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我是为了你好,你就别再闹腾了。”
秦文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说破,只是道:“将来你嫁了我,我便求了大人去庄上管事,我也不会拘着你,你爱怎么样便怎么样,只先过了眼前这一茬再说。”
“谁说我会嫁你?!”
妙染看秦文的目光就像在看着傻瓜一般,“你被沈长安那个女人骗得团团转,别想我也一样,既然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这就去向她问个明白!”
“别去!”
秦文急了,一把握住妙染的手,她想使劲地挣开,他却怎么也不放手,任她一口银牙咬在手背上,他眉心一拧倒抽了一口凉气,声音却是变得肃然道:“你若是想让沈三娘子将你在她吃食里下药的事情捅到大人跟前,你便尽管去吧!”
“你说什么?!”
妙染大惊,一张脸煞时吓得雪白,怔怔地松开了口,一溜银丝便这样落在秦文的手背上,已然带血的牙印看起来是这般触目惊心!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
秦文闭了闭眼,掩住眸中的一抹失望,再睁开眼时,已是一片清明,另一手抚在了手背的伤口时,只觉得心尖上泛起一股止不住的痛,“沈三娘子找到我时,我也很惊讶,当她说明一切时,我更是震惊!”
“妙染,我不是那般不通情理是非不分之人,你对大人的心意我明白,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逼过你,也没有像如今这般厚着脸皮求过大人!”
“你害沈三娘子的那些东西,她都给我看过,铁证如山,容不得抵赖,她甚至还找得到当时亲眼目睹的证人…她说念在我对你痴心一片,只要我娶了你,她便不会告诉大人!”
“你也知道大人如今心里只有沈三娘子,若是你伤了她被大人知道了,今后这秦家还容得下你吗?”
“我知道我是自私,心里也爱慕着你,所以才答应了沈三娘子的话…可若是你换个人来想,今日如果你害的是别人,别人是否能这般轻易放过你?”
“话已经说到这里了,该怎么样你自己拿个主意,是应了我跟我一起去庄上生活,还是捅破一切闹到大人跟前,全在你一念之间!”
秦文说完,一脸郑重地看向妙染,似乎在等着她的一个决断。
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回了汴阳,妙染一家子怕是也讨不了好去,而这样的情况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妙染像是吓傻了一般,脸色青白,眸中光芒闪烁不定,半晌才缓缓镇定了下来。
她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也没见着长安请过什么大夫来鉴定,怎么就会知道她下了药,还能够一一举证?
这该不会是讹她的吧?
想到这里,她不禁将怀疑的目光转向了秦文。
“你不信?”
秦文叹息似地摇了摇头,“从痒粉、泄药、再到红花…大家都是女人,你怎么做得出来?”
大宅门的阴私秦文不是不知道,只是他无法相信自己从前爱着的那个如小白花般纯洁的少女怎么如今也变成了这副模样,他在痛心之余也有了一丝顿悟。
若是妙染真地嫁给了他,也只是圆了他多年以来的一个梦罢了,但他待她的心却已经回不到从前了,眼前的女子再也不可能是那一朵纯洁的小白花了。
“我…”
妙染咬了咬唇,有种被人一语戳破的羞恼与尴尬,她眸中浮动着水光,如今连秦文都这般说她,大人又会怎么看她?
她真的有如此不堪了吗?
使命地摇了摇头,泪水便如雨点般落下,她一抹袖子,抬头看向秦文,目光不禁一怔,像是今天才认识他一般。
她好似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地看过除了大人以外的第二个男子,虽说秦文的气度风仪是比不上大人的,但在一众管事里也是拔尖的,至少她就知道很多小丫环偷偷地喜欢秦文,甚至不在意他跛了一只脚。
她不怕被沈三娘子忌恨,她做的出就不怕承认,但却不愿意被大人厌恶。
一想到大人疏离淡漠的眼神,她就恨不得去死。
若是这样,她就不得不嫁给秦文吗?
想到这一点,她鼻子一酸,眼泪又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正文 第【115】章 给你难堪
怔怔地望着那辆有些老旧的桐油蓝布帐顶的马车驶出自己的视线,朱弦不由叹了一声,她甚至还能回想起那一夜妙染归来后煞白的脸色,就像受了极度的惊吓一般。
问她,也什么都不说,朱弦心下惴惴,却不料第二天便传来俩人成亲的消息,她知道这其中定然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
只是妙染咬住了口不说,她也丝毫问不出来。
妙染与秦文的婚礼办得很简单,甚至没几个人知道,之后俩人便匆匆地离了总兵府,说是去汴阳附近的田庄当差去了。
朱弦依依不舍,但也知道一切已成定局,再无更改,心下不由生出了一种悲凉。
就连妙染都这样不动声色地被打发了,那她将来的命运会如何?
其实从某一种角度来说妙染还是幸运的,秦文怎么说还有一定的家底,从前又心悦妙染,如今娶了她,自然会好好待她。
想到这一点,朱弦原本不安的心也慢慢定了下来,又开始为自己未知的前途担忧起来。

沈玉环大大咧咧进了总兵府,倒是轻走熟路地由小丫环带着直奔进了碧水苑。
襄儿请了长安出来时,沈玉环正坐在圈椅上安安心心地喝着一盏大红袍,见着长安的身影不由翘了翘唇角,搁下了茶盏,“三妹真是好手段,不过才来了多久的功夫,竟然将妙染都给打发走了,想来那个朱弦更是不在话下了。”
长安微微皱了皱眉,落座后便道:“二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她在意的是沈玉环怎么还未打道回京城,而不是有空闲躲在这里和她闲嗑牙,至于妙染的事,她承认自己是手下留情了的,经过是很多人都想了解的,但当事人却一定会捂得严严的。
就这样离开了,也好。
“三妹真是,想和你说说闲话也没了兴致。”
沈玉环啧啧两声,继而眼风一转,正色道:“过两日我便要离开岷玉关了,这不是你最想看到的?”
行程离下了,她会赶在立冬之前回到京城,希望时间上还不晚,她还能够再见陈玉涛一面,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劝他改变决定。
“那妹妹在这里恭送二姐了,愿二姐心想事成,马到功成!”
长安唇角一勾,双手交叠垂放在膝上,俩人眼中的笑意自然只有彼此才能明了。
“明儿个柳大人设了晚宴为我送行,我这不是来请你了吗?”
沈玉环不以为意地拂了拂裙摆,又道:“记得给我封上个大大的程仪,你带回沈家的嫁妆可是比我丰厚,更别说你如今庄子上还出了金矿,出手可别小气了!”
一说到这里,沈玉环便觉得酸酸的。
二房只有长安一个女儿,王家本来就疼女儿,二伯母留下的嫁妆自然是给了长安,原本以为那不值几个钱的庄子竟然还出了金矿,这下长安是实打实的成了富婆了,她确实眼热得紧。
这些情况早在长安与秦暮离一同回到岷玉关时,沈玉环便差人去打探了清楚。
真是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着实吓一跳。
长安这妮子处处交好运,先是得了长公主的青睐,又有秦暮离的爱慕,最后还平白得了一座金矿,她就不明白了,同样都是沈家的女儿,也都和离了不是,怎么长安的运气就好得近乎逆天?
而她好不容易喜欢的男人,却有那么多女人争抢,更可气的是那男人似乎只看得到金钱权势,她在他心中又价值几何?
想到这里,沈玉环心中不免一阵悲凉,但在长安面前却是强撑了脸色,至少不能让她看出半分不适。
“我就那点嫁妆本了,二姐这也要惦记着。”
长安倒不意外沈玉环知道这一切,只是轻哼一声,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心中却在思量着要不要去总督府为沈玉环饯行。
看出了长安眼中的犹豫,沈玉环又道:“柳大人也邀了秦大人一同去,你还怕我把你吃了不成?”
沈玉环说完,便捂唇一笑,只是翘起的眼角带着一丝挑衅向长安望来。
柳夫人倒是特意嘱咐了她一定要将长安给请过来,沈玉环虽然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蹊跷,但若是能够看到长安出丑于人前,她倒是乐意推波助澜一把。
据她所知,柳大人与秦暮离的关系可不怎么好,若被他相邀,虽然说是借着为她饯行的名义,但想来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长安心思一罢,颇有深意地看了沈玉环一眼,这么想她到来吗?
又一个无事献殷勤的,她们的关系可还没好到这般。
长安垂了眼睑,沈玉环这般相邀,定是有所图谋,她去还是不去呢?
踌躇半晌也未拿定主意,长安便抬眼一笑,“要不二姐容我再想想,反正也是明天的事。”
沈玉环闻言脸色一变,带着几分不悦道:“就是吃个饭你也有这般讲究,也不知道是哪里学的规矩,你若不给我这脸面倒也罢了。”
说着沈玉环便起了身,似又想到些什么,转头道:“早前几年不是还有我母亲下面的管事管着北川的庄子吗,如今你刚刚接手便出了金矿,也不应该忘记往公中送去一分息,才不枉费祖母与我母亲疼惜你一场。”
说来说去,还是看着那金矿眼热,长安也不介意,笑着点了点头,让紫雨将沈玉环给送了出去。
至于给京城的那一份长安是早就预留了出来的,自从两房帐目分开之后,她在京城的一切嚼用都是公中所出,大嫂怕是早有意见了,每年送去京城的那份黄金她分了三份,一份孝敬了长房和祖母,一份给二房,再一份她是留给朱英的孩子,算算月份,这孩子应该快出生了,就是不知道是男是女。
“小姐,我看这位二小姐没安好心,你真的要去吗?”
襄儿面色凝重泛着猜疑,望着沈玉环远去的背影,眸色里还是沉沉的。
襄儿的话语打断了长安的沉思,她不由点头道:“宴非好宴,这是肯定的,只是去与不去,我还在斟酌。”
长安不明白的是,到了如今,沈玉环还有什么好图的?
至少在她告诉沈玉环关于陈玉涛的事后,能够明显感觉到她的动摇。
沈玉环对陈玉涛有情,这点毋庸置疑。
那么这一场饯行之宴又含着什么样的算计在里面…
黄昏时分,秦暮离回了府,照例将晚膳摆在了碧水苑,朱弦已经不奇怪了,只默默地去安排了一切,便与襄儿一同退了下去。
用过晚膳,喝了一杯蜜枣茶后,长安双手撑住下颌,一脸不解地看向秦暮离,“你说,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长安已是将下午时沈玉环来的那一茬告诉了秦暮离,自然也有自己的担忧与猜疑,他却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还能有什么,咱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言语中,竟然有种笃定的自信,长安眨了眨眼,心下微沉。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告诉我?”
躲开秦暮离伸了过来想要握住她柔荑的手,长安赌气似地嘟起了嘴。
秦暮离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绕过圆桌,双手轻轻地放在长安的肩膀上,略微伏低了身子,温热的呼吸便倾吐在了长安的耳侧,带来一阵颤栗般的轻颤。
只听他低沉的声音响起,“知道一点,但若是不给他机会,便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长安一惊,连忙侧过身来,微微仰起的唇角擦过秦暮离的脸颊,她立时脸上一热,忙向后退了一分,背脊却是抵在了圆桌上,退无可退,她这才用手推拒起来,“离我远点,都不能好好说话了。”
秦暮离却是趁机握住的长安的双手,轻轻一带,便让她跌进了自己的怀里。
长安先是挣扎了一阵,秦暮离却是将她给紧紧箍住,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徊,“别动!”
长安一僵,伏在秦暮离的胸口,果然不动了,他僵直且火烫的身体证实了他的情动与压抑,她心中更如雷鼓一般猛敲,似是在渴望着什么,期待着什么,腿脚一时间软弱无力,只有无力地靠着他。
“我就这样抱上一会,什么也不做!”
软玉温香抱满怀,秦暮离有些心神荡漾,却又不愿意做出任何亵渎她的事,亲吻是美好的,但他真怕自己把持不住就这样坏了事,即使心中想得快要发狂了,他却又狠狠地压了下去。
只静静地这样拥抱着,慢慢地平息着胸中激烈奔涌的浪潮。
半晌之后,还是秦暮离先开了口,声音亦是恢复了几分沉静,不再带着情欲的喑哑,“柳大人这场自然是鸿门宴,我手中掌握着一些东西,还有待证实,或许那一天便会有了答案,所以,我一定要去看看!”
“不会有危险吗?”
长安心中一颤,抬头看向秦暮离,只见那双深邃的眸子亮如繁星,一笑间便像深溺的漩涡,让人止不住地沉沦。
秦暮离低低的一笑,目光在那微张的樱红唇畔上扫过,最终却是定格在了那光洁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危险自然是有的,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秦暮离握了握拳,眸中自信的光芒闪动,沉稳勃然的气势立时如海川山岳一般喷薄欲出,让人忍不住眩目。
“那我也要一同去。”
长安点了点头,倚在秦暮离温暖的胸口,低声道:“我若不去,他们必定会起疑,怕是你预想的事情便没这么容易发生了。”
此刻长安已经清楚地意识到,沈玉环的邀约只是一个饵罢了,至于他们要不要上钩,最后谁成了被钩住的鱼,眼下却还是个未知数。
秦暮离不由紧了紧手臂,虽然有些放心不下,但却知道长安说的是实情,若是他强留长安在总兵府里候着,他们定会以为他察觉出了什么,打草惊蛇,他心中的猜疑便永远得不到诚实了。
但若要长安去冒险,他却又是万万舍不得的。
仿佛知道秦暮离的顾忌,长安摇了摇头,道:“我那二姐的脾性我还是了解的,她虽然见不得我好,但若是真要害我性命却是不会,我处处谨慎提防着,不会有事的。”
“可是…”
秦暮离还想说什么,却被长安一指点住了唇,只听她道:“如今我留在岷玉关的日子也不多了,我只想时时与你在一起。”
“长安…”
秦暮离的嗓音微微喑哑,眸中是满满的动容,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这次年节带着长安一起回家,若是家人还不同意,那他便只能用另一对策了,虽然这条路他并不想走,但迫于无奈也只有走上一遭了。

十月初九,在西北已是微冷,早晚温差大,甚至夜里落在屋檐上的雨露隔天早上还会起冰棱子,长安是一身兜衣风帽入了总督府,男客早被安置在前院,她则有丫环领着到了后院的厅堂。
厅堂里早已经落坐了太太小姐们,还未走近便能听到笑语嫣嫣,长安脚步微顿,解了兜衣后,一身碧水蓝的漫天雪舞回春裙摇曳在脚边,人已是婷婷站立在堂中,柳眉杏眼,顾盼生姿,自有一股优雅清艳之色。
原本的笑声戛然而止,众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惊艳有之,猜测有之,甚至还有微微鄙夷及不屑的轻哼,长安却不在意,只是对着上首两座之人微微一笑。
柳夫人先是一怔,偏头看了一眼身侧的沈玉环,俩人这才起身迎了过来。
“这位便是沈三娘子吧,果然是花容月貌,京城的风水就是养人!”
说话之间,柳夫人已经携了沈玉环的手走到长安近前,又环视一周,笑着介绍道:“这便是京城沈国公府的三小姐,武国公的爱女沈长安!”
经柳夫人这一引荐,太太小姐们纷纷起来行礼,只是唇角噙着的笑意却是各种莫测,长安一一还了礼。
沈玉环凑近了两分,如好姐妹一般地娇嗔道:“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真是让人好等!”
说着便拉了长安挨着她坐下,与柳夫人对视一眼,唇角的笑容不禁缓缓拉深。
柳夫人只说今夜会帮自己出口恶气,但具体是怎么样沈玉环却也不清楚,但若是能看着长安吃瘪出丑她是求之不得的。
长安自然见到了俩人的目光交流,却是不动声色地捧了杯描着鱼戏莲图的粉茶瓷蛊,轻轻地啜了一口。
在座太太小姐的品级封诰自然没有一人能高过柳夫人,沈玉环又是京城国公府的女儿,自然便没有谁敢越过她们俩人去。
而沈家姐妹与秦暮离的那一茬在座的基本上都有风闻,是以长安一到,原本还是喜笑颜开的一众顿时变成了窃窃私语。
“看看这些人,当着咱们姐妹的面便开始论人是非了,还自诩是高门大户,当真是可笑!”
沈玉环的唇角滑过一丝讥讽的笑意,压低了声音对长安道。
长安没有作声,斜斜地瞟了沈玉环一眼,既然见不得人论是非,何故又请来这些人,不是自找的吗?
“不知道前院请了些什么人,难不成都是来为二姐饯行的?”
长安扫了一眼座下,眼风一转便偏向了沈玉环,也是存了些许打探之心。
“我可没这么大的面子!”
沈玉环吃吃一笑,“说是为我饯行,不过也是卖柳大人与秦大人的面子,我就趁着当下搜刮点体己罢了。”
沈玉环倒会避重就轻,并没有给出长安想要的答案,却是顾左右而言他。
“二姐难不成还缺了这些?”
长安讶然,沈玉环最近给她的感觉就是缺钱,在总督府住着,难不成还少了她的吃穿?
沈玉环却是瞪了长安一眼,心中暗忖谁有你这般好命,一手男人一手金矿,自然是万般不愁,嘴上却是说道:“有银子谁嫌多,更不用说咱们姐妹如今的身份,男人若是靠不住,给自己留点嫁妆本才是实在的。”
长安点了点头,沈玉环说的也在理,的确,很多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但也有的是例外,就看你遇不遇得到。
那边厢柳夫人像是听到她们姐妹俩的交谈,嗔了沈玉环一言,这也笑着插进话来,“长安啊,你可别听玉环胡说,她这般美貌的女子想娶她的人多了去,前不久还有人向我打听呢,不过你二姐眼界高,寻常的却又看不上!”
“那倒是。”
长安笑着点了点头,话峰一转,道:“今日受柳大人相邀之人怕是也非富即贵,夫人尽可帮二姐相看一番。”
柳夫人却是哎哟了一声,道:“哪里有好的,异族的蛮人都长成什么样子,我看尽是些歪瓜裂枣,余下的不是官职太低,便是土豪乡绅,沈大夫人可是好好地托了我一回,我总不能为她女儿胡乱地牵线搭桥!”
说到最后,柳夫人的话语竟然隐隐带刺,目光直指长安,话里有话。
“长安,不知道秦大人与你如今是什么关系?”
柳夫人问得这样直白,长安有些惊讶,但目光却是瞟向沈玉环,见她唇角带着几分看好戏的笑意。
长安不由心中一凛,继而平静道:“不过朋友知己罢了,柳夫人想多了。”
“是这样倒还好。”
柳夫人抿了抿唇,目光微闪,看那模样却是不信的,“只是岷玉关本就是小地方,风言风语也传得快,你也别怪我多嘴,男男女女若没有个名分还经常这般出双入对的,瓜田李下,让别人怎么想?若是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不仅有损你的声誉,更是污了秦大人的威名,你说,是与不是?”
柳夫人这一番话,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足在让堂中的人都听到,一时之间,气氛安静至极,所有人似乎都在屏息聆听着长安的回答。
沈玉环暗暗翘起了唇角,心中却直呼痛快,柳夫人这一通好似劝说实则教导的话,多有几分长辈训诫晚辈的意思,而且又是在外人面前,那别提有多难堪了,她都忍不住为长安脸红了一把。
长安却是不急不缓地抬了眼,清亮的眸子在场中巡了一圈,这才转向柳夫人,沉声道:“不知夫人家中可有儿女?”
柳夫人一怔,虽然有些不解长安的意图,却还是点了点头,“我有一儿一女,不过如今俱在京城罢了。”
长安牵了牵嘴角,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这才道:“原来夫人儿女俱皆不在身边,怪不得如今有这闲功夫管起了别人的女儿!”
这话一出,柳夫人立马涨红了脸,堂下众人更是鸦雀无声,又听长安道:“只是夫人好意,长安心领了,长安有父亲有祖母,若是行差踏错自有他们教导叮咛,再说我虽然与秦大人是知己好友,但该守的规矩仍然守着,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咱们行得正做得端,自然不怕有人说道!”
当然,私下里关起门来做些什么她又怎么会让别人知道!
秦暮离敬她爱她,虽然他们彼此渴望干柴烈火,但都紧紧守着那一关头,谁也没有轻易越过。
长安这话一出,柳夫人的脸色立马青一阵白一阵,双手绞在胸前,似乎急欲发泄什么,又见着满堂目光集中到了自己身上,甚至还有隐隐的窃笑,这才不得不压抑着怒火,紧咬牙根道:“我本是一番好意,沈三娘子若不领受便也罢了。”
柳夫人说罢便起身抬手道:“宴席已经摆好了,大家便随我去了吧!”看了沈玉环一眼,这才当先走在了前面,下面的太太小姐们这才鱼贯跟了上去。
沈玉环抚了抚手掌,看向长安,眸中的笑意也不知道是欢喜还是失望,只是语带调侃道:“也就只你有这本事,走到哪里都能把人给气得想一掌拍死你!”
“这不也托了二姐的福,不然我哪有这机会?”
长安不客气地回了一句,心下却在揣摩着刚才柳夫人所说的话,能参加宴席的异族人,该不会就是那几个异族王子?。
至于那些土豪乡绅倒是没什么好忌惮的,那么秦暮离今夜筹谋的到底是什么呢?
正文 第【116】章 危情
酒席过半,沈玉环便拉了长安去她屋里叙话,她是今夜的主角,虽然提前走了有些不恰当,但柳夫人不介意,其他人自然不敢说什么。
再说见着长安离去,所有人似乎都松了口气,柳夫人紧绷的脸色也能稍稍缓和几分。
“斟酒!”
柳夫人招了招手,身后侍立的丫环忙上前两步小心翼翼地为她满上,她一口饮尽后,看着长安与沈玉环远去的背影,唇角不由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沈长安今晚既然来了,就别想这么容易得走,还敢顶撞长辈,这丫头就该好好吃点苦头!
想到这里,柳夫人眸色一暗,招来自己的贴身妈妈悄声叮嘱了几句,这才转过头来,继续与同桌的太太们把酒言欢。
进了屋里,沈玉环由着紫晗紫毫服侍着她净手洁面,换了一套家常的衣衫,这才仰靠在铺了一层羊毛软垫的贵妃榻上,斜眼看向长安,“今夜本是想让你出丑的,不过显然没达到目的。”
沈玉环有些疲倦地挥了挥手,紫晗紫毫默默退了下去,她看了一眼屋顶的房梁,那种空落落的感觉让它突然觉着有些无趣,这段日子以来她和长安斗来斗去,到最后又有什么意思?
长安对襄儿点了点头,襄儿也跟着退了出去,她这才自顾自地落坐,顺手在桌上倒了一杯温着的茶水,递了一杯给沈玉环,不以为意地道:“你以为你还小,这样的做法也不嫌幼稚!我出丑了,难道你有脸面,都是沈家的女儿,大家还不是看咱们俩的笑话!”
“是啊!”
沈玉环抿了一口茶水,感叹地说道,复又沉默了下来,看着杯中微微荡漾的水面怔怔出神。
“二姐,你真要去找他吗?”
半昨后,长安才问了一句,这个他指的是谁,俩人都心知肚明。
沈玉环忽而笑了,“你不是就盼着我早点离开岷玉关好安了你的心,不然干嘛告诉我他的消息?”
“我本来是这样打算的。”
长安倒不否认,跟着点了点头,“但如今却不这样想了。”
长安抿了抿唇,目光落在沈玉环那一张艳丽的脸孔上,她们俩人的面容的确有几分相似,只是沈玉环的棱角飞扬,偏生就带了一丝倔强和固执,或许她认定了的便很难改变,不管是人,还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