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嘴!”
萧晗沉下了脸来,袖中的拳头却是握紧了,她对刘家人确实是太忍让了,就连一个刘继东都敢欺负到她头上来,当真是不教训不成。
梳云得令后身子一晃就上前啪啪两下,打得刘继东立时找不着北,手中的锦盒随即脱落,被梳云给稳稳接住。
“你…你竟然敢打我?!”
刘继东痛得龇牙咧嘴,一说话口门还透风,觉着嘴里包着什么,一口吐出的血沫里竟然还带着一颗牙齿。
“让他闭嘴!”
萧晗只是淡淡地横了刘继东一眼,有梳云这个威慑在他立马再不敢说什么,只有些害怕地站在一旁,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刘氏不是说前头留下的嫡女已经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了?可今儿一见完全不是那回事啊!
刘继东想骂不敢骂,只能哭丧着脸伫在那里,又有梳云瞧着他,更是亦发地不敢随意动弹了。
等着萧晗回过神来看向老刘时,这人已是止不住地面皮一抖,又强忍着手指被折断的疼痛挣扎着站起了身来,心惧地看了一眼一旁的梳云,这才向萧晗哭诉起来,“三小姐是萧家的人,可二太太还是你的嫡母,你如今就这样欺负大舅老爷,欺负我们刘家的人,二太太知道了定会怪罪于你的!”说罢眼神一闪,眸中藏恨地垂下了目光。
老刘是识时务的,不然当初也不会被刘氏找来给派到古玩店当了这个掌柜,他如今确实是仰刘家鼻息而活,自然不能得罪主子。
可眼下瞧着萧晗那清冷的模样,一旁还有个打手一般的壮丫头,看模样也绝不是好惹的,他也不过是色厉内荏了一把,希望萧晗看在刘氏的面上见好就收,不要把这事闹大了,不然今后他在这条街上还怎么做人?!
“老刘是吧?”
萧晗扯了扯唇角,嘲讽一笑,“你也知道你是刘家的人,如今这是我萧家的铺子,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我今日就是来收回这铺子的。”一顿又道:“你先前交给我的帐本我也看过,古玩店积压的货物太多,甚至还有好多是打了条子拿货就走,我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胆竟然敢这样行事?不过今日连同刘大老爷在内,拿了货就把借条给我写清楚,回头我自会让人一一上门收帐,而这古玩店的掌柜,从今日开始你不用再当了!”
萧晗一席话说得老刘都傻了眼,铺里的伙计左看看右看看,都不知道该听谁的了,眼前这美得如仙女下凡的小姐才是他们真正的东家?
“你!”
萧晗扫了一眼老刘身后的几个伙计,见其中有个机灵的已经退到了一旁并没有护在老刘左右,心想这人或许与刘家还没有牵扯过深,便指了他道:“刘老爷刚才说这柄翡翠如意要卖五千两银子,你就打个五千两的借条,让他按了手印,回头我自会找人去刘府收帐。”
那伙计也是机灵,见萧晗点了他的名立马就往前蹿了几步,忙不迭地给萧晗作揖打欠,“小的许福生给东家见礼!”见萧晗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立马便拿了笔墨来书写借条,末了又递到刘继东跟前,“刘老大爷请盖个手印吧!”却没有再称呼他大舅老爷,这见风转舵的本事可玩得活灵活现。
“你…反了天了?!”
刘继东气恼地看向眼前瘦小的许福生,这些人从前他根本没拿正眼瞧过,眼下竟然还逼着他按手印,这一按下去可就是五千两银子啊!
“梳云!”
萧晗一个眼神过去,梳云也没有与刘继东费话,抓着他的手便按了下去,鲜红的指印在洁白的纸张上是那么明显,又顺手递过了手中的锦盒,“拿好了你的五千两!”
刘继东接过锦盒,欲哭无泪。
他刚才不过是顺口说的五千两,可这柄翡翠如意的价格老刘根本没跟他提过,想来也是值不了那么多的,却没想到他随口一说竟然让自己成了这个冤大头!
“许福生,你可知道老刘将这些经年的借条都放在了哪里,若是还有刘大老爷的借条一并翻出来让他盖个手印,到时候这笔帐也好一起算算!”
萧晗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听了她这话刘继东已是双股打颤,一个不稳地跌坐在地,只悲悲切切地看了一眼老刘,嗓子都哑了疑似带着哽咽,“老刘…你害死我了!”
“大舅老爷!”
老刘此刻恨不得能与刘继东抱头痛哭,他是没有一次收过刘继东的银子,可刘继东每次来拿过什么他总要记下一笔帐来,此刻见许福生二话没说就去翻了旧帐,嘴里也是骂声连连,“好你个吃里扒外的许福生,若等着你刘爷爷喘过气来,看我怎么治你!”又给几个伙计使眼色让他们上前阻止,可在萧晗面前这些人却像吃了黄连似的,不止不敢说连动都不敢动了。
谁没瞧见那个壮实的丫环守在一旁呢,那手劲那力气绝对已经赶超男人,他们去不是找抽么?
自古神仙打仗凡人遭殃,主子们在较劲,做奴才们怎么敢上前,他们还怕那把火烧到自己身上呢,再说他们也只是老刘雇回来的,可不是刘家什么人,还是先观望一阵再说。
第【49】章 静心
墙倒众人推,萧晗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看来这铺里也就只有老刘是刘家的人,至于刘继东这个主子,看着已经够窝囊,早已经不复当年刘家风光之时。
许福生找了薄薄的一本帐本出来,其实那也算不得是帐本,只是在铺子里白拿了东西的都在上面记了一笔,哪年哪月哪日哪户人家取走的,都记得详细得很。
其中关于刘家人的就有好几笔,除了刘继东也有刘老太太,甚至还有两位刘家太太以及那个做了小妾后又回了娘家的小姐。
也不知道这古玩店还怎么经营得下去,难道真是拆了东墙补西墙,恐怕最后这笔欠着的帐刘氏也都过在了她的头上。
萧晗不禁有些冒火,重重地扣下了帐本,只对梳云道:“赶了他们出去。”一顿后又转过身来,“萧潜何在?”
“三小姐,萧潜在!”
人群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闪出一个穿着蓝色细布长袍的男子,他对着萧晗抱拳恭身,态度很是恭敬。
萧潜长得浓眉虎目,全身劲道使然,原本是潇洒的袍子偏生穿在他身上竟然多了几分英武壮硕的感觉,二十来岁的年纪看着很是沉稳,正是萧老太太派来的萧家护院里这次一同跟来保护萧晗的领头人。
“你带两个人将刘大老爷给送回刘家去,依着这帐本上记下的找他们索银子!”
萧晗淡淡地看向萧潜,面上没什么表情,“若是刘家人不肯给钱,就说是我说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若是他们耍浑赖账,明儿个我就让人递了状纸去京兆尹衙门。”
清冷的话语却是掷地有声,萧潜听着不由挺直了背脊,看向萧晗的目光也变得不一样了。
他原本还以为这位三小姐无聊得紧往这里逛来,瞧着刘继东时他也觉得眼熟,手下的人立马来告诉他这是谁,还想着萧晗是不是在为难时他再出手相帮,毕竟是萧老太太的吩咐,他可不能让三小姐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府哭诉。
可萧潜没想到的是事情根本不是他想像中的那样,萧晗身边有个厉害的丫环不说,这位三小姐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灯,不声不响地就将刘继东给坑了,眼下刘家人一个伤一个废,只怕再也不敢提起心思与三小姐再斗下去。
这哪里还是整日里宅在府中的小姐,简直是刷新了萧潜的认知,心里对萧晗也多了几分敬畏。
再说他们一大家子本来就是萧老太太从川蜀之地带来的,老太太也舍得下本钱供养他们这些人学武,如今府里能够得他们敬重的也只有老太太一人,至于刘氏之流萧潜根本看不上眼。
拿了刘继东送回刘家去这是萧晗吩咐他做的事,也是他做下人的本分。
萧潜二话没说便照做了,顺带也将老刘给带走免得留在这里碍眼,又留了两个人跟着萧晗,这才放心离去,想来有那个厉害的丫环在,萧晗的安危应该是不在话下的。
等着古玩店的闹剧过去,又见着人家小姑娘在这,众人自然不好久待便纷纷散去了。
对着店里的四个伙计萧晗恩威并施地训话了一番,愿意留下的她欢迎,不想留下的拿了钱走人,只要肯用心做事的人,就算这古玩店今后做不下去了,她自有办法安置他们。
古玩店的现状只是让萧晗看出了一点苗头,但若照着这只出不进的现帐来看,老刘到底是怎么将帐目做到少少盈余,还能持续经营下去,这一点才是让她纳闷的事情。
可问铺子里几个伙计,就连许福生也对这事情不是很清楚,只说有个跑海运的老板与老刘关系很密切,每隔两三个月便要来铺里一趟,俩人每次都会商谈许久,之后便会有一次进出货。
因为都是老刘经手的,所以他们下面的人的确是不清楚的。
萧晗听了后不由眉头深皱,直觉这里有什么蹊跷,可她一时也想不明白,只能带着心中的疑惑往下一间铺面而去。
他们家的书舍也在这条街上,与古玩店还隔着几间铺面,书舍后面还有一座带着两层小楼的院子,萧晗记得那时跟着母亲来书舍时也常在小楼里坐坐,小楼临着一条溪水,春日里柳树茂盛,风光正好。
到了书舍,果然如萧晗想像中一般清静,店里只有一个伙计,约摸就是十来岁的年纪,长得很是清秀,见了他们主仆到来态度算不上殷勤,却也不是那种爱理不理的,只客气地请他们随意看,若是有合心意的再询价不迟。
萧晗暗暗点了点头,书舍的清雅因人而宜,若是个谄媚的伙计倒确实让人觉得无趣生厌。
她目光四处一扫,见着书架上搁着的各种汇本杂书,有些是翻旧了的,有些却是新上的书皮,她随意拿下一本看了看,书页被翻得有些折皱,里面甚至还有一些小字注解。
萧晗不由失笑地摇头,这哪里是卖书,分明就是给别人提供一个借阅书籍的场所,对那些无钱购书的穷书生倒是一项福利。
“你们掌柜的可在?”
萧晗笑着看向小伙计,不知怎的在这书舍里一来,原本在古玩店里的怒气也都一一平息了下来,此刻她已是取下了幂篱,桃花眼中泛起一抹清艳的波光,那婉转含笑的模样不由让人看呆了去。
小伙计也不例外,只是在看清萧晗的模样后惊艳中还有一抹不可思议的样子,只急急地往后院跑去,整个人一下便消失不见了。
萧晗怔了怔,身后的两个丫环更是不知所以,跟来的两个护院倒是守在了书舍外,并没有近前一步,所以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也不过只是半盏茶的功夫,小伙计已是转了回来,只是他身后还跟着一名男子。
那男子一身青袍,墨发披散只用一根竹簪松松挽起,那步履比小伙计还急,已是转到了店前,在看清萧晗时整个人如被电击僵般伫立不动,眸中的眷恋温柔一闪而逝,快的让人来不急分辨时他已是颤声开口道:“你可是…清言的女儿?”
第【50】章 故人
书舍后的院子里有一汪古井,遮荫的葡萄架子上已经爬满了藤蔓,木雕的长条桌子摆在一侧,茶香缭缭中,似乎连对面的人影都看得不真切了。
原本萧晗只是觉得书舍清雅,却没想到真正清雅的地方竟是在这后院里。
她小的时候也不至一次来过这里,或许这里的布置摆设并没有变化,却因为这里住下了不同的人,连带着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沾染上了他的气息。
要说这青袍男子长得有多俊美倒也不尽然,可他眉眼清隽,兴手投足间都有股天身的贵气,特别是那股淡然悠远的气质已是忍不住让人有些沉醉。
萧晗默默地看着,直觉里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你一定很奇怪我是谁吧?”
青袍男子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平日里觉得甘甜的茶味今日竟然觉出了一抹涩意,他不禁苦笑着放下了手中的紫砂杯。
“您是…我母亲的故友?”
眼前的青袍男子年纪怕是与母亲相仿,可萧晗并不认识他,也只能作此猜测。
“算是吧。”
青袍男子笑了笑,“我姓岳,单名一个冲字。”说罢微微一顿,片刻后又笑道:“我却是没有想到清言的后人竟然会走进这家书舍。”
“小的时候我也常陪母亲来这里,可您那时并不在这。”
萧晗抿了抿唇角,她明白岳冲话中之意,母亲去世刘氏进门,她根本无暇他故,这些铺面也渐渐被刘氏接手了过去,她自然就没再来过。
“是啊,那时我云游四方,并不想停留一处。”
岳冲感慨了一声,清浅一笑中似乎流趟着岁月的痕迹,连眼角浅浅的皱纹都平添了几分风霜。
萧晗静静地看着他,半晌后才听他叹声道:“可没想到是在你母亲去世后我才歇了这游走之心,安心地留在了京城,为她看着这里,守着这里。”
“您是这铺里的掌柜?那先前的帐本…”
萧晗微微有些惊讶,她早便知道书舍是不赚钱的,可翻看这里的帐目虽不是月月有盈余,但亏得却也不多,基本处于一个持平的状态。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刘氏并没有插手书舍,这才能让岳冲等人留待至今。
“当初清言开这书舍本就不是为了赚钱,我不过是回到了她为我准备的地方罢了。”
岳冲说得简单,可萧晗听得却是心惊肉跳,不由狐疑地看向他,难不成她母亲曾与岳冲有什么事不成?
那样清艳美丽的莫清言,这样风度翩翩的岳冲,若不是中间横亘着萧志谦这个男人,或许他们应该是般配的一对。
可眼下莫清言已经不在了,萧晗不想去揣度什么,若这与她母亲名声有碍,她为什么要知道?
见萧晗眸中神色变幻不定,岳冲不由无奈一笑,又执壶为她满上了茶水,“你不用胡乱猜想,君子之交淡如水,而你母亲也算是我一生的知己了。”
红颜知己,又有谁不想求一个呢?
可等着岳冲明白了自己的心,明白了莫清言不能永远为他等候,明白了有一天她已经不在人世,那种遗憾与追悔再没有人能够明白。
“岳叔叔误会了,我自然相信我母亲。”
萧晗淡淡一笑,她母亲性子清傲眼光也独到,被母亲看上人的自然是不差的。
她看眼前的岳冲也是一派光风霁月,只是流言可畏啊!
岳冲挑了挑眉,却没有说破萧晗话中之意,只相信她母亲,也就是不太相信他了?
毕竟他对于萧晗来说还只是个陌生人。
岳冲无奈一笑,“如今你来,可是想要收回这间铺面?”
铺面的房契地契都在他这里收着呢,不过帐还挂在萧府里,只是因为这铺面没有赚钱所以刘氏并没有深究,若是萧晗想要他自然会双手奉上。
“不。”
萧晗摇了摇头,见过岳冲后她突然改变了想法。
就算书舍收回去了能做什么呢,难道重新改造后再作他用?
这里留着太多关于母亲的回忆,甚至让她一踏进这里便有种亲切感。
而眼前坐着的岳冲还是母亲视为知己的故人,她为什么非要撵他走?
若是俩人能坐在一起回忆母亲的点点滴滴,会让她觉得母亲并没有离开,因为他们都不曾忘记她。
“岳叔叔,我想进小楼里看看。”
萧晗突然站起了身来,岳冲笑着点头,“去看看吧,你母亲不时也歇在这里,她的那间房我一直为她留着的。”看向萧晗的目光已然透着长辈看晚辈的和蔼和亲切。
也许萧晗还对他有些警惕,毕竟谁也不会对初见的人交付真心,可他看着这姑娘却很是喜欢,因为那是莫清言的孩子。
莫清言不在了,难道他还不能代替她好好地照顾她的孩子吗?
萧晗缓缓走进小楼,却不能忽视身后那双一直温柔地注视着她的目光,这让她在跨进小楼时脚步微微一滞。
岳冲这是透过她在看母亲吗?
那样温柔眷恋的目光,那样亲切柔和的微笑,若说岳冲对母亲是没有感情的,她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可他们之间却能发乎情,止乎礼,当真是君子之交,一杯浊酒,一壶清茶,已经是外人无法懂得的心交。
小楼的布置倒是一如她记忆里的一般,那些藤椅方几已经带着岁月磨砺后的沉光圆润,窗边的花觚里斜插着两枝带着朝露的梨花,纯白的花瓣饱满鲜嫩,朵朵向着窗边绽放,似乎让人一瞧见便多了几许生机与希望。
萧晗不由会心一笑,她与母亲都爱梨花,那样的高洁悠远,想来岳冲也是知道的。
留了枕月与梳云在楼下等候,萧晗拾级而上,刚转过二楼便瞧见了迎面挂着的美人图,她整个人一下便顿住了。
画中的美人凭窗而望,绿色的裙角静静地垂在脚边,她十指纤长,皮肤白皙,眉眼更是精致得犹如雕刻一般,那侧面含笑的唇角不过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却已然有种颠倒众生之态。
而这眉眼样貌她怎么会不熟悉,那就是她的母亲啊!
这样传神细致的画作,若非与莫清言本人极致亲近,又怎么能画得如此传神?
而这副画以前她却是没有见过的。
萧晗走近了细看,见着画卷角下落了红色的印章,上面只有两个大字:海川!
岳冲…
岳…海川?
脑海里闪过一个认知,萧晗不由惊讶地睁大了眼。
岳海川可是当世名儒,是家族没落的贵公子。
他的画可是千金难求,甚至连国子监祭酒都想请他前去任教,可这样的人怎么会呆在一间不起眼的小书舍里?还偏偏就是坐在院子里那个一身青袍磊落倜傥的男子?
第【51】章 顿悟
马车轱辘辘地转动着,略显颠簸的路面却打不断萧晗的沉思。
她还未从知晓岳冲就是岳海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没想到母亲竟然结交了这样了不起的一位当世名儒,就连岳海川都视她为知己,可叹家中那个自以为一身学问的萧志谦,却瞧不起身为商人妇的莫清言。
想到这种种,萧晗忍不住想要发笑,可笑意过后却又是深深的悲凉。
她的母亲当真是一个奇女子!
越是深想,越是觉得她的不一般,可愚蠢如萧志谦眼里却只能看到刘氏那个口蜜腹剑的女人,白白错失了这样一个好女子。
可萧晗一点也不替萧志谦惋惜,因为作为父亲他是不合格的,而作为丈夫他更是不配!
母亲那样聪慧,是不是早就知晓了刘氏母女的存在,所以在萧家的日子她甚至从来也未瞧见过母亲主动与萧志谦亲近,甚至难得对他展露一个笑颜。
那样一个骄傲的女子,即使在知晓丈夫的背叛,恐怕也能拈花一笑穿插于人群之间,看云卷云舒,赏庭前花落。
因为不在乎了,所以世间万物皆不能伤她分毫。
萧晗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在略显逼仄的马车里绽放出一股奇异的光芒。
她目光低垂而下,不禁缓缓握紧了袖中的拳头,今日这一次出行让她获益良多,她觉得她又从另个一层面再次了解了自己的母亲。
这样一相对比,刘家的事情反倒显得次要了。
她也没想过让萧潜带着刘继东回去就能讨要到那些欠债,只怕刘老太太此刻已是闹上了萧家,不过横竖有萧老太太在那里,刘家人应该翻不出什么风浪才是。
再说,真对上了刘老太太,她是顶撞还是忍让,似乎任何一种都不是她想选择的。
虽然萧晗并没有将刘老太太当作是外祖母,可一句顶撞长辈的名头扣下来,对他们兄妹都是不利的。
而忍让…她又不想让自己步步退让,特别是对着刘老太太。
所以最适合解决这件事情的非萧老太太莫属。
“枕月,”想到这里,萧晗不由吩咐枕月道:“今日既然出了门,就索性把另三家铺子都看了吧。”
枕月应了一声,转头就往前吩咐了车夫,横竖眼下时辰还早,回到府中也是不早不晚的,在外面也好打发时间。
萧晗从书舍出来后面色便一时恍惚一时感悟,枕月直觉里认为这其中定然发生了什么事情,而眼下急着回府只怕真会碰见刘家的人,缓缓正好。
京城的五家商铺,除却古玩店与书舍,余下的有一家酒行,一家米粮铺子,一家绸缎庄。
绸缎庄在南坊市,那里相连着许多首饰行,是京城里富户显贵最爱光顾的地方,且萧晗的这间绸缎庄占地位置极好,正在一个十字路口上,按理一年也不止这一千两的盈利。
酒行与米粮铺子在北坊市,这里多的是批发的粮油市场,薄利多销是这个行当的规矩。
剩下的三家铺面萧晗一视同仁,不管掌柜如何分辨,只要她将进货价钱与各家一对比,再有铺面的销量一番加减,到底当年盈利多少便一目了然。
各家掌柜也没想到萧晗这姑娘看着年纪不大,竟然心思繁多聪敏异常,起初不动声色地收下了帐本,反过来便开始查上了他们,这一来一回掌握了这么多的证据,就连他们的进货渠道也都一一挑明了。
面对这样的境况,竟是无一人能够反驳。
若是眼下刘氏在这里还好,他们还能借着二太太的威势压一压三小姐,可眼前看萧晗这架势便是一点也没准备买他们的帐。
“从前我母亲管着铺面之时倒没见出过这般多的纰漏,想来各位是在清闲位子呆久了,这心思也就不纯了,以为二房主母异人,这铺面的主子也就异人了不成?”萧晗坐在上位面色冷凛,眸中不见丝毫软弱之色,训斥着这些比她还年长的掌柜们也是半点不嘴软,“我也不过多的追究了,吃了多少按照往年我母亲在世时每年的盈利给我补上来,若是不然休怪我不念旧情,送官查办!”
梳云递来的资料足够让萧晗有证据将这几名掌柜送往官府衙门,就连他们进货的渠道、价格、经手人也是一清二楚。
梳云还曾言明,若是萧晗需要这些人作证她也能立马找来。
如此贴心忠诚的下属果真是让萧晗越来越喜欢。
可欢喜之余她心中也升起一个疑惑,仅凭梳云那个在神机营中任职的哥哥,真的有那么大能耐能够在短时间内查清这其中的种种来龙去脉吗?
要说那是消息灵通,手眼通天也未不可。
而能有这样的人脉关系网,有这样灵通的消息打探渠道,怎么让她一想就觉得与锦衣卫脱不了干系呢?
而且梳云是谁送来的人萧晗可知道的一清二楚。
想到这里,萧晗又不由扫了梳云一眼,见这丫头仍然是眼观鼻鼻观心,半点瞧不出那聪明机灵劲,萧晗不禁亦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而反观几个掌柜听了这话已是战战兢兢,冷汗都掉了一地,还是萧晗命府中的护院将他们先给拘了回去,以防他们串供,谁先交待清楚了便先放了谁。
横竖都是被收着卖身契的家奴,不过是主子给了体面他们才能在人前作威作福,眼下主子要拘了他们,难道还敢反抗不成?
萧晗又挑了几个还算机灵的伙计暂代管事之职,等着处理完了这间的事情再作安排。
今日一番忙碌后,萧晗回到府中时已是申时末了,刚进二门便见着蔡巧候在那里,见了她来便带着身后两个小丫环上前。
萧晗心思一转便笑眯眯地迎了过去,“竟是蔡巧姐姐在这,可劳你等候多时了。”
“三小姐折煞奴婢了。”
蔡巧规矩地向萧晗行了礼,侧身让开道来,“老太太有请三小姐。”
“嗯。”
萧晗点了点头,心中料想的也是这样,遂一边走着一边与蔡巧闲话起来,“老太太可是用过晚膳了?”
“还没呢,正等着三小姐一道。”
蔡巧悄悄瞟了萧晗一眼,心道今日午后萧家可是闹得翻了天了,可作为正主的三小姐却还在外面闲逛,眼下好歹事态平息了下来,老太太想要个说法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也就三小姐还能有这份气度,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此刻怕已不知道是怎样的焦急了。
21号出门,24号晚些才回来了,这段日子可能无法回复留言哈。
第【52】章 收钱
一路走来都是寂静无声,直到入了“敬明堂”后,萧晗才发现那些丫环婆子看她的目光有些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