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飞看着捧着银票兴高采烈离去的苏心海,眼中的欣慰与感怀之色瞬间便消失地不见了踪影,一层寒冷笼罩其上。
看来,他们做的决定是对的,根本不用考虑苏心海的心情。
不过是一场假戏而已,立马试出人的真心。
只有摆脱了苏心海,沐清尘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接下来,就是苏心禾的戏份了。
畅春园小春林屋内,红泪残烛,映得一室凄冷,小春林坐在床头的一角,破败的衣衫上划过条条血色的红痕,表情淡然地看着不远处的女人。
苏心禾一手执鞭,一手悠闲地在圆桌上有节凑地打着拍子,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思考。
恍然间勾唇一笑,邪肆魅惑,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看得小春林心中一颤,眼神掺入了一丝迷离。
眼前的女人看似温润,但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却是内敛的霸气,绝对不会是一般人家,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气度让他从心里生起了敬畏,苏心海若是真与她斗,又岂会是她的对手?
“小春林,我来了…”
苏心海的声音由远及近,屋内的两人迅速对视一眼后,便开始上演了各自的戏码。
小春林蜷缩在床角,身躯不住地颤抖着,眼神却是恐惧地看向苏心禾;而苏心禾也不急不慢地起身,皮鞭在她手中优美地舞动着,划破空气,一鞭一鞭地打在了地板之上,却也惊得苏心海不由地加快了脚步,急呼道:“鞭下留人,鞭下留人…”
无奈门口的女金刚不动如山,苏心海再怎么跳跃,也无法靠近门分毫。
“放那位小姐进来。”
低沉的声音自屋内悠悠传来,苏心禾特意改变了声线,苏心海是绝对听不出来的。
两位女金刚闻声让出了一条路来,将房门打开,放了苏心海进入室内。
室内充斥着血腥的味道,将那檀中的熏香也一并遮盖了去,苏心海稳定了心神,小心翼翼地踏了进去。
本来她心里还在犹豫着是不是真的要救小春林出来,但回家后,知道了沐清尘的情况,眼看着要失去一个,她怎么能不抓紧另一个?
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她的心头好。
反正苏家里谁都不关心她,她不如娶了小春林,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看着缩在墙角,气息微弱的小春林,苏心海一激动,就想直直地奔去,却被苏心禾一声轻喝止住了步伐,“这位小姐,很心急啊?”
不大不小的低沉女声,可听在苏心海的耳里却犹如鬼魅,连小春林的身子也不由地颤抖了一下,营造出了室内惊悚的效果。
“不知…这位小姐…如何称呼?”
苏心海生生收住了步子,脚像定在了地板上一般,慢慢地,慢慢地才转过身来,却只是侧面,眼角成45度地低垂,只瞧见了苏心禾一身暗纹白衫的衣角,与质地上乘的云履,而那眼睛却始终不敢与眼前一身煞气的女人正视。
“呵呵…”
苏心禾轻声笑着,可听在苏心海耳中却又添了一份紧张,因为她根本不知道眼前的女人是怎么想的,那种没底的感觉让她如坐针毡,不踏实啊。
“你看我穿什么颜色的衣衫便知道我姓什么了…”
苏心禾好笑地看着苏心海,从来不知道在她面前嚣张跋扈的苏心海,也会有这么低眉顺眼的一天,看来,真是一物降一物啊,恶人自有恶人收。
“白…白小姐,” 苏心海颤声说道:“白小姐能否高抬贵手…放过小春林…让我带他走?”
苏心海的语气试探的成份居多,因为她拿不准眼前的女人,万一她翻脸拿自己开刀怎么办?还是一步一步来。
“喔…可是本小姐也很喜欢他…”苏心禾拖了个长长的尾音,不冷不热,却足足将苏心海吊到了嗓子眼上,才道:“不过,君子不夺人所好,如果以后小春林的日子过得不好,本小姐可不答应!”
无谓与苏心海多做斡旋,苏心禾直接引导着她往下走。
“白小姐,请放心,”一听有戏,苏心海立马激动了起来,眼睛也向苏心禾看去,可在一触及到她冰冷的眸子时,却又反射性地低下了头,怯声道:“我已经准备休了家中正室,娶小春林后,必会一心一意对他,别无二心!”
当然,现在没有二心,如果以后遇到喜欢的男人再说,看这眼前的女人眼生得很,不像是本地的富豪官吏,这一走,遇不遇得上还成问题。
山高皇帝远,谁又管得着谁?
“我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这宜州,我如何知道你会不会反口,或是不善待小春林呢?”
苏心禾状似思考地皱眉,扫视的目光将苏心海从头看到了脚。
室内的气氛也在这一刻凝固,苏心海被看得有些发毛,像被人扎了一针似的,急声说道:“我立马写下休书,白小姐可作见证!”
“好!”
等得就是这一句话,苏心禾拍拍手掌,朗声道:“拿笔墨来!”
不多会功夫,女金刚便送进了笔墨,尔后恭敬地退在了一边。
苏心海看了看圆桌上的笔墨,再看了看一脸希冀地望向她的小春林,一咬唇,唰唰几笔便写下了休书。
苏心禾将那一纸休书拿在手里,满意地笑道:“未免有变,这纸休书我会命家仆送到贵府上,我就相信你这一次,不要食言才好!”
“绝不食言!”
甩掉了沐清尘这个包袱,苏心海心里反而有了底气,挺胸昂首,竟显得意气风发。
“好!”
苏心禾拍了拍手,表示赞赏。
跟着,脚步轻移,却是踱到了小春林的身边,俯身,用俩人才听得到的声音低语道:“事成之后,我会找你,是去是留,自己决定!”
“美人,姐姐我还真舍不得你啊!哈哈…”
苏心禾轻佻地捏了捏小春林的下巴,荡笑着扬长而去,只余下两个女金刚在这里处理善后事宜,至于那伤怎么弄好,怎么自圆其说,怎么不露馅就是她们的事了,她相信千机阁里的专业人士自有她们的门道。
商场卷 第【73】章 成事
苏心禾本也不是狠心之人,但对于苏心海,她实在生不出同情。
被人一试,便能轻易抛弃自己结发的夫郎,看来,苏心海对沐清尘确实是没有感情的,早一刻解脱也好。
当这一纸休书被送至苏府时,全府哗然,只有影飞与焰冰对视一眼,了然心间,苏心禾那边成了!
苏飞雪气得不轻,大拍桌子,喝斥着这不孝女。
萧子如惶恐不已,生怕苏飞雪知道苏心海是因为“畅春园”里的小倌才休掉了沐清尘,在事情能够挽救前,他忙让仆从去找苏心海,务必要将她给带回来。
虽然仆从在萧子如的吩咐下找到了苏心海,但她死活不肯回来,说是家里已经没人关心她了,她要守在小春林身边,等着他好。
当然,有两个女金刚守着,她根本近不得小春林的身。
女金刚说主上吩咐,一定要等小春林身上的伤好完,才能让她带走,现在,不可以亲近。
苏心海莫可奈何,也只有守在一旁干瞪眼,却就是不离开。
仆从劝不回苏心海,如实回报后,萧子如也动怒了,一人悄悄往“畅春园”而去。
两父女见面后,萧子如当然气得不行,但苏心海向他讲明了缘由,也表明了非娶小春林的决心,商讨一阵后,萧子如也终于妥协了,但心中却有疑虑。
他虽然没怎么关心这沐清尘,但好好的怎么就得了绝症呢?
一番深思之后,两人达成协定,如果真的确认了沐清尘得了绝症再休,如若有其他变故,再见机行事。
苏心海虽然满口答应,但让她吃回头草又怎么可能?
而且沐清尘恨她至此,她何必自讨没趣,不如抱着小春林好好快活。
回到苏家后,所有的人都在座,当然,也包括苏心禾。
苏心海毫无愧色地站在堂中,向苏飞雪禀报着她之所以休掉沐清尘的缘由。
苏飞雪听了之后更是气从中来,大声喝斥她不应该为了这样的原因就休掉发夫,这样将沐清尘将回沐府,她又要怎么样和知府大人交待?
在萧子如的建议下,请了苏家药铺中的医师来为沐清尘诊病。
老医师诊断结果为:面色乍赤乍白,乍青乍黄,唇口生疮,声嗄咽痒,发焦舌燥,寒热盗汗,口出秽气,不知香味…身体虚弱,回天乏术!
当然,要营造这个效果,苏心禾确实下了一番功夫,不过,也要沐清尘能够忍受下来,只要挺过了这一关,以后便是康庄大道了。
经过老医师诊治后,苏家召开家庭会议,所有的人都坐在堂中,面色凝重,一言不发,气氛低沉。
“心海,你真的决定了?”
苏飞雪面色阴郁,缓缓开口。
虽然沐清尘的病诊已经确诊了,但他们苏家又怎么能做这不义之人?
“决定了!”
苏心海站起身,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既然已经做了,就坚持到底。
“你这个不孝女!”
苏飞雪大力地拍在桌上,震得茶杯里的水飞溅而出。
萧子如连忙打着圆场,“飞雪,这心海也不是故意的…如果清尘真在咱们家有个三长两短,知府大人会怎么想啊?”
“那你将清尘给休回去,知府大人又会怎么想?这样,两家的关系就从此断了!”
苏飞雪狠瞪了一眼萧子如,左右都为难,关键是苏心海对沐清尘根本不上心,这门亲事真是结错了,还害了沐清尘…这么多年,她是看着沐清尘长大的,与沐知府也是至友,这让她如何交待?
“娘…”
苏心海欲言又止,眼神闪烁的看向苏飞雪,“女儿有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都这时候,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说!”
苏飞雪气得跌坐在了凳上,柳尘烟为她递来一杯清茶,体贴地为她顺着气。
“其实我对清尘…也有不忍,他心中有一个心愿一直未了…”苏心海说着还瞅了瞅苏心禾,才道:“清尘心仪的女人其实是姐姐,如果能让他在死前了了这心愿,想必知府大人也不会过多计较…”
苏心禾秀眉微挑,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倒是影飞与焰冰的拳头紧了紧,脸色也变得不善了。
当然,做戏要做全套,不然,露馅就不好了。
“这主意好!”
萧子如拍了拍手,附和道:“这才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啊!”
“好什么好?难道要让清尘改嫁心禾?荒唐!”
苏飞雪心中虽然有气,但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如果事情真是这样,这倒确实是一个解法。
毕竟,生死祸福注定,世人又不能强求,如果能满足沐清尘的愿望,在沐知府面前也有了交待啊。
想着想着,苏飞雪的眼神不由地扫向了苏心禾,留意着她的反应。
“不行,大哥,一男不侍二夫,这怎么行呢?”
柳尘烟也急了,沐清尘那孩子虽说纯良,但他怎么样也得为自己的女儿着想吧。
“柳爹爹,清尘与我尚未圆过房,这一点可以查证。”
看苏飞雪与柳尘烟都反对,苏心海连忙搬出了这个理由,虽然这对她来说见不得有多光彩,但骑虎难下,该用到的都得用。
“咳咳…”
苏心禾一阵咳嗽,打断了众人的争执。
查证?还是不要了,沐清尘的清白已经给了她,这毋庸置疑。
“心禾?”
苏飞雪两眼发光地看向苏心禾,看样子,有希望。
苏心禾在心底翻了翻白眼,就知道她这狡猾的老娘为了苏家的利益又在算计她了,不过,这却也是他们这次计划要得到的最终结果。
苏心禾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娘,既然这是清尘最后的心愿,女儿可以答应!”
这答应的话语刚一出口,萧子如与苏心海便露出了一派喜色。
焰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狠狠地剜了苏心禾两眼,甩袖离去;影飞却是略带幽怨地叹息一声后,沉默地低下了头。
商场卷 第【74】章 别苑
“心禾!”
没想到苏心禾竟然一口就答应下来,看着愤然离去的焰冰,再看向沉默不语的影飞,柳尘烟的心也像被人给提了起来,眼神不赞同地看向苏心禾。
她怎么能为了沐清尘而伤害两个深爱她的男人呢?
苏心禾手一挥,对着柳尘烟摇了摇头,道:“清尘从小与我青梅竹马,就算看在彼此儿时的情谊上,我也不能不满足他的心愿,更何况他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说到最后,苏心禾略有些感触地低下了头,眼神闪烁,心里暗道:爹啊,你就别再为难女儿了,戏演完了,最后再向你坦白!
“这…”
柳尘烟怔了怔,同是男人,他也明白沐清尘的心,摆了摆手,轻叹道:“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作主吧!”
“心禾,真的决定了,不后悔?”
苏飞雪一脸慎重地看向苏心禾,虽然她也觉得这样的做法是最好的,既达成了沐清尘的心愿,又保全了苏沐两家的交情。
“就这样办吧,婚礼之后,我会将清尘送到兰州的别苑疗养,那里清静,希望他的病情能有所好转…”
当然,那好转是一定的,苏心禾不过没有明言而已。
虽然苏家人都知道是遂了沐清尘的心愿才改嫁的,但宜州城中难免会传些风言风语,沐清尘去其他地方避避是有必要的,等这些流言过去,他又养好了病,再回宜州,这便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好,都依你!”
苏飞雪欣慰地点了点头,她就知道她这个女儿是重情义的,或者,对沐清尘也不是全无感觉吧?
那么一个清白的好孩子,如果真的能康复,那也是天佑苏家啊!
苏心海与萧子如相视一眼,甩掉了烫手山芋,他们俩终于放下心来。
至于苏心海喜欢的那个小倌,收与不收便不是大问题了,哪个富家女不是纳几个侍夫,这些都正常,只要能为他生个孙女,那一切都好说。
看着影飞怀了孕,萧子如心里那个急啊,知道苏心海与沐清尘没圆过房,他更是心焦。
眼下,他想的倒是多帮苏心海纳几个侍夫,极早地开枝散叶,多子多孙,以后苏家的产业也好多占个几分。
看着那两父女迈着轻盈的步伐离开了正堂,苏心禾冷冷地笑着,苏家有这两个人,真是悲哀!
…
与沐清尘的喜事办得异常低调,因为顾忌着他的“病情”,大家也没有多言,办完婚礼后,沐清尘便被直接送往了兰州,当然,这一路也有苏心禾相伴。
到了兰州的别苑后,苏府的人都被遣了回去,这里的仆从都是焰冰亲自挑选安排的,绝对是信得过的人。
沐清尘得偿所愿,当然从心底泛着喜悦,整个人也越发显得精神,倒是将呆在苏家北苑里的霉气一扫而空。
是夜,苏心禾徘徊在房门口,却又不知道当进不当进,虽然这一路上,她与沐清尘算是相处融洽,但毕竟曾经有过的一次也只是意外,要她正式地面对作为自己夫郎的沐清尘,她还真有点不习惯了。
踌躇半晌,直到房门“吱嘎”一声打开,沐清尘对他盈盈浅笑,月亮的光华从她身后倾泄而下,洒在他的青色缎面长袍上,晕出一层如水的光泽,也让在夜色中的他看起来更见柔美…。
苏心禾的心跳不由地慢了半怕…
她从来没有那么仔细地看过沐清尘,俊秀的眉毛,清澈的眸子,鼻梁挺俏,嘴唇不厚不薄,五官组合起来给人一种柔美的感觉,赏心悦目也不过如此吧。
“进来吧,一直站在外边,别人看见了怎么想?”
沐清尘柔柔一笑,侧身给苏心禾让开了一条道。
苏心禾愣了愣,犹豫再三,还是踏了进去,急步走到圆桌旁,倒了茶水便开始猛喝。
难道是夏天到了的缘故,怎么觉得口干舌燥呢?
其实这种感觉苏心禾不是不明白,只是刻意忽略了而已。
这个国家的女子身体敏感,易冲动,特别在男女之事上,需求比男人强上几倍,与现代男女的感觉完全对调。
刚开始苏心禾还不能适应,但在影飞与焰冰的慢慢调教下,也逐渐能够掌握住自己的情绪了。
但看到这样的沐清尘,她的思绪又不由得飘到了那个迷蒙的夜晚,虽然她当时意识不清楚,但指间的触感是滑腻的肌-肤,鼻间是沐清尘特有的兰花香气,迷离却又让人沉醉…
那样火热的感觉,她记的…
沐清尘的手轻轻地搭在苏心禾肩膀上,俯首之时,发丝轻荡,扫过她的面颊,一阵酥麻的感觉遍布全身。
“心禾…你是不是讨厌我?”
沐清尘低语,苏心禾对他的感觉他看在眼里,心里有些微酸。
他知道他不比影飞与焰冰,而且他还用那样卑劣的手法得到她,他确实有让人鄙视的理由。
“不会,怎么会,你多想了…”
苏心禾轻叹一声,她果然不善于哄男人啊,不过好在家里的男人都乖,不用她哄也知道自己向组织靠拢。
“那我们…歇息吧…”
沐清尘轻轻环住了苏心禾的脖子,温热的呼吸自上而下喷在她的劲间,又是一阵轻颤。
苏心禾立马弹射开来,道:“你睡床吧,我还是睡这边的软榻,早点休息…”
说完之后苏心禾也不等沐清尘回答,几步过去便侧身躺在了软榻上,她还是不太习惯,需要时间来适应。
看着苏心禾的背影,沐清尘轻咬薄唇,眼中浮现淡淡的雾气,他不怪她,有些事情,真的是急不来的。
商场卷 第【75】章 相处
在兰州别苑的这几天,苏心禾与沐清尘的相处模式都是这样的:白日里,苏心禾尽量不呆在房里,在园子里逛逛,但又不会走得太远,毕竟做得太明显了,沐清尘又会多心;晚上,一个睡软榻,一个睡床,谁也没有越过这条线。
几天下天的相处,倒也算相安无事。
但沐清尘的心里始终像卡着根刺似的,他知道,如果在兰州别苑俩人相处的时间里,苏心禾都没能接受他;那么,回到宜州后,就更难了。
所以,他一定要好好想个办法,让苏心禾的心至少能留一分在他的身上。
或许,那幼年时的记忆在她的心底早已经模糊,而关于那些不美好的东西,他们是应该忘掉的,珍惜现在的时光,创造更好的未来,才是他应该做的事。
眼见苏心禾留在兰州的日子不多了,沐清尘心中思定后,便展开了攻势。
某一天的午后,沐清尘命人在后园凉亭摆上清茶、果点,相邀苏心禾前来。
想来这几日里对沐清尘都不是很关注,苏心禾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不好推辞,遂前往应约。
本已是夏日,午后炎热,但后园有颗参天古树,茂密的林荫遮挡住强烈的光线,亭边小桥流水,碧泉幽幽,倒自有一番清凉的韵味。
苏心禾转过回廊,一阵悠悠的琴声响起,如倾如诉,似忧似怨,那缠绕的音符,清越婉转,像是在讲述一个少年成长的故事。
有笑有泪,有喜有忧,有痛苦的心伤,也有爱情的美好,最终,弦音一颤,带出一声曲落的哀叹…
苏心禾脚下一滞,却是顿在了当场,看着凉亭中那抹绿色的身影,那么孤单,那么寂寥,难道她做错了吗?
不应该这样对他?更或者不应该设计这一切,将他带出苏家?
苏心禾原本想着,如果沐清尘能够修身养性,淡忘一切,那么,在这兰州别苑的清静之地生活,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难道,是她自私了吗?
她只想着救沐清尘脱离那段不幸的婚姻,给他自由,给他呼吸,给他自己做主的权利,却没想到,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是她这个人吗?
她的心只有一颗,如今已经被分成了两半,她哪里还有多余的留给他?
如果沐清尘有了其他中意的女子,她倒是不介意成全他们,只是,他真的放得下吗?他真的又忘得了吗?
沐清尘…她到底应该拿他怎么办?
收回那纷繁的思绪,沐清尘十指纤纤,轻按于弦上,他明明想弹一首宁静清幽的曲子,应景应情,但弹着弹着,手便不听使唤了似的,将他压抑在心中的种种苦楚尽数倾倒。
是的,这段日子,他表面上过得很好,可在那笑容的背后,谁又知道他心里的苦呢?
是他恬不知耻地设计了苏心禾,才争得如今的名份?
他终于如愿地成为了她的夫郎,可是,她的心却离他越来越远…不,他或许从来就没有靠近过她的心。
他自问比不上影飞的沉稳豁达,也没有焰冰的妖娆风情…在她心中,他或许如清水一般无趣吧?
所以,才激不起她心中的一丝波澜,所以,对于他的靠近,她只想要逃吗?
沐清尘轻叹一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让他立马打起了精神,收敛了情绪,将眸中的悲伤淡化,起身相对时,已是浅笑盈盈。
“心禾,来坐这边。”
沐清尘起身,越过琴案,将苏心禾引至亭中石桌旁,她能来赴约,他心中已经欢喜地不得了。
至少,她没有刻意回绝,至少,她的表情没有一丝不耐。
“刚才弹得很好,怎么不继续了?”
苏心禾轻轻落坐,淡笑着看向沐清尘,白天的相处比夜间少了一份压抑与拘束,也许与现在所处的环境有关,绿树成荫,小桥流水,鸟声虫鸣…在环境的映衬下,心情也会变得不一样。
“随便弹的,如果你喜欢,我再为你抚上一曲。”
沐清尘试探地问道,刚才那一曲,苏心禾竟然听到了,她心里会不会对他有什么看法?
毕竟,现在的日子比起在苏府时,已经好太多了。
至少,在这里,是他的天空。
没有仆从暗地里的奚落,也没有苏心海的羞辱与白眼,只有苏心禾陪在他身边,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生活,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人,果然是不能太贪心的。
“不必了,坐着聊会吧。”
苏心禾摆了摆手,怕沐清尘又弹出类似诉情的曲子,她倒真不好招架了。
“那吃点东西吧,我特意为你做的。”
沐清尘起身,殷勤地为苏心禾倒上一杯清茶,又将做好的点心分别夹了一块放至她面前的小碟中。
苏心禾顿了顿,看着那翠绿色的糕点,中间一点朱红,倒是相映成趣;还有那透明的凉糕,像是现代的果冻一般。不仅颜色讨喜,形状别致,一股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间,让人食指大动。
“那我就不客气了。”
苏心禾点了点头,随口吃了一个,入口细-腻,甜味适中,糕点的清香自味蕾而下,倒像是直直沁入了心一般,回味无穷啊。
影飞与焰冰当然是不会这些的,只有像沐清尘这种自小养在家中,深受男诫熏陶的公子才会做得出如此讨巧的事吧。
怪不得说,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首先要抓住她的胃。
这不,两盘糕点,立马增加了苏心禾对沐清尘的认识,想到家里两个男人的舞刀弄棍,再想到沐清尘的弹琴弄点,苏心禾不由吃吃地笑了。
商场卷 第【76】章 变故
果真是青菜萝卜,各有所爱。
也许这世间女子钟爱的便是沐清尘这一类知书达礼的男子,但苏心禾却偏爱影飞与焰冰的随性与不羁。
“好吃吗?”
看到苏心禾笑了,沐清尘的心情也大好,虽然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但此刻她的心是开怀的,俩人独处时的压抑顿时消了不少,他一颗悬着的心慢慢地放了下来。
“很好吃,清尘你真是不简单!”
苏心禾笑着对沐清尘竖起了大拇指,这种手艺,让家里的两个男人学,铁定学不会吧。
“你喜欢,我经常给你做吧…”
沐清尘高兴地开了头,但说到最后却又没有了声音,他是借故来这里“养病”的,而苏心禾不多久就要回到宜州,他哪里能经常给她做东西吃呢?
“以后有空的话,我会来兰州看你的,别多想!”
苏心禾摇了摇头,轻声劝慰道。
沐清尘是个极易伤感的男子,害羞、腼腆,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但这样的性子,另一个方面的极端便是固执,想不通的事情就爱钻牛角尖,甚至有时候做出的事情大大超乎平时所有人对他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