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这几年是娘疏忽了,回到京城里娘便请一位教习嬷嬷来给你指导规矩礼仪,今后不管你爹与堂哥儿有什么造化,单凭你大伯那个四品官身的地位,也能为你寻一门好的亲事,你有了好归属,娘才能真正放心啊!”
顾氏虽然是絮絮叨叨,但一番话却说得语重心长,全都将儿女的前程放在前面,而忽略了自己的心伤和委屈,陆锦韵只觉得心里一阵翻腾的酸涩,扯着裙角的手指不由又紧了几分。
“好孩子,娘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但这次就依娘一回,看着你们好了,娘便觉得一切都值了。”
顾氏鼻头一酸,转过头偷偷抹去了眼角的一滴泪水,看得陆锦韵心中一痛,轻伏在了顾氏的腿上,哽咽道:“女儿都听娘的。”
第【52】章 姐妹情深
离开朝阳县城之前,陆家也有许多事务要安排,不仅陆锦堂要忙着整理课业,与原来的师友一一告别,陆锦韵亦要将两处宅院的一应事宜处理妥当,让合适的人留守照看,不能让这两处地方荒废了。
而温泉山庄后山的那片山坡林开垦成田地后种的蕃薯至今已经收成了两番,不仅养肥了土地,卖掉蕃薯后也得了些银子,正好用来购置药种,如今温泉山庄的后山已经俨然成为了一片广袤的药田,陆锦韵请了专门的人手来打理照料,林碧娆也是知晓这个情况的,对她的未雨绸缪十分赞赏。
而在陆家兄妹忙碌的这段日子里,陆柏松也趁着这个机会在朝阳县城里逛了一圈,林碧娆得知后便热情地邀请陆柏松夫妻到温泉山庄小住,陆柏松自然是愿意的,没有他在一旁看着,也方便陆锦韵料理手中的事务。
“浮云阁”雅间里,碧玉香炉中燃着清雅的百合花香,满室飘香。
陆锦韵合上最后一本帐本后,疲倦地伸了伸懒腰。
“你如今也要走了,我一个人岂不寂寞?”
林碧娆十个指头绞在一起,垂下的目光闪过一丝低沉和落寞。
“那你加快脚步,将分店给开到京城去不就行了。”
陆锦韵嗔了一眼林碧娆,按照他们的计划会先在江、淮、扬、徐、通、海六府州开分店,再向苏、松、常、镇、太五府州进军,最后成外包围圈逐渐地覆盖京城的网点。
这是一个三到五年的计划,但若是先在京城扎根再向外辐射也不是不可,只不过想要先在繁华的京城落脚,就势必要辛苦一些,付出的努力也要更多些。
“你是倒清闲了,可苦了我。”
林碧娆哀叹一声,用幽怨地眼神扫了一眼陆锦韵后,又转头扫了扫外间站定着的娇小身影,低声道:“你真要将如宝留下?”
“嗯。”
陆锦韵平静地点了点头,道:“我能教她的都教了,她也该跟在你身边学学本事,理论和实践同样重要,缺一不可。”
“那新出的方子…”
林碧娆手指轻轻磕在圆木桌上,这可是重点。
陆锦韵笑着点了点头,“研制出来之后我自会派人给你送来,自然不会错过‘浮云阁’每月推陈出新的日子。”
“那我得加把劲了,争取早一日在京城落脚,也好找你叙旧。”
看着林碧娆笑得一脸妩媚,陆锦韵却是眉头轻拧,她总觉得自从林碧娆订亲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不一样了,深沉、内敛,会轻易地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喜怒不形于色,这样的林碧娆让她感觉到陌生,就像有一条无形的鸿沟梗在她们之间,慢慢地越拉越大。
“姐姐,我真怀念从前啊!”
陆锦韵感叹一声,一手轻轻握住林碧娆垂落在圆桌上的柔荑,目光中饱含深意。
林碧娆面色一僵,却又飞快地恢复过来,不以为意地笑道:“昨日之事譬如昨日死,今日之事譬如今日生,妹妹,我们都应该向前看!”
“姐姐说的自然在理,不过锦韵对姐姐的情意此生都不会改变!”
陆锦韵手中的力道一紧,眉眼轻抬,目光中只有诚挚和坚定,她不会忘记是谁带她走出泥沼,她不会忘记是谁对她雪中送炭,不管今后世事如何变迁,林碧娆永远都是她的姐妹。
“锦韵…”
林碧娆眼眶一红别过了头去,她心里也舍不得陆锦韵,听说陆家如今已经出了个四品大元的陆柏涛,陆锦韵一回到京城身份自然是不同的,她会不会嫌弃看轻自己,林碧娆的心里也没底。
不过此刻听到陆锦韵说的这番话,林碧娆却在心中暗自惭愧,她怎么能猜疑陆锦韵呢,这么多年的感情,她还能不了解吗?即使相隔千山万水,即使身份差别再大,相信她们姐妹的情谊都不会改变。
“好姐姐,明年你出阁之时妹妹自会到晋阳来看你,到时候准备一份丰厚的礼物为你添妆。”
陆锦韵勾唇一笑,轻轻地拍了拍林碧娆的手背,如今一切已成定局,林碧娆与陆锦堂注定了有缘无份,眼下看着两人似乎都已经淡忘了,对这份过往陆锦韵自然是决口不提。
“好啊,到时候一定在晋阳多住一段日子,让姐姐一尽地主之谊!”
林碧娆笑得眉眼弯弯,十四岁少女的妩媚风姿似乎在这一笑间尽显,只是那里有多少真心,多么泪痕,也只有她自己知晓。
有时候林碧娆也在心里暗自猜想,陆家能有今天的光景是不是母亲早已经知晓,所以完全不顾她的衷情所在,毅然决然地将她嫁给了族中外戚。
即使她与陆锦堂真的两情相悦,陆家恐怕也接受不了她这个商人妇为正妻,这一点从顾氏对她有意无意间露出的距离感便可以看出端倪,母亲亦不会委屈她为妾,所以才挑选了这一门于她于整个家族都好的婚姻,母亲并不像外界所传言的冷血冷情,到底是在意怜惜她这个唯一的嫡亲女儿。
林碧娆一手轻轻穿过陆锦韵垂落在颊间的乌发,缠了一缕在指间,轻叹道:“也不知道谁有这个福气能够娶到妹妹,真是让人嫉妒啊!”
“作死,敢打趣我!”
陆锦韵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双手便不客气地挠向了林碧娆,惹得她笑个不停。
陆锦韵如何不知道林碧娆这是在为林思衍惋惜,所以她刻意回避了这个问题。
听闻如今林思衍的病好了很多,连身体也强健了几分,除了冬日里他会来温泉山庄小住,其他日子都安心地呆在晋阳林家,还请了先生回家授课,似有打算参加科考。
陆锦韵也曾听说过那些大商贾大多在经商地附藉,占有学额,族中子弟若有心从文,也能参加科考,林家想要一个这样的名额自然不在话下。

陆柏松在朝阳县里呆了足足有两个半月,没有嫡母与长兄在上面压着,又有久别重逢的妻子在一旁服侍着,陆柏松的日子倒是过得逍遥惬意,若不是京中来信催促,他都有些乐不思蜀了,过了夏日里最闷热难耐的三福天后,秋天的脚步也近了,陆家众人早已经收拾打点好行囊,准备踏上回归京城的旅途。
第【53】章 途中结缘(1)
从朝阳县城出发赶往京城,途中要经过常州府,历时大概要半个月,好在陆柏松在从京城出发之前便从陆柏涛那里求得了官员家属通行住宿所用的腰牌,一路上车马住宿倒是不用操心。
起初的时候陆柏松还能与陆锦堂分别骑乘着高头大马走在前面,但久了他便乏了,索性窝在马车里躺着,还好陆锦韵与顾氏坐的是另一辆马车,不然天天对着陆柏松,想来也是气闷得紧。
每到一处驿站歇脚,陆锦堂便会溜马出去转转,充分展现了一个十六岁少年的好奇心,陆锦韵自然也想一道前去,但顾氏却不允,无奈之下陆锦韵也只得退而求其次,让陆锦堂给带些好玩的好吃的回来,打发一下她无聊的时间。
陆锦韵自然知道顾氏是为了她好,有陆柏松在侧,未免言行举止有失规矩,所以顾氏对她的管教才严了些,也是不想让人留下话柄在背后乱嚼舌根,顾氏的这一番苦心陆锦韵自然是体谅的。
眼看着路途已经过半,这一日,他们停留在常州府辖下的一个小县城,名曰雾城。
据说这雾城一年当中有一半的日子都是云雾天气,且道路爬坡上坎蜿蜒曲折极不好走,不管是商队或是行人到了雾城都会多留几日,等待雾散之时方可启程,这样安全系数也会高上许多。
陆家的车队刚刚在驿馆门口停驻,陆锦韵踩着脚踏下了马车,再小心地将顾氏扶了下来,跟着陆柏松前来的管事孙达海已经在安排人搬抬行礼,停放车马,一切进行地有条不紊井然有序。
陆锦韵站定在驿馆门口,横着手掌贴在眉前半眯着眼远眺,还未近傍晚,浓雾便已然来袭,稍微隔上一段距离便看不真切了,只偶尔听见道路上车马的轱辘声,以及路人急切的吆喝赶路声,大家都知道若是不趁着天色全黑之前找个稳妥的地儿歇着,再走这上山下坡的路就危险了。
陈妈妈和晓笙也忙前忙后地张罗着,燕阳与红阳伺候在顾氏身侧,这次回京城陆锦韵只带上了陈家三口与赵家三姐弟,留下了赵妈妈两口子并那老苍头一道打理照看着定字胡同的那处宅院,而石字胡同那处宅院人手未变,只是托了林碧娆得空了帮忙照看一眼便是。
如宝也没有跟来,而是留在林碧娆的身边,为这事如宝丫头还在陆锦韵跟前哭了几晚,心中的那个不舍都写在了小脸上,还好陆锦韵允诺只要她加油干,早一天将分店开到京城,就答应她回来跟着自己,如宝这才含泪点了点头,但看向陆锦韵的目光仍然是万般不舍,雏鸟总要展翅飞翔,陆锦韵即使心中也有不舍,但却绝对不会心软地因私忘公。
“夫人,你没事吧?”
燕阳关切的声音响起,顾氏只闭了眼摇头,连日的赶路让顾氏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是疲惫过甚,陆锦韵止不住心疼,忙上前搀扶住顾氏,柔声道:“娘,我扶你进去歇着吧!”
“也好。”
顾氏扫了一眼陆柏松的方向,见他带着陆锦堂一起正与那驿丞相谈正欢,便嘱咐紫阳前去告知一声,便由陆锦韵搀扶着向内而去。
洗漱安顿好顾氏后,陆锦韵正待下楼去看看今晚的膳食安排,也想让厨房给顾氏熬上一碗清粥调调胃,谁知经过驿馆门口时,便听见一声女子的娇喝声,言语中充满了不忿及羞恼,“我家小姐乃是威远侯的亲侄女,尔等岂能这般无理?!”
听到这声带着英气的娇喝声,陆锦韵的步伐不由一顿,转头望了过去。
顾氏有一个哥哥名唤顾清鹏,当年年满十五岁时便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从军,顾老太爷一气之下便与之断绝了父子关系,这么多年来一直音讯全无。
顾氏从小便与顾清鹏兄妹情深,又常常听顾清鹏讲起那些军中人物的传奇故事,心生向往之余对这些英雄人物自然是崇敬,这些故事在闲暇时也一一入了陆锦韵的耳朵,此时一听有人听及威远侯的威名,陆锦韵自然是肃然起敬。
话说这威远侯方威当年也不过是军中一名小队长,先帝视察北地边城之时恰逢外族来袭,因探子错报军情,致使先帝被困敌军中,方威英勇杀敌突破重围,率领一小队人奇袭而至,硬是将敌人的包围圈给挖出一个豁口来,将先帝从生死之境救了出来。
先帝感念之余便破格将方威提了校尉,之后方威又屡立战功,在军中威望节节攀升,最后终被先帝封为了威远侯。
“去看看什么事!”
思及此,陆锦韵不由对晓笙使了个眼色,晓笙点了点头便过去与那驿馆的守备交涉了一番,不一会儿便回来禀报道:“小姐,说是车中坐着威远侯家的表小姐,此番前来投站却因为腰牌遗失不得而入,眼下天色已晚,若是找不到地儿落脚,恐怕便要露宿荒野了。”
守备无奈,只得请来了驿丞决断,可没有腰牌,不能确定身份,那驿丞也不敢随意放人进来,陆锦韵略微思忖,便抬脚走了过去,笑道:“这位姑娘,若是你家小姐遗失了腰牌,可还有其他物件作为凭据?”
见那丫头一怔后有些懵懂,陆锦韵便又出声提醒道:“比如能证明威远侯身份的信物,或是盖了印章的来往书信?”
那丫头一怔,随即惊喜道:“有的有的,侯爷写了信让我家小姐上京…”言罢,对着陆锦韵感激地福了福身,便踩着脚踏,撩了帘子上车,片刻后拿出一泛黄的信封,信封的边角已有磨损,但表面仍旧保持着平整洁净,想来是主人经常翻阅,又对写信之人极为敬重的缘故。
“多谢陆小姐。”
就在这个空档,驿丞不由抹了抹汗对陆锦韵感激地施了一礼,若是马车之中的小姐真是威远侯家的,可不是他能够得罪的起的,但职责所在他又不得不依例行事,若是真能证明那小姐的身份,那他也就不用左右为难了。
第【54】章 途中结缘(2)
小丫头将信递给驿丞,那上面确有威远侯的印信,驿丞立马恭敬地将车上的小姐迎了下来,这时陆锦韵已经领着晓笙先行一步,那位小姐下车之后也只见得拐角处一抹青色的背影闪过,再一晃眼便不见踪迹。
吩咐厨房给顾氏熬了些清粥,晚上用膳后,一家人便早早安睡,第二日陆锦韵一早去顾氏房中,还未走进便已经听得屋中传来一阵欢声笑语,不由脚步一顿,侧耳细听。
只听得顾氏在笑,轻声道:“早便听说过威远侯的大名,心中本是敬慕,却不想在这里还能遇到方小姐,真是有幸。”
“陆夫人严重了,芷君与夫人能有这缘分,还多亏了陆小姐的帮助。”
另一个声音柔柔地飘出,软懦的嗓音让陆锦韵都不由骨头一酥,她心中一动,便推门踏步而进。
顾氏今日穿了一件松花色宝相花纹的襦裙,外面披着一件紫色的披帛,经过一夜的修整,整个人显得很有精神。
而在顾氏旁边则坐着一位身穿鹅黄色散花飞蝶的齐胸襦裙,外面罩湖蓝色夹缬披帛的女子,女子看起来不太年轻,但却梳着未嫁姑娘的发髻,头上戴着一支鎏金的蜻蜓步摇,蜻蜓的眼睛是两颗绿色的翡翠,一对翅膀打成了薄薄的金箔,随着她的动作轻颤,看起来就似展翅欲飞一般。
“锦韵,快来见过方姐姐!”
顾氏对陆锦韵招了招手,又转向方芷君笑道:“这就是我那女儿。”
“陆姑娘好。”
方芷君起身行礼,举止端庄,笑时面上带着一对浅浅的酒窝,配着她那张粉嫩的鹅蛋脸,当真是娇媚无比。
陆锦韵不由心中一颤,这姑娘端看样貌…说句不好听的,这声音太媚,身段太娇,再配合着那张脸蛋,活脱脱的一个狐媚糕子,若不是那双眼睛通明清澈,散发着一股正气,陆锦韵真要想歪了去。
方芷君这付模样若真被哪个男人看见,恐怕整个骨头都要酥了去。
“方姐姐!”
陆锦韵也福了福身,随即坐在顾氏身边,笑道:“方姐姐也不必客气,昨日不过举手之劳,方姐姐本就是威远侯家的表小姐,想来就算不是锦韵在,驿丞大人也不会为难姐姐。”
“陆姑娘真正是聪慧可人,陆夫人好福气。”
既然陆锦韵已经如此说了,方芷君也不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一笑而过。
因为浓雾还未散去,若是要起程赶路恐怕也只能看这天气的变化,闲来无事大家也聊了起来,这方芷君谈吐不俗,又懂礼识趣,进退有度,倒是和她那外表一点也不同,温柔婉约的性子让顾氏与陆锦韵也颇为喜欢。
聊到后来,陆锦韵才得知了方芷君为何二十高龄仍然待字闺中的原因。
方芷君在苏州宜阳县原本定了一门亲事,耐何那家公子本就有顽疾,在成亲当日便病发一命呜呼,礼未成,方芷君便被退回了娘家,从此被冠上克夫之名,亲事更是乏人问津,白白蹉跎了锦绣年华。
去年,家中长辈又为她说了一门亲事,却是给一富户老头做继室,那老头的年纪足已作她的父亲,方芷君当然不肯,又不能明着反抗,只能先低声应下,一边拖延着时间,一边给远在京城的叔叔写信,这信件一来一回虽然耗去了不少时间,但到底得到了准信,在威远侯的威慑下,她家长辈自然不敢将方芷君草草嫁了。
说是家中长辈,也不过是方芷君的姨娘,如今她父母都已经不在人世,家中除了姨娘便只有一个庶出的弟弟,那姨娘也是收了那富户大把的银子才欲将她嫁过去,如今虽然被威远侯派来的人一番说教震慑住,但难保之后不会再生变故,方芷君这才带着随身的丫鬟水心赁了马车向京城赶去。
二十岁未嫁,在大辰王朝也算是老姑娘了,若是再没有显赫的家世,丰厚的嫁妆,恐怕这辈子方芷君都难觅良缘,幸好如今威远侯愿意收留这个侄女,在威远侯的盛名之下,想来方芷君要寻一门合适的姻缘也不再是难事。
陆锦韵倒是挺佩服方芷君,这么个温柔如水的人儿想不到也有这般坚毅果决的性子,还有勇有谋确实让人不敢小觑。
方芷君如今失了腰牌又怕只带着一个丫头借住客栈会不太安全,遂请求与顾氏同行,顾氏倒是欣然应允,陆锦韵自然也明白,方芷君本就是媚态天成,即使不动不说,光顶着这付勾人的样貌出去若不小心被哪个纨绔子弟见了,免不了又要引起一番风波。
就连陆柏松无意中进入顾氏的房里见到方芷君也是一阵失神,却在顾氏的提醒下极快地醒转过来,自知威远侯家的表小姐远不是他这个举人能够肖想的,这才面色通红地寒暄了几句便急急退了出去。
陆锦韵只得无奈地终结了一句,男人的天性便是好色,古今皆同。
旅途中多了方芷君之后,日子倒是没有那么无聊了,她给顾氏和陆锦韵讲了她沿途中的所见所闻,措辞婉转语言风趣,常逗得几人笑作一团;又与他们讲苏州宜阳的民间风俗以及奇闻趣事,倒是让平日里不常远行的妇人小姐们增长了见识。
在抵达京城时,威远侯家已经派了人前来接方芷君,方芷君这才与顾氏母女道别,又说安顿以后定来府中拜会,众人又是一阵依依不舍,这才看着方芷君上了马车,徐徐远去。
“娘,这方姐姐倒是个妙人儿。”
陆锦韵扶着顾氏重新坐回马车,又瞟了一眼方家马车远去的方向,忍不住打趣了一声。
顾氏却只是瞥了一眼陆锦韵,斜斜地靠在软榻上的青花缠枝大引枕上,似是有些疲倦一般懒懒地说道:“若是方芷君能够得到威远侯的看重,我们与她交好自是有利的,也算是你在京城中结识的第一个闺阁蜜友。”
陆锦韵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原来顾氏对方芷君热情款代是含着三分真情七分算计,顾氏是在为她今后在京城中的日子铺路搭桥,能够结识谈得来的高官家眷,指不定在未来就会成为一份助力。
第【55】章 繁华京都,嚣张权贵
陆家的车队依次驶入了城门,沿街只听得热闹的喧嚣声,晓笙忍不住撂了帘子的一角向外望去,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她只觉得心中蹦跳个不停,京城,她终于来了!
“让我看看!”
红阳已经挤过了身子向晓笙靠拢,她的性子比较跳脱,本就是十四岁的少女,对繁华的京城自然有着憧憬和梦想,此刻也忍不住心中的雀跃想要将这京都的繁华尽收眼底。
相对来说燕阳就要沉稳些,虽然比红阳还要小上一岁,但那安静的性子让顾氏很满意。
“锦韵不想看看吗?”
顾氏挑了挑眉,含着笑意望向陆锦韵。
今儿个入了京城顾氏便把几个丫鬟都叫上了车,怕这京城里人多迷了路,好在这马车也足够宽敞,多进了两人也不显得拥挤。
“来日方长,又不是只在京城呆几日。”
陆锦韵摇了摇头,懒懒地歪在软榻上,伸出手,半眯着眼看向自己修剪得圆润的指甲盖,心情却渐渐变得低落,入了京城这座囚笼,恐怕再想出来便不是那么容易了。
顾氏笑而不语,耳边听着几个丫鬟兴*奋地低声议论着,微一勾唇随即也闭了眼假寐起来。
突然,热闹的人群中传来阵阵惊呼和尖叫声,红阳胆子大,将头探了出去,一看之下立马惊呼出声,“呀,那是谁家的马车横冲直撞,也不怕踩着人!”
就在红阳说话之间,那两匹白色骏马拉着的华丽马车已经奔驰着向前赶来,车夫粗重的吆喝声响起,人群纷纷避让,即使这样,那辆马车所过之处也犹如狂风过境一般,人群东倒西歪,连沿街的货摊也被掀翻了几个。
陆锦韵只感觉到身边传来轰隆的鸣响,即使隔着厚重的车壁也让人心神震荡,顾氏苍白着脸色,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慢慢地平整着呼吸。
陆锦韵不悦地拧起了眉,凑到车窗旁边一看,恰巧看到那急驰而过的马车上飞扬的一角里露出华服少女侧面的容颜,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也知其面容精致贵气难掩,但这做派却不那么令人认同了。
陆锦堂过来询问顾氏及陆锦韵有无被惊吓,得了回信才心下稍定,只道:“母亲与妹妹不用担心,再过三个街口便到陆府。”
记忆中的街道在陆锦堂脑海中并没有模糊,踏入京城后让他的记忆变得更加清晰,他在这里生活了七年,虽然离开的时间更久,对这些街道坊市倒自是比初来京城的人要熟悉得多。
顾氏应声点头,陆锦韵却凑近了车门,撂了帘子,问道:“哥,刚才那辆马车里坐着什么人?”
看着陆锦韵的脸色,陆锦堂也知道妹妹心中不悦,遂压低了声音道:“父亲差人去打听了,马车里坐的应该是郑太尉的千金。”
陆锦韵冷哼一声,道:“即便是太尉千金也不该如此嚣张,就不怕明儿个御史上奏弹劾,说太尉大人教女无方,闹市扰民么?”
“这话不可乱说!”
顾氏坐正了身子正色道,在她离京之时郑太尉便坐着这一品官职,如今十年过去了没有丝毫动摇,可见不管先帝还是新君都极看重郑家,郑家的权势一日不倒,又怎么容许别人说他们半点不是。
“母亲所言极是。”
陆锦堂也敛了神色,认真地叮嘱道:“这里是京城,妹妹日后定要谨言慎行。”
“这点我自是知道的,只是…”
陆锦韵咬了咬唇,心中不免叹息一声,到了京城才知道官与官之间是没法比的,繁华京都自有嚣张权贵,谨言慎行虽然能明哲保身,但心里的那口闷气到底是憋着难受。
“好了,既然无事,回禀了你父亲便继续前行吧!”
顾氏疲倦地挥了挥手,陆锦堂应下便去安排一应事宜,陆锦韵起身将顾氏重新扶在软榻上躺好,却不想右手却被顾氏握住,抬眸望去,正对上顾氏的一双明眸,只听顾氏低声道:“京城到底不比朝阳县,在这里做什么事说什么话之前都要细细思量,万不可任意而为,以免惹祸上身。”
言罢,顾氏的目光又扫向了陆锦韵身后的三个丫鬟,声音微冷,“你们几人也是,到了京城,自当谨言慎行少说多做,若是出言不逊得罪了权贵,就连我也保不住你们!”
一旁的三个丫鬟虽然对刚才的一场闹剧也颇有微言,但此刻听到顾氏的训斥,各自在心中咋舌,纷纷应道:“奴婢们知道了。”
陆锦韵微怔,望向顾氏清亮的明眸,虽然心中仍然有些疙瘩,但到底还是点了点头,道:“女儿省得了。”
毕竟前世里那自由、平等的观念在陆锦韵心中扎根已深,她不仅是心性坚韧,内心深处更有一股子强硬,以及不向恶势力低头的执拗,这是她固有的棱角,还需要时间与历练来将这些棱角缓缓磨平。
比起陆锦韵来,顾氏算是已经在这京城摸爬滚打了十数年,见惯了那些捧高踩低的嘴脸,虽然她的性子谦和忍让,但并不是不懂得算计钻营,为了一双儿女她势必得坚强起来,随着一步步临近京城,陆锦韵亲眼见证了顾氏的转变,心里也不知是喜是忧。
马车继续向前而行,即使坐在车中仍然可以听见车外百姓们的痛呼及咒怨声,但不多会又慢慢消散了去,街道上依然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就像刚才的一场闹剧从来未发生过一般,这样快速的应对与转变也让人不得不在心中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