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珂,怎么样?”
虞涵轻啜了一口茶,优雅地放下茶盏,笑看向柳珂。
对于柳珂,他没有多余的感觉。
柳家唯一和宫廷有牵连的便只有柳琦而已…不过,却也不能忽视柳家这个兰州首富的位置。这一次,虞涵下到兰州,也不过是想向柳家征集财物,暂缓边境连队手抱缺乏之急,他是奉女皇秘旨,暗访而已,也只有柳珂一人知道他真实身份。
传说中的柳珂果真有如柳贵君一样的美貌,也许是因为身家的优势,气势上显得高傲了些,不过,却少了一份庸雅的气度,心胸也不见宽广,一切外间对她的美赞,夸大又失实。对于柳珂这人虽然有些失望,但混迹于官场的虞涵又怎么会形于外呢?这不,才到了兰州几天的功夫,便与柳珂的关系有了长足的进展,这从俩人的称谓中便可见一斑。
当然,为了顺利筹集到这笔款项,虞涵是在有意无意中给过柳珂一点浅浅的暗示,女人爱什么?无非是财、势、男人。柳家的财富在整个西南数一数二;这势嘛,仰仗着柳贵君的关系,这里的官员倒也忌讳几分,但说不上执掌了权势;至于男人,听说柳珂虽然有几房侍夫,但是正夫之们,却一直悬空着,想必还没有真正被她看得上眼的男子。综合几点,虞涵心中便有了计量。以势诱之,以色辅之,有几个女人能逃得出他的掌心?当然,柳家财大,已有人入主后宫,绝对不能在朝廷增值势力。后宫的男人们在朝中有了依仗,那心就绝对不小了,而古往今来,后宫干政也是皇家最大的忌讳。眼下,柳贵君在朝中没有半点依仗,当然只能靠着女皇,皇宠在身,他在后宫里的地位才能得到保证,柳家的财富,那便是助他爬上高位的砝码。而他,只不过在柳贵君面前轻轻一点如今女皇的难处,便得到了柳家的信物,并附带上了柳贵君的一封书信,让他此次兰州的计划顺利成行。男人,一旦被权力所诱惑,那么,他所牺牲的,他所付出的,便远不是平常人能够想像的。倒是这柳珂,虽然对权势有所心动,但却有自己的顾忌…眼下看来,她对他的兴趣好似更大一些,不然,他拂了她的面子,她也未与他计较,这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想到那个苏心禾,虞涵不由地挂上了淡淡的笑意,她也是他此次出宫欲打探的一个女人。宜州作为第二大富庶的城市,对于首富苏家,他又怎么会陌生?那个传奇式的苏心禾,意外地崛起,意外地成为宜州商界呼风唤雨的人物,倒确实让他生出了不少的好奇心。他本是打算兰州的事情办好之后,再取道宜州,去会会这苏心禾,没想到却能在这“沉香阁”是偶遇,让他一时也来了兴致。
柳珂与苏心禾倒是针锋相对,不打算退让,而他却愿意给苏心禾一个机会,看看她是否真如传说中那么神乎。而苏心禾的表现从容不迫,对柳珂的问题对答如流,他又不禁生出阵几分钦佩,如果让这种女人在朝为官,那必是国之大幸。
他,是相上苏心禾了。
“还能怎么样?那苏心禾竟然在凉亭之上挂画寻人,真是花样百出。”
一说到苏心禾,柳珂心里仍有怨气,要不是虞涵阻止了她,她绝对不会给苏心禾好脸色看,更遑论是将凉亭让于苏心禾使用。
虞涵这个男人,确实是掳获了她的心。任凭她阅人无数,却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的男人,气韵天成,敛于内,形于外,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是高贵与优雅,出色的外貌倒显得其次了,单就是那股味,那意态,便是一般男子望尘莫及的。怪不得,怪不得她看不上其他的男人,原来,她等待的佳人一直就是他。
虞涵虽未在朝是任职,但却佳着帝师的头衔。何谓帝师,那便是当今女皇的老师,女皇自十五岁登基以来,虞涵便常伴左右,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年龄。十年过去了,女皇也长成了成人,可虞涵的样貌却是数十年如一日,未有一点改变。有人说他驻颜有术,也有人说他练就妖法可保容颜不老…任凭外界种种猜测,对虞涵却未有丝毫影响,女皇对他依然信任的佳,他虽未在朝中担任官职,但在女皇面前,却是最说得上话的人,堪称女皇背后的军师,地位超然,不言而喻。
知晓了这层利害关系,对虞涵,柳珂自是收敛了几分,用从未有过的尊崇相待。毕竟,在利益翻覆的朝堂之中能保持着十年不变的地位,只这一点,便足以有让人敬畏的理由。但是,私下里的相处,虞涵却不显严肃,反而与她颇为亲近,让她心中喜不自禁。她不是小孩了,当然对虞涵的许诺也动过心,但比起在朝的权势,她倒更想要眼前的男人,女皇的半壁江山都是他的操劳与把持,如若将他拉拢了过来,那更大的权势,她还愁吗?虞涵尚未有过婚配,据她了解更没有心仪的女人,这也方便了她放手去追求他。
但凡男人,又怎么愿意独守一生呢?只要女人温情一些,体贴一些,男人不就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了吗?不过,就虞涵还要多花点功夫,多费点时间。虞涵是一条成了精的狐狸,不过,她柳珂也不是那么她唬弄的主。
“喔?”虞涵挑眉,低声道:“这寻得是谁?”
“沐清尘,宜州知府的儿子,也是她新娶的夫郎。”
据手下回报,沐清尘可是苏心禾的妹妹苏心海的夫郎,眼下却改嫁难了她,真是一桩家庭丑事,她还真敢光明正大地寻人。
“原来是他。”虞涵勾唇一笑,将眼底的疑惑一一掩盖。
沐清尘他是知道的,当年女皇秀选,宜州沐清尘也是极被推崇,但因其早所已经定下亲事,便也没入这宫廷,但从那画中的形貌,却也可见其绰约的风姿。不过,在他印象中,沐清尘是已经嫁给了苏心海,至于为什么又改嫁给了苏心禾,应该是他在南下途中的变故吧。看来,这段时间他是疏忽了。不过,看柳珂的神色,似早已经明了其中的一切,半点不见疑惑,柳家的情报网,比他想像中还要周密。恐怕,他从皇城刚起程,这柳珂便收到了消息,不然,也不会以全礼相待,巧合地似平常一般。柳珂,毫不出彩的才情之下,是否隐藏的又是一颗不易让人洞察的心呢?
俩人不再说话,一室清静。香炉升起袅袅的青烟,一圈一圈向上盘旋而去,落日的光辉穿透雕花镂空的窗棂,向室内洒下一片铄金,氤氲在这朦胧光线中的俩人,连眼神也变得缥缈起来,看不清,猜不透…
…
等着,盼着,苏心禾心中的焦急一分一分地攀爬,就快要侵蚀掉她那最后一点希望。四个暗卫不骨一个人回应,那么,任务没有完成;而楼下来来往往的真过客,驻足观看,指指点点的也不少,但却没有一人上前。
看着那一点一点坠落的夕阳,苏心禾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天,要晚了,而沐清尘,到底在哪里?坐在凉亭之中,苏心禾撑住额头,轻声叹息,感情这一事,却是一牵扯上,就会乱了心神,她对沐清尘,恐怕已经不仅仅止于朋友了。如果,那时她能多在意一点他的想法,能够多关注一点他的情绪与感受,今天的一切便不会发生了吧?
沐清尘,沐清尘,能够原谅她吗?
“苏小姐,小的能上来吗?”
二楼口处传出小二姐询问的声音,透着一丝淡淡的欣喜。
对于这个痴心寻人的苏小姐,小二姐颇有些同情与敬佩;而苏心禾今天在场中的表现,也足以让所有的人对她刮目相看。苏心禾,她不仅是宜州的传奇商人,她还品貌兼备,学富五车,气度宜人,与她这种跑堂之人也是客气有礼,言语中没有一丝高傲与轻视,倒是让小二姐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尊重。对于这样的苏心禾,小二姐当然也希望她能达成所愿,尽快寻回自己的爱人。
“上来吧。”
苏心禾轻声回应,声音听不出喜怒,倒是透出了淡淡的疲累,劳心劳神。
“吱嘎吱嘎”的脚步声踩在木质楼梯上,听那声音,不止一人,前面颔路的人下脚轻巧谨慎,声音也小;而后面的一人,手脚笨重,甚至走几步还被楼板给绊着,差点给摔了下去。
小二姐低低的警告低骂声倒是让苏心禾提起了精神,眼光集中望向了楼梯口的方向。一个朴实的女人小心翼翼地跟在小二姐的身后,许是没上过那么高档的地儿,脚步有些不移,甚至还在微微打着颤,抵垂下的眼帘里掩住了惊慌的神色,毕恭毕敬地站定。
“她是…?”
苏禾眉眼微抬,疑惑地看向小二姐,想了解她的用意。
或许,是她心中想要的答案,但她却不敢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希望越大,失望更大,她就等着小二姐为她解惑吧。
“苏小姐,这位大姐在门口坐了许久了,踌躇着该不该不来找您,要不是小的眼尖逮住了她,问明原由,您今天下午的心血不就白费了吗?”
小二姐眉眼弯弯绽开,为苏心禾带来这让人为之一振的消息。
“你是说她…知道清尘的下落?”苏心禾惊讶的开口,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几步奔至那女人面前,握住她的手臂,激动地说道:“大姐,你可真见过我的夫郎?”
那女人被苏心禾一把握住手臂,惊了一下,慢慢抬起了头,与苏心禾视线相对,赶快点了一下头,低声道:“小的确实见过一个样貌好似小姐画的那位公子…他穿藏青色长袍…”女人在脑中回忆着当时的情景,那衣服的颜色她应该没记错。普通人家只买得起青色的衣衫,而藏青色的反复加染后,色素沉淀的昂贵布料,那可不是像他们这种你能穿得起的,所以,她印象较深刻。
“对,是他。”苏心禾点了点头,心中的希望又扩大了几分,“你在哪里见到他的?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他…真的是小姐的夫郎?”
女人抬眼,眸中划过一丝不忍,因为她所见到的场景吓得她一直不敢出门,要不是听到街坊在议论,说“沉香阁”这有们富家小姐在悬赏找一位公子,她也不会出来碰碰运气。能够提供一个消息,便获得酬劳,这种好事毕竟不多,所以,她便出了门,来到了“沉香阁”。可到门口,她便犹豫了,万一她看到的不是那位小姐要找的人;或者就是那位小姐要寻的人,可又发生了那样的事,如果人追究到她身上,那可怎么好?她在门口踌躇了半天,要不是被那小二姐给抓了上来,或许她早掉头跑了。
“是!”苏心禾再次点头肯定,焦急地说道:“大姐,将你看到的,一并告诉我!”
“小姐…”像是感觉到苏心禾的焦急,女人惋惜地摇了摇头,道:“您那夫郎…恐怕…回不来了!”
“你说什么?”
苏心禾无比震惊,回不来了?是什么意思?沐清尘好好一个大活人跑了出去,什么叫回不来了?
“这个,我只能告诉您!”
女人犹豫了一下,瞥了瞥那小二姐,又坚定地看向苏心禾。虽然她是为了银子才来的但也不能让她口中的事情传得大小皆知,到时候可就后患无穷了。
苏心禾立马会意,从袋里拿出些许银子,放小二姐手里,客气地道:“麻烦大姐了,请让我们单独谈谈,务必不要告诉别人。”
“这我知道,苏小姐,您放心吧!”
小二姐倒没推辞,一手接过了苏心禾的银子,拿了银子走人,也可以减少一点她的好奇心,在外从事的人都知道,有些秘密,还是少知道地为好。多知道一点,或许就会多上一分危险,小二姐笑笑,退了下去,将顶上的凉亭留给了苏心禾俩人。
女人看小二姐真的退了下去,还小心翼翼地走到楼梯口确认了一下,这才走回苏心禾身边,凑在她耳边,小声地说道:“小姐,您不知道,最近,城里的良家男子都失踪了好几个了,特别是在我们那儿。报了官,但官府让我们保密,不准轻易泄漏出去,但凡住在那周围的,都知道,好男子平时都不出门,就算要出门,也有家人陪着,不会让他们单独出去…”
“有这种事?”苏心禾的双拳紧握,指甲不由地深陷,她不敢想接下来的可能,略带颤音地问道:“那失踪的男子,是不是再没有回来过?”
“是啊,小姐,您怎么知道?”
女人略微惊讶了一下,随即用钦佩的眼神看向苏心禾,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好,一点就通。不过,那小姐的样子看起来震惊中夹杂着悲伤,让她看得心里也有点不好受,她应知产,不说出来,那小姐心里不踏实,她要是说了,那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大姐,你住在哪里?”
苏心禾咬了咬唇,现在不能乱,不能慌,她如果自乱了阵脚,还怎么去找沐清尘?
“北塘街耳子巷里。”
女人看了看苏心禾的脸色,小声地说道。
商场卷 第【79】章 乔装
原来那位大姐叫张秀,是北塘街耳子巷的一户居民,今天,她刚刚准备出门,才打开门,便见一公子泪奔而过,她正暗自诧异,谁知那公子刚到拐角,便是一身闷响倒地,她躲在一旁偷偷看着,有两个黑衣的女人将那位公子装进麻袋,一闪便不见了踪影,吓得她脚一软,顺着墙角便缩在了地上。联系着最近北塘街发生的事,张秀便知道,那位公子一定是被绑了,凶多吉少啊。她心里踌躇着到底是该去报官还是谁也不说,万一有人知道是她告发的,招来了打击报复可怎么办?这个案件,已经发生一个多月了,连兰州的知府衙门都没能破案,她可不敢贸然得罪那不知名的犯罪团伙。要不是听别人说“沉香阁”有位小姐在重金悬赏,她也不会去凑这个热闹。眼下,见到那幅长长的画卷,再与那位小姐一对口径,走失的果然是她的夫郎,这下,她倒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打赏了那位提供消息的张秀,苏心禾陷入了深思。
根据张秀的口述,最近一个月来失踪的都是年轻漂亮的公子,官府没有破案,所以,这件事情没有人敢宣扬,住在那里的人只能封住口,外加自己小心,避免灾祸涉及到自家人身上。为什么会集中在北塘街?为什么捉走的都年轻漂亮的分子?
“啪!”苏心禾一掌重重地拍在石桌之上,不能等了,她要尽快想出解决的办法,不能让沐清尘就这样消失在她的眼皮底下。
苏心禾紧咬薄唇,面色冷峻,垂在身侧的手早已经紧握成拳,沐清尘的影像一直在她脑中徘徊不去,她的心就像被人提在了半空中,上不去,下不来,担心、焦急、追悔、痛苦…一点一点地盘踞、挤压,让她就快要窒息。现在,她才知道,她不能失去沐清尘,不能,不能…那个如青莲一般亭亭玉立的身影,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入她的心里,占据着那一个小小的角落;那温柔婉约的笑容,早已经成为了她心中不可抹灭的印迹。
沐清尘,如果还能见到他,她一定紧紧握住他的手,不让他这样轻易地走开,不让他离开她的视线!
暮色沉沉,天边最后一点光线隐没,大地在片刻沉寂之后,换上了灯火辉煌的夜装。兰州的繁华街道上,灯火摇曳,游人如织,星星点点地在街道上移动着,一征寂静下的喧哗。
银哨声轻轻响起,穿透那一层一层的人墙,在空气中回响着,不多时的功夫,四条黑影攀墙走壁,稳稳地落在了苏心禾的身前,整齐恭敬地单膝着地,“主上。”
“可有收获?”
苏心禾端坐在圆凳上,声音沉稳。
“属下无能,只在北塘街附近发现一只遗落的银履,确认是沐公子之物,人未寻得。”
其中一名女子沉声回答,四人的头压得更低了。
“嗯…”
苏心禾点了点头,能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到北塘街,已是不易,她不能对她们太苛求了。
时间静静而过,片刻后,苏心禾沉吟道:“东一再去北塘街,收集在这一月之内走失的所有公子的资料;南二去查控北塘街一带的江湖势力,看能不能从他们口中探 得些口风;西三带着我苏家的信物与我的亲笔书信,走一趟兰州衙门;北四跟我回别苑。所有的事情,明早卯里后(北京时间05:00—07:00),我要满意的结果。”
苏心禾话音一落,其中三人便领命而去,只留北四一人。
苏心禾面色凝重,心底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衣袍一甩,转身而下。柳珂倒是真将这场中的消费都给包了,一直到出门,也没有人让她结账,还一脸喜色相送。只是,离开时,苏心禾的眼神不由地又飘向了那间春字号包间,房内灯火摇曳,人影成双,却更衬得她形单影只。苏心禾自嘲一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脚步一跨,终于步出了这“沉香阁”。
“她走了。”
柳珂面色自若,斜靠在板凳上,左手两指轻捏着一只白玉杯,头一仰,一口饮尽杯中的酒。
“嗯。”
虞涵淡淡点头,脸上依然挂着如初的浅笑,心中却在暗自翻转。
柳珂会那么好心地告诉他苏心禾走了,是为了试探他吧?她以为他在意苏心禾是因为喜欢吗?看来,柳珂真是太小瞧他了。他心里所装的从来不是男女之情,他装的是天下,是国家,是社稷安康,是女皇的江山不倒,繁荣万世…所以,一切能利用的,一切可利用的,物资、人才,都是他所求。不过,他倒是第一次遇到那么重情义的女子。苏心禾…她到底能为沐清尘做到哪种地步,他拭目以待。
…
夜,正是因为少了沐清尘的陪伴,显得更加漫长。
北四已经隐了起来,但苏心禾知道,只要她一声呼唤,北四便会立马现身。
这一夜,她睡不着,只要一想到沐清尘,她的心就不再踏实,又怎么能安稳入眠呢?沐清尘现在的情况好不好?被人带到了哪里?有没有吃苦受累?这些都是她关心的。她不敢去想最坏的可能,她宁愿告诉自己,还有希望,只要她不放弃,便有希望,她相信,沐清尘一定在某个地方,等待着她的营救。他不会放弃,她也不会!
苏心禾的双眼一直盯着烛光,那一点点金色跳跃的火焰周围,晕开了一层淡淡的蓝色,进而又折射出七彩的华光,五彩斑斓的光线中,她仿佛又看见了沐清尘那张淡然若水的容颜,莞尔一笑,薄唇轻启,将她的名字轻轻念出…
不行…苏心禾猛甩了甩头,现在不是回忆与懊恼的时候,现在是想办法救人的时候。想起以前在电视中看过的种种,有人抓少女练制邪术、丹药,或者供人淫乐。或许,到了这女尊社会,也会有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情,但是对象却变作了男人。一想到这种可能,她便心如刀绞,如果不是她的忽略与疏失,怎么会将沐清尘推到生死不明的境地,她真是恨死自己了。如果,她能多留意沐清尘,她能多关注他,多给他一点信心,便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残烛一点一点燃尽,天,渐渐明了,苏心禾贝齿却是越咬越紧,完全没有松开的迹象,她在等,在等一个答案,这样,她才能确定接下来行事的方向。
卯时一过,那三人便如期归来。
东一去北塘街收集的资料显示,所有失踪人家的分子年龄都在十三岁到十八岁之间,品貌算是在那一地拔尖的;南二探访北塘街一带的江湖势力后,倒是听说北面翠微山的天威寨最近喜事连连,寨主天晴据说在一月之内连纳了几个夫郎,夜夜欢歌,好不快活;而西三在兰州衙门走了一趟后,又拿到了知府的亲笔回函及允诺。
综合种种,苏心禾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第一,失踪的公子都在待嫁之年,且品貌不俗,那么,一定是有人相中了他们,而且,一定是女人;第二,天威寨确实很可疑,天晴连娶几房夫郎,这些男人哪里来的?凭空出现,或者就是绑架而来?而且天威寨又是最接近北塘街的一股江湖势力,从这一点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事发地点都在北塘街附近,倒和就地作案有几分相似。如果前面两个假设都成立,那么,天威寨便是头号怀疑的对象。
或许,知府衙门也有所觉,但却因为某种原因不敢,或者不能触及某条底线,以至于这件失踪的人口案才被压了下来。苏心禾的信函中向兰州知府阐明了各种利害关系,如果这件事情闹大了,这兰州知府也别想再坐得安稳。而她需要的,不过是就地取材,调拨兵力,协助她此次行动的完成。当然,其中的手段无非便是利诱加威胁,久经官场的人,应该知道站在哪一边于己有利,而她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但是当时所了解的资料不全,所以她并不肯定是哪 一拨势力所为,只是这样有计划有安排的行事作风,怎么看也不像个人行为,绝对是组织行动。她只是暗自猜测了一番,没想到,这知府立马便向她倒来,看来,除了财势的诱惑之外,这位知府很需要人为她解决眼前的困境。
北四将兰州的地形图铺在圆桌之上,五人围坐一团,看着上面标识的位置。
“主上,这里便是天威寨。”南二手一指,点向北边那半山腰上。
苏心禾顺着将目光移去,早在他们回来之前,她就把这幅地图研究过了,当然,着重点是在北面。
天威寨在半山腰上,背靠大山形成一座的天然的屏障;左面是飞流而下的瀑布,右面是怪石嶙峋的山崖;唯一一条上去的通道却要经过一条狭长的夹道,过了那里,便是天威寨的所在。有这位一处优厚的地理条件,足以让天威寨在这北地称霸,攻而不下。
想必那兰州知府早知道这种情况,所以,才将事件掩盖,息事宁人,而不是大张旗鼓去做无谓的牺牲。此次,能答应苏心禾的提议,恐怕也是看在苏家与宜州知府的面子上,当然,还有那滚滚的白银,这才愿意将兰州兵力调出,借给苏心禾赌上一赌。输了,人没人,她还有银子,而且更可上报朝廷讲述兰州官兵的英勇事迹,再征人手;赢了,那就更扬眉吐气了,银子照有,加官晋爵就不可限量了。怎么算,苏家愿意出的银子都会捂在自己的兜里,就算会有一些损失,兰州知府也会笑着答应,至少比她自己妄动之下损兵又折将的好。
苏心禾凝神在这地图之上,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不能从背后攻上去,那座山太高了,而且山体表面平滑,根本没有攀爬点;右边的崖壁又太过危险,没有现代攀岩的辅助设备,那里更是无法攀爬的;左面是飞泄的瀑布,人也无法前行。唯一可行走的便只有下面狭长的山道,如果强攻进去,在地势、守备力量点都不熟悉的情况下,绝对会全军覆没。
有这样的地理优势,天威寨才能长期在此称雄,让百姓惧怕,让官府也束手无策。看来,该有人管管他们了。不过,要收拾天威寨,却需要有人作内应,了解寨里详细的情况,里应外合之下,才能将之一举拿下。既然这个主意是苏心禾想出来的,她理应当仁不让。四暗卫根本没有置喙的余地,也被苏心禾勒令不准告诉焰冰,如果让焰冰知道了还得了,非直奔兰州来拦下她的举动。这事本是因她而起,理应由她来解决。
一夜没睡,却敲定了接下来的计划,苏心禾打起了精神,洗过冷水脸,穿上男装,挽起秀发,俨然一个粉雕玉啄的翩翩少年,身高虽然差了一截,但那气度,那神采,足以弥补这些不足。四个暗卫看得两眼发直,在心里感叹这女主子可真是个男女通杀的绝代祸水啊。
东一与南二负责在官府那边的接应,守在山脚,随时等候山上的信号,一举攻寨;而西三与北四要暗暗跟在苏心禾身边,跟着她,想办法混进天威寨里。毕竟,苏心禾可用的只有那点点头脑,需要人传递消息,或是其他什么的,有人在身边才好有个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