”红龙轻笑出声。
“啊?不会真是算命摊吧?”我可没指望得出正确答案。
“有点不同。别人算命是有好有坏,她算过的人都不长命。”红龙嘴角扬起优美的弧度。
“这么衰?跟死神差不多。谁还敢找她算命?”我还没开窍。
“找她的人并不是算自己的命,而是帮别人算的。”红龙维持着笑容。
“买命杀人。”我啊一声,总算想通了。“她不象杀手。”
“的确不是。很久以前,她就转作中介人了。”红龙接着说,“你有什么看不顺眼的人,可以找她帮忙。走进那间房,所有的人都有价钱。卖的就是性命。”
我一哆嗦,汗毛直立,正好被红龙看个正着。他拍拍我的肩,似乎心情很好。
“你的命有没有价钱?”我生气。
黑面大叔回头瞪我一眼。
“有是有,不过,你可能买不起。”我的话没影响他调侃的兴致。
小看我。把我惹毛了,用钱砸死你。我暗自哼哼。
“之前象办公室的房间也是买卖各种各样的东西,譬如说珍稀动物的皮毛,罕见的宠物,走私类的商品等等。货物一般放在后面大货仓,双方洽谈好后才会出示。还有专门替人网罗东西的。只要你开口,出个好价钱,天上星星也能摘下来。”红龙说得好不夸张。
我将信将疑。
转眼间,已到走廊尽头。以为没路了,就见黑面大叔推开右手边的门,黑色一道窄廊,只容一人通行,也不长。如果再来一股阴风阵阵,大概就是鬼屋的入口了。
黑面还是走在前面,我在中间,红龙最后。门合上后,更显得空间狭窄黑暗。三人谁也不说话,我费力抓住前方几乎完全融于黑暗的背影,小心地走着。身后红龙的气息很难捕捉,只在不经意间,会摩擦到他的衣服,感觉存在。我实在很不喜欢这里,鬼魅的影子无所不在。
“听。”我突然停下脚步,红龙没有撞上,离得很近。
“什么?”他问,气息贴上我的脖子。
“好像是惨叫声。”我不确定,那声凄厉到底是头脑的幻觉,还是真实的发生。再听,什么都没有。
“是吗?”他的语调怪糁人,“不可能吧。”却欲盖弥彰。
黑面已经推开前面的门,柔和光线撒进来,驱散虚幻的恐惧。我深吸口气,踏了出去。
一个宽阔的场地,象展览会似的隔成上百个摊位,个个打点的琳琅满目,花样百出。合法市面上不可能有的商品货物,大喇喇的排放在柜台前,应有尽有。同行之间还有竞争,居然各有口号标语,广告和宣传,以吸引人望。人们带着各种样式的面具,无论是买家还是卖家,熙熙攘攘,绝对不冷场。算我见识浅薄,反正从来没经历过这种阵仗。
两个一看就知道上混的兄弟,一身漆黑,站在各自地盘里,互相吆喝叫劲。
“MP5最新改良,射程远,精准,价格合理,附送消声器。”这位说。
“MP5再改良,不如我手上的MP40最新,杀伤力大,操作简便,买一送一。”那位说。
“买一送一?哪个小地方制造的便宜货?谁买谁衰。”这位狠。
“你还送消声器呢?什么年代的老货?消个屁还差不多。”那位也不弱。
这两位的展台里挂满推满各式武器,从掌心雷到轻型炮,还有各式手雷,闪光弹,烟雾弹,甚至小型导弹也就往地上随处摆。柜台上放着好几本厚重的大册子,我估计是武器大全之类的样品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专门给小男孩准备的玩具店呢。
万恶之源的毒品被当成黄金一样的供在玻璃橱柜里,七彩斑斓的违禁药品散发出诱人的颜色。买家很多,在为数不多的卖家中穿梭,供不应求。
我们一行三人往纵深处去,而我自始由终不曾合拢过嘴巴,所见的一切那么令人心惊胆战。罪恶竟然如此顺理成章,每一笔交易需要用多少无辜来换,真能用钱的数额来算清吗?
第三十四章 阴谋(下)
更新时间2010-4-3 20:12:22 字数:2592
红十字架在眼前闪闪发光。
“救死扶伤,红十字会?”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可笑,自然毫不怨言地接受同行人投来的白眼。没办法,谁叫我的舌头比大脑活络。
“你可以再幼稚点。”红龙不放过任何冷嘲热讽的机会。
“也说不准。万一以身试毒时有个好歹,万一测试样品擦枪走火。这里发生任何流血事件,我眼睛不会眨。”我数着手指头。
“万一坏了肾,能卖你一个。万一心脏中弹,能帮你换个全新的。万一眼睛失明,眼角膜不用担心找不到。对了,万一脸毁了,保证还张倾国倾城。只要你有钱。”红龙接着我的话。
这是一个器官贩卖点。我在突然明白的同时,也被吓到了。
十字架的红光熄了,两个穿着黑色袍子的人匆匆走出来,其中一个手上拎着小小箱子。这样的容器能使里面的东西在一定时限内保持新鲜。
“好奇吗?”红龙追随着我的目光。
“不好奇。你可以什么都别说。”我想都不敢想。
“刚才你问的惨叫声应该从里面传出来。有时候,提供者会反口,不过钱都入了口袋,怎能轻易吐出来。”红龙却不停口,啰哩巴索。所谓的酷哥,只可远观,不可近靠也。
我正要让他闭嘴,吱呀一声,门又开了。这次四个黑袍人推出一张活动床,上面覆着张黑色床单,凹凸成人形。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细看之下,靠近人体头部,胸部和腰部的位置,大片深色渍隐藏在黑色之下,在光和影的互替中被悄悄出卖。
一个干瘪瘦小的人迎向那四个人。
“怎么给弄死了?”那人不耐得说。
“出了那么点事。正好有买家,索性也作了眼角膜和心脏。只可惜另一只好肾。”我只能听到说话的是黑袍之一。生死的大事,在那人不以为意的口气中,竟然没有价值。
“我怎么和她家里人说?”明明埋怨的话,由那小个子说出来,并无问罪的架势。“价钱方面要多算点,不然堵不了嘴。”
“可以。”黑袍人很爽快,“那家子的女人跟猪一样能生,十几个孩子,少一张嘴,多一笔钱,不至于饿死,就感谢老天吧。”
一句话,惹得同僚们包括小个子在内嘻嘻哈哈的笑。仿佛躺在那儿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鸡,一只鸭,一只被圈养待宰的羊。
我只觉反胃恶心,牙齿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失控,免得他人起疑。偏偏那些人还不走,大概正讨价还价,也听不清。却闻到那血腥气更比刚才烈,在五脏六肺翻江倒海,越压抑越难受,终于退到一边,干呕。
没有人再上前来笨拙的拍背。
“搞什么,这种胆子也敢来这里?”黑袍人的声音正在接近,“真他妈的晦气。”一只手将我强扭过来,拎起衣领,逼迫我正视他的狼形面具。
他身上简直恶臭之极,除了血,还有消毒水和药剂的味道,甚至夹带着浓郁的酒气。我的鼻子吸收之后,哇的一声,真吐了,还全吐在那人身上。他惊慌失措下,将我用力推dao在地。我的屁股很疼,心里却幸灾乐祸,冷眼看他手脚慌乱地脱外套,捏鼻子横眉竖目,龇牙咧嘴,活脱脱一场猴戏。
他显然打算兴师问罪,怒不可遏得朝我走过来。我下意识看了红龙一眼,他双臂环胸,绝对旁观者的姿态。黑面大叔就更不用提了,一动不动,木头人。顿然醒悟,在这里,我孤立无援。
那人过来就给我脸上一拳,打得我眼冒金星,面具飞了出去。我咬牙将嘴里泛起的血味咽下去,死死瞪着他。即便不还手,也不能示弱。没有法律的地方,意志力强的人生存久。
“再看,我弄瞎你。”那人竟然不自在,回避我的目光。
“放开我,混蛋。”我试图伪装出比他更嚣张的气焰,一边挣脱钳制,一边大嚷:“我吐关你什么事。吃饱了撑的,你自找晦气,被吐一身也活该。”
“我X你妈!臭女人,不想活了!”那人一拳又来,眼看要打青另一半脸。
“住手。”有人喊停。
大概是认得对方的声音,那人还真住了手,怏怏将我放开,嘴里嘟嘟囔囔,好像在抱怨。
很快,有两个人出现在我的视野。黑灰相间的迷彩服,钢盔,夜视镜,双手握武器,可与职业军人的装束媲美。他们停在我面前,一个A侧身面对黑袍人,一个B对着我。
“对付一个小丫头,你又喝多了吧?”侧身的那个问。
“就喝了小半瓶。”他酒量应该不错,至少表面上看不出喝醉的迹象。
我的注意力集中在他们身上,没留心面前迷彩服B的僵硬和突然间用力而微颤的双手。
“小半瓶就搞死一个,还乱打人?”迷彩服A冷声说,瞥着不远处那张活动手术床。
“谁让我今天尽碰上晦气的人?”听得出来,黑袍人对迷彩服很敬畏。
“你最近总弄出人命,上头已经很不满了。别再惹事,赶紧走吧。”迷彩服A不太耐烦。
“几条贱命能比得上我为大龙头赚的钱多?”黑袍人申辩。
“不用同我诉苦,自己向上头说去。”迷彩服A不再搭理他,转头向我,“你跟谁来的?”
我看着黑袍人垂头走了,听见迷彩服问话,手本能往他身后一指。他这么一看,立刻向红龙行礼,“对不起,他喝多了,没看清楚。”
这时我的导游才慢慢踱步过来,“新人,没开过眼界。我正想借你们教训教训她呢。”
又冲我说:“还不把面具戴上?丢人现眼。”
这家伙故意的。我在心里拿小棒槌打小人,面上不敢露半分,手脚麻利得捡起面具,遮住大半脸,跑回红龙身边。
“实在不好意思。如果再发生这类事,我们一定给您交待。”迷彩服A说。
“好。”红龙点头。
两个迷彩服大踏步离去。
“什么人啊?”我朝他们离去的方向努努下巴。
“洛兵,管理秩序的人。”红龙回答。
“我以为这里没有法律。”怎么会有维持秩序的人存在?
“是没有。洛兵为这个世界的主人服务,而这个主人为有钱人服务。”最终还是为了钱。
“谁是主人?”乘胜追击。
“我从来没见过。”他摇头。
“他看到你干嘛卑躬屈膝的?”我又问,且不管他刚才是否说谎。
“因为这个面具是金色的。”
“那又怎样?”我不明白。
“这一路上,你见过几个金色面具?”他性感的嘴角微勾,似乎嘲笑我的无知。
“好像没有。”我仔细想想,杂七杂八的颜色不少。
“又见过几个龙形的?”他再问。
“也没有。”但都是动物形状。
“金色面具只有十二位最尊贵的客人拥有,形状分别是龙,虎,麒麟和朱雀。并非终身制,每两年会根据成交金额重新排名一次。”他解释。
“难怪对你这么低三下四。”我哧笑。“果然是个认钱不认人的地方。”
“我真得很好奇你。一个女孩子,被人打得鼻青脸肿,还能镇定自若。到底什么能使你害怕?”红龙凑近我的耳边。
“当然有了。”我虽然不是沙包,可学功夫的时候,没少挨揍。
“什么?”他还在我耳边吹气。
“遗弃和背叛。”我说着,加快两步,和他保持距离。
尽管前方嘈杂,身后却寂静,连脚步声也没有。我不想回头,直扎入人群,穿越层层喧嚣,往出口走去。这个世界被邪恶的黑雾深锁,我曾经彷徨,曾经恐惧,然后现在,只剩一往直前的勇气和坚韧无比的决心。我要劈开它,不惜一切代价。
第三十五章 惊晴(上)
更新时间2010-4-4 20:58:01 字数:2021
美轮美奂的环形大厅。光交织成水波,在空间里晃动。四处缀以水晶,将绚烂延展。大理石的地面打磨成千帆云海,好不气派。以百合为主的上千朵鲜花清雅高洁,经过专业园艺师的巧手,百瓶百姿。哪怕只是一张小小的装饰柜,线条优美,独特大方,都不寻常。
二十四楼,据红龙说,好像天堂一样,令人快乐的地方。
我对是否天堂不感兴趣,倒是那一扇扇围绕着大厅的门,令我好奇万分。
“门后是什么?”我小声问。一些带着面具的男男女女在那些门前进进出出,竟然还有小孩子,看身高,也不过十几岁的样子。
“一流的食物,极品的酒,不限额的赌桌,最豪华的房间,贴身打造的情人,竭尽全力的服务。一句话,世上最销魂的温柔乡。”象背广告词。
什么温柔乡!说得天花乱坠,根本就是提供变态服务的高级妓院和赌场。我不由暗自唾弃。
“他们的管理层在什么地方?”我又问。
红龙看了我一眼,说:“就在门后。”
“走吧。”我抬脚就往其中一扇门去。
“说出菲儿的下落,现在我就带你安全离开,并且决不追究。”红龙说。
“既来之,则安之。”我回答。“等我看完该看的,菲儿就能回到你身边。”
即使看不见红龙的表情,我依然感觉他冷然的目光从幽暗中透射出来,抿紧的薄唇勾勒冰冷。他非常愤怒,却又无可奈何。而我只能发挥皮厚的功效,假装没看见。
门后,相较与明亮的大厅,光线暧mei不清,唯一清晰的是下方椭圆形舞台。灯光打在深红色的天鹅绒布幕,如同海底的珊瑚,柔软细泽。座位的设计和电影院的情侣套椅类似,两侧和后面用高高的屏障围着,前面是玻璃,里面看得见外面,外面却看不见里面,形成了独立的小包厢。
待到眼睛和耳朵适应了环境,我才明白什么叫坐立难安。这鬼地方,隔了空间不隔声息。一声声酥麻入骨的娇喘,一拍拍辗转销魂的呻吟,混杂着粗重的呼吸,糜淫的调笑,以及某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古怪撞击和吱嘎异声,在幽暗的空间里,化身成蔓爬在影子里的鬼魅,沿着我的脚踝,小腿,一路攀上脊椎,颈项,覆盖整个头皮,控制了呼吸。
我嘿嘿笑了两声,掩饰尴尬,“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没人回应我,除了铺天盖地的暧mei。
一回头,傻了眼。身后空荡荡,哪里还有红龙和黑面大叔的影子,甚至连门都不见了。
陷阱?他们故意甩了我?难道红龙不想知道菲儿的下落了?我一时陷入迷惘,以至于疏忽大意,错失脱困的好机会。
“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一把磁性的男声在我右侧包厢扬起。
我看见一只漂亮修长的手,从玻璃门中伸出来。即使灯光不够明亮,它中指上一枚幽兰的宝石戒指依然吸引人的眼球。我还没来得及赞叹巧夺天工的雕花和奇异却又眼熟的图腾,那只手已经攫住我的腰,稍稍用力,带进与世隔绝的小小包厢。下一秒,我的面具被摘下,弃之如履,在地面翻了几滚,最终静止。
那抹神秘的影子松开对我的钳制,卧在一张看似及其舒适的躺椅之中。那人全身皆黑,紧身皮裤,黑色体恤,精壮的没有一丝赘肉,修长而挺拔。他的面容与黑暗一起隐没,只有一双眼睛,映着晦暗的灯光,还有隐约闪现的黑发,如丝缎般妙不可言。
我的身上被投下一支强光,就好像罩在玻璃瓶中,供人观赏,从头到脚一览无遗。身后紧贴着玻璃门,我试着打开,竟然纹丝不动。一时间,没了主意。
“脱衣服。”那人说。声音清冷,平静无波。
“你搞错了,我不是那个什么…呃…那个…”我自己都不知道再说什么。
那影子如夜一般沉静。
“我是…客人,对了,客人。”我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脱衣服。”还是这三个字,连语气都没有丝毫改变。
“脱你个头。都说了,我不是那个什么。听不懂中文啊?”我倒不耐烦起来。
难道真听不懂中文?索性,我用十几种语言一一尝试。当我说得口干舌燥,殚尽力竭时,等待我的还是——
“脱衣服。”语气有点不同,却分辨不出善恶。
我昏。他明明从一开始讲的就是中文,我干吗还说一堆外国语啊?这糗出大了。
“怎么说你都不明白?赶紧放人,要不然我喊了。”说出这种话,我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算了,简直幼稚加三级。
果然,他不吃这一套。那原本慵懒的姿势说动就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我抱起,又沉入躺椅之中。我唯一的反应只能是坐起,而他整个身体已经欺压上来,逼得我躺回去,形成上下的姿势。两人身体密切贴合,我完全落入他的掌握之中。
我觉得,脑袋要爆掉了,脸烫得厉害,身体像在柴堆上烤。而他,或许是衣物的质地,冰凉不带体温。他身上还有薄荷的香气,更添清洌。
他俯下头来,竟是一头长发,瀑布般垂在我脸部两侧,和我的头发互相缠绕纠结。他的脸仍在阴影里沉着,只依稀看到轮廓。脸颊突感冰冷,是他的指腹正摩擦我的皮肤。这个人,甚至手都是冰的。我不禁打颤,分不清是他的身体还是气势携带的寒气。我想推开他,他却纹丝不动,手指流连在我脸上,直到被我的体温烫热,再感觉不到冷意。
“够了,把我当暖炉啊。”蹭得毛骨悚然,我一把捉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