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晃到了八月,正是京城暑气最重的时刻,太阳明晃晃的炙烤着大地,午后的蝉鸣声又多了几分烦躁。
萧晗挺着个大肚子睡也睡不好,叶衡瞧着也是心焦,便想带她到承德避暑,总要熬过这段日子再说。
“你这一走朝中的事情不要紧?”
萧晗侧躺在床榻上,四个角落里都放了冰盆她这才觉得舒爽了不少,只是府中冰炭是有定例的,就算蒋氏的冰例也紧着她来用也不够。
萧晗的肚子滚圆比一般的孕妇都要大上一些,容太医来看过说她怀的是双胞胎,这让一家人又喜又忧。
喜的是一次能够抱上两个孙子或是孙女,但忧的是两个孩子恐不好生产,作为母亲的萧晗到时候只怕更是凶险。
不过眼下已经怀上了便没有他法,只能在生产时多做些防范,务必要让他们母子平安才是。
“不要紧的。”
叶衡笑着坐在了床榻上,伸手抚着萧晗隆起的腹部,她娇艳的容颜在桔黄色的灯光中晕着一丝妩媚,看着便让人心神动荡。
萧晗怀孕后整个人都圆润了不少,若是以前的她清丽温婉,那么如今已为人妻将为人母更是将女性的风韵展现到了极致,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叶衡神色一黯眸中星火跳跃,伸手滑过萧晗的肚子,又往上面移了移在她胸口稍稍使力一捏。
“痛…”
萧晗吃痛,一手拍掉了叶衡的大手,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他一眼,“都是要当爹的人了,下手没个轻重!”
“我是看着你比生前丰盈了不少!”
叶衡咧嘴一笑,收回了手后靠在了床沿,他知道眼下只能忍着,萧晗肚子太大不宜房事,若是一个不好伤着孩子了他才真是后悔莫及。
为了这事,蒋氏还曾经特意问过他要不要备通房丫环,被他一口回绝了便没再提起。
这女人生孩子都是要经历的,而萧晗是为了她受苦,若是这个时候他还只顾自己享乐,那还算是个男人吗?
再说萧晗的小心眼他不是不知道,到时候不要失了老婆孩子那可就后悔都晚了。
萧晗瘪瘪嘴又说起了朝中的事情,“皇上估摸着没再生太子的气了吧,除了让他在东宫闭门思过,也不见其他责罚。”
最近她没怎么进宫过,毕竟顶着个大肚子。
倒是蒋氏往皇后那里探望了几次,说是皇后娘娘也不太好了,估计是气着了,皇上那边一天没说什么,她这心不是一天都悬着。
圣心难测,谁知道哪一天就有了变故?
再说吕贵妃那帮人也卯足了劲为五皇子造势,听说前段日子五皇子写了一篇治国策还得到了皇上的赞扬呢。
情势似乎在偏向不好的地方,萧晗也有些担心。
“这不好说…”
叶衡叹了一声,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对太子也不再寄予更多的希望,还有皇后娘娘插在中间,他无法做到毫无芥蒂,特别是在想到她差点害得萧晗流产…
太子失德,朝中舆论沸起,老臣们是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还有一大帮清流甚至著书声讨,虽然这些都被皇上给压了下来,可太子处境艰难啊!
如今想要力挽狂澜,除非神仙相助。
“罢了,横竖是你们男人的事情,我就等着安心生下孩子。”
萧晗不愿意多想,不管是太子失势,还是五皇子上位,至少长宁侯府还能保得一时平安,即使将来不被新帝所容,他们大不了求个外放,天大地大难道以叶衡的本事还找不到一个安身之所?
见惯了这些纷扰复杂,萧晗便更渴望着一个清静自在的地方。
但前提是在他们离开之时,与刘家的事情要做个了断。
叶衡拉了萧晗的手轻轻拍了拍,承诺道:“无论如何我总能保得了你们母子的…”说罢又沉默了下来,犹豫地看了萧晗一眼,到底没将心里的话透露出来。
如今支持着吕贵妃那一方的刘敬也算一个。
言下之意便是要扳倒刘敬,便只能让吕贵妃与五皇子不能如愿。
对于这件事情,蒋阁老倒是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叶衡倒是很佩服自己的外祖父,提得起放得下,不因为是自己的外孙便一味地袒护,在利益取舍面前能够下定决心。
而他还没有彻底坚定下来,这事他还要好好思量。
一夜无话。
第二日萧晗便让兰衣与梳云收拾了随身的细软衣物,又让兰衣问过了枕月的意见,得知她想要留在侯府里也没有强求,带着两个丫环便与叶衡往承德去了。
叶家在承德有一座庄子,挨着皇家的避暑山庄也没有多远,那里空气清净人洁地灵,在夏日炎炎里独留一片清
夏日炎炎里独留一片清凉,的确是个好去处。
从京城到承德坐马车也就是四个时辰左右,只是萧晗是孕妇怕颠簸所以马车不敢走得快了,到承德的庄子时已近黄昏。
萧晗扶着兰衣的手下了马车,回头一望,天边一片霞光璀璨,就像少女的裙裾绚丽而多情,美得如梦似幻。
“这里真凉快,奴婢都觉得不热了!”
兰衣指了指庄子后面背靠着的大山绿树,绿油油的一片看得人心旷神怡,萧晗也不由笑着点头,“浓荫蔽日,这里的确清爽!”
梳云指挥着随行的丫环婆子搬着带来的箱笼。
庄子里的管事早迎了出来,见过叶衡之后便被他带着来给萧晗见礼,“少夫人第一次来承德,老奴姓杨,是这里的管事!”
“杨管事。”
萧晗轻轻颔首,叶衡便扶住了她随着杨管事一道进了庄子,“这里是个老地方,听说从前祖父爱来,我们家里的人倒是不常来,平日里也没那个闲功夫!”
萧晗点了点头,进了庄里瞧着确实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都收拾得很齐整,奴婢仆从也是规矩地立在一旁,见了他们的到来都统一地行了礼。
萧晗笑着让他们起了身,又让梳云一一打赏,这才扶着叶衡的手进了屋。
屋里是一明两暗三间房的格局,中间是堂屋,左边摆了书架多宝格,还有一张大理石的案台并几张圈椅方几。
右边是卧室,又用隔扇分出了换衣间,里头搁着一架黄杨木的架子床,有些年头的木料更见圆润光滑。
萧晗转了一圈后便找了个软榻坐下。
“今儿个我疲了,让厨房做些清粥小菜吧,咱们吃了早些歇息,明日再到处转转。”
萧晗这样说,叶衡自然点了头陪着她坐在一旁,兰衣便下去吩咐厨房,顺道安置他们带来的东西。
第二日叶衡一早便带着刘金子出了门,承德这庄子他也是久不来了,要带着萧晗出门逛逛他自然要四处走动查看一番。
萧晗却是睡到日上三竿,孕妇总是嗜睡的,兰衣一边服侍她起床穿衣,一边说起枕月来,“原本少夫人是要带着她一道来的,可枕月她…奴婢总觉得近来她心事重重的。”
萧晗挑了挑眉,这她倒没有留意,也是近来她犯困的时日多,脑袋里有些糊涂,都说怀孕傻三年,她这刚怀上半年怎么就有这毛病了?
“把梳云叫来,我问问她。”
枕月到底是成了亲的人,萧晗也不好多问及她的行踪,可枕月却是对她最忠心的,她希望她能够一直幸福下去。
“奴婢去叫她。”
兰衣给萧晗梳妆打扮妥当,这才唤了梳云进门,自己则去厨房端早膳了。
梳云在萧晗身后恭敬地行了一礼,她这才缓缓转过身来,细细地看向梳云。
记得梳云刚来到她身边时还是个小丫头呢,可身量长得高,倒是比同年纪的姑娘都显得成熟些,眼下又过了两年倒是长成了大姑娘。
梳云一直喜欢萧潜,这她是知道的,可她哥哥不松口,她这个主子也不好随意做了主。
“少夫人这样看着奴婢…”
梳云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近来你没有怎么回家吧?”
萧晗淡淡一笑,与梳云聊起了家常,“当差虽然要紧,可家中也要时不时地回去看上一眼…”
“奴婢前几日倒是回去过。”
梳云说到这里抿了抿唇,眸中目光闪烁,想来是有些没说出口的话。
萧晗眸色微微一敛,看向梳云道:“枕月如今当着管事媳妇,‘庆余堂’上下她都要过问,也不常在我跟前侍候,我竟觉得好久没瞧见她了,她眼下和你哥哥好不好?”
梳云摇了摇头,说到这里抬头看向萧晗一脸的挣扎,半晌后才咬唇道:“奴婢前几日听见他们吵架了,嫂子还躲起来哭了一通,可奴婢没问是什么事,第二日便早早地来当差了。”而那一日枕月却因故没有去侯府。
梳云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她又不好插进他们夫妻之间胡乱说道,心里也有些着急。
萧晗沉默了下来,梳云的回答不清不楚,这让人可猜测的范围就多了。
不过若是没有这样的事情,梳云也不会如此对她说。
萧晗知道梳云不会骗她,便挥手让她退下,自己却是陷入了沉思。
按理说夫妻吵架本是常事,老人家不是常说斗斗嘴这感情还更深么,想来也是这个道理。
可枕月没在她跟前露脸,还时不时地避着她,这就说明了问题。
她原还以为是这丫头忙着呢所以不常到她跟前来,现在细细一想当真是觉得有些不对。
难道他们夫妻之间真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枕月又为什么要瞒着她?
萧晗想不通,便决定回府后再找枕月来问问,她们主仆那么多年的情意,若是枕月真有事,她相信也问得出来。
在萧晗用膳前叶衡便带着刘金子回来了,瞧着她桌上摆着的清粥小菜不由笑道:“你这是用早膳还是午膳呢?”
“一起用了!”
萧晗理所当然地拿了白面馒头咬了一口,又和着小菜送进嘴里,觉得别有一番滋味,末了还道:“连容太医都说了孕妇少吃多餐,那段日子你又不常在家不知道我一天要吃五六顿呢,随时饿了厨房都有东西给我留着的!”说罢一脸得意的模样。
“娘宠着你,我惯着你,早晚将你养成只小胖猪!”
叶衡说着便坐在萧晗身旁,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不,是三只小胖猪!”
“你乐意不是?”
萧晗呵呵一笑,用过膳后便与叶衡四处逛了起来,半下午的时候还在林间打了只野鸡烤了吃。
承德庄上的日子到底是快活得紧,不知不觉地过了一个来月。
期间叶衡接到京城里的消息还往回跑了一次,之后又来到庄了陪了萧晗几天,如此往复地跑着也是辛苦,九月中旬过了暑热后萧晗便顶着更见圆挺的肚子回了京城。
第【155】章 终曲
萧晗回府之后三天都没见过枕月,她心里其实一直念着这事,便让人将枕月特意地找了过来。
已是夏末秋初了,天气却不见得冷,微凉的风吹拂在面上带来一阵清新舒适的感觉。
萧晗懒懒地倚在软榻上,兰衣给她身后垫了两个软枕,托着腰部的力量让她不至于太过难受。
午后的阳光细碎地洒下,不远处的青石板道上缓缓走来一个人。
萧晗不由眯眼望去。
莲青色葡萄纹的比甲下穿着的是一条素青色的长裙,一头黑发整齐地挽在脑后,只插了一枝蟹爪式样的鎏金发簪,面上抹了脂粉却掩不住她眸中的疲倦,正一步步地向着这边走来。
待看清来人后,萧晗扶着兰衣的手慢慢坐直了,轻轻唤了一声,“枕月…”
“少夫人…”
枕月牵了牵唇角,端正地给萧晗行了一礼,却停留在五步远的距离,并没有上前来。
“好些日子没瞧见你了,过来坐着。”
萧晗对着枕月招了招手,她犹豫了一下这才上前来在萧晗身旁的一张杌子上侧身坐了,肩背却微微有些驼起,侧眼看去发鬓间竟然多了一丝银白。
萧晗暗自心惊。
枕月不过比她大上一两岁,为何苍老得如此明显,又仔细看了过去,这才发现枕月的眼角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生出了细纹。
萧晗心里微酸,她原本说过要好好待枕月一辈子的,可如今才过了多久的时日,她曾经最亲近的丫环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
可枕月不向她诉苦,她也不好点破,只能压抑住心里的情绪,开口道:“自从我嫁到侯府后,便三天两头的见不到你,就是手中事务再忙,得空了还是往我这里转转,让我瞧蟭你过得好不好…”
“奴婢…过得挺好。”
枕月垂下目光点了点头,片刻后又抬头看向萧晗,眸眶微红,“如今少夫人也怀了身孕,还是不要忧思过重,好好养胎才是正经。”话落眸中滑过一丝羡慕。
“倒是你…”萧晗看向枕月轻声道:“这么久了肚子怎么也没消息,要不要我请大夫来给你瞧瞧?”她原本只是一番好意,却不想枕月如受惊一般猛然地缩了一下,萧晗自是诧异,“怎么了?”
枕月哽咽地撇过了头去,片刻后肩膀却是微微抽动起来,还有小声的呜咽声传出。
萧晗听得难受,挥手让兰衣退下,这才扯了扯枕月的袖摆,“你跟了我这么些年,咱们主仆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一顿又道:“可是心里有什么委屈?”
“没有委屈…”
枕月抹了抹眼泪,偏头看了萧晗一眼,眸中的神情透着无限的悲凉,还有一种绝望与无奈,“是奴婢没有福气…”
“此话从何说起?”
萧晗眉头一皱,心里暗自猜测着是不是周益真做了什么对不起枕月的事情,不然一向坚强的她如何会哭成个泪人似的,看着便让人揪心。
“奴婢生不了孩子…”
枕月看了萧晗一眼,眼眶红红的,“成亲那么多时日了,可奴婢的肚子一直没有消息。”
“去找大夫看过了吗?”
萧晗关切地看向枕月,这生孩子的事情也不只关乎女子,若是男子的问题也未可知。
“看过了,的确是奴婢的问题。”
枕月伤心得眼泪直掉,“奴婢原想再等等看的,可这肚子没有动静奴婢也心焦,这样下去又怎么能为他们老周家诞下子孙…”
“周益怎么说?”
萧晗抿了抿唇,若枕月真是这样…那还要周益拿出一个态度来。
但她直觉里这恐怕不是他们夫妻吵架的根源。
萧晗提到周益,枕月像是惊了一下赶忙站了起来抹干了眼泪,搪塞道:“奴婢记得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这就先去了。”说罢便匆匆转身离开,快得让人来不及阻止。
萧晗的面色骤然沉了下来,看来这问题真的出在周益身上。
还记得她曾经对周益说过,若是他负了枕月,她绝对不会轻饶了他!
而如今…
萧晗略微沉思了一阵便让兰衣唤了梳云进屋。
“少夫人有何吩咐?”
梳云直觉有些没对,特别是在刚才枕月匆匆跑了出去之后,她似乎隐约瞧见了枕月眼角还挂着泪,这到底是怎么了,她心里也是一团糊涂。
萧晗静静地看了梳云良久,方才开口道:“我想你回去查查这段日子你哥哥在做些什么。”这话一出梳云便怔住了,有些诧异得看向萧晗,“少夫人是觉得奴婢的哥哥对嫂子不好?”就想辩驳两句,却被萧晗挥手止住。
“我没有说他对枕月不好,”萧晗抿了抿唇,“所以需要你去看,去听。”端了桌上的水喝了一口又继续道:“回来后将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
“少夫人相信奴婢?”
梳云却是有些迟疑,虽然她也觉得出了哥嫂之间的问题,但总听老人家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若是无伤大雅的小矛盾指不定过些日子就好了,哪里用得着这般郑重其事地去查探。
可萧晗这样认真,她又不好反驳,而将这件事情交给她,到底适合不适合?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萧晗淡淡地笑,搁下了手中的粉彩瓷蛊,“你虽
中的粉彩瓷蛊,“你虽然是周益的妹妹,可也是个女子,与枕月相处了那么久你也知道她性子如何,若她真是受了什么委屈,相信你也不会帮你哥哥瞒着我的。”
梳云沉默了一阵,这才抱拳道:“蒙少夫人信任,奴婢必定据实以报。”说罢便转身退了出去。
几天之后,梳云神色憔悴地来到了萧晗跟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萧晗看了好笑,又让兰衣端了杌子给她坐着,“怎么那日说的话今儿个就不应验了?”
“少夫人不用激奴婢,奴婢正在想怎么说。”
梳云叹了一声,这才抬起头来看萧晗,“您说得没错,哥哥与嫂子之间的确出了问题。”一顿后又有些恳求道:“奴婢若是说了,还请少夫人不要怪罪奴婢的哥哥,他也是有苦衷的。”
“有苦衷?”
萧晗不觉唇角一抿,男人犯了错的话这倒是个很好的借口,不过她并没有打算不让梳云说出她的意见和看法,“你且说来听听。”
“奴婢的哥哥确实…”梳云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有些惭愧地看了萧晗一眼,复又低下了头去,“他确实在外面安置了一个外室,不过却是有原因的…”又急着向萧晗解释。
“就是因为枕月不能生孩子?”
萧晗冷笑一声,“这不是她的错!”
“奴婢也知道这不关嫂嫂的事,若是可能她也愿意为哥哥生儿育女,只是…只是…”
梳云突然觉得舌头打结,有些话不是她一个做姑娘的该说的,可她觉得她不说萧晗就会一直误会她哥哥,这样对她哥嫂没有一点好处,再说她也很喜欢枕月这个嫂子,半点也不愿意看到他们感情出现任何变故。
萧晗闭了闭眼,增开时眸中已是多了一层疏离之色。
梳云是没有骗她,但是亲疏有别,她到底还是站在她哥哥那边的。
“即使是这样,你哥哥也应与枕月细细商量,没有孩子还有其他的解决办法,而不是任他这样偷偷摸摸地就在外安置了个女人!”
萧晗说出这番话来已是看得出动了怒,梳云连忙跪了下去,“奴婢也不想辩解,这事的确是奴婢哥哥做的不对,亏待了嫂子。”说罢低下了头,一副任打任骂的姿态。
房中一时之间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萧晗知道她不该插手别人夫妻之事,可这个人是枕月,她无法对她的心伤难受视而不见。
就在气氛正僵持之时,挂着的湘妃竹帘被人撩了开去,枕月大步而来,等到了萧晗跟前看了垂头的梳云一眼,便与她一同跪下了,抬头道:“少夫人不用责罚梳云,她本就毫无所知,这也是奴婢的家事,奴婢自己处理得了。”
“这么说周益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萧晗沉默片刻,心中一叹后抬手道:“你们起来吧,既然都说是家事了,我又怎么会责罚你们。”摇了摇头。
枕月眼睛微红,知道萧晗是为她着想,可这事情不是快刀斩乱麻就能理清楚的,除非她不想要这段婚姻了,可她不能。
扶了梳云一同起身后,枕月这才看向萧晗,哑声道:“少夫人为奴婢的一片心奴婢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让梳云回去查她哥哥…”一顿后又道:“这事情奴婢也想了许久,他不过是想要周家有后,奴婢一直没点头,所以他才在外面…”
“嫂嫂…”
梳云难过地看了枕月一眼,紧紧攥住了她的衣袖,“哥哥心里还是有你的,等着那个女人生下孩子后便让她离开就是,今后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你哥哥也是这样与我说的,可是我心里过不了那个坎…”枕月说着拿了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泪,又看了一眼萧晗,道:“原本这事就不该打扰到少夫人,奴婢会回去和他好生商量的。”话语里的意思还是继续想和周益过日子的。
萧晗如何听不出来,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又道:“若是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没有人敢亏待了你!”
“谢谢少夫人!”
枕月点了点头便拉了梳云出去说话。
兰衣这才进屋来扶了萧晗躺下歇息,也劝了她两句,“少夫人的心是好的,只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我怎么不知道,我也是盼着他们好的。”
萧晗侧了侧身子,兰衣又给她理了理被子这才悄悄地退了出去。
又过了两日,枕月到萧晗跟前禀报,说出的话却让她大感意外。
“奴婢允了那个女人进门,怎么着她也是孩子的亲娘,奴婢哪能做出夺子之事,多个人就多个人吧,日子还是得过。”
萧晗倒是听出了枕月话里的几分无奈,可这件事情已经有了决断,她自然不可能再来回翻覆着,这样不仅不能帮到枕月,或许还会影响他们夫妻的感情。
就这样周益心里还感激着枕月,又知道她的态度,想来今后不会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这样一想,萧晗便点头道:“也罢,日子是你自己在过,怎么着也要过得开心些。”一顿后又望向枕月,“若是不顺心了,大不了回到我跟前来,咱们主仆还和从前一般,没得在外边受些冤枉气!”
“谢谢少夫人,奴婢记着了。”
枕月感动地红了眼眶,又与萧晗说了会儿话这才退了出去。
十月里,
十月里,皇后娘娘举办了一次赏菊宴,宫里好久没有热闹过了,也是借此集聚些人气,皇上倒是没有反对,大笔一挥连群臣也一同宴请。
萧晗挺着大肚跟着蒋氏入了宫。
她久未入宫,这次进宫便觉得有些不同了,宫里俨然又是另一番新景象。
若说以前后宫里皇后娘娘独大,那么如今却是与吕贵妃分庭抗礼,连朝臣命妇们也隐隐划出了派系,一眼望去便能分明。
虽然面上笑得可亲,可谁知道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这是一场胜者为王的对决,容不得一点马虎和疏漏,萧晗被那种紧张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便到一旁的偏厅里歇息着。
莱娅公主却趁机找了过来。
“到处寻不着你,若不是问了几个宫女还不知道你跑到这里来躲懒!”
莱娅公主一见到萧晗便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她对面,又让丫环倒了茶水端了点心上来,接连喝了两杯茶水这才作罢。
“你没事跟我这个孕妇凑什么热闹,指不定两边的人都在找你呢!”
萧晗笑着嗔了莱娅公主一眼,眼下公主可是香饽饽,皇后娘娘与吕贵妃都在不遗余力地拉拢她,似乎觉得谁与之成了亲谁就有望坐上皇位,即使眼下太子还并没有被废,可这指亲虽然指了,成亲之日却被推了又推,谁知道会定在什么时候。
“我烦死了!”
莱娅公主摆了摆手一脸的苦相,又瞅了萧晗一眼,不无羡慕道:“我倒想像你一样,被你家世子爷保护得两耳不闻窗外事,真是好命!”
萧晗浅浅一笑,又倾身向前小声问道:“你到底是如何想的,眼下还是希望嫁给太子么?”
莱娅公主的立场是否坚定,这对太子能不能扳回这一局也起到至关重要的重用,私心里太子党自然都希望这场婚事不会有变故,眼下只是推迟,但不要取消就好。
但作为莱娅公主的朋友,萧晗还是希望她能认真考虑,毕竟是一个女人的终生幸福,太子喜欢的又是男人…
说到这个男人,萧晗又不得不想到敬严。
皇上虽然只是将敬尚书父子斥责了一顿,却是没有什么实质的处置,本来这种事情就是捕风捉影,若真罚了倒像是确有其事一般,皇上可不想丢这个人。
但是事后敬尚书还是将敬严给远远送走了,听说是送到了甘肃去,若是新君未有明确的抉择,只怕这辈子他都别想再回到京城来。
“我能不嫁吗?”
莱娅公主瘪瘪嘴,叹了一声,“若是始终都要嫁一个,嫁给太子至少比嫁给五皇子强…”末了又小声嘀咕了一句,“若是能嫁给别人就好了。”
“你说什么?”
莱娅公主最后那句话声音太小,萧晗没有听清不由揉了揉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