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苏心禾挣扎着挥动着手臂,铁链在她的动作之下铮铮作响,她面露狠色,似乎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撕成碎片!
“好了好了,别吵了,安静点!”
段筝摆了摆手,站了起来,几步走到苏心禾跟前,在她面前挥舞着皮鞭,可谁都知道,柳珂没让开打,段筝也不敢下手,顶多是做做样子。
“公子,我推您出去吧…”
转身面对着虞涵,段筝却是轻言细语。
眼前的男人虽然坐在轮椅上,可看情形,他对柳珂应该也是非常重要的,不然,哪一个女人能够纵容一个男人至此。
还允许他与以前恋慕的女人话别?
如果问她自己,恐怕真没有这样的胸襟。
“有劳段小姐。”
虞涵淡淡地点了点头。
段筝推着轮椅转头的当下,虞涵的眼神却是一扫而过,将苏心禾怒目的眸子扫入了眼底。
一丝笑容缓缓地漫延在了他的唇边,起初还带着一点欢欣与喜悦,最终,却化作了苦涩…
他知道,这一生,他和苏心禾是再无缘份了!
“焰冰,原谅我!”
当那俩人的身影消失不见,苏心禾才轻声低叹。
原谅她,她不是忘记了这份恩怨;
原谅她,她不是不忍心…
有许多事情,在发生的当时,或许真能让人痛不欲生,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看着岁月沉淀出的金沙,我们才会感叹,如果没有当初的一切,怎么能够造就如今的你我?
缘份与因果,总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啊!


江湖卷 第【165】章 启程
“纤尘…他们已经安顿好了吗?”
冷清幽犹豫地跨入房中,怯怯地问道。
焰冰、影飞、秦夜三人围坐一桌,不知道正在商量着什么,见他踏入,三人的视线纷纷投向了他。
三双眼睛,六道目光,让冷清幽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也知道,这次的麻烦事是因他而起,虽然大家都没有说什么,可他心里仍然在责怪着自己。
当日,他们几人分头去找苏心禾,但都没有收获。
苏心禾就像平空消失了一般,一点人影也摸不着,只有林中那些斑斑的血迹,让人触目惊心。
那里,一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打斗,断树残枝东倒西歪,树叶落了厚厚的一层,被风一吹便凌乱地铺散着,却也掩不去那些杂乱的脚印。
看着那付场景,影飞的脚步停滞,竟然就顺着树干滑坐在了地上。
他在那里呆了很久…
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发射信号弹,那里什么都没有,他却感受到苏心禾曾经呆过的气息,用手指抚过那浸入了血迹暗色的地面,他的心微微发疼,那些是苏心禾流下的血吗?
约定的时间一到,所有人都赶到了渡口,但却谁也没有肯定的消息,所有的人都愁眉不展,忧心忡忡。
他们留下了,但苏纤尘却被东一带走了,需要通知边城的家里,让沐清尘他们做好准备,随时可能更换居所。
如果那些人真瞅准了苏心禾,怕不会又拿他们作为要胁的筹码,这一次,他们要早做应对,绝对不能再成为累赘。
“安顿好了。”
焰冰与秦夜没有动,面上神色不善,倒是影飞起了身,对着冷清幽招了招手,道:“过来坐吧。”
发生这次的事情,谁也不想。
冷清幽已经够自责了,一家人,就不要再彼此责怪,徒惹不快。
“我…我对不起大家…”
冷清幽的步伐没有移动,却是低垂下了头,他心里已经懊悔不已了。
现在苏心禾没有一点下落,他真是死了的心都有了。
那些黑衣人手法是多么残忍,他不是没有看见。
第一次看见那些血腥的场面,他心里已经泛起了干呕,这一次的经历也让他了解到,武功不止是为了防身,更可能会演变成一场杀戮。
而那样的场面,是他再也不愿意回想的。
可苏心禾却要独自面对这些残忍的杀手,他心里怎么能不担心,不恐惧?
更何况她还一去不回,没有了消息。
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同的担心,可谁也没有他的自责与后悔。
他真不该去那个什么鉴赏大会,他真不该自作主张地惹出这些麻烦事!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而是团结抗敌的时候,特别是在我们对敌人的情况不甚明了的现在,我们更应该紧紧团结在一起才对。”
影飞摇了摇头,几步走到冷清幽面前,硬是抓住他的手,半拖半拽地将他拖在了圆桌旁,一把按住坐下。
而焰冰和秦夜却是各自抱手在胸,转向了一边,明显呢是对冷清幽有怒气。
焰冰是看着这一切发生的,他气冷清幽不懂事,太天真,自作主张给一家人带来的祸事,特别是让好不容易回家的苏心禾又失踪了去,而这次的情况似乎更糟,生死未卜。
这样的结果,他怎么能不怨冷清幽?
而原本对焰冰还有着一丝隔阂的秦夜,在听完焰冰的叙述后,对冷清幽也来了气。
早在无极宫,他便对这位贵公子不感冒。
现在竟然还因为冷清幽这样突兀的举动而为苏心禾招来了灾祸,这样的结果,让他对冷清幽的不喜欢又加剧了一分。
如果苏心禾不能平安,这一辈子,他都再难原谅冷清幽。
这赌着气的俩人哪里还有心思去细想,如果真有人想找苏心禾的麻烦,恐怕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她,而这次的祸事只是提前发生了而已。
想明白一切的前因后果,影飞的心境倒是平和了些。
林间的血迹并不多,那就说明苏心禾并没有生命的危险。
当时,那些黑衣人在高台上,对其他人都是一出手必死的杀招,可对苏心禾,他们似乎留有顾忌,不想伤她太重。
那就只说明了一点,他们要生擒她!
不管苏心禾现在在哪里,在那要擒住她的人没达到目的之前,苏心禾暂时是安全的。
而聪慧如苏心禾,想必早就是看穿了这一点,那么,能拖住一刻时间便会拖住一刻吧。
“你们俩别这样…清幽不是故意的。”
眼看着焰冰与秦夜对冷清幽一付敌对的态度,影飞不由地开口劝道。
而原本有些局促的冷清幽也更加紧张了,低着头,手指不断地绞动着衣角,原本柔韧的布料在他的蹂躏下已经乱作了一团,就如他此刻纷繁而复杂的心。
“冷清幽,我问你,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知道吗?”
焰冰一拍桌子转过了身面对冷清幽,这样的时刻,他是不太愿意搭理冷清幽的。但更迫切的是他想要了解任何可能的情况,这对于他们找到苏心禾便多了一份希望。
冷清幽猛地抬头,但在焰冰凌厉的目光下,又地下了头,几不可见地微微点了点。
虽然不知道焰冰想问什么,但只要他们肯搭理他了,那么,他的心里会稍微好受一点。
“曾经无意到过无极宫,而又害得你眼睛失明之人可是段筝?”
根据那天冷清幽见到段筝的情形,不难猜出,但焰冰还需要一点确认。
如果这件事情属实,他心里就有底了。
无极宫的财富在苏心禾来说是轻描淡写,可在别人的眼中却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宝藏,阴险贪婪如段筝,如何会放过这个机会?
而那批黑衣人更不是凭空出现的,他细细回忆着,他们出现的方位…好像在…好像在二楼的角落…
那里当时用纱帘挡住,应该是有人的。
而负责筹办此次武林珍宝鉴赏大会的段筝,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有哪些人参加了这些盛会呢?
所以,只要跟着段筝,一定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嗯,就是她!”
一提起段筝,冷清幽心中仍有难掩的怨恨,想起那张险恶的嘴脸,他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别担心,我们已经更换了地方,她应该暂时找不到这里。”
影飞拍了拍冷清幽的手臂,这孩子太紧张了,情绪容易外露,毕竟经事太少啊!
段筝见到冷清幽还敢主动搭讪,他不相信她心里没有所图。
而无极宫的财富绝对是一块飘着诱人香气的蛋糕,她不想要才怪。
他们及时搬离了那暂住的老宅,就是以防被段筝等人找到。
地方在明,己方在暗,也方便他们行事。
“那换我去盯紧段筝,密切留意他她的举动。”
秦夜毕竟曾经带兵打仗,人情世故虽然不精通,但对敌策略上他可一点都不弱。
焰冰一向冷清幽问段筝的事情,他便猜出了大概,或许,要找到有关于苏心禾的线索,只能从段筝身上下手。
“我们要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监视她,不能只靠你一个人,我们轮流去。”
焰冰对秦夜点点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最通他心意的竟然是秦夜,银枪先锋的名号果然也不是吹嘘的,不能小瞧了他。
“好,就这么办!”
影飞伸出一手,焰冰跟着搭了上去,看着秦夜也毫不犹豫的叠上,冷清幽小心地探出了手,却犹犹豫豫地不敢搭上。
“算你一份,出力的事情可不能少了你!”
秦夜一把抓住冷清幽的手叠在自己的手背上。
在这个时候,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虽然他心里并没有原谅冷清幽,但大敌当前,攘外必先安内,私人恩怨容后再说。
“嗯!”
感激地望了一眼秦夜,冷清幽重重地点了点头。
虽然秦夜还是没有给他好脸色,可让他尽一份力也好,不然,他是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四只手紧紧地叠在了一起,八只眼睛对视着,一切都已经明了于心,找到苏心禾,便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我们明日便启程了…”
柳珂淡淡地说道,轻啜了一口茶水,眼神却不经意间扫向了坐在一旁;轮椅上的虞涵。
“这次顺利的话,回到皇城…我就娶你!”
根据段筝的汇报,虞涵该是对苏心禾死心了。
毕竟,对着一个恨自己的女人,有再多的爱恋,也会终至心死吧!
而且,虞涵现在这付模样,除了她,还有谁肯要他?
虞涵轻轻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暂时安了柳珂的心。
“好好养身体…希望你别忘记了今天的允诺!”
柳珂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虞涵答应了,回到皇城,她就为他解开那付锁链,修养好身体后,漂漂亮亮地嫁给她。
“那我先休息了。”
虞涵不再排斥,只是话语轻柔,眼神中却有说不出的疲倦,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很多。
苍老的不是他的面容,而是他的心。
“好,那明天再说。”
柳珂点头,表现出难得的理解。
被恋着的人这样记恨着,虞涵是需要时间来调整一下心境,她暂时不勉强他,只要他想通了就好。
总之,最后得到一切的肯定是她,绝对不会是囚室中的女人!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淡去,虞涵侧耳听着,直到确定四下里已经无人,只余一片寂静,他眸中的光芒才突然闪耀起来。
他手指一动,谨慎地从袖中摸出一把银针,另一手将丝绢折叠了起来,含入了口中,银牙一咬,便堵住了声音的发源地。
这一夜,他会经历极致的痛苦,但他不能发出一点声音,这一夜,他一定要熬过来,因为明日上了船,他可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眼中的光芒渐渐凝聚,虞涵指间夹着银针,寒芒在空中一闪而过,飞快地没入了他那不太灵活的腿部。
虞涵死死地咬住了口中的丝绢,牙齿还在不断地使着力,他的额头慢慢地沁出了一颗颗的汗粒,因为疼痛身体忍不住的颤抖。
单薄的身子在轮椅之上抖动着,背上的铁链发出轻微的响声,极细,极轻,像水滴掉落的滴答声,美妙得好似乐曲。
但这乐曲,却是由痛苦来奏响的。
这样做,是极冒险的。
用银针刺激腿部的穴道,让他在短期内能恢复行动,但这样做的后果可能会导致他的双腿再也不能站起来。
他可能会永远,永远地坐在轮椅上。
可他没有选择,他只能这么做,他要救苏心禾,即使要牺牲他自己。
那帮东洋武士是个隐患,出海之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除掉他们,神不知鬼不觉,虽然不能使用武功,但如果他行动自如了,这点事不难办到。
没有了东洋武士,又有他从旁协助,那么,苏心禾想要逃走,那就不是难事了。
而柳珂加诸在他身上的一切,这一次,他要一并讨回来,也为苏心禾绝了这个后患。
至于段筝,这样的女人活在世上也是个祸害,他也可以顺带捎她一程!
他会这样做,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这样做。
他知道,这一生,他都不能得到苏心禾的爱了,那么,就允许他用这样的方式,让苏心禾永远地记住他!
在她心里的某个角落,哪怕是极小的位置,留下他不灭的身影!

囚室的夜是清冷的,可苏心禾的周围却升腾起了阵阵白气,汗水顺着额头一滴一滴地滑下,落在地上,与那早已经干涸的血渍混在了一起,终于不辨颜色······
苏心禾慢慢地抬起了头,眸中却逐渐清明了起来。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口丹气提在胸口,微微一用力,两根银针便从身体里激射而出,直直地没入了正对着她的墙内,不见一点踪迹。
她身上的伤虽然没有上药治疗,但血已经止住了,伤口表面也结了痂,身体的精气更是已经恢复了大半,如无意外,出了海之后,她便能够活动自如。
但暂时,她会按兵不动,等待虞涵的信号。
这一次,她选择了给予信任。
但只此一次,如果虞涵骗了她,那么,那片汪洋大海便是他的葬身之地!


江湖卷 第【166】章 绝杀
所有启程的准备事宜,柳珂几乎是让段筝全权办理。
在江南,她不用出现在人前,便有这样一名好使的下属,她是何乐而不为呢?
一切准备妥当后,一行人才小心翼翼地登了船,整个过程中,苏心禾几乎是被人提着走的。
黑纱覆面,让人看不清她的真颜,手上与脚上的铁链可依旧是绑着的,即使苏心禾早已经是伤痕累累,体力不支,柳珂也始终防范着她。
苏心禾不是小角色,她那脑袋这世间上还少有人比得上,所以,能小心谨慎一点,就尽量小心,她可不想在最后的关头栽在苏心禾的手上。
直到大船起航,驶离了江南好远,柳珂才微微放下心来。
毕竟,焰冰他们仍然下落不明,要防范着这帮人扰乱这次的行程,他们行事是应该小心的。
不过看眼下这情况,段筝的调包记该是奏效了,这一路倒是没有看到可疑的船只跟来。
“段筝!”
站在甲板上极目远眺,烟波浩渺,视线顿时开阔了许多,柳珂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唤着站在她身后的段筝。
“大人。”
段筝略微上前一步,在柳珂视线能及的侧面恭了恭身。
“虽然已经出了江南,但这一路都不可以掉以轻心,知道吗?”
柳珂低声地吩咐道。
他们这一路都十分低调,就是不想引人注目,但也要防着有心之人的刺探,安全才是第一保证。
“是的,大人。”
段筝点了点头,唇角却挂着得意的笑。
武林鉴赏大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展会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而之后,她派水怜月去查探过,影飞他们果然已经挪了地,再也找不到踪影了。
躲着的人当然不会主动现身,更何况武林大会已经发出了通缉令,务必捉拿与苏心禾有关系的一干人等。
千机阁各地的分部相信也不能幸免,这样也就瓦解了焰冰的势力,谅他们也再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而为了掩饰他们的行踪,出门之前,她已经让人扮作她,安排了一队人马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借以混淆焰冰他们的视听。
之后,他们这一行人才从后门小心翼翼地出发,一路行来,确实没有人跟踪。
对这一安排,她当然颇是得意。
“苏心禾现在怎么样了?”
海风吹起衣摆,柳珂伸手抚了抚,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这样严密的监视下,苏心禾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现在他们要做的便是尽快到达无极宫,取得那些财宝。
“大人放心,她现在安静得很,也很配合,应该不会多生事端。”
想着苏心禾妥协之后的顺从样,段筝不由地在心里嗤笑,原来的风节傲骨也可以如斯,真是让她忍不住乐在心中。
苏心禾这副低眉顺眼的衰样,估计再没有男人看得上了吧?
虽然很不喜欢这个女人,但他们却又不得不需要她。
段筝只记得无极宫的大致方位,因为当时是落海被救,在记忆中比较模糊了;而与冷清幽一起离开小岛时,也是走的无人知的海道,风暴一来,她便再也不辨航向了。
所以,对于无极宫的具体位置,她的印迹却是不深的。
但苏心禾知道,她一定知道。
端看她那内里的亵衣,那样的棉料入水不浸,可是无极宫的物品,当时她在那里休养时,冷清幽也给她准备了几件。
而在囚室里,当苏心禾被她那鞭子打得皮开肉绽之时,她可凑近了瞧见的,是一样的质地,一样的衣服。
所以,苏心禾定是在岛上住过,绝对错不了。
“那就好。”
柳珂点了点头,满意地笑了。
这一次航行,如果能够一帆风顺,那么,回到皇城之后,便是她执掌大权之日。
而苏心禾,很简单,将虞涵的那副锁链卸下后,再锁在她的肩胛骨上,那么,即使她有武功也使不出来,这辈子,她便只能作一个任他们差遣的奴才。
最后,等柳琦的身子好了,顺利产下了凤种,她再决定留不留下苏心禾的一条小命!
脑中的美好畅想几乎要画成一个完整的圆了,所有的一切都待她来画下那完美的句点,她期待着那一天的早日来临!

上了船后,虞涵便被人放在了小暗室里,这几日来,门外竟然没有人看守,想必是柳珂知道他行动不便,才作出这样的安排。
毕竟,在这颠簸的海上,他一人坐着轮椅又能上哪里去呢?
所以,显然,他是被忽略的一个。
而苏心禾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成为了重点监视与看守的对象。
这样的安排倒也方便他行事。
虞涵一直在等待,等待夜幕的来临。
柳珂与他一同用的晚膳,用过之后,便回房休息了去。
整个大船似乎在一刹那时便寂静无声,只余下巡逻的守卫偶尔走过甲板的轻微脚步声。
可虞涵却听得很分明。
在床榻之上用被子伪装成了一个人型,虞涵吹灭了蜡烛,算准了守卫巡逻的空档,谨慎地溜了出去。
夜色中,大船在深蓝色的海面上前行着,行进的速度很慢,但是却没有停歇的迹象,柳珂对这次行程可谓是争分夺秒。
这次请来的船夫均是水性极好的驾船高手,且了解这方圆的水域,所以,他们才敢在夜间也行进。
如若真是到了无极宫的那片海域,周围暗礁无数,更有被誉为神秘莫测的死亡三角洲暗黑流域,那时的行船靠的就不仅是技术了,更是运气。
没有经常在那片海域航行的船只,一个不慎,便会被那海暴给卷了进去,就如同当年段筝所搭乘的船只一般,被巨浪无情地吞噬,能否获救,便只能看天意了。
但段筝与柳珂皆是具有冒险精神的人,虽然前途有危险,但却仍然不能阻挡他们夺取宝藏的决心,更何况还有无极宫的人一同前行,这道旅程的风险系数应该能减到最低。
苏心禾自己也在这条船上,她该不会想葬身大海才对。
这当然是段筝与柳珂的心思,但苏心禾这一次出海,就打定了主意舍弃自己,也要送这两个坏女人归天,生命的长短对她来说,已不重要。
虞涵的背部紧贴着船板,慢慢地小心地前行着。
这一批东洋武士所住的地方在大船的最底层,平日里,柳珂是不准他们轻易现身的,只有听到她的召唤,他们才会出动。
同行的人里,除了段筝和那一帮侍卫,没有人知道这船的最底部还住着一群冷酷嗜血的杀手。
躲过了一拨又一拨的侍卫,虞涵终于潜进了最底层,隔着门板,小心地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今日,他不经意地与柳珂提及他想吃虾,许是柳珂见他已经答应了她的要求,这才照顾着他的情绪,命人捕了一大筐的虾。
而那些东洋人向来爱吃海产,在用吃过之后,他不过淡淡提及,柳珂便记住了心中,命人多准备送去了甲板的底层,慰劳那些东洋武士。
虾的确是富含丰富的营养,但虾如果与枣同食,那便是毒药。
柳珂听从了他的建议,自以为送去的是一盘美事,却不知道那是催命的毒药。
而他要做的,便是送他们一程,加速以及确认他们的死亡!
他从来不是心善的好人,在师傅那里求学时,他曾眼睛也不眨地杀死几十名土匪。
感觉到鲜血溅在脸庞,滑腻而温热的温度,却点燃了他心里莫名的兴奋。
师傅说他天生嗜血,不能执刀使剑,所以,他的武器从来只有银针。
在他的手中,即使是一根小小的银针,也足以致命!
他算准了时间前来,这个时辰刚好是食物的毒性发作,他不能给这些东洋人机会,让他们跑到甲板上去求救,甲板之下,便是他们的死亡之地!
倾身倾听着屋内的动静,有人在痛苦的低声呻吟,有手指在抓着甲板的声音,越来越近,几乎快要接近了房门。
就是现在!
一把银针倏地出现在虞涵的指间,修长的手指夹住闪着寒芒的银针,针针都是夺命的利器!
门在一开一合之间,他倏地闪身而入。
满室倒着横七竖八的东洋人,凶狠的目光齐齐向他射来,在这一刻,这些人当然知道了他们如今这副下场拜谁所赐。
有人挣扎着拔刀,有人的手指向腰间探去…
可虞涵哪里会给他们机会,他的脚步飞快地在船板之上移动,所过之处,银针便狠狠地从头顶没入东洋人的门心,一针即中命门,当场毙命!
感觉到腰间一阵痛楚,虞涵伸手一摸,湿漉漉的血迹顺着指缝向外渗了出来,温热的感觉让他心头一颤,回身便对着那伤了他的东洋人一针。
那东洋人倒地之时,一手还紧紧地拽着一把匕首,而匕首的顶端,约莫一寸长的地方,染上了暗红色的血迹,温热的液体随着他倒地的动作一点一点地滴在了木板上,漾开了一朵朵暗色的小花。
虞涵一手抚在腰际,另一手在自己的身体上插入了一根银针,暂时减缓了血液的流动与喷涌,但即使是这样,他的身体也慢慢地滑倒在地。
他两手撑着船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在微弱的灯光映照下已经是惨白的一片,额头的冷汗一滴一滴地落下,支撑住身体重量的手臂已经在微微颤抖。
可这一切,并不能阻碍胜利所换来的喜悦,他的眸中,正闪动着熠熠的光彩。
周围,已经再也不能感觉到一丝活着的生气。
那些人,终于被他给统统解决了,虽然付出了一点代价,但也值了!
没有内力的支撑,他强自运行着飘渺步伐,这样,他才能争取时间,极快地解决掉这些东洋人。
这一举动,几乎已经耗尽了他身体里所有的力气。
没想到,还被人捅了一刀,看来,他真是大不如前了。
虞阡慢慢地调整着呼吸,直到一部分体力回归,这才移动了身体,向着最近的尸体靠了过去。
在那东洋人的胸口摸索了一阵,虞涵掏出几个瓷瓶,小心翼翼地嗅了嗅几只瓷瓶里的味道,最终确定了其中的一只。
他撩起了腰间的衣服,将瓷瓶中的药粉倒在了伤口上,又撕下一截衣衫,缠了又缠,算是简单地处理了。
习武之人都会随身带着外伤的药品,所有人几乎都不例外,所以,他就地取材,现取现用。
深深呼出一口气后,那原本躬着的腰身慢慢地挺直,直到站成一棵挺拔的松柏,与来时并无二样,虞涵才举步向屋外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