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看看再说。”
安在天拍了拍柳依依的肩膀,对上她这样渴求的眼神,他竟然点不下头来,他不是神,他也不能未卜先知,只有看到事实,才能说明一切,他也不愿意他可能承诺的话语与事实相背。
不管怎么样,总归要面对的。
“嗯,我们走。”
柳依依重重地点了点头,装备好自己的贴身武器,便和安在天一起坐了去,那里是荒芜的山林,带上防身的武器,有备无患。
结局之卷 第【99】章 天国哀歌
柳依依的脚步顿了顿,借着清冷的月光,远处模糊的人影让她心中猛然一滞,那在地面上暗色的一片,不是血又是什么?
柳依依整个人仿若石化了一般,那远处是一个人,而且是一个毫无生气的人,她知道,那人已经死了,一切生命的体征都感觉不到…可是,她却不敢上前一步,她不想确认,她不想知道,她…宁愿没有来这一遭。
“依依…”
搂紧了那个僵直的人儿,感觉到她没来由地颤抖,安在天的心也跟着沉落,远处,是一个男人,确切地说,是一个倒在血泊中的男人,胸口已被染成暗色的一片,失血那么多,恐怕是真的没救了。
“安在天,我们过去。”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柳依依握紧了安在天的手,艰难地迈开了步子,她要看清楚那人的脸,或许,不是他,不是林子龙,不是老大…
一步一步,她从来不知道仅仅是走几步路,脚步也会变得如此沉重,仿佛拖着千斤重的巨石一般,每一步都压在她的心上,每一步都让她心如雷鼓,喘息不已…
终于站定在那人的身边,柳依依放开了安在天的手,缓缓地蹲下了身,双手颤抖着,但仍然坚定了扶那人已经偏倒在一边的脑袋,那人的眼早已闭上,月光下,有丝丝血迹晕染,混杂着污黑,在这样的夜晚,本不容易分辨得出样貌,但那熟悉的感觉,却一点一点地侵蚀着柳依依的心。
无语泪先流,柳依依死死地咬住了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哽咽的声音,但那眼泪却仿若断了线似的,颗颗落下,砸入那暗色的衬衫中,晕开一朵朵生动却又娇艳的血花…
柳依依用手轻轻地擦拭着林子龙脸上的污迹,老大是最爱干净的,如此的污垢,怎么能留在他的脸上呢,一边抹着,一边无声地掉着泪,渐渐地,她的视线也模糊不清了,她的心好难受,就像有人深深地挖开了一个洞,那鲜血淋淋的感觉让她痛到麻木…
安在天面色沉静地站立在一旁,但内心却在剧烈的搅动着,那无声落泪的人儿,真是让他痛到了心底,他情愿她放声大哭,宣泄也自己的情绪,也不要这样默默地哀悼与悲恸…
抹了一把眼泪,视线重新清明过来,伤痛,是的,她只允许她伤痛一阵,老大死的这样不明不白,她怎么能甘心?
她的前世,黄依依走得已经如此地怨,她还没有来得及查明一切,却已没有了机会,但老大这样突然地去了,她又怎么会放任害了他的人逍遥法外?
仔细地检查着他身上的伤口,致命的伤是在胸口,一枪穿透了心脏,枪法很准,手臂和腿都有中枪,应该是在躲避的过程中不幸命中,额旁太阳穴有擦伤,其余的便是碰撞与挂伤。
旁边有折断的手臂粗的树干,柳依依抬头向上望去,老大应该是坠落下来,砸断了树枝,减缓了力道,不然,这样的高度摔下来,早已经是脑浆崩裂,血肉模糊的一片了。
柳依依认真地翻看着林子龙的身体,视线触及到染血的衬衫下摆,那里…那里好像是模糊的字迹,刚刚与红色的血混在一起,她没有留意,现在清楚地再看一次,确实是字,是老大留给她的信息吗?
柳依依唰地一下,将那一片衣衫撕落,举过头顶,透过月色看着上面血色的字迹:季…即…董?
季就是董?季?季?
那是陈照康在最后告诉她的话语,季…季先生?怎么当时她没有想到会是那个控制着东南亚军火及毒品交易的季先生,如果是他,那么和陈照康有关系也就一点不奇怪了。
董?董又是谁?
老大最近接触的人中,或是任务里一定有这个人,等等…董?那个媒体报道闹得沸沸扬扬的G国谈判代表不是就姓董吗?
她记得他的名字,媒体有报道,他叫董伟凡,而上次和老大的通话中也知道他最近接的任务便是保护董伟凡?
可是,会是他吗?
一个黑道的风云人物,一个政客,这两个人怎么会联系在一起?
但是,老大最后留下的信息,季就是董,那分明就是在说创新是同一个人,害死老大的就是他吗?
如果是董伟凡做的,她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他!
可是,她又怎么求证呢?
搜索关于他的证据?
董伟凡是这次与G国合谈的国家代表,促使措施严密,她根本没有可能近他的身,更遑论探得他最贴身的秘密。
怎么办,怎么办,有谁可以帮她?有谁可以?
一筹莫展之际,柳依依脑中灵光一闪,聂星云?
她怎么没有想到,聂星云本就是黑道的人,如果董伟凡真是季先生,那么,聂星云一定可以帮到她,哪怕是告知她只字片语,也是好的。
至少好过于像这样干着急,老大不在了,没有人再知道她的身份和特别任务,她像是被人遗忘的一角,再也不会有人相信她说的一切了吧,唯一能够证明她的人已经走了。
对,她一定要去找聂星云,她不能让害死老大的人逍遥法外。
“怎么,有发现吗?”
看着柳依依举着血布对月而望,之后脸上的表情却是变化莫测,安在天没来由地感觉到不安,深深地不安,柳依依的样子就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而这个决定的结果会不会让他们俩天涯永隔?
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感觉,天涯永隔?
一种深深的恐惧感撅住了安在天的心,没有一次他有过这样的感觉,就算是柳依依不告而别,他心里虽然担心着,但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没事的,没事的,她会回来的,她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而这次,对他和柳依依来说,都是一个巨大而又艰难的抉择,轻易放手,她一定不甘心;但追查下去,她的单薄之力又是否能及?
能够杀掉柳依依的上司,而且用了如此狠绝的手段,中枪身亡被弃置荒野,不管那人是谁,如此快地行动力也绝不简单。
他怕,他怕柳依依这次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安在天,我要去找一个人,他或许可以帮到我。”
柳依依转过了身,面色沉静如水,眼中却是不可改变的决心。
“依依,别去…”
那一瞬间,安在天的心落了下去,他就是怕听见这样的言语,平常的一句话,但听在他的耳中却是另一番滋味,很苦,很涩…
安在天搂她搂得很紧,仿佛怕失去她一般不安地颤抖着,她何尝不知道他心里的担忧,可是,她却不能当作一切没有发生过,不能!
“安在天,再让我任性一次,最后的一次,这一次,解决了老大的事情我再也…再也不会管他们的事了,以后,就只做你的小妻子,好好地陪在你身边…”
她的心里也很苦,很痛,这一次能够从“金新月”回来,她想了很多,安在天是她不能放手,要一生相伴的人,而老大却是在那在往昔的道路上为她斩断荆棘,全心护她的人,这份情,亦师亦友,更仿若亲人,让她无法割舍,也永不能相忘。
安在天没有言语,只是将柳依依搂得更紧,他知道,他没有办法止住她前进的步伐,他可以留住她的人,但她的心呢,难道要让她一辈子不安心,这样活着的她,还是他爱的她吗?
只有了结了一切,重新活在他身边的她,才会是那个他爱慕的女人,那个福彩飞扬的女子。
无声地叹息,又一次无声地妥协,安在天总是宠着刀子,包容她,即使她的要求让他心痛如绞…
汽车开动起来,但林子龙还留在那座林间,驶向市区之后,柳依依将安在天放下了车,让他回城里的别墅住一晚,解决完一切,她会立马飞奔来找他。
最后的吻别,有泪在眼眶中盘旋,转身之际,便已随风飘飞…
柳依依在临近的公话拨通了警局的电话,很可悲,她竟然不能新手将老大安葬,她也不能告诉任何人她的身份,也只能通过这个方式让别人寻到老大,不让他独自一人躺在那清冷的山林…
挂旧电话,眼中早已经没有了泪,清明一片,她的泪早已洒在山间,在圆月的见证下,落在了那一方清冷的泥土之中,转瞬间一切都已冰凉。
…
凌晨三点半,苹果酒吧。
这个时间聂星云不一定在,但柳依依仍然要来碰碰运气,这个时间,夜生活已经接近了尾声,夜场中人已经有些稀疏,但音乐依旧开到荼靡。
眼尖的刘文在柳依依一进场后便发现了她,上一次,他们的老大不是扶过这个女人吗,他只见过一眼,却也再也忘不了,如此清丽脱俗的女人,难怪一向眼高于顶的老大也动了心。
不过,这个时间,还一个人来这里,是找人吗?
毕竟是他们老大上心的女人,刘文认为还是有必要关照一下,于是向着柳依依走了过去。
柳依依四下张望,没有见到聂星云的身影,心中微微有些失落,看着向她走来的男子,她脑中一怔,好像在哪里见过,上次…上次在这里,帮她挡住那些前来搭讪的男人,好像就有她,他是聂星云的手?
想到这里,柳依依心中一喜,也大步上前,沉声道:“我要见聂星云,带我去见他。”
刘文愣了愣,还真直白,难不成老大已经和眼前的美女搭上线了?
心里虽然有丝疑惑,刘文仍然笑着说道:“原来小姐真和我们老大认识,他在楼上的包间里休息,我带你去。”
怎么样,这下将这位美人带到老大面前,说什么也会记他一功了吧?刘文心里笑着盘算到,这样的女人可不是他们能够染指的,还是殷勤一点,做个顺水人情,如果以后成了他们大嫂,那肯定是会关照他的。
柳依依点了点头,便跟着刘文上了楼去。
敲门声响了好几声后,房内才是一声慵懒的低吼:“不是说我睡觉的时候不要来吵吗?你找死啊!”
刘文缩了缩头,老大的脾气阴晴不定,今天不要正好撞在枪口上了吧,都怪刚才一时被眼前的美人给冲昏了头,眼下,倒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略显尴尬地望着柳依依。
柳依依转动了门把手,没有锁,她转头对刘文说道:“你下去吧,我进去就好。”
刘文如蒙大赦一般,连连点头,好在他还没有开口,老大不知道是谁来烦他,是美女自己要进去撞枪口的,死活可和他无关。
轻轻地开门、关门,柳依依已经进入了包间之内,灯光不太亮,浓重的酒味弥漫了一室,长长的沙发上横躺着一个男人,此刻他似乎也感觉到有人的入侵,颇有不耐地动了动身子,刚想开口,却感觉到气氛不对,蓦然坐起了身。
“聂星云,是我。”
柳依依先开了口,聂星云这状态,是否清醒还是个问号?
“依依,你怎么来了?”
本来只有三分的酒意,如今已经醒了大半,聂星云猛然从沙发上弹跳而起,两步便奔至了柳依依身前,面带惊喜。
“聂星云,我这次是来找你帮忙的,你能帮我吗?”
柳依依面色凝重地看着聂星云,他眼中的惊喜与盼望她只有视而不见,她知道她是在利用聂星云的感情帮助她完成她想做的事,但眼下,她只能寄望他,除了他,这次,她真的不知道还有谁能帮她。
“找我帮忙?”
聂星云顿了顿,早就知道柳依依不会凭白无故地来找他,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刚才那一瞬间的激动迅速便被失落所替代,她能够来找他帮忙的事情,估计不是什么好事,或者是他心中一直担心着的事?
“是,聂星云,你认识季先生吗?你认识他的,对不对?”
柳依依紧张地看着聂星云,他们是黑道,有些事情他知道的她不一定知道。
“你问季先生干什么?”
聂星云的心蓦然一沉,终于,她还是查到季先生身上了吗?这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与季先生为敌,她有再多条命都不够。
见聂星云目光有一瞬间的闪烁,似有躲避之态,柳依依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有什么事情聂星云一定知道,而没有告诉她。
“你认识季先生,”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但接下来,柳依依抛出来的一句,更让聂星云始料不及,“你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吗,他不仅是东南亚的黑道风云人物,他还是G国的政客,还是这次与G国合谈的代表董伟凡!”
“什么?”
聂星云诧异地抬起了眼,季先生的确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身份成迷,但柳依依说的,却让他太震惊了,董伟凡,那样一个出身正统,接受过高级教育的知识份子就是季先生?
一时之间,他缓不过神来,也没有办法将这两个人划上等号。
聂星云跌坐在了沙发上,手撑着额头,这个消息是真的吗?是真的吗?他要好好消化消化。
柳依依也跟着坐在了一旁,低声说道:“还记得在‘金新月’的时候吗,那里陈照康要说的人就是季先生,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他…他曾经抹杀了一个人的生命,或许,在他手下殒命的人何止千万,那些,我不管,但…曾经死去的那个人…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没法做到不管,而且,他还杀了我的朋友,杀了我的亲人,这个仇,这个恨,我没有办法忍下,我要他身败名裂,我要他成为过街老鼠,更甚至…我想要他血债血偿!”
杀人,的确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但杀了他又如何,不过一枪毙命,最后只化作一堆白骨;他最在意的是什么,她就要毁了什么,这会让他生不如死。
说话之间,柳依依的拳头已经握得死紧,她也不知道为何一脱口便对聂星云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也许,是因为他们曾经共历过生死,也许,是因为那理不清的宿命纠葛…
一切的一切,让她觉得,她是可以信任他的,至少在这个问题上,她不得不信任他,有些信息,她需要从他口里知道。
“你果然知道了吗?”
聂星云抬眼,眼色深沉地望着柳依依,当时,他及时阻止陈照康说下的话语,就是怕发生今天的一切。因为,那件事情让柳依依如此挂心,在生死关头,她都不忘记寻得答案,他便知道,这件事情,终究会成为她心中的刺,是永远拔不出的。
而现在,她找到了那个源头,她必会咬住不放,又如何再放得开?
“帮帮我,聂星云,我不知道能找谁了,能帮我的人只有你。”
柳依依求助似的眼神望着聂星云,第一次,她软弱了…没有了林子龙在身后,她的心空空荡荡的,木独秀于林,风必摧之,一个人的能力是不能撼动山河的,她需要帮手,她需要合作。
“我…”
聂星云犹豫了,他能和季先生作对吗?那不是以卵击石?
但是,他又真的能眼见着柳依依去送死吗?不能!
对季先生,他谈不上义,他能对陈照康无义,将来的某一天他失去了利用价值,或许也会有相同的下场。
对柳依依,他有情,如海深,如火烈,即使他没有得到她,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和季先生硬碰硬,那样的结果,只会让她在如此年华便香消玉殒。
他,帮还是不帮?
“只要是我能做的,我都答应你,只要你肯配合我,除了…除了跟你在一起…”
柳依依明明知道,聂星云想从她身上得到的便是她的人,她的心,但她还是提前斩断了她的念想,她的人只有一个,她的心只有一颗,今生,她已经给了安在天,怪就怪他们相识恨晚,一切冥冥之中已经注定,怨不得人。
聂星云苦笑一声,不能跟他在一起?
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不会跟他在一起了吗?
这样,他还要帮她吗?
帮了她,他最后得到的是什么,或许还会搭上自己的一条性命,值得吗?
眼见聂星云陷入了深思,柳依依咬了咬唇,果然,是她的要求太过份了吗?
她什么都不能给他,竟然还妄想他以命相帮,她的要求,果然是太强人所难了。
算了,让她从长计议吧,也不一定成不了事,如果一举不能将他接下马,还得罪了季先生,恐怕聂星云想在这个道上混下去,真的难了。
成事,聂星云可能赔上性命,不成事,他也没有了其他退路。
她的要求是将聂星云往绝路上逼啊,她,果真还是太自私了吗?
柳依依笑了笑,也不再言语,轻轻起身,向门口走去,既然聂星云不能拒绝她,就让她为他作个决定吧。
门轻轻地被打开,但在转瞬间却已经重重地合上,高大的身影蓦然压近,一手抵在门背上,一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柳依依诧异地转身看着聂星云,他,不让她走吗?
“我…我帮你。”
聂星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遇上柳依依,是爱,还是债?
“聂星云…”
柳依依愣了愣,鼻头微微有些发酸,在这个世上,能够这样对她的人,除了安在天,恐怕也只有聂星云了,她这一辈子终会欠了他啊。
接下来的时间里,俩人便细细地商讨着对策,怎么样才能取得董伟凡的信任,怎么样才能让他在媒体面前暴露他的真实身份,一切的一切,他们都要计划周详。
如果他的真实身份曝光之后,自会有人来抓他,来查他,他进监狱那是迟早的事。
一夜无眠,他们终于商讨出了对策,柳依依也没有回家,在聂星云安排的酒店里梳洗了一番,稍作休憩,今天晚上,就是一切的重头戏。
…
一间布置精简的房内,董伟凡端着一支高脚杯,缓缓饮下一口鲜红的液体,甘醇的味道滑过味蕾,沁入心脾,他不自觉地勾了勾唇。
聂星云立于董伟凡身后,沉默不语。
这个机会,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季先生,也就是董伟凡,他谨慎非常,是不会轻易见任何人的,要不是这次他帮他干掉了陈照康,又加之亚洲这边的生意需要人统管,他也不会答应见他。
即使聂星云来见董伟凡,他也是背对着他坐着,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在灯光的阴影里,只余一个模糊的背影。
“季先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安排我?”
聂星云缓缓开口,进入这里时,他已经大致扫视了屋内的情况,很精简,很通透,没有地方能够藏人,看来也不是久居之地,对于董伟凡如此谨慎的人来说,任何一个地方他都不会久待,但是,只要他见到他,那么,计划就可以进行下去了。
手不经意地在身后一抚,一枚小巧的装置便轻轻地嵌入了酒柜的夹缝中,藏在视线的暗角,如果不仔细翻查,绝不会发现。
“你放心,只要我办完维城的事后,接下来就会将陈照康手上的东西都交给你,只要你好好跟着我,绝对前途无量。”
董伟凡沉声说道,一手举起酒杯轻晃着,今天他心情好,才会答应见聂星云,陈照康死了,林子龙也死了,真是皆大欢喜啊!
今天晚上举行的宴会,一方面是为与Y国达成初肯地共识而庆祝,另一方面便是媒体答谢会,过了今晚,他在G国的政治地位又会达到一个新的高度,当然,也更方便他以后的各种交易了。
一想到这里,他怎么能不开心呢?
“陈照康的公司目前已经被‘安天伟业’兼并了,那以后…”
聂星云的话没有说完,陈照康的公司不仅仅是他的掩护,更是他洗钱的机构,每一笔钱几乎都要到他手里过上一次,再分转到几个地方,这是他们通常洗钱的方式,如今‘日照地产’没有了,那董伟凡一定是找好其他地方了。
“我以一个华侨的名义在维城开了一家建材公司,叫‘天星建材’,现在多数的帐目都已经挪过去了,你准备接手,以后不止是亚洲,甚至整个东南亚的军火和毒品的交易我都会转给你过帐,这是对你的充分信任,你一定要好好干!”
死了一个陈照康,不是还有千千万万个像聂星云这样的人为他卖命吗?董伟凡是一点也不担心,对未来,更是充满了信心。
“嗯,谢谢季先生,那我先走了。”
聂星云点了点头,该说的话董伟凡已经说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就看柳依依的了。
“下去吧。”
董伟凡手一挥,聂星云便退出了房间。
将手中的酒杯放在一旁的小圆桌上,董伟凡坐的身子终于转了过来,一步一步向前走着,从阴影中步出,光线照了过来,清楚地现出了他的模样。
…
晚上七点的宴会在国际帝王酒店隆重召开,维城的政界高官受邀而来,各方媒体齐集,酒店门口铺着长长的红色地毯,那热闹的程度一点也不垩好莱坞明星参加奥斯卡金像奖颁奖典礼。
冗长的宴会终于拉开了序幕,主持人的开场发言,简单的来宾介绍,并且感谢媒体朋友的到来。
重头戏终于开场了,接下来,在主持人的引领下,董伟凡作为此次和谈的G国代表,庄严肃穆地走上了发言台。
早已经混进宴会场的柳依依不由地勾起了唇角,她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在聂星云的帮助下,将微型摄像机装在了今天他与董伟凡谈话的地方,谈话的内容与董伟凡的样子可是清楚地记录了下来,柳依依一直守候在外,等着聂星云与董伟凡进了离开之后,才取走了摄像机,至于内容,她早已经拷贝了三份,一份寄给中央相关部门,一份寄给警局,一份就等着现场播放。
董伟凡,他一定没有想到会被人这样算计吧?
看着台上一脸正气的男人,柳依依心中的恨意却一点一点爬升,是他,披着伪善的外衣,宣扬着政治与和平,却在私下做着最见不得人的勾当。
黄依依的生命,林子龙的生命,便是这一场权与利交易之下的牺牲品。
她知道,如果今天的一切没有在媒体面前播报,那么,中央与警局一定会有人干涉,说不定一切都会被掩盖下来进行内部处理,可她怎么能甘愿?
留下董伟凡这个人,以后,说不定会有更多无辜的生命沦为牺牲品,或许,这次的事情牵连过广,或许,会官官相护,但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绝不退缩。
她曾经有着那么忠诚的信仰,但看看她最后得到了什么,被自己国家的高官出卖,真是可笑,林子龙死了,她对中情局再无留恋,政治腐败,高官枉法,今天的一切,都是罪有应得。
看吧,看吧,她要让G国所有的人都知道董伟凡的丑恶,从此以后,他便会身败名裂,沦为过街老鼠,一辈子都生活在阴暗的地方,为人所唾弃,为人所不耻。
柳依依按下了手中遥控器的按键,董伟凡身后的帘幕缓缓地升起,屏幕上响起了足以让全场中人听到的对话。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场景让正沉浸在慷慨陈辞中的董伟凡蓦然一怔,紧接着,原本健康红润的脸色在刹那间惨白,他已经顾不得仪态,疯狂地喊着:“快关掉,快关掉,谁做的,给我关掉。”
台下的人都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令他们震惊的一幕,直至那屏幕中隐在黑暗中的人走进了大家的视线,与台上歇斯底里的人相重合,所有的人才倒抽了一口气。
这时,警局的人适时地现身,高举着一张逮捕令,在董伟凡面前对犯罪嫌疑人的法律细则宣讲一遍后,将银色的手铐稳稳地铐在了董伟凡的手腕上,这时,他才像蓦然惊醒一般,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上的银圈,进而疯狂地笑了起来。
一代政客便在这样的场合被揭露了他黑暗、丑恶的一生,从此以后,他的光环不在,身份不在,名誉不在,等待着他的,绝不会是胜利的果实,而是黑暗无情的鞭笞。
走出了宴会厅,柳依依仰天而望,细密的雨丝扑打而来,缓缓地流过她的面颊,她已经分不清楚是泪,还是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