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衍笑着摇了摇头,眼中俱是宠溺与温柔。
“我们这样做,对么?”
锦韵又回头看了一眼,锦堂与碧娆正在低声说着什么,俩人的神情俱都难掩激动,又带着一份小心翼翼。
“横竖也是最后一次了,随他们吧!”
看着妹妹眼中的惊喜与激动,林思衍长长地叹了口气。
毕竟是大厅广众之下,也不存在私相授受,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端得是正大光明,亦不怕他们会控制不住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林大哥,这次要考上三场九天,你的身子吃得消么?”
锦韵担心地看向林思衍,虽然他面色已不再苍白,但亦没有肤色健康的红润,到底是底子单薄了些,这么短的时间又怎么补得回来。
对于锦韵的关心,林思衍自然是心头一暖,晶亮的眸子含着笑意,点头道:“我会量力而行的。”
就在这时,顾氏与周妈妈已经重新将锦堂的一应用品收拾妥当,一转身便见着锦韵正与一靛蓝色长袍的俊俏公子说着话,不由心中疑惑,缓缓上前,道:“锦韵,这是…”
“陆伯母好,在下林思衍。”
不等锦韵介绍,林思衍便恭敬地行了一礼。
“原来你便是碧娆的哥哥。”
顾氏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早知道林碧娆有个哥哥,却知道是个从小有弱症的,没想到竟然是如此风华的少年,温润如玉,朗朗而谈,半点看不出商贾之气,与那众多世家公子没什么区别,甚至还要好上几分。
锦韵赶忙上前挽住顾氏的手,又对着一旁的晓笙使了个眼色,晓笙会意地退后一步,悄悄转了身去。
锦韵甜甜地笑着,“娘,林大哥才学也是极好的,这次定能与哥哥同时高中。”
“那自然是好。”
顾氏笑着点了点头,打量地目光将林思衍看了又看,若是林家真有人晋了官身,依着林家的地位财富,那绝对又会是另一番场面。
若是林思衍的身体又能够好转过来,倒是与锦韵相配。
但是锦堂又对林碧娆曾有过旧情,这样的关系搅和在一起便复杂了,是她思虑得不周全,顾氏不觉皱了眉。
想到锦堂与林碧娆,顾氏一下惊觉过来,谨慎地问道:“堂哥儿呢?”
“母亲。”
锦堂缓缓步来,在他身后跟着林碧娆,只是此刻俩人的眼圈都有些微红,显然思及往日的点滴,控制不住地动了情。
顾氏冷冷地看着林碧娆,不觉沉了脸。
林碧娆已经是有婚约之人,这样与锦堂在一起算什么,枉自她刚才还认为林家家风正,这转眼就变了味。
“陆伯母。”
林碧娆给顾氏施了一礼,脸上神情亦不是太好,情绪显得有些低落。
“娘。”
锦韵暗暗摇了摇顾氏的手臂,低唤了一声。
“许久不见林小姐,风采依旧。”
顾氏的脸色很是不好,若不是顾忌着锦韵与林碧娆的合作关系,恐怕眼下早已经不想搭理她了,此刻连声音都透着几分疏离。
林碧娆身体一僵,诧异地抬起了头,在朝阳县时顾氏已经亲切地唤她碧娆,如今却又叫回了林小姐,明显是对她有了成见,她心下有些慌乱,想起刚才与锦堂所说的话,不觉泪水又浮上了眼眶,看起来楚楚可怜。
“母亲,你这是…”
锦堂刚想说上两句,却被顾氏一眼给瞪了回去,周妈妈也会察颜观色,忙将锦堂请到了另一边去。
“陆伯母,今日是我们兄妹唐突了,先行告辞!”
因着顾氏是锦韵的母亲,林思衍心里自是有几分敬重,可也见不得自己妹妹被他人冷待,对锦韵点了点头后,让黄莺扶着林碧娆向另一边而去。
原本还是好好的,却这样不欢而散,锦韵心里也有几分气闷,但又不能将一切怪罪在顾氏身上,不由闷闷地低下了头。
即使被拉向了一旁,锦堂的目光仍然依依不舍,顾氏看了不由心中一叹,转向女儿,道:“知道你有怨言,娘亦不是不通情理之辈,可是林小姐是已经定了亲的人,若是还与其他男子纠缠,与她的名声有什么好处?”
“你明明知道他们是不得已…”
锦韵吸了吸鼻子,可怜一对鸳鸯就此被拆散,好不容易见了面还不能诉诉离别苦么?
这又是在大厅广众之下,也不会出格了去。
“好了,多说无益,娘都是为了你们好,你日后自会明白娘的苦心。”
顾氏难得强硬地打断了锦韵的话,将刚才的话题就此打住,又看了一眼林思衍远去的背影,眸中划过一抹深思。
锦韵闷闷地转过了头,眼眶不觉微红。
却不知道这付样儿落在别人眼中,又是怎么样的娇媚可人。

郭品峰百般无聊地立在考场之外,还似没睡醒似地打了个呵欠,他发誓这是他最后一次应考,他本就不是这份材料,非要被老爷子送到书院里装模作样一番,他的志向可是在经商,成为大辰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皇商便是他的奋斗目标。
科举,还是留给那些有志青年吧!
郭品峰闲闲地立在一旁,目光无意地四处打量着,在掠过锦韵时却是微微一顿,这张脸好熟悉,是在哪里见过?
有了,是在陆府的重阳小宴!
郭品峰脑中白光一闪,面上难掩惊喜,这不就是当日隔着水榭瞪着他的那位姑娘么?
“锦良,那姑娘是不是你府上的?”
郭品峰一把拉过不远处的锦良,凑上他耳边小声问道,手指向着锦韵那方指去。
“嗯?”
锦良微微一怔,与正为他整理行头的婉姨娘交代了一声,便走到郭品峰那处,踮起脚尖向不远处望去。
待确认郭品峰指的是谁后,不以为意地瘪了瘪嘴,道:“那是我二叔的女儿锦韵。”
原来真是陆府的小姐,这姑娘还有些意思,就是年纪小了一些,长得倒还不错。
郭品峰正是暗自思忖着,锦良的目光却有些深沉了,近了一步,试探地问道:“难不成你对她…?”
“说什么呢?”
郭品峰抬手敲了敲锦良的脑袋,“你那堂妹才多大,我怎么会对她有意思?”
“那倒是。”
锦良点了点头,将郭品峰又拉近了一些,低声道:“我那二妹妹自从重阳宴后便对你念念不忘,你小子是不是来真的?”
“你二妹?谁啊?”
郭品峰怔忡地看向锦良,脑中却怎么也无法忆起锦良口中二妹妹的样子,颇有些纳闷和不解。
“当我没说。”
锦良翻了翻白眼,泄气地走向了一旁。
锦怡的这份心思他还是偶然听婉姨娘提起过,今儿个也不过凑巧一问,若是能够与郭家结亲,陆家不禁有了雄厚的财力支持,更是与皇亲沾上了边,谁知道郭品峰根本没这个意思,更是连她是谁都不记得了,锦怡这丫头是白想了。
“别啊,最近事忙难免有疏漏,你就给我说说呗!”
郭品峰却是厚脸皮地贴了上去,只是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小子是想从锦良口中多套出点关于锦韵的信息,虽然年纪小了点,但可以培养嘛。
当然,这点小心思他是不会让锦良知道的。

辰时一到,考场门大开,考生们陆续地一一进场,通过严格地检查,再安排坐到自个儿单独的位置上。
锦堂的情绪有些失落,这点让顾氏很是担忧。
锦韵也没料到会是这个情景,心下也有些懊恼,此刻也只能期望锦堂能够心无杂念,好好发挥,为自己挣个好前程。
直到所有的考生都入了场,陆柏松才姗姗来迟,好在他已经顶着举人的名头,不用再参加乡试,只待八月直接参加会试。
“堂哥儿已经进去了?”
陆柏松抬头向考场内望了望,却没见着锦堂的身影。
顾氏点了点头,锦韵不情不愿地唤了声“父亲”,丫鬟婆子们也与他见了礼。
这些陆柏松都视而不见,只是有些焦急道,“不是让等等我么?考试中有些注意事项我还要对他交待呢。”
锦韵无语地转过了头,早是这样想的,刚才干嘛去了?马后炮!
顾氏抿紧了唇,本来心情便已经不快,现下根本不想搭理陆柏松,更何况他说的这些混帐话没一个人爱听的。
要想交待早就交待了,他们回陆府又岂止是一天,但凡陆柏松有一分心,也不会是如今这样。
见没人理他,陆柏松有些讪讪地,又勉强说了些吉利的话,这才拖着步子,打着呵欠重新坐回了暖轿上,若不是紫苏让他来,他犯得着跑这一遭么?天寒地冻地还不受人待见,不若回家睡个暖和的回笼觉。
顾氏冷冷地看着陆柏松离去,抿紧的唇角都在隐隐颤抖,心中已经生起了无限的懊悔。
当初她怎的就瞎了眼,看上了这样的人?
不说对她不上心,就连自己亲生儿子科考也能随意成这样。
陆柏涛与刘氏好歹也是亲自送了锦良出门,又安排婉姨娘一路打点。
而他呢,真是让人心凉啊!
“娘,走吧!”
锦韵摇了摇顾氏的手臂,她这才将目光缓缓收回,红唇轻抿,在清晨的微光中,脸色显得亦加苍白。
西较场的武举要比科考晚上一些时候,大概在已时初举行,眼下赶过去还来得及。
二姑母家的小子吴昊今年也是要参加武举的,虽然陆府没有人在意,但他们与二姑母的关系不比平常,自然应该去探望一番。
顾氏点了点头,由周妈妈搀着上了马车,锦韵也跟着上了去,马车一路向西城门驶去。
出了西城门不远处便是一个宽阔的较场,今日这里也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锦韵已经轻撩了车帘向外望去,前来参加武举之人个个看起来块头都大,劲头十足,与那文弱儒雅的书生一比,自是更有气势。
大辰开国虽然是以武得天下,但长治久安之下,渐渐地便形成了重文轻武之势,武举较为不受重视,还时而被废,时而恢复,武举出身的武进士地位亦低于文科出身的文进士。
也是到了这几年,新帝登基后才给予了一定的重视,特别是与南北方边陲的少数民族摩擦渐生之后,朝廷对军事人才的渴求已经上升到了一个崭新的历史高度。
大辰国的武举主要考举重、骑射、步射、马枪等技术;对考生外在相貌亦有要求,要“躯干雄伟、可以为将帅者”;还规定武举不能只有武力,要“副之策略”,问道兵法等,再根据各方考核的总和来做最终的评判。
武考亦分乡试、会试、殿试,今年的恩科一开,则与文考的时间不差,在今年内便能见分晓。
顾氏与锦韵下了车立在一旁,周妈妈便使人去寻二姑母。
锦韵踮脚一看,却意外地看见了方言的身影。
方言长得人高马大,虎面熊腰,往人堆里一站,端得是威风凛凛,又加上他那身青色的软甲军装很是扎眼,所以锦韵一眼便认出了他。
方言在这里也没什么奇怪,他本就是武举出身,若是有朋友亦要参加这次武举,他前来叮嘱一番也不无不可,此刻,果真见他与几个男子在那里说说笑笑,爽朗的声音隔着老远都传了过来。
二姑母母子三子在领路小厮的带领下从不远处走了过来,途中正好碰到方言,众人又不免寒暄了一番,见到方言吴倩倒是很激动,只是被母亲瞪了一眼后方才安静下来,吴昊又指了指锦韵站的方向,方言也望了过来对锦韵点了点头,锦韵亦是回以一笑。
“那是方姐姐的表弟。”
见顾氏望了过来,锦韵才低声解释道。
“原来是威远侯家的公子。”
顾氏点了点头,也看了过去,这方言倒是长得和方芷君不一样,粗犷豪迈,有一股不同常人的勇悍之气,当是有乃父之风。
“二姑母,表哥,表姐。”
二姑母一行人近了,锦韵这才笑着向他们行礼,吴倩与吴昊亦对顾氏行了一礼,众人这才闲话起来。
顾氏简单地问候了几句,又关心了吴昊的应考前的准备情况,陆文娟也问起锦堂来。
如此说了一会后,陆文娟便拉了顾氏在一旁说话,俩人间或抬头看看不远处的方言,又低头细说些什么,锦韵听不到,但大致猜到了些许,不由捂着唇偷笑。
“笑什么,死丫头!”
吴倩跺了跺脚,难得脸上升起一片红晕。
“哪有什么?”
锦韵老神在在地眨了眨眼,就是不说破。
“不准你在心里编排我!”
吴倩自然是不依的,她哪有那么容易被打发。
“表姐冤枉我!”
锦韵嘟着嘴转向了吴昊,佯装一脸委屈地咬住了唇。
“她心里高兴着呢,表妹别和她一般见识!”
吴昊倒是洞察分明,小女儿的心思为何,他也不是一概不通。
这段日子以来他们家与威远侯府多有往来,不止是他们这些小娃,连母亲与方夫人也很是谈得来,也许都是同为武将家眷,自是有种不同于京城贵妇的豪爽气度,话也说得到一起,甚是投缘。
“哥,叫你也欺负我!”
这下吴倩瞪圆了美目,手一探便揪了过来。
吴昊哈哈一笑,扭腰便躲了开去,吴倩又往前追,吴昊竟然跑到了方言那里,吴倩咬了咬唇,见方言也望了过来,想到刚才的被明里暗里的打趣,顿时羞红了脸,不甘心地掉转了头回到了锦韵身边。
“好了,是妹妹的错,表姐别再气了,再气可就不美了!”
锦韵揽住吴倩的胳膊,笑嘻嘻地凑了上去,看到他们兄妹能这样肆无忌惮的排揎打趣,她可是羡慕得紧。
“哼!”
吴倩仍然不解气地撅起了嘴,把头撇向一边,直到锦韵说了许多好话哄她,表情这才稍微缓和了些,她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被人戳中了心事,有些害羞而已。
俩人闲聊起来,锦韵得知吴倩兄妹常去威远侯府,便向她了解了些方芷君的近况,说是最近正被威远侯夫人安排着相亲,忙都忙不过来,也不知道是否有了合意的对象。
“对了,方姐姐说让你得空了去侯府看看她,她实在是走不开。”
吴倩突然想起了方芷君前段日子和她提起的话,他们母子三人也不常回陆府,所以便没有带话过去,如今见到锦韵正好。
“好,那表姐什么时候再去侯府,我便一起前往。”
锦韵笑着眨了眨眼,话语中不无揶揄,吴倩立时便像炸了汗毛一般,又追着锦韵闹了起来,洒下一路的欢声笑语。
第【82】章 公平竞争[VIP]
三天的科考之后,锦堂是被人抬回家的,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已,对于家人的问话也只是点点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锦韵心知这是累极了,便也不打扰锦堂休息,自拉了顾氏离开,让他好好休息一晚,第二日还要继续应考呢。
锦堂都是这种情况,不知道林思衍那边如何。
高寂得了吩咐去林府那里探望,带回来的消息却是林思衍身体无碍,自是累极睡了过去,林碧娆见了他,顺道也带回了对锦堂的问候。
两边都没事,锦韵这才放下心来。
文考费时费事,九天才宣告完结,武考却是三天就告一段落,接下来众人便静心等待着放榜的结果。
锦堂在家中休息了两天,情绪似乎也慢慢恢复过来,便约了同窗好友外出品茗游玩,也约上了林思衍一道,虽然对于林思衍的出身众人有些不以为然,但因着是锦堂的朋友,倒也没有过于奚落,只是林思衍的性子到底安静,对人也是淡淡有礼,让人想说也挑不错来。
听了高寂带来的这些消息,锦韵莞尔一笑,看来林碧娆给锦堂带来的冲击暂且过去了,俩人以后还是少见面得好,就像顾氏担忧的一般,一个待嫁的小姐,一个应考的学子,再这样纠缠下去与各自的名声都是不利的,更应该谨慎才是。
武举在二月中旬便放榜,吴昊不负众望,考取了第二十六名的好成绩,对于他这个年龄来说,已是少年有为,陆文娟很是欣慰,锦韵与顾氏也为他高兴。
在二月底文考放榜之时,令众人大吃一惊的是这一届乡试的解元竟然落在了名不见经转的林思衍头上,他如此低调淡然,不声不响地便夺了这乡试第一名的称号,怎么不让人大跌眼镜?
自此后,林府便是热闹了,上门拜访的,求教的,看热闹的,攀关系的络绎不绝,以至于锦韵再来寻林碧娆,也只得寻了后门悄悄而入,以免被那喧闹的人群挤得没了影。
锦堂虽然没有林思衍如此出众,但也是榜上有名,排在第一百二十名,想来会试之后位列三甲应是不成问题。
而锦良却是意外地名落孙山,长房一家子愁得眉头都皱在了一起,看着二房欢喜的样子,更是气得牙咬咬。
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中,锦韵便适时地外出,有顾氏给她兜着,她便有更多的时间与林碧娆在一起筹划着“浮云阁”的开业事宜。
顾氏也未想到林思衍竟然有这样的才学,若是有他在,林家定能从商贾之中脱颖而出,有了这样的门第,再加入雄厚的财富,林家今后不更是如鱼得水了么?
林思衍,若不是有那样的妹妹,那样一付病弱的身体,也不失为锦韵的良配,只是…
顾氏每每想到便是长叹一声,为了锦堂不再与林碧娆有过多的纠缠,锦韵与林家这缘分也是结不得的。
锦韵自然是不知道自己母亲有这样的心思,与林碧娆正在细细筹划着,如宝在一旁帮忙,自是忙得不亦乐乎。
不得不说,林思衍考上了解元之后,来拉拢他的人也多了,只是目前他还保持着中立,并不见倾向于任何一方,这种官场上的事说不好,应一方便会得罪另一方,林思衍不过行着一个拖字决,等会试殿试之后,再得了皇命,任何人都不能再说道,如今他这样的做法是最合适不过。
但因着有林思衍的关系,寻找合适的开业地点也来得容易得多,听说是解元妹妹的生意,世人都要给几分薄面,因此赁下的这三层酒楼价钱很是公道,还一口气签下了十年的死契,并没有因他们是外地人而欺生。
“浮云阁”的装修风格,员工培训模式都是固定的,所以锦韵并不用操心,一切计划妥当后,便有条不紊地进行了起来。

上元节的意外之后,官员们忙着清算损失,安抚百姓,再论级嘉赏,按份责罚,一整套流程办下来,直到三月底,对陆家小姐的赏赐才送入了府中。
当时是京兆尹亲自登门,陆柏涛恰巧不在,被引到了内院老夫人的住处,大夫人刘氏从旁作陪。
一番夸赞表扬之后,老夫人与刘氏都昏了头,最后才听明白京兆尹说的是陆家小姐的义举,心中充满了震惊与欢喜,忙命人将锦怡给请了出来。
这可是陆家的大喜,锦怡若是得了这个名头,免不了在京城的淑媛圈里占领鳌头,刘氏真的不知道女儿还有这种本事,心里虽有一丝疑惑,却又被巨大的喜悦给淹没了去,只剩下了满满的欢心和对女儿美好未来的畅想。
直到锦怡打扮得端庄妍丽地被丫鬟给扶了出来,依礼拜见了京兆尹大人后,便坐在了一旁,谨守名门小姐的礼仪规矩。
京兆尹大人本着公正廉明的态度,又命人取出了当日百姓所绘的画像,对着锦怡上下对照了一番,这一对之后才惊觉不对,看着那祖孙三人的笑脸,实在不忍打击,却又怕弄错了人,办砸了这项差事,不得不小声问道:“请问府中有几位陆小姐?”
刘氏一怔,直觉是哪里出了错,与老夫人对视一眼后,僵硬地吐出了个“三”字。
京兆尹大人这才点了点头,收了笑容,一抚长须,正色道:“可否请夫人将另两位小姐一并请了出来。”
这差事虽说不大,但在天子脚下,一举一动都倍受观注,更何况他大张旗鼓地登了陆家门,京中上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若是连这点事情都被他张冠李戴了,那他京兆尹这官还用混么?
锦怡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就说没那么好的事,偏偏母亲还让初春来好声叮嘱了一番,说是有天大的好事,务必要让她风光亮相,可如今看那京兆尹大人的反应,难道是认错了人?
锦怡暗自咬了咬牙,面上浮现出一丝羞恼。
锦茜与锦韵很快便被人请到了老夫人苑中,俩人都是不明所以,见到京兆尹时亦有些诧异,但还是依规矩行了礼,便乖巧地立在了一旁。
京兆尹又对着画像比划参照了一番,身后的仆从也上前说了两句,他这才卷起画像,看了一眼锦韵后,向老夫人问道:“敢问这是府中哪位小姐?”
“这是…我家三丫头。”
老夫人清了清喉,却还觉得嗓子眼被挠得慌,连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还好这位京兆尹大人有着良好的休养,不管他是否听出了其中的变化,但都假装未有所觉。
刘氏却已经控制不住地变了脸,眼皮一抖,道:“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原是老夫的错,没解释清楚。”
京兆尹大人叹了一声,道:“今有百姓的画像为证,老夫不敢作假,当日义举救人的该是府中三小姐。”
言罢,也不待众人有所反应,便将目光转向了锦韵,尽量显得和蔼地笑道:“陆三小姐当日是否在朱雀大街的北街救过许多民众?”
听说当时在场之人都是交口称赞,赞那位陆家小姐菩萨心肠,貌似仙女,虽然眼前这姑娘还未长成,可看着那模子亦是顶好的,而且目光清澈透亮,是个好姑娘。
京兆尹大人不禁在心中暗自点了点头。
锦韵一怔,再看来人以及身后捧着一众礼盒的仆从,这才反应过来,却只是平静地说道:“当日帮忙的人甚多,亦不只小女一人,还有威远侯府的方小姐,还有祥娃子、陈大夫,还有…”
话到这里,锦韵不经意间想到了那个黑衣少年,那双美丽的凤眸似还在眼前闪烁,微微含笑,亮如星辰…
他,该是不希望别人记起他,这才隐瞒了身份和容貌吧?
想到这里,锦韵自动收住了后面的话语。
“陆三小姐放心,其他众人的嘉赏早已一一送到。”
说罢,又对着东边高处拜了拜,恭敬道:“圣上贤明,体恤百姓,更何况是行了此等义举之人,已经一一记录在册,绝不会落空。”
真的是这样么?锦韵莞尔。
怕是那黑衣少年却是没有记录在册吧,当然,这也不是她操心的内容,故而抿唇不语,静待后话。
老夫人与刘氏早已经气白了脸,为什么有好处尽让二房占了头?
且不说先有锦堂考中了举人,锦良却啥都没捞着;如今还以为是落在锦怡头上的荣耀,转瞬之间却已经换了人?
刘氏欲哭无泪,面部表情逐渐僵硬,若不是有老夫人还在那里撑着场子,说不定她真要一甩衣袖离开这让人尴尬之地。
锦怡更是羞愤,死咬着唇,全身颤抖不已。
她这身光鲜打扮给谁看呢?这可真是丢脸到家了。
看着锦韵故作温良谦恭的小人模样,她真是恨不得在那小脸蛋上吐上一口唾沫。
合着也没锦茜什么事,她反正也只是陪衬,便站在一旁观察众人的脸色,心中冷笑不已。
接下来京兆尹大人说了一通好话,什么陆家教女有方,堪当楷模,为京城小姐淑媛之榜样等等,听得锦韵都不禁脸红,这夸人的倒全无所觉。
赏赐的东西皆为内造精品,一打开织缎锦盒便晃花了众人的眼,有一套金镶翡翠镂空雕花头面,红黄翡的福禄翠纯金丝扭的项圈及嵌宝点翠的金项圈,一根缀着南珠和翠叶的牡丹珠钗,一套梅兰竹菊四色花样的白玉簪、还有几个精致的宫络和玉佩,全都式样精巧,造型精致。
京兆尹大人说这事已经上达天听,而赏赐之物又是宫中贵人们给的,意味深长。
刘氏很眼红,锦怡亦发怨恨锦韵,锦茜则是一脸艳羡。
最终还是老夫人镇定了心神,笑着让锦韵接下,又命宋妈妈给京兆尹大人备了礼,这才恭敬地送走了人。
锦韵没能走先,因为被刘氏身边的初春给拦了下来,心知这是老夫人要问话,她也不急,只让锦茜先回去禀了顾氏不用担心,又让晓笙收拾起了各种物件,将锦盒高高堆放在一旁的小几上,这才正了身子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