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
冰凉的水透湿衣衫,床上的俩人呛了几口水,这才悠悠转醒。
绿芙首先发现了自己的异样,她本是个黄花大闺女,此刻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显而易见,身下的酸痛也在时刻提醒着她,再转头看向身旁正撑着坐起来的柳寄生,她不由尖叫一声,翻滚着跌下了床板。
“头…怎么那么痛?!”
柳寄生被绿芙吵得烦了,只斥责道:“你叫什么叫,我头正痛着呢!”说罢又用力揉了几下,这才看清不远处的长凳上正坐着萧晗,整个人立时便惊醒了过来,又看了看她身后面色中隐隐带煞的男子,吱唔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萧晗只淡淡地瞥了一眼柳寄生便收回了目光,她对这个男人的感情在前世就已经被磋磨殆尽,重活一世她真希望从来也不认识他!
如此懦弱,如此胆怯,如此地没有担当,她当初究竟看上了他什么?!
“绿芙!”
萧晗的目光转向了绿芙,此刻的绿芙早已经缩在了一边,她将屋里的人都看了个清楚,却意外地瞧见了萧时也在这里,心下暗道糟糕,也知道自己是着了别人的道了,眼下被萧晗一唤,赶忙膝行着跪了过来,声泪俱下,“小姐,您要给奴婢做主啊!”
“我当然能为你做主!”
萧晗牵了牵唇角,似笑非笑地看向绿芙,“倒不知道你这丫头竟然倾慕上了柳公子,眼下也被我瞧见了,你知道我本不是个苛刻的人,就是成全了你们又有何妨?”
第【8】章 恶对
萧晗一袭话落,不禁绿芙瞪大了眼,就连柳寄生也不可置信地看向萧晗。
这…是不是什么地方弄错了,他可不想和一个丫环私奔!
不说绿芙家世背景比不上萧晗,就是她那样貌也顶多是替他暖暖床,这样的女人如何会是他的良配?
“萧小姐,你弄错了,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柳寄生挣扎着下床,也不顾自己衣冠略有不整,只急着向萧晗解释。
“没有关系?”
萧晗嗤笑了一声,目光往床板上掠了一眼,心下暗道哥哥虽然愚钝了些,可细节上的把握还是到位的,便指了床板上那一方白帕上的刺红道:“绿芙的身子都已经给了你,柳公子还想要抵赖不成?”
刚才柳寄生与绿芙都躺在床板上大家还没有发现,此刻他们都下了床,那一方白帕便显露了出来,枕月只瞧了一眼便惊呼一声,满面羞红地背过了身去。
都是十四五岁的豆蔻少女,虽然不经人事,但到底知道那抹刺红代表着什么。
绿芙她…竟是被柳寄生给破了身!
“我…我是被陷害的…”
柳寄生欲哭无泪,刚才他确实舒爽了那么一阵,眼下回忆起来也能模糊地记得发生了什么,可那不是他的本意啊!
“小姐,奴婢不要嫁他,求小姐原谅奴婢这一次!”
绿芙早已是面无人色,只哭着揪住了萧晗的裙摆,此刻若她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那她就真是白活了。
亏她还以为自己聪明,一心为刘氏母女办事,却没想到最后反被萧晗给摆了一道。
没想到萧晗平日里装着温良谦逊,背地里竟然有着这样的手段和心思,早知道她就不应该小瞧,眼下后悔都晚了!
“你不愿嫁?”
萧晗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圆润的鼻头微微动了动,那模样真是乖巧得紧,一双桃花眼中又分明透着几分狡黠。
看得叶衡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可爱这么有意思的小姑娘?
似乎一颦一笑皆是画,让人怎么都看不够。
“那可不好办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只能禀报了官府,这等诱骗之罪也不知道柳公子担不担得起?”萧晗叹了一声,颇是无奈地转向萧时,“哥哥,既然这样就让人禀了官府,将柳公子给带走吧!”
萧时颇为严肃地点了点头,“看来只能这样办了。”
“不,不能这样!”
柳寄生大惊失色,只慌乱地向萧晗扑了过来,他不明白往昔里对他情意绵绵的女子怎么能够翻脸就不认人?这完全颠覆了他的想像,那印象中美好温柔的形象怎么与眼前一脸冷漠的女子半点搭不上边。
除了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蛋之完,那压根就是两个人!
柳寄生眼看着就要扑到萧晗跟前,却只觉眼前人影一晃,萧时已经一个闪身挡在了萧晗身前,一脚飞踢而出,直将柳寄生又重新踹了回去。
若不是萧时控制着力道,此刻怕是早已经踢断了柳寄生的肋骨,可饶是这样他这文弱书生也是受不了,只痛得捂胸在地哀呼连连。
“小姐,那是柳公子啊…”
绿芙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特别是柳寄生被萧时一脚踹飞之后,她的心也忍不住狠狠地揪了揪,她自问若是她挨了萧时那一脚,只怕比柳寄生更惨。
“柳公子又如何?与我何干?”
萧晗唇角带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绿芙却看得心中直发冷,连牙齿都在打颤,什么时候自家小姐竟然变成了这样一个狠角色,她竟是不知?
脑中似乎有什么飞快地闪过,可又快地让她根本抓不住,便又听萧晗道:“柳公子不过与咱们只有一面之缘,若不是私下里听你经常念叨,我根本就记不得他…”说罢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对枕月道:“枕月,你不也说过绿芙曾经私下里与柳公子多有接触,我只当他们是两情相悦,若没有触及到什么,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如今竟然…”说罢惋惜地摇了摇头。
枕月眨了眨眼,只顾着听萧晗说话,顺势地点了点头,没想到最后听到萧晗将过往的一切说成是绿芙与柳寄生的私情,她虽然诧异连连,却忍不住在心中拍手叫好。
就该这样!
谁叫绿芙吃里扒外,眼下得到这样的下场也是活该!
“我?怎么会是我?”
绿芙彻底傻眼了,还想辩白什么,萧晗已是凑近了几分在她耳边轻声道:“绿芙,眼下我劝你是认了这事,安心地跟着柳公子离开,走得越远越好,若不然的话…”微微一顿,连话语也冷了几分,“若是让太太知道你没办成这事,对于一个知晓她这般多秘密的人,她焉还能留你的活口?!”
一番话说得绿芙脸色惨白,软倒在地,看向萧晗的目光已是充满了畏惧。
从前她也是觉得刘氏狠,能够笑里藏刀,不动声色地收服萧晗,然后再在她背后捅上一刀。
可眼下见识了萧晗的手段,她只觉得曾经那些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根本不够看,活该她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柳寄生此刻也缓过劲来,只揉着胸口一脸的不可置信,听了萧晗刚才所说的话,他心里已经有几分明白,现下又羞又恼,对绿芙破口大骂起来,“原来是你这个贱婢在从中作梗,我怎么就相信了你,还以为是萧小姐她…哎哟!”话到这里一断,柳寄生又是一声痛呼,这是他说了不敢说的话被萧时又踩了一脚,见到萧时仿佛要吃人的眼神,他连忙改口道:“原来是你借了你家小姐之名,你这个害人精,我打死你!”
话到这里,柳寄生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精神,也不管身上的疼痛,爬起来就朝绿芙扑了过去,拳打脚踢地泄愤!
他就说怎么次次都收不到萧晗的亲笔书信,而都是由绿芙来传的话,原来是这丫头对自己起了心思,那什么荷包与扇坠只怕也是绿芙送给他的,还说是萧晗亲手做的,我呸!
想着自己刚才还与绿芙她那样了,柳寄生只觉得无比恶心,自己堂堂个秀才,竟然被一个丫环给耍了!
柳寄生越想越气,又想到自己无缘无故地被萧时给打了,恨不得将这怒火全部发泄到绿芙的身上,打得绿芙痛呼连连,最后挨不过去又反扑过去与他扭打成了一团。
看着俩人这般狗咬狗,萧晗只觉得痛快非常,若是刘氏与萧昐在这里瞧见了,只怕会气得吐血吧!
第【9】章 善后
屋外阳光明媚,暖暖地照在身上,朦胧中耀出一层金色的光圈,驱散了那曾经笼罩在她周身的阴霾。
萧晗缓缓闭上了眼,她唇角含笑,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投下贝壳般小巧的影子,鼻端是山林间特有的清新之气,她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
柳寄生就像她身上潜伏的一颗毒瘤,而今天她就要将它彻底地给拔去,迎来新生!
一旁的叶衡却是看呆了。
萧晗那仿若凤凰涅槃一般带着朝气与希望的脸庞给他一种强烈的震撼和冲击,明明是不满十四岁的少女,她的美该是稚嫩的羞涩的,是含苞待放的。
而眼下在萧晗身上他看到的却是一种洗尽铅华的沉淀与凝练,美得风华绝代,却又那般的含蓄内敛,让人不由自主地便沉醉其间。
叶衡一手抚在胸口的位置,就连他自己也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过却能清楚地感受到一颗心仿佛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击了一下。
林间传来几声清悦的鸟鸣,叶衡这才回过神来,眼眸半眯,唇角却升起一抹笑来,再深深地看了一眼萧晗便纵身飞跃而去,惊起了一片林中的飞鸟。
萧晗若有所感地抬头望去,却只能见得一片玄色的衣袍在林间一晃而过,而下一刻,便什么也没有了,快得她都以为是自己眼花。
而这时,萧时已经走到了萧晗身后,也往林间看了一眼,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的踪迹一般。
萧晗转头瞄了萧时一眼,略一细想便恍然大悟,“哥哥请了帮手?”
这样的事情怕是萧时办不来的,也不是说她瞧不上萧时的手段,到底是未经人事…前世的萧时可一直是洁身自好,到死她都没有听闻他娶过任何一房妻室。
她那么好的哥哥,这一世她绝对不会让他走上那一条不归路!
“咳咳…”
萧时掩饰地轻咳了一声,刚想要否认,又见萧晗挑了挑眉明显不信的眼神,遂才坦白道:“请了叶师兄助我一臂之力,他眼下在锦衣卫任职,不管是调派人手还是探查情况都比我厉害多了!”说罢一顿,又补充道:“妹妹放心,叶师兄绝对不会对外人说起的。”
萧时对叶衡的崇拜不是一星半点,丝毫不为自己不如他而感到羞愧,反倒是一脸的仰视及推崇。
姓叶?
萧晗在心中默了默,忽而开口道:“可是长宁侯府叶家?”
她前世虽然待字闺中,离家之后也只着意打探与萧家有关的消息,但对于大名鼎鼎的长宁侯府还是有所耳闻的。
“妹妹也知道长宁侯府?”
萧时一脸惊喜地看向萧晗,口中的话语便滔滔不绝起来,“叶师兄正是长宁侯府的世子爷,如今在锦衣卫任指挥佥事,别看他年纪轻轻已是四品官职了。”
竟是长宁侯世子?
这下换作萧晗吃惊了,她没想到萧时竟然不声不响地傍了颗这样的大树,前世她怎么一点都没有听他说起过?
想到这里,萧晗也不禁惭愧起来。
前世她与刘氏母女亲近,反而疏远了自己的亲哥哥,对他的事情当然算不得清楚。
压住了胸中酸胀的情绪,萧晗深吸了口气,缓缓道:“长宁侯世子,听说他母亲是蒋阁老的嫡长女,而姨母则是当今皇后娘娘!”就连太子也是他表弟啊!
这样的家世,这样傲人的资本,叶衡在京城里绝对可以横着走。
没想到,这样的人居然会与萧时同门学艺,眼下萧时还不避讳地请他帮忙,可见俩人关系匪浅,至少该是值得信任的人。
“哥哥相信的人,我自然也是不疑的。”
萧晗在心中一番思量后不由认真地对萧时道:“哥哥,这次多亏了世子爷相帮,回头你帮我好好谢谢他!”
她自然是不方便亲自与叶衡道谢的,可这份情她却是记在心里的。
此刻萧晗也在心里琢磨着,或许有了叶衡这层关系在,今后萧时不一定会上战场去,再说了那也是在她不在萧府发生的事情,而她现在从头来过,一切定然会不同的。
“你放心,改天我就请他喝酒,必然要好好答谢一番!”
萧时爽朗一笑,下一刻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妹妹不要怪我将这事告诉了别人才好。”
“世子爷是哥哥的师兄,那在我心中也是当作兄长一般来敬重的,既然都是兄长想必会原谅我犯下的过错,我又怎么会介意?”
萧晗笑着宽了宽萧时的心,重活一世,若说她还看重自己的名声,那也只是希望萧时不会受她牵连罢了,其他的她当真不在乎。
前世她那样一走了之,想来萧时也承担了过多的责难与挑剔,毕竟他们才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就算心里是不服的,他也不能出来据理力争,到底是她这个妹妹让萧时没了底气。
萧时嘿嘿一笑,对萧晗的豁达与直率很是满意,也就是知道这件事的人是叶衡,若换作别人他可没这样的自信。
茅屋内的动静刚歇,枕月已是踏步而出,见着萧晗兄妹转身,忙禀报了一声,“里面打完了,绿芙在柳公子脸上挠了几条血痕,柳公子也将她的头发给扯了一把下来,眼下俩人都瘫在了地上。”一顿后又对萧晗道:“奴婢已按小姐的吩咐,将绿芙的包裹还给她了!”
绿芙的包裹只装了她的几件衣衫与一些散碎银子,柳寄生瞧见了后更加确定这事就是绿芙所为,心中又是一番气恼,若不是眼下没了力气,只怕还要将绿芙一阵好打。
萧晗唇角微翘,转向萧时道:“哥哥,善后就交给你了,今儿个就送他们走,越远越好,只要不让刘氏找到就行。”一顿又道:“还有我的荷包…”这是她握在柳寄生手中的把柄,就算她能反口说这是绿芙假冒她之名偷了送出,可被人发现了也着实不好。
“妹妹放心,今儿个柳寄生出门后,师兄便派人找去了,若是找着了自当销毁就是,绝对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萧时信誓旦旦地向萧晗保证,她这才放了心,又往屋里扫了这一眼,这才毫不留恋地带着枕月离开了后山。
而在后山不远的一处断崖上,叶衡正接过属下递来的一个锦袋,他打开一看,见着的是一个墨绿色绣着银色竹叶纹的荷包,而另一个则是打了双鱼络子并一块白玉如意佩的扇坠。
叶衡拿在手里细细看了看。
络子打得不错,那白玉如意佩也很是温润剔透,即使不是价值千金,也绝对不是柳寄生那样的穷书生买得起的。
而那荷包绣工更是精湛,就算比起宫里的绣娘也不遑多让,他翻开荷包的内衬,只见在角落里用红色的丝线绣了极小的两个字,若是不留心看根本察觉不了。
叶衡仔细分辨了一下,才看出这两个字是“熹微”。
晨光熹微,将明未明,不正合了萧晗的名字。
原来她小字熹微。
叶衡牵了牵唇角,旋即面色又沉了下来。
这可是萧晗送给柳寄生的东西,他心里没来由地生起了一股烦躁之情,想要一把捏碎,却又觉得有些舍不得。
这到底是出自她的一双巧手。
一旁的下属见着叶衡的脸色阴晴不定,心中有些纳闷,却还是据实禀报道:“世子爷,柳寄生的住处已经被属下给彻底清查处理了一番,绝对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至于这东西…”说罢尽职地伸出手来,“请交给属下销毁,保证不会留下一点痕迹。”
“不用了。”
叶衡面无表情地背过身去,薄唇紧抿,“我自会处理,退下吧!”说罢又将手中的荷包握紧了几分,心中无端地生出了几分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
第【10】章 继母
三天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处理了柳寄生的事情,又将绿芙给一道送走,萧晗的心情大好,连素斋都吃得津津有味。
下面的婆子虽然诧异绿芙为什么就这样不声不响地消失了,但作为主子的萧晗也没有义务向她们解释什么,又拘着众人,是以倒没有一个机灵的想到要回府向刘氏报信,毕竟这些下面的婆子也确实不清楚这一次出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小姐,咱们今儿个可就回府了。”
枕月在厢房里收拾东西,心头的大石落定,连她的心情也很是愉悦。
“自然是要回府的。”
萧晗翻看着手中的佛经,这次他向主持方丈借阅了几本经书,准备回府后慢慢抄写,等着下次再来上灵寺时供奉在佛祖跟前。
这世间谁能有她的这一番造化呢,想来也是佛祖的恩赐,她心中自然怀着感激。
“也不知道太太瞧见小姐归来会是个什么表情?”
枕月想着便不由“扑哧”一笑,顺手盖上了箱笼,又转身问萧晗:“若是太太问起绿芙的事,小姐可想到怎么说了?”
“你这丫头,尽瞎操心!”
萧晗笑着嗔了枕月一眼,又合上了手中的佛经,淡笑道:“自然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柳寄生与绿芙互生情愫,她这个做主子的自然要成全,想来刘氏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去寻找绿芙,若是真找到了指不定还要将她自己给套进去,可是得不偿失。
“小姐英明!”
枕月眨了眨眼,崇拜地看向萧晗。
若说这次的事情有萧时的协助,那么萧晗的镇定自若临危不乱也给了她很大的震动,她总觉得自家小姐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但若是向好的方面发展她自然也是乐见的。
萧府二房的正屋里,刘氏正对镜梳妆,她穿着一身绛红色绣如意纹的长裙,保养得宜的脸庞上挂着一抹舒缓的笑意,正执着檀木梳缓缓地顺着一头长发。
“娘!”
屋外传来萧昐的唤声,还未经通禀她便已经转进了内室,见着刘氏正坐在镜前,几步上前撒娇般地倚在她身旁,噘嘴道:“娘,就您还睡得着,都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
刘氏对着身旁的兰香使了个眼色,兰香便恭身退了出去守在门外,只留下她们母女在内,刘氏这才笑道:“那丫头对柳寄生这般痴情,难不成你还担心她不走了?”
“也不是担心,就是心里有些不踏实。”
萧昐轻哼一声,坐在了一旁的绣墩上,随意卷起颊边的一缕乌发,道:“若是她醒悟过来,知道是咱们算计了她,又找回来了怎么办?”
虽是这样说着,可萧昐的面色上倒没有什么担心的情绪,萧晗本就是个懦弱愚钝的性子,怎么说也在一起生活了几年,她自信还是了解几分的。
“找回来?!”
刘氏嗤笑一声,旋即眸色倏地一黯,“她这一走,就别想回来!”说罢又侧身看向萧昐,唇角微翘,“你以为萧家容得下这样名声有损的小姐,即使回来了,那也只能当是个死人!”
刘氏眸中光芒闪动,当年萧晗的母亲莫清言去世可留下了一大笔的嫁妆,虽则她如今代为监管着,可到底不敢做得太过,往上还有个大太太徐氏在一旁瞧着,而萧老太太对她也不是很喜欢,她就算想要吞下这笔嫁妆也得慢慢来,且吃相还不能难看了。
再则,只有先撵走了萧晗,她才能放开手脚对付萧时。
“娘说得是。”
萧昐一怔,旋即唇边缓缓漾开一抹笑来。
萧晗若真敢回来,那不就是个死人么?
要么是称病去世,要么是送到尼姑庵里终老,萧府怎么可能再养着这个让全家人都蒙羞的千金小姐?
“绿芙办事我还是放心的,那丫头不是一直被她哄得团团转。”
刘氏笑着点头,转而想到了什么,还是有些犯起了嘀咕,她这一个午觉都睡起来了,怎么那边还没有人回来复命,不会是真出了什么变故吧?
涂着艳红丹蒄的手指轻轻磕在梳妆台面上,刘氏的表情变了几变,刚想唤人进来,便听得屋外兰香高声禀报道:“太太,三小姐来了!”
府里的人都知道萧晗这次去上灵寺是为亡母做法事,但除了刘氏母女及她的亲信外,谁也不知道这其中还有那些弯弯绕绕,此刻见着萧晗回来自然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只是兰香的高声里夹杂着一丝颤音,倒是泄露了她此刻的情绪。
萧晗缓缓走近,不由看了兰香一眼。
作为刘氏的心腹,上辈子兰香可没少帮她做些腌臜事。
内室里,刘氏手中的檀木梳应声而落,她猛地站了起来,面色阴晴不定,“不…她怎么可能会回来?”
萧昐也是失了镇定,转身急急地便往外走,“娘,我去看看!”说罢水红色的裙摆一晃,人已是快步走了出去。
萧晗正带着枕月缓步而来,看到萧昐急急地从屋里撩帘而出,唇角不由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来,脚步却亦发轻快起来。
“三妹,你怎么…”
见着那张熟悉的俏脸再次出现在自己跟前,萧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到底还顾忌着左右的一帮下人,忙将萧晗带到了一旁,气急败坏地问道:“你怎么就回来了?柳公子呢?”
这个时候萧昐哪里还能留意到绿芙是否还在,萧晗的归来已是打得她措手不及,胸中一时情绪翻涌,手中的力道也不觉加大了些。
“二姐,你弄疼我了!”
萧晗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抹开了萧昐的手,目光往屋里瞄了一眼,淡淡地说道:“今儿个回来就是来向太太说这事的,二姐也一起来吧!”说罢也不待萧昐回话,就着枕月撩起的帘子跨进了屋去。
萧昐不甘地跺了跺脚,咬着唇跟了进去。
见着几位主子心情不佳,廊下的丫环自然都噤了声,谁也不敢往里凑去,只规矩地呆在屋外听候使唤。
兰香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看来这次萧晗并没有上刘氏的当,恐怕今后还有得折腾了。
刘氏到底比萧昐沉得住气,惊觉事情有变,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收拾停当,将长发松松地挽了起来斜插了根翠绿的玉簪子,身上穿了件藕荷色的大裳端坐在了堂屋里,见着萧晗进来竟然能扯起一抹笑来与她打招呼,“晗姐儿回来了。”
“见过太太!”
萧晗福身行了一礼,唇角一抿,缓缓抬起了头来。
第【11】章 转变
前世今生,刘氏都算是她最大的敌人,这个女人口蜜腹剑,一副温柔慈母的做派,实际上却是蛇蝎心肠,让人不得不防。
重活一世,萧晗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
还是那张笑意盈盈的脸,只是细看之下却能隐隐发现刘氏笑得有几分僵硬,想必对她的出现也是始料未及,一双眸子光芒连闪,其中的算计自不用说。
“你母亲的法事可做停当了,一切都好?”
刘氏的问话饱含了几重含意,她是做继母的,当然不能明里指着萧晗做出这私奔之事,要么是旁敲侧击,要么引了话本里的说辞,总之是不会给人留下任何把柄于以诟病的。
“蒙太太惦记,一切都好。”
萧晗笑着点了点头,刘氏又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无一不是关心叮嘱,俩人你来我往的一番试探,倒是让一旁的萧昐看急了眼,几步上前道:“三妹,你快说说啊,你与柳公子到底怎么样了?!”
“昐儿,不可没了规矩。”
刘氏斥责了萧昐一声,却是目光温和地看向萧晗,“对了,怎么没见着绿芙呢?”
刚才刘氏便觉得哪里没对,眼前的萧晗明明还是过去的模样,可是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多了几分沉稳,若不是有人在背后指点,她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眼下事情有变,她自然不能让萧昐胡乱说话。
“太太,我正要向您说绿芙的事。”
萧晗叹了一声,面色上像是有些不郁,可更多的却是含着几分羞恼,“原本我也以为这丫头是个好的,却没想到她暗地里与人有了私情。”
“谁?绿芙?”
萧昐愣愣地看向萧晗,脑袋一时之间没有转过弯。
刘氏却是听明白了几分,虽着力维持着笑脸,可手却紧紧攥住了衣袖,“就你所见,绿芙是和谁有了私情?”
“就是那位柳公子。”
萧晗自说自话,还不忘扫了一眼萧昐,“二姐应该也是记得的,上元节时咱们去看花灯,却不想花灯被人不小心给踩坏了,柳公子还特意送了一盏过来…”说罢顿了一顿,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片刻后又接着道:“当时我记着还是绿芙拿了那花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我与二姐自然是不会与他有什么,可到底是别人一片好意,便让绿芙接了去…之后也没有深想,却没想到俩人竟是这样就有了首尾。”说罢又是重重一叹,面色中带着几分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