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苏心禾移至身后,他默默地运功,他要冲破穴道,他要手刃无涯,为母亲报仇!
他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了丹田之处,那一股热力只要冲破了穴道,他便能行动自如了,眼下,只能让苏心禾暂时为他抵挡一阵。
虽然担心着苏心禾的安危,但以她的聪明才智,必然不会贸然送死。
他只需要一点时间,再一点就好。
热气在丹田处迅速地集聚,快了,只差一点!
“啊!”
秦夜双拳紧握,仰天而啸,真气冲破了穴道,有气流在他的周身回旋着,卷起身侧的枯枝石块,一时间,飞沙走石,迷住了眼。
眼见秦夜冲破了穴道,无涯哪里还顾得许多,一把扫开了苏心禾,向秦夜攻了去。
他身上的药效正在发作,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行动略有些迟缓,如若不尽快拿下秦夜,恐怕他自己也会受制于人。
苏心禾被无涯的力道挥到了一边,撞在了一旁的岩壁上,她胸中一闷,喉头一甜,竟然吐出一口鲜血来,足见刚才无涯所使的力道。
她的右手快速地抚向左手的脉搏处,片刻后,才呼出一口长气,幸好没伤及内腑,万幸!
可秦夜…
苏心禾抬眼一看,那银色的衣衫在空中飞舞着,与黑色的身影相纠缠着,秦夜目光如电,出招狠厉,绝无半点留情,无涯刚开始应对有余,但慢慢的,他的行动开始迟缓,由进变作了退,脚步微颤,似乎快要支持不住了。
“秦夜,攻他下盘!”
应该是迷药开始发挥作用了,苏心禾高呼一声,药效发挥,再将之攻倒,那么,他便很难再站立起来了。
秦夜闻之,上身收拳,腿脚上的功夫加剧,无涯躲闪不及,一下便被绊倒在地。
“秦夜,接着!”
苏心禾适时地扔出自己随身所带的匕首,秦夜凌空一跃,银色的衣衫好似天使的羽翼,一个回旋便稳稳地握住了匕首,下一刻,一个膝撞顶在无涯的胸口,森寒的匕首逼近了无涯的咽喉…
“夜…夜儿”
情况突变,无涯没有料到在那药效的影响下,自己竟然会失手被秦夜所制,这样的情况下,秦夜能放过他吗?
“你不配叫我!”
秦夜冷冷地看着无涯那张丑陋的面容,眸中的火焰越烧越烈,就像要将他生生炙烤了一般。
“夜儿,你不顾念我们多年的情谊了吗?”
生死关头,无涯也捏了一把汗,他试了试动动脖子,可秦夜的匕首抵在那里,一动便是一条血痕,再还没有换踢成功之前,他如果死了,那还有什么机会?
“情谊,该还的,我还了!现在,轮到你了!”
秦夜摇了摇头,眸中的目光越发冷冽,想起母亲,想起那就躺在一侧的母亲,他如何能放过无涯?
“夜儿,夜儿,你不记得在南蛮的那几年,师傅是怎么教导你的吗?”
无涯也心知自己在秦夜面前杀了他的母亲,这求情似乎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了,所以,他一面拖延时间,一面偷偷地将手移至身后,他的腰间,正别着一包毒粉,无奈的情况下,保住自己的命最重要,至于秦夜,能救就救,不能救,那他只有再觅合适的人选。
“以前的情谊,早就随着你的所作所为,而烟消云散了…今天,我要你偿还这场血债,以慰我母亲在天之灵!”
秦夜悲愤地诉说,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了母亲的一边。
“秦夜,小心!”
就在这时,无涯眼神却是一暗,一手迅速地抽出。
苏心禾急声呼道,她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了,可惜她受了伤,行动不便,根本无法快速地行至秦夜的身旁。
对无涯这种人,就是不能和他周旋,速战速决才是上策,时间一拖,局势便可能变化啊。
“哗啦”一声,长长的血水在空中飞溅,银光一闪而过,带出一条长长的红色血链,无涯的手僵在了半空中,那指间紧紧握住的正是他还未能洒出的毒粉,他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秦夜…
他亲手教导的人儿,他花去了无数心思培育的强健身躯,那样一张俊美的容貌,他永远都触及不到了吗?
他的心里充满了不甘,他的手在空中虚无地挥舞,想要抓住点什么,那逝去的青春,那惨淡的岁月,终于,也在这一刻,从他的指间滑落,如细沙,如清溪,最终,他握住的,只是那一包毒粉!
几下抽搐之后,那双在空中挣扎的手终于重重地垂落,溅起身旁的尘灰,和着那暗黑难辨的血色,静静地掩埋在这一方土地中。
无涯丑陋而狰狞的岁月,终于在此刻划上了一个句点。
秦夜冷眼看着这一切,看着鲜血在空中喷洒,看着无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才缓缓地走到秦丹的身旁,一手轻轻地阖下了她的双眸,泪水在这一刻无省无息地滑落…
母亲用她的死震撼了他的灵魂!
他的任意而为,害死了他唯一的亲人,母亲死了,他又该何去何从?
紧紧搂着母亲的身体,秦夜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只是那压抑的哭声变成了轻声的抽咽,让人无不心酸。
东南西北在这一刻终于赶到,而一切却早已落下了帷幕,四人懊悔不已,但过去的已经过去,这一切,或许便是命吧!
苏心禾勉强地站了起来,扶住一旁的北四,看着秦夜痛苦的模样,她的心竟然也像是在被生生拉扯着。
那就是一个失去了母亲的孩子啊,失去了母亲温暖的怀抱,失去了那宽大的羽翼,今后,又有谁来为他撑起那一整片天空?
心碎、神伤、无助、彷徨…
这份伤痛或许只能用时间去治疗,慢慢地淡忘,直到在心中结成一个厚厚的血痂,成为掩藏在心底最深的一道疤…
…
虞涵返国后,得知苏心禾竟然自己请命去了南方边境,心中便犹如沉下了一块巨石,压得他夜不能寐。
苏心禾一向都很听他的话,来到皇城半年多的时间里,也一直规规矩矩,规矩地让他觉得她都快成了一具扯线木偶。
苏心禾还是苏心禾,只是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苏心禾。
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胸藏睿智、宠辱不惊、运筹千里的苏心禾了。
是她刻意掩埋了自己,还是对他无声地抗议?
是对他使他们夫离子散,家不能睦的怨恨,还是伺机另谋他途?
将苏心禾留在身边,到底是多了一位智者,还是留下了一颗随时都会引爆的炸弹?
这一刻,虞涵迷惑了。
爱才之心,人皆有之,他也从不管自己是用何种方法得到的人才,他看重的只是结果,不是过程。
苏心禾在他身边该发挥的作用也没少,但他却觉得差了点什么。
差了点什么呢?
是不是她不像其他人一般对他阿谀奉承,谄媚有加?
而一直对他的冷淡与无视,这样的态度反而引起了他的重视?
过往的岁月里,他曾经遇到过无数的女人,有虚假的,有高傲的,有富有的,有权势的…
但没有一个如她这般。
渐渐地,他对她也上了心,多了一丝连他也米有察觉的感情,那种感觉,就叫作在乎吗?
回到皇城里,见不到苏心禾的那一张素颜,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边关战事也稳定了,却没有听说苏心禾有返回的迹象,虞涵慢慢地生出了疑惑,与此同时,那彻底探查苏家情况的消息也交到了他的手中。
苏心禾来到皇城的最初一个月间,为了牵制住苏心禾,苏家的动向是他密切关注的;但慢慢地,随着苏心禾的表现,以及她似乎已经安于现状的态度,虞涵才撤去了那些密探,只改为盯梢。
只要苏家在宜州一天,苏心禾又能翻出什么风浪呢?
而这一次,恐怕真是他的疏忽了。
苏心禾的长时间离去,让他的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详细地查了几天,才发现了惊人的秘密。
苏家的产业表面上仍然还在营业,但主要的资金已经抽走了,苏氏的产业相当于是一个空壳。
而苏家打点一切,坐镇的人竟然换成了焰冰,其他的人以各种理由,不是在外游玩,便是修养去了,而最后竟然都失去了下落。
焰冰的“千机阁”也是人去楼空,给他上演了一出空城计。
苏心禾,她真是好样的,她应该是早就打算离开这里,而且是举家隐遁,她不动声色,假意顺从,实际上私底早已经谋划好了一切的退路。
苏心禾,她果真不愿意待在他的身边吗?
“来人,立刻传我的命令,宜州戒严,封锁所有的通道,就算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捉住焰冰!”
虞涵一掌拍在木桌之上,另一只握住信纸的手已然攥得死紧,眸中的光芒闪烁不定,隐隐的怒火在他心中酝酿。
他看上的人,从来没有人能逃出他的五指山,苏心禾也不例外!
宫廷卷 第【127】章 被擒
秦夜这几天的状况很稳定,没有喜怒,也不哭不闹,在他的脸上只有一种表情,那就是平静。
不是说稳定不好,就是因为太过稳定,一反常态,才让苏心禾担心不已。
秦丹的骨灰被撒在了这一片土地上,在她浴血奋战的地方,她终于可以休息了。
而与南蛮国的战事早已经因为己方军力充足,不战而胜,南蛮国败走,经过这一段,南蛮小国损兵折将,估计要休整很长的时日才有精力再起战事。
对这一方面,苏心禾不再担心,可秦夜的情况却让她怎么也放不下心来。
秦丹走了,秦夜在这世间上算是孤身一人了,如果他的身份再被揭穿,那么,今后他要如何立足?
宜州的情况已经如她所计划地进行中,眼下,一切都已妥当,只等着她与焰冰脱身而已。
但眼下却有一个问题摆在她的面前,秦夜怎么办?
秦丹这几日与她的谈话中无不有托付之意,她虽然总是避而不答,或是婉言谢绝,但这件事情始终在她的心上。
如今,秦丹已经离去了,她却忘不了她最后的眼神。
那临终时期盼又恳切的眼神,那是嘱托,那是她在人世间最后的愿望…
想起那一双眼睛,苏心禾始终无法置身事外,放秦夜一个人在这里,她就对不起秦丹,她的良心更不会安稳。
那么,带上秦夜吗?
在计划之外已经多出了一个季少君,这本已经让她很是头疼。
不知道焰冰与影飞怎么会答应季少君的要求,让他与他们一同走?
他们算是什么关系?
商场合作伙伴?
还是朋友?
苏心禾一直没有向家中的人挑明季少君对她的真实意图,但从这半年时间的表现,季少君那人绝没有丝毫掩饰,焰冰他们应该也看得出来了,为什么还是同意让他加入?
这可真是一个让她头疼的问题,她没有再想过多要别的男人,可家里的男人倒大度,不知道这季少君使了什么手段,让家里的人都首肯了,甚至连焰冰也点了头。
不过照焰冰的说法是,最近太闲,没有人与他过招,身边多了一个与他旗鼓相当的人,生活才不会无聊。
听到这个解释时,苏心禾真想一头去撞豆腐。
家里的男人,除了影飞与她是水道渠成,从两情相愿开始,每一个男人都是如此另类,她都怀疑,是否这国家里所有男子的德行字苏家全集合了。
不过,从另一方面想,季少君能在苏家遭受冷遇时,依然不离不弃,这份情,这份义,是足够苏家的人记上一辈子了。
或许,多个朋友也不错吧,只是希望季少君对她别再那么执着了。
至于秦夜,她对他,却是出于同情和怜惜,他就像一朵无依的浮萍,在这乱世之中飘荡,她不忍心放任他一人自生自灭。
感受到秦丹的那份浓烈的母爱,同为母亲的她,想象爱护孩子一般地爱护秦夜。
或许,苏家的队伍又要壮大了,他们的年龄不是母子,但却可以成为姐弟,就让她作为姐姐照顾着秦夜,直到这世间有一位真心疼惜、爱护他的人出现,她再将他完好地交到那个人的手上,让他享有人生该有的幸福。
打定了主意,苏心禾便不再迟疑,开始动手收拾起来,他们出来也有一段时日了,团聚的日子不远了,这一次,便是她永久地隐遁,再也不会出现在世人眼前,再也不会为虞涵所寻到。
为了这一天,她已经隐忍了太久了,蛰伏之后,该是迎来属于她的春天了,她已经期盼了这一天期盼得太久了。
她的亲人,她的爱人,她的孩子,她的家,这一切,很快便会圆满了。
没有让北四帮忙,苏心禾心情愉快地收拾着行李,想着接下来的行程,她的唇角微微勾起,她想影飞了,还有焰冰与沐清尘。
纤尘是不是如影飞画中所画的那番模样,半年多了,她长得有多高,有多胖了?
长得像她还是像影飞?
最好是有影飞的眼,那一双灵动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如果生在女孩的脸上,该是多水灵啊;鼻梁最好也像影飞,挺挺的,直直的;至于唇,就像她吧,不薄不厚,红润润的,才健康…
想到自己的家人,苏心禾便是一脸幸福,可那时的她只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中,又哪里会知道命运存在的变数,那躲在暗角里的幽灵,窥伺着人间的种种,就等着人们行差踏错,落入那早已经布好的陷阱。
幸福,往往很短暂,而且如履薄冰,一踏错,便是寒冷的深渊…
“主上,情况有变!”
北四没有轻叩门便闯进了苏心禾的房间,从那变调的话语中也显示出了这件事件的急迫,苏心禾拿着行囊的手一颤,心中像有一块大石倏然沉底,连呼吸似乎都在那一刻停滞了。
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慢慢地发生…
一把将行囊扔回床榻之上,苏心禾几步上前,接过北四手中的信笺,那张带着暗红色血迹的信笺让她的心渐渐变冷,她颤抖着打开了信笺,几个大字跃然纸上:阁主被擒,生死不明!
被擒?被擒?被擒?
这两个字在苏心禾的脑海中回荡着,仿若一鼎大钟反复地叩响她的心门,一紧一缩之间,似乎血液也在片刻凝固。
焰冰怎么会被擒?
那么谨慎,那么机灵的他,怎么会被人擒住?
苏家的人都已经安全地撤离了,他们是最后一波压后的人,只要她和焰冰会合了,整个计划便会以圆满收场了。
可现在,正在她准备离开南方边境,与焰冰接头时,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在第一时间,苏心禾便想到了虞涵。
除了他,还有谁会这般算计,连焰冰也能擒住,除了实力与智谋兼备的虞涵,她再也找不出第二人选。
她出了皇城一段日子,便听闻虞涵返回,但他却没有立刻找她,而是将枪口对准了苏家吗?
为了这一日的计划,她隐忍不发,得到了虞涵的暂时信任,私底下,却在暗自谋划着,没想到,竟然还是被那只狐狸给发现了。
就在他们要成功的时候,竟然发出了这等变故,眼下,应该怎么办才好?
宫廷卷 第【128】章 跟随
她不能离开,不能!
苏心禾猛然意识到,这一次虞涵恐怕是真的生气了,后果会怎么样,未知!
但为了焰冰,她不能离开,她必须回去找虞涵!
即使苏家的所有人都已经顺利转移,但少了焰冰,都不再完整!
那是她的夫,那是要与她相伴一生的爱人,她怎么能丢下他?
为了苏家的人能够平安,焰冰留下了殿后,所有的人都走了,他却成为了最后的人质。
或许,这次要牺牲她和焰冰了。
不,就算她想尽办法,也要救焰冰,宁可她死,也不能让焰冰受到伤害。
为了苏家和她,焰冰已经付出了太多,她怎么忍心让他独自背负这一场灾难?
她千算万算,却错估算了虞涵回国的时间,没有想到他会提早返国,竟然还将他们所做的一切表面功夫洞破,先发制人,擒住了她的死穴,捉住了焰冰,让她不得不就范。
虞涵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家人就是她的死穴。
而她不应该让焰冰留下掩饰一切,她应该让他一起离开的,这样,所有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都是她,是她将焰冰置于了危险之地!
她没有更多的时间了,她要给最短的时间内找到虞涵,确认焰冰的安好,在她没有主动出现之前,虞涵应该不会动焰冰。
说做就做,几乎没有片刻地迟疑,苏心禾便改变了行程的方向,走水路,减少行程,在最短的时间里直逼皇城。
至于秦夜,她已经嘱咐东一带上他,离开南方边境,去与苏家的人会合。
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她已经没有时间多陪着秦夜,一切都只等她解决了眼前的事情再说,而秦夜只要到了那个地方,有影飞的照顾,应该是无虞的。
在收到这个消息的当夜,苏心禾他们便兵分两路,偷偷离开了边境。
苏心禾与北四她们三人先坐小船,到达最近的码头之后,再改乘大客船,一行四人表情凝重,心里的焦急却没有半分表现在脸上,只是那紧皱的眉毛却没有一刻松开过。
苏心禾担心的是自己的亲人,自己的爱人。
而北四他们担心的却是他们的阁主,他们的领袖,如果焰冰遭遇到了不测,那么,千机阁又怎么办?
千机阁是他们成长的地方,那里就是他们的家,群龙无首,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苏心禾…眼下只能盼望着苏心禾能够想出办法,救出焰冰,真希望她们这次上皇城能够全身而退,但一切,似乎不太容易。
海面之上看似风平浪静,可乌云压顶,暗色的气流徘徊不定,似乎正在酝酿一场狂风暴雨。
苏心禾独自立于船头,目光悠远,看着远处或高或低飞翔着的海鸟,心却没有放开一点。
空气中传来一股潮湿的味道,更让人觉得心中压抑,她握住了大船的木制栏杆,手指越收越紧,直到指节泛白,指甲嵌进了皮肉,她才蓦然松开。
这一次,她以为是结束,但照如今的发展,会不会又是另一场故意的开始?
为什么她心中有散不去的乌云,一点一点地慢慢聚拢,形成一大片暗色的阴霾,缠绕、遮掩,让她看不清远处的道路…
在迷茫中,又融入了一丝担心与惧怕。
她惧怕的并不是命运的磨难,而是那不可知不可测的深渊。
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一次的离去,似乎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家人了,再也感受不到影飞温暖的怀抱,再也见到不沐清尘的笑脸,再也不能和焰冰斗嘴,再也听不到父亲的殷殷嘱托,再也见不到那久未蒙面的女儿…
苏心禾甩了甩头,是不是她想得太多了?
眼前的事情让她慌了手脚,以致于她对未来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为什么幸福就在眼前,就在她伸手可触及的距离,但转瞬间,又改变了风向,吹向那未知的宿命?
难道,这真的就是命吗?
“为什么?”
苏心禾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身后却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让她心头一惊,猛然转过了身。
身后是一身银色衣衫的秦夜,月色下,他一身银色长袍,与月亮相印成辉,墨色的长发在空中飘舞着,轻轻抚过他的脸颊,他的眼神不似那几日的平静,却多加入了一丝哀怨,此刻,那含着责怪与抱怨的语气,却让苏心禾的心里生出了一丝愧疚。
“为什么不带上我?”
眼见苏心禾没有回答,秦夜上前几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依然不屈不挠地问道。
那天,东一照往常一般为他送饭,可却趁他不注意时打晕了他,他再次醒来之后,却已经置身在一辆急奔的马车之上,他震惊不已。
与东一过招之后,制服了她,才得知一切事情的缘由,他更是气愤。
母亲离开了他,他犹如失去了那一盏指路明灯,在他伤心绝望之时,苏心禾怎么能再与他不告而别呢?
即使她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即使她要去救他的夫郎,难道不能带上他吗?
他也能助她一臂之力啊!
母亲离开之后,他对这个地方也再无留恋,这世间上能够让他有所感觉的,便只剩下苏心禾了,如果她也离开了他,他真不知道他应该怎么样活下去?
所以,他制住了东一之后,便一路追赶着苏心禾的脚步,终于在坐客船时赶上了他们,他要跟着苏心禾,不然,他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秦夜,你不应该跟着我来的。”
愧疚之后,苏心禾的心下已经浮上担心,以东一一人之力,要制住秦夜,恐怕是有点难度。
上次在幽潭洞中,秦夜与无涯交手时,情绪之上,他身体内的潜能完全被激发了出来,武功也跃进了一大截,东一一人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秦夜竟然会追随她而来,这个孩子,恐怕真是将她当作了这世间唯一的依靠。
可是,她这次回到皇城,恐怕是凶多吉少,如果再加上秦夜,她又怎么会安心?
宫廷卷 第【129章】 遇险
“你走了…就这样一走了之了吗?”
秦夜一点也没有听到苏心禾所说的话,一步一步逼近,眼中尽是悲伤的神色。
他最亲的人都一一离开了他,先是父亲,再是母亲,现在,连苏心禾也要离开他了吗?那他的身边还剩下什么?
那段最令人伤痛的时光里,因为他能够感觉到有人在为他等待与守候,所以,伤痛之后,他能够重新再站起来。
他就像漂浮在海中的浮木一般,无依无靠,不知道命运的风会将他吹向何处。
好不容易,他习惯了苏心禾的存在,可是,那旅途中的风向标却突然消失了不见,他一下便失了主张。
他一定要找到苏心禾,不管要花去多少时间,经历多少困难。
终于,让他给找到了,他就不会让她再将他扔下。
“下个码头,你立马给我下船,我让北四送你走。”
苏心禾心中正急,哪里有心情与秦夜细话,目前,她要担心的事情够多了,实在分不上心在秦夜身上,只要保住了他的安全,那么,对秦丹,她才能有所交待。
“我不走,我不走!”
见苏心禾根本没有听进自己的话语,秦夜疯了似地摇着脑袋,脚步有些凌乱,两只手猛然向前伸去,一把便握住了苏心禾的肩膀。
除了父母亲之外,苏心禾是他第一个放在心上的人。
而且,那种感觉好奇怪,不是亲人,也不是朋友,却有着牵念,让他甩不开,也放不下,那种徘徊不去的感觉一直在心中缠绕着。
但只要见到了苏心禾,那一直惶恐不安的情绪就会得到稳定,所以,他断定,今后,他是不能离开苏心禾身边的,不然,他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你必须走!”
突然被秦夜制住,苏心禾挣扎着,无奈那肩上的力量太大,将她牢牢地圈住,让她动不得分毫。
他不明白秦夜这突来的情绪是为了哪般,但是,她的决定是绝对正确的,是为了秦夜好,这一点,是不容更改的。
“我不走,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秦夜依然固执,双方就这样僵持着,谁都不肯退让。
乌云慢慢地聚集,海面上吹起潮湿的风,空气中渐渐有了不平常地涌动。
海风一阵一阵,在不知不觉地加剧,引得船身开始晃动了起来,刚开始的感觉不太明显,以致于苏心禾没有提高警觉。
而在她与秦夜拉扯之间,海风愈烈,细雨微散,慢慢地,下成豆大的雨点,淋湿了站在甲板上的两人。
随着海风的加剧,船身的晃动更厉,两人的身影也跟随着船身摇晃起来。
“秦夜,这里危险,快回船舱里。”
一个浪头打来,船身倾斜的弧度变大,苏心禾一个踉跄,跌在了秦夜的身上,船身晃动的力道,再加上苏心禾的体重,一下便将秦夜撞偏了去,他定了定脚,勉强稳住了身形。
大雨之下,狂风呼啸,苏心禾拼尽了力气吼出那一句话,可那微弱的声音却被风声吹散而去,尽数化在了雨中。
这一场暴风雨来得突然,悄无声息地潜入,让这一艘大海中的客船飘飘荡荡,随波逐流,危险异常。
“小心!”
又是一个浪头打来,苏心禾脚下一滑,向船边撞去,秦夜惊呼一声,足下一点,便向苏心禾飞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