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以前住在京城里,虽然不算是豪门显贵,但也是官身人家,茶粮到底是不缺的,只是逃难时他们一家人搬到这农村来,倒是短了茶水,但顾氏饮茶的经验毕竟也是这村里头排得上号的,有她的肯定,陆锦韵的信心更足了。
听了顾氏的话,如宝也起了好奇心,慢慢地尝了一小口后,脸上漾起一抹惊喜,接着几口便将茶水喝了个精光,虽然最初的几盏凉茶味道苦,但如宝也知道是好东西,喝了几次她夏日里身上总长的红痱子都好了不少,果然自家小姐研究出来的什么东西都是好的,如宝对陆锦韵的仰慕和崇拜不由又多了几分。
其实凉茶的配方很多,但想着应季,又要调配做试验,所以目前陆锦韵只试制成功了八种,除了夏桑菊茶与荷叶凉茶之外,还有西瓜皮凉茶、薄荷凉茶、陈皮茶、金银花茶、五花茶、清热去湿茶,这几种凉茶也各有好处,都是适合夏季的应季饮品。
如今试制成功之后,陆锦韵想的便是怎么将这凉茶推向市场,当然,能够有个自己的铺面是最好的,可如今他们家刚刚宽裕一点,若是要盘铺面,银子到底是不够的,或许也只能先试试摆摆摊,她也不知道这凉茶推出去后效果如何,这还需要市场来验证。
正巧第二日逢集,顾氏完成的绣品也要交去“翠云坊”,陆锦韵便决定带上如宝去赶集,只留下顾氏在家。
第二日天蒙蒙亮,陆锦韵便收拾好了一应茶盏用具,又提上大清早起来便做好的八小桶凉茶,每个桶都不大,两个人四只手足已应付,更别说还有张二虎帮前帮后地打点着。
对于张氏的白眼陆锦韵已经习惯了视而不见,总之每次车费她是给足了的,张氏也没理由说长道短,她自坐她的车,张氏收她的钱,互不相欠,也没什么交情可言。
到了集市以后,为了寻个好口岸,陆锦韵也不得不花钱打点一番,占了个有利的位置,还没赚钱便先出钱,别人收了钱让出位置,只当她是傻冒,也乐得赚些银钱。
陆锦韵与如宝忙活了一阵,总算是将摊给架了出去,又把陆锦堂手书在麻布上的牌招挂竹竿上亮了出来,“凉茶”两个大字倒是吸引了不少人,但问的多,花钱的却少,陆锦韵与如宝守了一个上午,却是一盏茶都没有卖出去,如宝有些泄气了,小脸热得红扑扑的,陆锦韵倒是沉稳了许多,在心里自我安慰一番后,仍旧静静地守在摊前。
眼看已近正午,人流量少了,陆锦韵便嘱咐如宝将绣品送到“翠云坊”去,再拿了些银钱给她,让她顺便买些便宜的食物回来充饥,如宝应声去了,这朝阳县城里她可是呆了不短的时间,若说认路,远比其他人都识得多,交给如宝,陆锦韵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这也是对如宝的一种信任。
陆锦韵自己也有些渴了,便喝了杯凉茶,刚刚放下茶盏,身后却有一道懒散的声音响起,还带着点世井的流气,“小姑娘这凉茶怎么卖的?”
陆锦韵沉了脸,却是慢慢转过身,声音淡淡地道:“二十文钱一盏。”
眼前的男子看上去有三十来岁,斜眉吊眼,脸色浮肿,一张嘴便看到那排泛黄的牙齿,更有极重的口气,一看便知是饮食生活没有规律之人,更可能长期浸淫于酒色之中,这种人会没事来买自己的凉茶,陆锦韵说什么也不相信。
果然,男子夸张地叫了一声,“好贵的凉茶,难不成是什么金贵山泉水泡制的,竟然还卖得到这个价钱?”
这时的物价便宜,素包子才一文钱两个,若是想通了豪气一回,到一般的茶铺喝碗清茶沫子,至多不过十到二十文钱,当然,高级的茶馆则另算,不过小小的集市摊口的什么不知名的凉茶也能卖到二十文钱一盏,倒真是让人笑话了。
男子话音一落,围观的人便渐渐多了起来,有猜疑,有嬉笑,有不屑,有议论,但更多的却是来看热闹的。
陆锦韵的目光扫了扫周围,再看看了眼前的男子,心下已经知道了他是故意来找茬的,但人流好不容易聚集,她也正巧可以将凉茶的效用宣传一遍。
当下,陆锦韵心思一转便稳定了心神,不慌不乱地缓缓说道:“这是陈皮茶,是用干橘子皮去渣,放入少量的糖制成,常饮此茶,既能消暑又能止咳、化痰、健胃;这是五花茶,主要成份为金银花、菊花、槐花、葛花、木棉花,选用纯中药精制而成,具有清热解毒、生津止渴、解酒去湿、健胃消滞等作用…”
“哟…这茶里还加了药,不会吃死人吧?”
男子贼眉鼠眼地往茶盏里瞥了瞥,脸色尽是小心与谨慎,就像陆锦韵这凉茶里掺了什么害人的毒药一般,存心取人性命来着。
周围附和的人也多了,毕竟大家谁也不知道凉茶是什么,这小姑娘还说加了药配制而成,这药哪能乱吃,不会真吃出个毛病来吧?
陆锦韵眼睛一眯,沉声说道:“这位大叔说笑了,若是真要谋财害命,又岂会将摊位摆在这市集里?”
陆锦韵这话也对,谁会那么傻专门制了什么凉茶明目张胆地害人,难不成真当官府是死人么。
第【17】章 是非找上门(2)
人群一时之间分为两派,一派倒是有心尝试新玩意,但谁也不愿意当这出头鸟;一派倒是被男子这一说,对凉茶持小心怀疑的态度,只等着看最后的定论。
“既然你这凉茶有忒多好处,不如你看看本大爷适合喝哪一种?”
男子挑了挑眉,倒是自个儿给自个儿下了坡,只是那眼中泛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让陆锦韵暗自警惕,她这凉茶当然是没问题的,但若是被这男子动了手脚,那倒真是有口说不清了。
不过,若是她不给这男子茶喝,众人不是会真的怀疑她这茶水有问题;但若是给了他喝,他又生出点是非怎么办?
如今骑虎难下,陆锦韵一时之间踌躇了。
“怎么着小姑娘,你倒是说说,本大爷适合哪一种?”
眼见陆锦韵有些迟疑,男子更是得意,步步相逼,这本来就是他今天来的目的,无论如何他都要喝上一盏,想到这里,男子的视线不由地瞟向了人群中身着桃红色衣裙的女人,两人目光对视一眼后便立刻移了开去,但那其中的深意却只有他们二人能够体会。
陆锦韵握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平静地说道:“我看大叔的气色,倒适合这种清热去湿茶。”
虽然此番凶险难测,但陆锦韵知道她不能退,一退她就再无出路,苦心研究了一个月的成果,怎么能被眼前这小人给搅了去。
“清热去湿茶,治什么的?”
男子也只是随口一问,接着拂了拂衣袖,状似潇洒的对着那桃红色衣裙的女子点了点头,这个细微的动作霎时便落入了陆锦韵的眼中,她眸中冷光一闪,掩下了胸中的冲动,却在心里喑道:怎么会是她?
不过想要看她倒霉,可没那么容易。
陆锦韵在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答道:“治口臭。”
其实这清热去湿茶也不仅仅只是适用于口臭的人,它还适合用于肠胃湿热证,疲倦乏力,昏昏欲睡,胃口不好,腹胀或痛,口腔溃疡,牙肉肿痛,或有湿疹,皮肤瘙痒,大便硬或烂,小便黄,舌苔黄厚等多种症状。
陆锦韵故意这一说,纯粹是恶心这个男人。
“什么?”
人群中立时发出了阵阵笑声,男子没听清,又问了一遍,得到同样的答案后,再看看众人嘲笑的目光,他脸色登时气得铁青,倒也故不得装腔作势,直接发飙,“好个伶牙俐齿的女娃子,竟敢戏弄本大爷,你是不想活了?”
“我没戏弄你,这本就是治口臭的,清热去湿茶里含有银花、木棉花、槐花、火炭母、山栀子、绵茵陈、扁豆、枳壳、山楂、藿香、蒲公英,这几种药效中合起来有什么作用,你可以自己去药铺里问问。”
陆锦韵说完,除了这男子的脸色仍然难看之外,其他人看向她的目光都有些不同了,能够张口便说出十几种药名,这绝对不是外行,或许这小姑娘所卖的凉茶真具有她所说的功效,众人面面相觑,若是这凉茶真能治这些头痛脑热的小症状,那总比去药铺里看病,开些苦药要来得好。
众人的目光一瞬间变得炽热了起来,更有甚者已经跃跃欲试,就想走上前来,那桃红色衣裙的女人不断地给那男子打眼色,男子也顾不得许多,一步踏前便抢过那茶盏,仰头便喝了个一干二净,喝完之后,才道:“本大爷就看看你这凉茶是不是那么管用,不管用本大爷一文钱都不会给!”
陆锦韵虽然有所防范,但那男子的动作出其不意,她想阻拦时,那茶盏已经到了男子的唇边,她毕竟是个九岁的小女孩,手臂短上那么一截,或许就算他攥住了那男子的衣袖,凭她的力气也是拉不住的,只得眼睁睁看着那男子一口气喝掉了那盏茶。
糟了!
看到那桃红色衣裙的女子唇边绽开一抹得意的笑意,陆锦韵暗道不妙。
果然,那盏茶刚刚下肚没多久,男子脸色骤然大变,捂着肚子连声叫痛,进而倒在了地上翻滚不已,嘴上还不住地嚷嚷,“这茶有问题,不能喝!”
原本被这男子捷足先登的人还有些怨怪,但此刻看着男子倒地痛呼的惨状,却不由得又庆幸了起来,所有人都愣住了,下一刻,似乎在一瞬间达成了同盟,凌厉的目光纷纷指向陆锦韵,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这茶有问题,大家砸了她的凉茶摊!”
陆锦韵心下一惊,本能地便站在摊位前伸开手臂挡住了人群,可她的个子那么小,身体那么瘦弱,看着那些凶神恶煞的人,她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陆锦韵“唰”地一下便将目光投向人群中正得意娇笑着的女人,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从前“朝阳绣坊”的珍娘。
珍娘自恃是董掌柜的相好,当日不分青红皂白地乱闹一通,致使原本的生意落到了“翠云坊”的门下,董掌柜早已经是暗自悔恨,如今又看着“翠云坊”连连出了几个新花样都受到了朝阳县城里贵妇小姐们的追捧,每天都是门庭若市,那生意好的竟然直逼“朝阳绣坊”。
每次想到这一点,董掌柜就是暗恨不已,珍娘却还不知道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恃宠生娇,每每对着坊里的绣娘指指点点,俨然将自己当作了这里的老板娘,董掌柜再也忍不住,打了一通之后便将珍娘给撵出了“朝阳绣坊”,并且放下话来,哪个绣坊敢让珍娘做活计便是与他过不去,生生地断了她的活路。
珍娘四处碰壁,无奈之下只能在家里做活,暗自里接些街坊邻居的小活计,不仅银钱给的少,还累的不行,原本嫩如水葱的双手都结了茧,姣好的容貌更是憔悴不已,珍娘觉得自己是受了无妄之灾,心里当然怨恨着陆锦韵,今儿个碰巧看到陆锦韵在集市里摆摊,她便找到了自己新傍上的相好刘三贵,这才有了今日的这一出设计。
看着陷入困局的陆锦韵,珍娘眼中不由泛起一丝冷厉的毒光,这小女娃害她丢了饭碗,她珍娘也不会让她好过!
第【18】章 出手解围
“那么多大老爷们儿欺负一个小姑娘,你们害不害臊?!”
凭空一声娇喝响起,立马有人分开了拥挤的人群风风火火地插了进来,正是多日未见的林家小姐林碧娆,在她身后仍然跟着黄莺和翠萍,还有四个健壮的护卫紧紧护在左右。
“小姐,你没事吧?”
如宝从林碧娆身后奔了出来,紧张地看着陆锦韵,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出了这状况,若不是她送绣品时遇到林家小姐,眼下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我没事。”
陆锦韵抬手抹掉额头的细汗,感激地冲林碧娆点了点头。
今天的林碧娆仍然带着面纱,穿着一身红色重瓣大丽花的六幅绫裙,边角绣了一丝金钱,看起来贵气逼人,可不是平常人能够招惹的。
眼见众人被那四个护卫的煞气所怔住没有了动作,珍娘急了,遂一把拨开人群站了出来,厉声指责道:“林小姐,她家的凉茶有问题,毒到人了,你可不能偏袒她!”
对林碧娆珍娘自然也是有恨的,但林家有钱有势不是她能够招惹的,所以她只能将矛头集中在陆锦韵身上,这个乡里出来的土包子,她就不相信治不了!
林碧娆横了珍娘一眼,嘲讽一笑,“你怎么知道他是中了毒,难道你是大夫?”
“我…我…”
珍娘两手绞在身前,面色憋得通红,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不过是被‘朝阳绣坊’扫地出门的一个小绣娘,也敢在这里随便冤枉人!”
林碧娆轻蔑一笑,珍娘眼珠子一转她便知道这破货打的什么鬼主意,定然是在怨恨着因为陆锦韵的关系而丢了自己的饭碗。
前几日董掌柜还巴巴地跑到家里去赔罪,说是已经打了这破货之后便赶出了绣坊,这朝阳县城里的绣坊再没有一家敢用这不懂规矩的刁妇。
林碧娆哪里不知道董掌柜存了讨好巴结的心思想让她从中调和,也给“朝阳绣坊”弄点新的绣样,可这些又哪里是她能做得主的,即使陆锦韵卖她这个人情,她却也不想再帮董掌柜,对于这种见高踩低阿谀逢迎之辈林碧娆见多了去,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她懒得理会。
林碧娆此话一出,众人的眼光立马变得刁毒起来,指指点点让珍娘脸上不禁臊红,她却咬紧了唇,狠狠抬头道:“这小姑娘卖的凉茶大家以前都没见过,听说还加了药草在其中,这男子只是喝了凉茶便倒地痛呼,在场的人都看见的,我可没有冤枉她,林小姐不信可遣人问过,看小妇人有没有说谎。”
“是啊是啊…”
人群中立马传来小声的附和,林碧娆目光阴沉沉地一扫,那些人立马缩了缩脖子收了声,就怕得罪了这位不好惹的贵人。
听到有人认同自己,珍娘原还有些得意,但在林碧娆的冷视之下,竟然再没有人敢站出来说句话,珍娘心里也有些着急了。
刘三贵痛呼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心知今天这事必不能善了,原本以为只有这小姑娘,他们还能讹点钱,但多了这林小姐,怕是占不了便宜反而还要受累。
心下这样想着,刘三贵的一双小眼睛便不住地打量着四周,似乎已经瞅准了地儿,若是稍有不对他立马便翻身逃去。
“你说他是吃了这凉茶才出了事?”
林碧娆缓缓走近珍娘,斜眼瞟了瞟刘三贵,不屑地冷哼。
“是…”
珍娘点头应是,声音细若蚊蝇,已经明显的有些底气不足。
“好!”
林碧娆转身对着黄莺道:“你去请个大夫来!”
“是!”
黄莺福了福身,便要转身离去,却不知那刘三贵突然从地上一弹而起,嬉笑道:“我现在又觉得没事了,不劳烦小姐费心,我这就离去!”
“你怎么…”
珍娘狠瞪着刘三贵,戏已经演到这份上了,他怎么能就此拆台?
“且慢!”
林碧娆冷笑一声,一挥手便有两名护卫上前拦住了刘三贵,让他进退不得。
“林小姐,您这是…”
刘三贵苦着一张脸,早知道便不应了珍娘,这女人果真是扫把星,谁碰谁倒霉。
“锦韵,他喝的这盏凉茶多少钱?”
林碧娆转身看向陆锦韵,后者会意地上前,轻声道:“不多,二十文。”
陆锦韵一直在旁默不作声,将众人的表情一一收入眼底,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也知道林碧娆是在为自己找场子,心下的感激不由又多了几分。
“那…给钱吧!”
林碧娆懒懒地扫了刘三贵一眼,似乎说的话是再正常不过。
“我…”
刘三贵的眉头都拧成了一线,一张脸哭丧着,还不停地给珍娘使脸色。
“怎么着,吃了茶还想不给钱?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黄莺跟着说了一句,众人麻木而机械地点头,真正是墙头草,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陆锦韵看在眼里,心下也不免暗自感叹。
这就是有钱有势的好处,至少没有人敢轻易欺负,她本不是仗势欺人之辈,但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你没有钱和势便只会被人踩在脚底任意践踏。
“我…我没钱…”
刘三贵苦着脸,就差要给林碧娆磕头下跪求她放过自己。
“没钱还敢来吃茶,又故意装病,你分明是来讹诈的!”
林碧娆身后的翠萍尖声叫了一句,众人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刹那间眼神便清明了过来,细细想想似乎真是那么一回事,这刘三贵平日里便不是什么好货,吃喝嫖赌他哪样没干过,这样的腌臜货又能干出什么好事来!
刘三贵一听不好,连脸色都变了,头一转便想跑,却被两个护卫紧紧架住胳膊,双腿在空中虚蹬着,再急也跑不了。
“光天化日之下也敢跑来这里讹诈,给我绑了送到衙门去!”
林碧娆面色一沉,说出的话语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刘三贵瞬间便白了脸,只觉得四肢都吓软了,一怔后才反应过来,怨毒地瞪了一眼珍娘,方才哭喊道:“林小姐饶命,都是珍娘这坏心眼的女人指使小的这样做,若不是珍娘和这小姑娘有仇,小的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这等违法之事啊…”
林碧娆冷笑着看向珍娘,“把两人一起绑了,到了衙门自然有你们说话的地儿。”
“怎么会这样…”
珍娘腿软的跪坐在了地上,全身颤抖,心中却是恐惧不已,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想要给陆锦韵一点教训,怎么就把自己给送进了衙门,可此时,她就算后悔,也是悔之晚矣。
第【19】章 青春痘
林碧娆又叮嘱了黄莺几句,不知道从腰间取了什么东西递给她,让她随着两名护卫一起将珍娘与刘三贵扭送到衙门去。
热闹过去,正午太阳又烈,众人这才悻悻散去,陆锦韵迎了上去,对林碧娆福了福身,道:“今日多谢林小姐解围,不然锦韵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份恩情没齿难忘。”
若是没有林碧娆的出现,今天的这一出闹剧绝不会解决地如此顺利,虽然陆锦韵也没有怕过这一对泼皮无赖,但能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自己的小小凉茶摊真的惹上了官非,名声没有了,今后又何谈发展?
林碧娆一连两次帮过她,陆锦韵自然是感怀在心。
“妹妹不要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我最见不惯这些泼皮无赖。”
林碧娆赶忙扶起陆锦韵,翠萍也在身后跟着说道:“是啊,我们家小姐最爱做些侠义之事,那在晋阳可是出了名的。”
“多嘴!”
林碧娆横了翠萍一眼,眸中却没有怒气,显然也是认可她的说辞。
晋阳城乃是大辰国的重城,听说那里近海,商贸繁荣,人流如织,是不输于京城的第二大城市。
若是林碧娆的名头在晋阳城里也不弱,那她真正的身份就值得人深味了。
“对了,上次见你也没说过在捣鼓什么凉茶?真能治病么?”
林碧娆对陆锦韵研究出来的凉茶倒是很感兴趣,在路上也听如宝细细讲了,这才充满好奇地凑近了凉茶摊。
“也不能算是治病,只是喝了对身体有好处而已。”
陆锦韵淡笑着摇了摇头,她对自己的定性很清楚,她可不是大夫,顶多能制些调理保养的东西,若是要治人,没有大夫的诊治,她可不会轻易用药。
“是么?”
林碧娆眼珠子一转,又道:“这么热的天,你们主仆还没用过饭吧,今天我作东,一块吃顿便饭!”
“这…”
陆锦韵看向了如宝,她记得刚才是叫如宝去买点便易的吃食,可如宝回来只是将绣品的银子塞给她,再一看,却是两手空空。
“小姐,刚才在‘朝阳绣坊’遇到林小姐,林小姐便不让奴婢买吃食,说是要与小姐一同用,奴婢这才…”
如宝上前一步解释道,也幸亏是林碧娆来了,不然今儿的事情还真不好说。
“走吧,你的摊子我让人看着,再让如宝带些凉茶,你的新东西我可是要试试。”
林碧娆亲热地挽起陆锦韵的手臂,不知怎的,从第一次看见这个小姑娘开始她就有种亲切感,之后再见识到她的冷静与聪慧,林碧娆亦是更加喜欢,陆锦韵不多言不多语的性子虽然与她是南辕北辙,但林碧娆就是觉得和她投缘,这或许就称之为互补。
扭不过林碧娆的热情,陆锦韵想了想,叫如宝用小桶装了些薄荷凉茶与金银花茶,这才随着林碧娆去了朝阳县城里的最大的酒楼--日月楼。
许是林碧娆是这里的常客,小二一见便殷勤地很,将众人带上二楼的雅间,不一会便上了满桌的饭菜,看着这些丰盛的菜肴,陆锦韵笑道:“林小姐,我们这几人也吃不了那么多,何必破费。”
“吃不完再说,我第一次请你吃饭,怎能小气。”
林碧娆倒是不介意地摆了摆手,拉着陆锦韵坐下,一脸笑意,道:“锦韵,我也不知怎的便和你投缘,若是你不嫌弃,我就认了你这干妹妹,如何?”
林碧娆早让人打听过陆锦韵的身世,知她也是世族大家之后,举止端庄,为人娴静,一直有心相交,但陆锦韵做事却是小心谨慎滴水不漏,虽然待人客气,但始终保持着一份距离,不会过分与人亲近,这等懂规矩识大体又合她脾性的姑娘,林碧娆是真的打心眼里喜欢。
想来若不是生活所迫,陆锦韵小小年纪也不会抛头露面做些营生的行当,对于这一点林碧娆是在心里佩服着。
“这怎么使得?”
陆锦韵微微一惊,端看林碧娆的行事派头便知其非富即贵,若说嫌弃,也应该是对方嫌弃她,她又怎么能高攀?
“你果然嫌弃我…”
林碧娆低了头,一脸受伤的表情,黯然道:“仕农工商,我家虽然从商有些闲钱,但不过地位却是排在人后,你到底是世门大家出来的小姐,我不怪你…”
说罢,林碧娆的神色更显落寞,将头转向了窗外,轻声叹了口气。
翠萍却在一旁抽了抽嘴角,暗道,小姐的拿手把戏又上场了。
“我怎么会…”
陆锦韵摇头失笑,活了两世,她又如何看不出林碧娆的小把戏,但别人真心为她,帮助又不求回报,她哪里会介意什么身份,略一思忖后,便开口唤道:“姐姐。”
林碧娆的反应果然很快,立马转头,连眼睛都笑成了弯月儿,亲切地拉着陆锦韵的小手,说什么也要将自己手上带的冰种翡翠镯子给陆锦韵作礼,这冰种翡翠镯子看起来晶莹剔透,带在手腕上冰凉冰凉的,一看便知道是个好东西,陆锦韵推脱不了,也只得欣然接受。
将薄荷凉茶与金银花茶倒入早已经准备好的茶盏里,如宝与翠萍便各自伺候着自己的主子用餐,陆锦韵不经意地一瞟,意外地看见林碧娆吃东西时撩起了面纱,那下颌处几颗红红的痘子让她手中一抖,勺里的汤水差点便洒了出来。
林碧娆似乎也察觉出了陆锦韵的异样,脸上不禁一红,隔着面纱轻抚脸庞,叹道:“让妹妹见笑了,姐姐这张脸确实见不得人,如今才只能以纱覆面。”
陆锦韵却是怔愣地摇了摇头,她当然知道林碧娆脸上的东西是什么,那是现代人俗称的“青春痘”,是最常见的毛囊皮脂腺的慢性炎症性皮肤病,因皮脂腺管与毛孔的堵塞,皮脂外流不畅所致。
自青春发育期后,几乎每个人都会在脸上或其他部位生过青春痘,只是有些人数量少,时间短,一般在二十五岁以后自然趋向痊愈。
但这是在古代,若是林碧娆这张脸要拖到二十五岁之后才有痊愈的可能,那她还怎么嫁人?
第【20】章 治痘良方
陆锦韵面色凝重地看向林碧娆,认真地说道:“姐姐,能将你的面纱取下,让我看看真容吗?”
“这…”
林碧娆咬了咬唇,有些犹豫,除了在自己的闺房之外,见了人她都是以轻纱覆面,这张脸可是她心中的痛处,又怎么能轻易示于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