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切,却都与长安脱不了关系,若不是富贵权势耀人眼,想来她如今早已经得偿所愿抬了姨娘,那孩子指不定都能叫娘了。
想到这里,红绡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的光芒,沈长安,这辈子尽堵了她的道!
长安很快地便被安置妥当,陈玉涛欲上前探望,却被早得了吩咐的紫琦给挡住了,他踌躇不定,索性便坐下慢慢地等。
今儿个他总觉得长安透着古怪,他不常来这苑里住,但每次到来长安莫不是殷勤小意,就算是撑着病弱的身子也要凑上前来与他说道,可今天…他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只是隐隐地觉着长安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排斥,排斥他的靠近。
虽然他也并不想亲近这个药罐子,但被人排斥和嫌弃的感觉却让他非常地不舒服。
眼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再集中在自己身上,红绡扫了一眼在一旁干着急的陈老夫人,膝下慢慢地后腿,近得门了,强撑着站了起来,最后再扫了一眼屋内的情景,一转身便向屋外溜了去。
红绡步伐飞快,脑中却在不停地打着转,今儿个形势不对,搞不好还会惹祸上身,她琢磨着是不是要起出她埋在后院桂花树下的那盒财物,若是陈玉涛真的靠不住了,她还能找机会走人,难不成真等到这个没良心地将她给发卖了吗?
玉大夫很快便被请了来,这位玉大夫从前是宫里的御医,致仕后又在京城开了间回春堂,他医术老道,经验丰富,也是长年给长安诊治着,最了解她的病症。
一番忙碌下来已近黄昏,陈玉涛终于是挨不住半途便被陈老夫人给拉了走,谁愿意在这满室药味的屋子里呆着,没得过了病气,惹得一身晦气。
“走了?”
一只素手探出,撩起遮掩的纱帘,长安狡黠中含着笑意的目光对上紫琦,后者迟疑一下,点了点头。
紫琦束手站在床榻一侧,眸中盈满了深思,她总觉得小姐变得不一样了,从前是那般向着陈玉涛,如今却巴不得离他远远的,这样的转变让她有些疑惑。
长安盯着帐顶发了会呆,本来是装着晕倒,可陈玉涛却一直守着不走,到最后她干脆就真正睡了一觉,如今醒了,讨厌的人也不见了,最好。
“小姐,喝药了!”
紫云端着托盘,热热的药汁还冒着气,眼下喝正好。
“搁着吧,我也没什么不好,只不过厌烦他们这样闹腾!”
长安摆了摆手,就着紫琦伸来的手扶着缓缓坐起了身,撩了撩身后披散的长发,目光凝在了那碗汤药上。
玉大夫开的药也不是不好,只是喝得多了,她早腻味了,这两年她注重食补药疗,身子已经好了大半,药是不用喝了,只是还要好好地巩固身体素质,顺利过了这个冬天就该没有大碍了。
其实她这也不是病,只是娘胎里带来的,不过身体素质比别人弱了些,这些不难改变,只看她有没有想要改变的决心罢了。
从前是为了陈玉涛,而如今,是为了她自己。
紫云眼珠子一瞪,“那这碗药怎么办?”
虽然她也知道当时长安是在做戏,可玉大夫开的药该是没有坏处的,她亲手煎的药,自然知道这些药材有多贵重,不喝可惜了。
“若是倒了扔了,难免被人看出端倪,不如…”
长安的目光扫过紫琦,后者目光一闪不自觉地退后一步,紫云却浑然不觉,依然愣愣地看向长安,眸中含着一丝可惜。
“不如,就你喝了吧!”
长安不怀好意地一笑,纤指一点触在紫云的额头,温热的感觉,鲜活的生命,四个紫都还在她身边,这种感觉真好。
“小姐!”紫云红唇微张,反应过来之后立时便苦了一张脸,“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好了,小姐赏的你就要喝,喝完了白糖糕给你留着呢!”
紫鸳捂着唇偷笑,给长安捧上了杯冰水湃过的水果茶,淡淡的清甜香飘散在空气中,长安不客气地接过便灌了一口。
冷的东西虽然解暑,但她也不敢吃多了,只是紫鸳的手艺越来越好,让人欲罢不能。
紫雨已经自发地充作监督,拎着紫云的衣襟到一边喝药去了。
紫琦摇了摇头,唇边不觉绽放出一抹笑意,这一个月来小姐变得开怀多了,虽然这样的改变刚开始让她们有些不适应,但处着处着,也觉着不错,至少这时候小姐的笑容是最真实的。
只要小姐快乐幸福,那就是她们最大的愿望。
用过晚饭后,点了黄铜的九曲烛台,照的桌案上亮堂堂的,紫琦已经铺好了纸卷,长安站在案前,略微凝眉一思,提笔便写。
今天这事她是定要促成的,可不能等着陈玉涛真将红绡给卖了,到时候找谁去侍候他?她可是不愿的。
在前世,就是借着这事,父亲与哥哥还在她面前赞了陈玉涛的好处,说是男人做到这般也不容易了。
这世间有几个男人能不纳妾?就是自己的父亲和兄长,也不是没有侍妾的,更何况她还是这样的情况,陈玉涛的所作所为在世人看来的确是情深意重了,她又怎么能让他如愿以偿呢?

第【9】章 一门两国公
夏日的夜里,虫儿在草间轻鸣,夜风夹杂着淡淡的花草清香,吹拂而过,送来一丝清爽。
紫琦在一旁打着纨扇,静静地注视着长安的动作,只见她目光专注,手中的玉笔狼毫飞快地游走,心中早已经打好了腹稿,这封信便是一蹴而就。
写完了信,再通读一遍,长安这才点了点头,让紫琦将信纸给晾干,折好。
“小姐,奴婢不明白。”
紫琦也是识字的,自然看到了长安信中所写,心中暗自纳闷,红绡不能当姨娘,这是好事,可为什么小姐还要一力促成呢?
“你以后便会明白了。”
长安淡笑着摇了摇头,却也不解释,留下仍是一脸深思的紫琦。
事不宜迟,长安的信当晚就让紫雨给送到了国公府自己父亲的手上,信中细细说了她对陈玉涛的体谅与宽容,不忍陈家绝了嗣,是以抬了红绡做姨娘,万望父亲谅解,明日备上薄礼送至陈府,进而也是表明了沈府不予责怪的态度。
如今的国公府还并未分家,偌大一家子同住一起,文国公沈凡与武国公沈平皆是沈老夫人的嫡子,沈老太爷也依然健在,沈平家眷简单,儿子沈长健又长年驻守在外,女儿也嫁了人,剩下的也只两个未有子嗣的姨娘陪着他,这分不分出去也没所谓。
至于文国公沈凡那一房倒是人口复杂,妻子出自阳夏谢氏,膝下育有两女一子,大小姐沈明珠与二小姐沈玉环早已经出阁,再加上嫡子沈文重在家中少爷里排行第二;姨娘杨氏乃弘农杨氏庶女,育有一女沈莹碧,眼下十五岁仍然待字闺中,在家中排行第四;姨娘安氏娘家是京城有名的富庶之家,家底雄厚,自个儿也争气地生了一对龙凤胎,儿子沈元毅是家中三少爷,女儿沈元芳排行第五。
长安是沈家的三小姐,而她哥哥沈长健则是沈家的大少爷。
长安身边的四个丫环,紫雨和紫琦是沈府的家生子,紫雨的父亲曾经还在武国公沈平麾下效力,只是不幸战死沙场,紫雨这才被安排在了长安身边侍候着,平日里也跟着沈平学了些拳脚功夫,这丫头不爱说笑,但于武学上却有灵性,如今也算是小有所成,应付一般的宵小不在话下。
紫琦却是长安母亲王氏的陪房高妈妈的女儿,大周国十大世家之一的琅邪王氏,清贵之家,门风严谨,治家有道,紫琦从小便跟着高妈妈学了琐碎的管家事宜,作为长安的贴身大丫环之一,如今便管着长安这苑里一应大小事务。
紫鸳与紫云虽是外面买来的,但从小便跟在了长安身边,也算是机灵懂事的,一个擅厨,一个善绣,都是长安身边不可或缺的。
高妈妈怜惜长安自幼无母,又身体病弱,特地向沈平建议,挑了四个灵巧的丫头连带着自己的女儿一起,让她们各习一门,省了长安嫁人后操持这些庶务的麻烦与劳累。
如今看来,高妈妈是很有远见的,如今虽然没有同女儿一起到陈府侍候,实在也是因为国公府离不了她,那两个姨娘又是不管事的,若是她再不照应着点,长房那头定是包揽了所有的事,往后沈长健回到府中还不知道有没有立足之地。
这大宅门里的水也深,长安从前懵懂,如今魂魄托活了一百来年,到底对这些人情事故家长里短有了一定的了解和认识,将来也不至于大小事务不分,处处托庇于人。
二门关闭之前,紫雨终于带回了沈平的口信,即使他心中纳闷和不解,但到底不想逆了女儿的意思,想想陈玉涛如今的境况,到底也是点头允了,还夸赞了女儿一番,说她长大了懂事了,老父甚感欣慰,听得长安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这一来一回,陈玉涛不愿也不行了。
她本就是高门千金,怎么说也能压着这毫无根基的陈家一头,从前她只不过凡事顺着陈玉涛,也尽量让他忽略了自己的身份,如今才觉得这借势压人的感觉真不错。
就寝之前,陈玉涛实在想不过又跑到长安的苑里走了一遭,却被早得了吩咐的紫鸳和紫云挡在了门外,说是长安已经入睡了,玉大夫让不要吵醒她。
陈玉涛无奈,踌躇了一阵,还是转身走了。
这一夜,他歇在了书房的次间里,脑海中辗转反侧的都是长安的模样,那低垂的长睫,那轻颤的睫毛一眨一眨,就仿佛挠到了他心里一般,那种酥麻的感觉让他直直打了个颤。
长安的样貌听说长得极像其母王氏,五官精致,眉眼俊俏,只是她体弱苍白了些,未能显出应有的丰腴。
且说当年的王氏可是琅邪第一才女,美貌与智慧并重,多少世家公子名门贵胄上门提亲,她却偏偏选中了沈平。
而当年的沈平可还未得到武国公的封号,只是愣头青一个,在军中任六品的昭武校尉,但其母沈老太太崔氏却是博陵崔家的女儿,沈老太爷也一直效力于军中,虽然无甚建树,但品性也是敦厚爽直,这样的一对夫妻养育的子女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是以,王氏才在无数的青年才俊中选择了沈平。
沈平与王氏婚后倒是夫妻恩爱,先后生下了一对子女,可王氏却是命薄的,生长安的时候难产,孩子虽然憋了会气,但好歹总是生了下来,母体却是终于熬不过就这样去了。
在与王氏做夫妻时,沈平便是一心一意,从未兴过纳妾的心思,直到王氏去了后,沈老夫人怜惜儿子无人照顾,又选了两个可心的送到身边抬了姨娘。
沈平虽然不愿,但又不能不体恤老母的一片良苦用心,无奈之下只得收了她们俩人,却暗地里让人给下了汤药,使得这俩人再也不能生育,虽然有些阴损但他却不得不这样做。
他谨记着王氏临终时对他的嘱托,这一生都不再续弦。
沈平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就是不想让别的孩子分剥了他对那一双儿女的疼爱,他们是他与王氏爱情的结晶,是他一辈子的珍宝,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陈玉涛思忖着,沈家父子如此护着长安,定是容不得她受一点委屈的,看来红绡这事要尽快办妥当了,不能再生出其他事端,他明儿个上过早朝后便要同陈老夫人说个明白。
陈玉涛眸中光芒闪动,听到屋外的梆子敲过三响,终于是缓缓地闭了眼。

第【10】章 促成“美事”
这一晚,陈玉涛没有惩治红绡,自然也没有让她侍候,陈老夫人看闹得僵了,索性也撒手不管,一时之间没半个人过问红绡,这让她悬了半天的心终于缓缓落地,回自个房里抹了药酒,只觉得胸口的疼要缓了些,这才趁着夜色在后院的桂花树下起出了个雕着柳叶纹的黑匣子。
黑匣子里的东西可是她这几年在陈家的所有积蓄,若是真有个什么变故,她总要提前为自己打算不是。
翻出压箱底的一件夹衣,点燃了烛火,红绡细细将黑匣子里的银票与首饰都给缝进了夹衣里,如此收拾妥当了,她才上了榻,眼睛一闭,在忐忑与不安中等待着明天的来临。
第二天一大早,武国公沈平便差人送来沈府的贺礼,为陈玉涛纳妾添了一份彩头,陈老夫人紧紧地盯着那几个雕花的乌木匣子和一旁摆着的几匹绫罗绸缎,直觉这里有古怪,一直忐忑不安,等到陈玉涛下了朝后忙让人将他给唤了回来一起商量对策。
“这事不过昨日里才发生,沈府怎么就得到了消息?”
陈玉涛沉着脸坐在椅子上,一身朱红色的袍服还不及换去,只扫了一眼那摆放着的贺礼,眉间便皱成了一字川。
“我让人去查了,说是晚饭过后紫雨出了府,这消息想必是她给传回去的。”
陈老夫人也缓缓坐下,脑中却在不停思量,这长安是什么意思,真同意还是假做戏?如今沈家都知道了这事,要不要就此坐实了,还是摆出些姿态给沈家看?
“那是…长安的意思?”
陈玉涛一怔,膝上的拳头不由收紧,怎么一切从昨天开始,似乎就不在他的掌控之中?这样的感觉让他莫明的心慌,就像黑暗里有一只眼睛默默地注视着他,洞悉着他内心的一切,让他突然生出了一丝惶恐。
“估计是她的意思。”
陈老夫人点了点头,似在回忆起昨天发生的事情,缓声道:“昨儿个她不也是答允了吗?紫雨是她的丫头,谁还唤得动?定是长安让人将这事给传回沈府的…”
想到这里,陈老夫人不由眉眼一开,笑道:“是了,好歹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千金,知道体恤我老婆子想抱孙的念想,又怕你夹在中间难做人,这才先斩后奏,如今国公爷知道这是自己女儿的主意,也没道理怪你,这不一大清早便送来了贺礼,便是同意了这事。”
陈老夫人喜笑颜开,亏得她昨晚头痛了一晚不知道怎么办再好,今儿个便有人给她解决了难题,这敢情好,看来她抱孙的愿望不再是梦想了。
相比陈老夫人的喜悦,陈玉涛却是阴沉着一张脸,左右想想无济于事,难不成他要亲自去向沈平说这只是个误会,根本没有的事,恐怕别人只会说他矫情!
罢了罢了,既然长安想得通,沈家也没意见,不就是纳个妾吗?也没多大不了的,许是他想多了。
看着那堆满在桌上的礼盒和布匹,陈玉涛紧皱的眉头缓缓放松,看着陈老夫人一脸喜色,却又止不住提醒了两句,“红绡那丫头心思也大了,如今真要抬了她做姨娘,母亲还要多加管教,不能助长了她这轻狂的性子,将来给府里惹麻烦。”
“你放心,我省得的。”
陈老夫人摆了摆手,却并未将陈玉涛的话放在心上,一个奴婢罢了,不过给了几分脸面,还能翻了天去?
不过,眼下既然一切说开了,沈家也不怪罪,陈老夫人便放了心,笑逐颜开地凑在礼盒边,伸着涂满了红色丹蔲的肥厚手指一件一件翻开来看,双眼闪着晶亮,国公府送出来的自然是好东西,便宜了红绡还不如给了她。
一个姨娘罢了,赶明儿她另外为红绡置办一些便宜的合身份的就得了,这些贵重的首饰布匹给红绡用,没得折了这丫头的福气,还是自己勉为其难地消受得了。
嫌恶的目光从陈玉涛的眸中一闪而逝,陈老夫人这种贪小便宜的性子他从来便是看不惯的,可无奈这是自己的母亲,他也不好说道,只得挥挥衣袖退了出去,眼不见为净吧!
一夜辗转,今儿个起了身后红绡便是红肿着眼,也不敢去老夫人身边侍候,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等来为自己打听了消息的小翠,她已经忍不住从榻上跳了起来,奔过去抓住小翠的胳膊便急声问道:“如何了?打听清楚没?”
“红绡姐姐,你可抓疼了我!”
小翠皱了眉,嗔怪地看了红绡一眼,若不是收了红绡的银子,她才不会冒险打探消息,好在今儿个老爷被请到了陈老夫人苑子里,她借着端茶送水的功夫,终于听清楚了这件事情最后的结果。
想到这里,小翠不由在心底叹了一声,红绡咋就这么好命呢?
如今夫人不计较主动抬了她做姨娘,老爷又是这般地潇洒英俊年轻有为,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红绡有什么好,不过妖娆了些,脸蛋长得稍微好看些,这就走了狗屎运,真正是羡慕妒嫉死人了。
“如何了?”
红绡却也顾不得许多,依然摇晃着小翠,心急地问道,这关系到她今后的前程和命运,试问她怎么能不心焦?
“恭喜红绡姐姐了,”小翠忍住心里的恼怒与嫉妒,只道红绡就要抬了姨娘,今后也算是半个主子了,她一个小小的二等丫环哪能和主子置气,故而便忽略了手臂的疼痛,面上不由扯出笑来,福了福身,道:“老爷和老夫人已经决定抬了您做姨娘,今后您可就是贵人身份了!”

第【11】章 表哥闹陈府(1)
虽然沈府送了礼表了态,但为着儿子着想,陈老夫人也不敢操之过急,如此观察了几天之后,确定沈府那边没有动静,长安苑里也安静得很,她这才放心下来操办儿子的纳妾之事。
纳妾不算什么大事,没有宴请亲朋,倒也不能太委屈了红绡,让她心里生出怨怼来,所以陈老夫人还是命人置办了两桌席面,倒是请了平日里有来往的几房老太太,这些老太太又带了家中的姨娘过来凑热闹,算是给了红绡几分面子。
大家都是有眼力的人,自然知道沈长安这个京城有名的药罐子是很难有子嗣的,或许将来陈家的继承人保不准要出在红绡生的儿子头上,她们这样给面子,也不过是在为将来打算罢了。
前厅里的热闹似乎一点没有打扰到长安的雅兴,此刻,她正斜斜地靠在窗下的软榻上,手中拿了一本东游杂记,看得津津有味。
竹帘微动,紫云探了头进来,给紫琦使了个眼色,俩人便躲到一旁嘀咕去了。
“小姐到底是咋想的?如今又不爱亲近姑爷了,竟然还让红绡抬了姨娘,这下她还不得意地翻了天去?!”
说到这里,紫云便满是气愤,两颊涨得通红,她刚才不过去前厅转了一圈,就连红绡身边的小丫头也敢给她脸色看了,这不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小声些,别打扰到小姐!”
紫琦探头望了望,见长安依然是那副沉静的模样,两眼转注在书本上,时不时地流露出会心的微笑,或俏皮,或灵动,那鲜活的模样让她心里也宽慰不少,至少证明她家小姐并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不在意,便会少了悲伤与担忧,其实这样挺好。
顺着紫琦的目光看去,紫云不禁咬着牙跺了跺脚,“都什么时候了,小姐还看得进书?!”
“你别忘了这事本来就是小姐应允了并一力促成的,若不是知道小姐不介怀,他们今儿个敢这样大张旗鼓地办席桌吗?”
看着紫云这焦急的模样,紫琦不禁摇了摇头,这事情怎么倒成了当局者清,旁观者迷?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气。”
紫云话音不改,还特意提高了音调,仿佛就是想让长安听到一般,“小姐可是正牌夫人,如今抬举了红绡是小,就怕将来蹬鼻子上脸,反倒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
“你以为小姐是你吗?尽做些没脑子的事!”
紫鸳正端着一盘新做的凉糕踏进了屋,听到紫云的话,忍不住挖苦了一句。
对于长安最近的作为,倒是正合紫鸳的意。
陈玉涛那个男人除了生得一副好皮相,就一个丈夫而言,的确没什么好的,亏得某些人还当作是宝,如今小姐已经认清了那就是根草,转而不将心思放在他身上,那才是真正的好。
“我哪里没脑子了?!”
紫云不服气地插着腰,但瞟了眼紫鸳手中的托盘,那浸到透明的凉糕在盘中颤巍巍地抖了几下,清爽的香味便在空气里飘散开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到底没敢把气势提上去,只得咕噜一声道:“我还不是为了小姐好!”
“为小姐好就少说几句,”紫鸳这嘴巴向来不饶人,瞥了一眼紫云,“屋里难得没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了,你便消停一会吧!”
紫云嘟了嘟嘴,明显还是有些不服气,紫鸳脚步一顿,突然回头道:“小厨房里我还留了点凉糕,待会你们将它分了吧!”
紫琦笑着点了点头,紫云刚才肚子里窝着火,听了紫鸳的话又想欢喜,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容易被收买,忙又止住了笑,就这一会便搞得整个面部表情一抽一抽的,看起来甚是怪异。
长安本来便有留意她们这边的动向,此刻再也忍不住地破功而笑,将手中的杂记搁在了腿上,带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小姐,连你也和着紫鸳一起欺负人,奴婢不依!”
紫云苦着一张脸,见大家都在笑她,忙一跺脚便向屋外跑了去,粉色的裙裾在空中一摆,人已不见了踪影。
紫琦摇了摇头,收了笑,紫鸳却是翘了唇,一脸笃定道:“这丫头定是找着由头去小厨房里偷吃了!”
“还是你了解她!”
长安笑着抚了抚胸,就着紫鸳递来的银叉,插了一块晶莹剔透的凉糕,咬了一口细细咀嚼,只觉香甜爽口,回味无穷,不由赞许地对紫鸳点了点头。
紫鸳转头在屋里扫了一圈,“紫雨呢,又练功去了?”
“那还不是,这就是个小猴儿,屋里哪能困住她?!”
紫琦笑着走了过来,弯腰收拾着软榻上被长安搁得七七八八的物件,一样一样给仔细理顺了。
“谁在说我的坏话?”
清亮的声音夹杂着一丝爽朗之气突兀地在屋中响起,长安差点给吓得呛住,紫琦连忙搁了手中的东西为她抹背顺着气,几人转头看去,紫雨正利落地从窗户翻了进来,落地无声。
“有你这么突然出现的吗?吓着小姐瞧我怎么收拾你!”
紫琦瞪了紫雨一眼,这几个丫环里也只有她敢开口训紫雨了,紫雨低头吐了吐舌,一脸地无辜。
“我没那么娇弱!”
长安终于顺过气来,拍了拍紫琦的手背,对紫雨招了招手,“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紫琦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敢情小姐不是不在意,而是派了紫雨前去盯梢,随时报告动向来着?
紫雨这才抬了头,英气的眉目间显出了一丝凝重,“小姐,七表少爷刚到陈府,如今见着前厅正摆席纳妾,这一个不高兴便闹腾起来了!”

第【12】章 表哥闹陈府(2)
“什么?”
长安一惊,立马坐正了身体。
紫雨口中的七表少爷正是她外祖家的儿郎,也就是她的七表哥王治。
长安的母亲王氏乃家中独女,上有五个哥哥,从小便受尽疼宠,巧的是到了这一辈除了长安这个外孙女,王家也全是孙儿,典型的阳盛阴衰,所以对长安王家的人也是疼爱非常,七个表哥里,除了三表哥幼时夭折,剩下的五个表哥都从文,偏生这七表哥从了武,生性爽朗不说,也造就了一副火爆的脾气。
此刻听紫雨这一说,长安顿时心思翻转,这可是她一力促成的,若是被七表哥给弄砸了去,便耗费了她一番苦心,绝对不行!
“立马给我梳妆,我要去前厅!”
长安站了起来,被紫鸳搀着快步走到菱花镜前坐下。
紫鸳利落地给长安挽了个如云朝月髻,在妆奁里挑了只镶着碧绿猫眼石的鎏金碧玉簪斜斜地插在发髻上,紫琦则去柜里取出了一件烟柳色的银丝双凤织锦短衫给长安换上,下面再配上一条碧色织叶束腰长裙,整个人看起来虽然纤弱,但却有种清丽淡雅的美,出尘至极。
“紫雨和紫琦陪我走一遭,紫鸯将苑子给看稳了。”
看了眼镜中略有些模糊的镜像,长安也顾不得许多,扶着紫琦的手便向屋外走去,一会儿的功夫,紫雨已经吩咐了几个婆子抬来一顶软轿,长安的身子娇弱,从这苑里到前厅,走路至少得一刻钟,坐着软轿的话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也不会那般累人。
“小姐,你这般突然过去,若是姑爷知道了…”
紫琦快步跟在软轿旁,凑近了帘子低声和长安说着话,她知道长安如今一心想躲着陈玉涛,已经拒绝了他几次的探望,若是待会碰了个对面,这该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