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苏心禾与影飞的谈话,冷清幽也不由地凑过了头来,一脸期待的问道。
失明前后,他的心境已经大不如前了,他觉得自己是脱胎换骨了,重新活过了一次。
睁眼之后,一切都是新鲜的。
新鲜的空气,新鲜的事物,新鲜的面孔…
他能够准确的分辨出谁是谁,思海与思风不说了,从小陪着他长大,就算闭上眼睛,他也能想到他们的面容。
焰冰穿着火红色的衣衫,与他张扬的性格一般,不难分辨;影飞略显沉静,那一身蓝色的长衫更让人觉得沉稳、可信。
而苏心禾的面容与他想象中有些不同,她的样貌更柔美,更精致,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女人。
美丽、聪慧、善良,她似乎集齐了这世间所有的美好,完美的令人感叹。
而这个女人正是他的妻主,那一刻,他有多幸福,他也不知道。
只是那如在云端漫步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已经飘了起来,被棉花一般的云朵包围在中央,柔柔的,软软的感觉,让他只想永远沉醉。
苏心禾硕果,牵了他的手,便一辈子不再放开,而他亦相同。
“当然加上你了,怎么会少了我们的清幽呢?”
苏心禾笑着向冷清幽伸出了手,将那如凝玉般的指尖握在手中。
他们是一个大家庭,少了谁也不行。
得到苏心禾肯定的答复,冷清幽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口中的甜味漫延着,漫延着,一直浸到了心底…

“马上开始了,那舞狮团到位了吗?”
站在二楼的阁台上,段筝双手抱胸,将楼下的一切尽收眼底。
“没问题!”
水怜月谨慎的点了点头,所有安排都已经到位了。
到时人多杂乱,有什么意外,谁能说的清呢?
“那么,我们也下去吧,等着看一出好戏。”
拍了拍手,段筝撅着一抹冷笑,踏着步子向楼下走去。
今天,她是站在这台上看着这一切,不久后,她将会站在权利的高台上,俯视一切,执掌一切。
“咚咚咚…”
几声响亮的锣鼓声在场中响起,喧闹的人群立时安静了下来。
武林大会的司仪一身黑色缎面华服,站在高台的正中,大声的宣布着:“所有参展的人员业已到位,现在,我正式宣布…”
“等等…人还没到齐呢!”
人群中突然爆出一道清亮的男声,如一冽潺潺清泉,一击而落,溅入每个人的心房。
黑色的身影在人群中一跃而起,点过几个人的箭头,最后稳稳的落在了高台的中央。
影飞心下一急,一把抓住苏心禾的手,急声道:“清幽在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
苏心禾摇了摇头,也震惊在了当场,一个没注意,这小子竟然就脱离了掌控,去到人群的中央,那眼下,应该怎么办?
不可能就这样将他给带走,那也太显眼了;不如不动,先看看他到底想做些什么?
场中安静了片刻,之后便又喧哗了起来,对这凭空出现的黑衣人议论纷纷。
司仪的脚步顿了顿,而后才小心翼翼的上前,问道:“这位公子,不知道有何指教啊?”
“指教不敢当,不过是想参加此次的珠宝鉴赏大会而已…”
冷清幽笑了笑,目光却转向了苏心禾的方位,微微点了点头。
可苏心禾心下却是一滞,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
无极宫一直淡世而居,如今冷清幽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武林的盛会上,会不会给无极宫带来一场灾难?
可苏心禾还来不及阻止,冷清幽已经极快的自报了家门。
“无极宫携南海珍珠前来参展。”
话语一毕,冷清幽已从怀里掏出一颗鸡蛋大小的珍珠,举在掌中,莹润的白光,即使在白日里也是耀目非常,引得四下里一阵惊叹。
且不说如此大的珍珠已是珍贵非常,这无极宫的名号更是让在场的武林中人瞪大了眼。
无极宫,那是在海的另一边,一个神秘莫测的教派啊。
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也没有人见过无极宫中的人。
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在这里现身,这,又代表着什么?
“无极宫?”
站在台下的段筝却是心中一怔,无极宫的人不是世代不能出得小岛?
缘何会出现在江南?
而那身形,那嗓音为何她会觉得如此熟悉?
那黑色薄纱下遮掩的是否是她熟悉的面容?
她不由得想起三年前,当她一身落魄,漂泊在海中时,原以为生命就会在此画上终点,却不知道那却是她生命中的转机。
那个笑得一脸灿烂的少年,明媚的黑眸,精致的容貌,让她眼前为之一亮,以为遇到了海中的仙子。
之后,在他的殷殷照顾之下,她逐渐好转了起来,也轻易的虏获了那颗青涩易动的心。
但她得知这座小岛就是那隐世的无极宫所在之地,那里遍地的财富晃花了她的眼,让她心惊不已,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脑海中缓缓成形。
她需要这里的财富,她需要这些财富助她成就事业。
这些财富可以换来她的地位,她的名望,她的一切,只要,她能将这些财富顺利的带出这个小岛。
而眼前这个被爱情迷得气晕八素的少年明显可以助她一臂之力,只要她略施甜言蜜语,一定便能对他欲取欲求。
于是,在她的种种承诺之下,少年携着岛中的珠宝与她一同踏上了那前往中土的旅程。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如果没有那场风暴,如果不是小船载重不够,她也不会狠心的将那名少年给推入了大海中。
她永远也忘记不了那双惊恐的眼神,充满了震惊,以及不可置信!
那少年的身影在海中起起伏伏,最终被一个浪头卷入了深渊之后,她才彻底跌坐在了夹板上,她摊开双手,双眼无神,嘴唇却在不断的颤抖着。
她杀人了!
平生第一次,她杀了人,还是救了她的少年!
可是,如果不是他死,那么,他们两人谁也活不了!
他不能怪她狠心,不能!
眸中点点星火渐渐聚焦,段筝慢慢的收拢了手指,握紧了拳头!
不能怪她,这本就是个残忍的世界,怪就怪那少年太天真!
三年过去了,那名青葱少年,早已经随着那一波蓝色海浪划向她记忆深处的暗角,被淹没,被覆盖,永不再提及。
可没想到,这出现在江南的黑衣男子,竟然与她记忆中的感觉是那么的相似?
真的就是他吗?
他…没有死?


江湖卷 第【159】章 相逢
“这个…”
司仪有些为难地看着冷清幽,这样突然参展史无前例,她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只得退后一步,与评审们商议着。
冷清幽仍然站在高台中央,他志得意满地笑着。
今天,他这样做,就是想给苏心禾一个惊喜。
苏心禾是那么闪亮,那么有才干的人,她不应该就这样被隐没;而无极宫,也应该站在所有帮派的前列,成为受人敬仰的存在。
而在台下的苏心禾却暗自摇了摇头,冷清幽真不应该没有和她知会一声便做出这样的决定,他毕竟年轻气盛,没有处世经验,做事也没有想到后果。
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次已经足矣,以后,她会好好与冷清幽交流。
淡世隐居才能过着平静幸福的生活,在人前闪耀虽然能赢得一时的光芒,但那些都是虚无,是抓不住留不下的。
她已经失去过太多,再也不想为了这些莫须有的东西而失去她生命中最珍惜的一切。
“这个冷清幽在搞什么?”
焰冰站在千机阁的展位之前,面露惊异地看着这一切,目光却在人群中搜索苏心禾他们所在的位置。
冷清幽不可能是单独来到这里的,可苏心禾怎么会没有看住他?
一不留神,这小子竟然会生出这种事来?
看来,冷清幽和泰夜有得比,都不让人省心。
趁着评审们正在商议是否让这个凭空出现自称是无极宫的少年参加此次的珍宝鉴赏大会,段筝的脚步却一点一点地向前,挤过人群,向那高台而去。
第一次站在陌生的人群中,冷清幽的心是紧张的,却又含着一丝激动。
但想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他的心中又充满了勇气,他希望苏心禾能够看到,能够看到自己是为了她才这样做。
“这位公子…”
段筝轻撩着衣摆,一步一步踏上高台,抬首时,人已经步至冷清幽五米的距离,与他正面相对,“我们是否认识?”
如果冷清幽真的没有死,那么凭着以前的关系,他能不能再次为自己所用?
年轻少女那颗敏感易动的心,只要加上那么一点甜言蜜语与看似真心的悔过,是不是,就会再重投她的怀抱?
成为她前往无极宫的活地图?
她正待这次鉴赏大会结束,她掌握了段家的势力之后,便会统筹着船队再次出海,寻找那无极宫的方位。
当然,她只能凭着印象中的位置去搜寻,而结果,能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她也不知道。
但有了冷清幽在这里,她无疑是看到了那重新踏向权势与财富之路的指路明灯。
找到那座财富的小岛指日可待,她还愁什么呢?
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突然再耳畔响起,像有什么尖利的东西划过他的心脏,冷清幽倏地抚向心口,莫名的疼痛一波一波袭来…
那是他以为早已经忘记的过往,那是他以为再也不会遇到的人…
竟然会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狭路相逢?
那个他爱过,却又伤他最深的女人,她的容貌,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竟然是你!”
当然救了那个女人,她只告诉他,她叫做筝,却从来为提及过她的姓,所以,即使来到了中土,冷清幽也不知道该如何寻找她。
更何况,他已经有了他爱的女人。
有了苏心禾,他不用再在黑暗里徘徊,独自面对那可怜又可悲的过往;
有了苏心禾,他已经勇敢地站了起来,面对阳光,面对那不可预知的未来…
而他对未来的美好向往里,绝对不会包括眼前这个女人。
他曾经爱过的美丽面容,那细长的柳眉,那漂亮的凤眼,那挺直的鼻梁,那诱-人的红唇,即使她的面容比以前更能吸引人,却再也激不起他心中的半点波澜。
因为,他爱的女人,比她好千万倍。
“清幽认识段筝?”
苏心禾微微一怔,但思绪一番沉淀之后,她蓦然明白过来。
冷清幽从来没有出去过小岛,而他竟然在初见的当下,便能认得段筝。
这样深刻的印迹,这样不能忘怀的记忆,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那段筝便是那个害他失明了三年的罪魁祸首。
一想到这个可能,苏心禾的拳头慢慢收紧,眸中的火光点点聚集。
这个女人,窥伺影飞,伤害冷清幽,她如何能放过她?
“怎么了,心禾?”
感觉到身边那强烈的气流徐徐而上,影飞蓦然转身,一把握住了苏心禾的手。
眼下已经有冷清幽出了风头,他可不想他们家都成为别人注目的焦点。
更何况,这里还有他最熟悉却又分外陌生的亲人,他实在不愿意再和他们有着任何的交集。
今天过后,他们离开了江南,便会永不再见。
“那个段筝…我不会放过她!”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几个字眼,苏心禾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台上的身影分毫,如果段筝再敢对冷清幽不利,她不会管那么多,现场就要给段筝好看。
“难道就是…她?”
影飞也震惊地捂住了唇,不可置信地看着台上相对的俩人。
曾经的情人,现在的仇人,这样突如其来的相见,冷清幽的心里又会是怎么样的起伏?
焰冰眉头微皱,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眼下的一切应该不难明白了,没有想到,那段家小姐竟然是如此卑劣可耻的小人,枉自段家还是武林世家,真是让人恶心。
“清幽,真的是你吗?”
段筝眸中光彩大盛,脚步也不由地向前挪了几分。
趁着她母亲正和那几个评委在商议时,她应该将这冷清幽给引到一边去以免在武林中掀起更大的波澜。
无极宫以及那个小岛上的财富都是她的,她绝对不容许别人窥伺。
“你给我站住!”
面纱下的容颜已是惨白,冷清幽紧紧咬住薄唇,心里的恨排山倒海一般地压下来。
要说他不恨?
可能吗?
在没有遇到苏心禾之前,那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对他来说,都是痛苦的煎熬!
因为他看不到啊!
而这一切都是拜眼前的女人所赐!
即使苏心禾带给了他光明与幸福,但这个女人对他所犯下的一切恶行,也永远无法抹杀!
她骗走他的感情,她骗取了他的信任,她给他造成了那么多的伤害…
他如何能轻描淡写地一笔抹去?
他要…她的命!
“清幽,我错了,原谅我…你不知道,我有苦衷的…”
段筝面上一片悔色,眸中甚至泛起了点点晶光,她压低了嗓音,极致动情地说道:“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向你解释这一切的,和我下去谈,好吗?”
看着那渐渐向他伸出的手,冷清幽的怒火倏地窜了起来!
曾经,就是这双手带给他信任与美好,也就是这双手背叛了他,无情地将他推向黑暗的深渊!
他绝对不会原谅她!
腰间软剑倏地拔出,银光在空中一闪,便如灵蛇一般,极快地袭向了段筝。
情况突变,段筝没有意料到昔日温润的少年竟然在片刻间与自己拔剑相向,躲闪不及,长衫生生划开了一道大口子,在风中飘散开来。
“你…敬酒不喝喝罚酒!”
银牙一咬,段筝倏地拔出随身佩剑,以内力注入剑身,向着冷清幽凌厉地攻去。
“不好,我去帮忙!”
冷清幽三年未曾习武,虽然基本招式没忘,但技艺早已经生疏,出手的狠、准、快又哪里比得上段筝呢?
看到这样的场面,苏心禾立马腾空而起,向着高台飞掠而去。
以内力注于指尖,剑气横扫,生生跳开那就要刺向冷清幽心口的冷剑,一个漂亮的回旋,挡在了俩人中间,怒视着段筝。
“苏心禾,你又来插手?”
段筝一脸愠怒地看着苏心禾,眸中蛰伏着凶狠于阴毒。
苏心禾几次三番坏她好事,她的忍耐就快到达极限,如果不是顾及着种种,她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她。
而这一次,她竟然在众多武林同道面前拂了她的面子,让她如何下得了台?
原本一个文弱的商贾,竟然深沉不露,武功造诣一点也不在她之下。
这样的苏心禾,城府如此之深,倘若与她为敌,日后绝对是个祸害!
“段筝,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窥伺无极宫的财富不说,竟然还敢伤害我夫郎冷清幽,今日,我就与你算一算这总帐!”
孰可忍,孰不可忍。
苏心禾本想着私下解决一切,但没想到段筝竟然动起真格,如果她再不出手,他们家冷清幽一定又被这女人给欺负了去。
而她向来是护短的,谁要伤害了她在乎的人,谁就不会有好日子过。
“心禾…”
抓住苏心禾衣襟的手蓦然一紧,冷清幽颤抖地叫着苏心禾的名字,原来她知道,原来她都知道了…
眼前这个女人害他痛苦多日,这仇恨他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的。
他控制不了,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就想这样拔剑亲手结果了她!
可奈何这三年的时间里,他自暴自弃,他疏于练习,竟然不是那个女人的对手!
这才惹得苏心禾出手相助!
然而苏心禾这一亮相,他心中却是一滞,他只顾着个人仇怨,丝毫没有顾及到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什么场合,能否允许他这样肆无忌惮地迅私仇?
或许,他真的闯了祸,眼下的局面,要如何收场?
“清幽别怕,为妻今天就还你一个公道!”
安抚地拍了拍冷清幽的手,苏心禾的目光却是没有离开过段筝半分。
俩人的目光就这样在空中作着激烈的交战,火光徐徐,一触即燃。
“坏了!”
看到熟悉的身影也跃上了高台,焰冰猛然一跺脚,低咒一声。
段筝那死女人是要收拾,可不是今天啊!
今天,武林中各大门派齐集,德高望重的各方前辈都在,哪里轮得到他们这几个小辈如此撒野?
可不容焰冰细想,台上的俩人已经开起打来。
刀光剑影,寒芒划过,在场中形成庞大的剑气,无人敢轻易靠近。
段筝一手长剑舞得漂亮,先天根基虽然扎实,但太注重花哨,遇到一般对手,也许能轻易制胜,但遇到苏心禾,却没那么容易了。
苏心禾手中所握正是冷清幽的软剑,第一次使剑,她力有不及,但也能凭着自身的几分巧劲巧妙地化解过去,加之她内力深厚,天资聪颖,不多几下功夫,便将段筝给压了下去。
眼见场中情况紧急,先前还没动作的段夫人一把夺过身旁侍卫的长剑,剑花一挽,便向着那打斗中的俩人给刺了过去。
斜眼瞅见那庞大的身躯攻了过来,苏心禾趁势一收,在剑尖点上的那一刹那,收回软剑,足下轻点,向后跃去。
而段筝却收力不及,向后踉跄了几步,幸被那段夫人稳稳地接住,这才没有出了洋相。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却没有人看见,一枚细长的银针,倏地从段夫人的后脑一插而入,极快地没在了发端,看不出半点伤痕。
而此时,段夫人眸中却闪现了异样的光芒,只是一眼,她震惊地看向段筝,臂弯里仍是那个对着她笑得一脸谦恭的女儿,只是那眼中,再不是她所熟悉的光芒,那是狠厉,那是要致她于死地的寒芒…
话到嘴边,段夫人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咽下了那最后的一口气,双腿一蹬,与段筝重重地跌倒在了高台之上。
“轰”的一声响动,震得尘土飞扬,所有的人眨了眨眼睛,似乎还没有能及时消化眼前发生的一切。
“啊…娘!!!”
而在下一刻,却只听得一声嘶厉的叫声划破长空,惊得人人心魄动荡,回过神来,却是段筝在声嘶力竭地抱住段夫人嚎哭。
于是,所有的人目光全部震惊地转向了另一边毫发无伤站在高台上的人。
那个女人,她,究竟对段夫人做了什么?
“凶手,你杀了我娘!”
段筝火辣辣地抬头,双眼通红,泪流不止,却闪着仇恨的火光,狠狠地射向了苏心禾!
“你说什么?”
苏心禾不可置信地抬眼,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借刀杀人!


江湖卷 第【160】章 并肩
这与段筝当初的设想有些出入,但效果却是一样的,因为有了冷清幽的出现,似乎这样的结果更完美,一石二鸟,真是妙极!
段筝原本石是这样计划的,舞狮团表演开始时,评审要为狮王点睛,而段夫人也在这一行列,也就不可避免地与舞狮人接近。
当然,此舞狮人已经换为她雇来的杀手,如果一击未中,她身上所带的银针也可做弥补之用,总之,怎么看,段夫人似乎都逃不出今天为她而织下的这张死亡之网。
但冷清幽却出现了,近而带出了苏心禾。
段筝嫁祸给苏心禾,一来可以将杀人的矛头指向她;而来除去了这个心头大患,她得到影飞与冷清幽不是就易如反掌了吗?
计划赶不上变化,而她却是非常满意如今这个结果。
“快抓住这个杀人凶手!”
段筝先声夺人,矛头直指向苏心禾,四下的人群也不管谁对错,只管先拿住人再说,纷纷向台上给涌了过去。
而察觉到情况不对的焰冰也影飞等人也在同一时间飞跃出人群,护在了苏心禾的周围,只听焰冰大喝一声:“谁敢!”
人群立时怔在当场,不敢轻易上前。
千机阁的厉害,武林中人不是不知道,要比狠辣,谁能比得过现任阁主焰冰?
所以,见到焰冰护在苏心禾身前,大家的动作略微有些迟疑,纷纷将目光转向了段筝,毕竟,她是段夫人的女儿,也是此事件的受害者,总要听听当事人怎么说,他们这些旁观者再决定是否出手。
不然,平白做了别人的炮火,岂不是得不偿失?
“心禾…怎么办?”
冷清幽拉了拉苏心禾的衣摆,他心中预想的不好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这样的局面要怎么收场?
“别怕,我们不会有事的。”
苏心禾用力地握了握冷清幽的手,随即分开左右挡在她前面的影飞与焰冰。
这样的时刻,她怎么能让自己的男人挡在身前呢?
此事虽然不是她所为,但却因她而起。
思前想后,苏心禾早已经明白了一切。
段筝不就是像上位吗?
为了权力与财富,竟然能做出轼母之事,已是丧尽天良,她如何能让这一切如段筝所愿?
“心禾…”
影飞一把拉住苏心禾的衣袖,摇了摇头。
如今出事的人是段夫人,又在江南的这块地盘上,他们势单力薄,即使这本不是他们所为,段筝有心陷害,他们想脱罪也决不容易,更不用说那周围虎视眈眈瞅着他们的人群。
而更让他感到悲哀的却是,他的母亲也赫然在列,用一双看待仇人似的眼光看向他们,他的心顿时凉到谷底。
原本心里还有着的那一丝对亲情的念想,如今已经随着那道森寒的目光而烟消云散了。
他的母亲,显然是站在段筝的阵营之内,而这样的情况,被他们一口咬定,仿佛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权力的欲-望纠葛着人心,那站在他们对面的还是人吗?
分明就是一群被贪欲蒙蔽了眼睛的魔鬼啊!
苏心禾轻轻一握影飞颤抖的手,对着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眼下的情况虽然看似艰难,但只要他们同心协力,总会走出一条路来。
“焰冰,待会情况如果不对,你便护着影飞与清幽先行撤走,知道吗?”
经过焰冰身旁时,苏心禾压低了声音,轻声的话语一带而过,焰冰的脸色却在瞬间乍变,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地紧握成拳。
虽然他能一语震住场中的人,但他们人多势众,能跟他们讲道理吗?
真要开打起来,恐怕撑不了多久。
而他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非要有牺牲才能够脱身的话,他当仁不让!
可苏心禾的话,却将他的心给揪了起来,明知道眼前的状况如何,她还想用一己之力去对抗这些人吗?
即使她武功再高,内力再深厚,最后也逃不脱力竭的下场。
如果被段筝抓住了,苏心禾绝对是凶多吉少!
他怎么能看着这样的情况发生?
“苏心禾,别以为有千机阁的人护着你,便能没事了,告诉你,休想!”
段筝一脸悲愤地看着苏心禾,仿佛眼前的女人便真是她的杀母仇人,可事实到底是怎么样的,只有她心里明白。
“对,杀人凶手,别想逍遥法外!”
水怜月站在一旁,也跟着插上一句。
虽然眼下的情况与她们当初设计的不一般,但既然段筝也演上这出戏了,她没理由不参加。
看来,与苏心禾为敌已成注定,她也没得选择!
眼见段筝与水怜月一唱一和,演作俱佳,苏心禾冷哼一声:“事实的经过到底是怎么样的还没弄清楚,你也休息将这杀人的罪名扣在我头上…而去,在场那么多的武林前辈,我相信他们的眼睛是雪亮的,谁是谁非,应该等验明段夫人身上的伤势再作定夺。”
苏心禾一番话说得沉稳,正气凛然,丝毫不显慌乱,坦荡荡的胸怀反倒让人刮目相看。
真正的凶手能够如此理直气壮吗?
场中之人面面相觑,但心里都有了不同的猜想,目光在段筝与苏心禾身上打着转,似乎真的不能轻易分辩出孰是孰非。
“你…”
苏心禾一番话说得在场之人有所动容,矛头的指向慢慢中立化,段筝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将段夫人轻轻放平在高台上,段筝几步走到一老妇身前,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泣声道:“冷盟主,如今我母亲无故身亡,台上就那么多人,暗害我母亲的定是那苏心禾无疑,请冷盟主为我母亲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