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事情他也不是没做过,只是隐讳得很,谁又知道这背后的蹊跷?
秦子都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一手端起茶杯在唇边轻抿着,半晌才道:“那一日我偶然见到了齐公子与季家六姑娘…呵呵…”
秦子都轻声笑了起来,齐湛却是全身一颤,不知道怎么的,那样的笑声听在耳中竟然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难不成秦子都也喜欢季六姑娘?
想到这一点,齐湛连忙解释道:“齐公子是误会了,我与季六姑娘不过两面之缘,那次是偶然相遇,不过帮扶了一把,并无其他。”
“喔?”
秦子都挑了挑眉,显然不信齐湛所说,但这也不是他关心的,他话峰一转,眸中的精光直指齐湛,“既然你认识季六姑娘,那季家五姑娘…你可认得?”
“不,不认识!”
齐湛连连摆手,额头上的汗水已经顺着鬓角滴落,他真是没有弄明白秦子都的意思,怎么一下就从季六跳到季五身上?
“听说季家五姑娘貌美端庄,掌家亦是能手,如此人儿难道齐公子不想求娶吗?”
秦子都理了理袖口,翻出了内袖上用金线袖着的翠竹纹边,目光冷嗖嗖地扫向了齐湛。
“那季五姑娘是嫡女,又是养在季老太太跟前,听说疼爱有加,齐某如今又是死了正妻的,怕是老太太不会允许季五姑娘成了别人的续弦!”
齐湛苦着一张脸,越说越心惊,越说越模糊,这秦子都到底在意的是季五还是季六,为什么先是提了季六,如今又要让他娶季五,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如今已是一头雾水。
“这可难办了。”
秦子都皱起了眉头,他是想把季重莲推给别人,但耐何齐湛并不接招,这让他心中顿生不悦,不过想想也是,依季老太太对季重莲的疼宠,又怎么会让她去做了别人的继室?
齐湛用衣袖抹去额头的汗水,这才诚惶诚恐地看向秦子都,试探着说道:“秦公子到底有什么困难不妨明言,若齐某都帮上忙,必定不会推脱。”
秦子都此时对齐湛的不识抬举已是有些烦了,他冷冷地扫了一眼齐湛,轻哼一声道:“我与那季五姑娘有婚约,如何能在不伤两家情谊之下让女方主动退亲,这样的事情,你能帮我办到?”
秦子都眼角上挑,带着一抹深深地不屑,他这是病急乱投医了,这样的蠢办法都能被他给想到,真是脑袋被门夹了吧?
秦子都叹了一声,皱紧了眉头。
真是越急越乱,若是做学问上他丝毫不惧,但对待这种事情,他到底是心软了,若是他心狠一些…
听秦子都说完这话,齐湛倒是很震惊,但与秦子都此刻的急躁焦灼不同的是,齐湛竟然静下心思考起来。
秦子都刚才一直不说破,让齐湛心里忐忑得紧,如今他说明来意,齐湛反而放下心来,不就是逼着女方主动退亲吗?这样的事情他也不是没有办过,想当年季月娥就是因为名节有损,不甘入齐府为妾,这才远嫁到了吴门君家。
若是要季家主动退亲,那么就势必要在神不知鬼不觉地情况下毁了季五姑娘的名节才行,还要他们吃了哑巴亏都说不出来。
本来秦子都方才的提议他也不该拒绝的,只是他没摸透秦子都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怕慌乱应承之下反倒是讨了对方的嫌,如今弄明白了,他的思路也清楚了。
再加上他如今中意的人是季家六姑娘,那季五姑娘长成什么模样他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舍季六而就季五呢?
还有季老太太那厢…听说对季五姑娘宝贝得紧,他真要想娶季五,那也不是容易的事。
“秦公子,其实这事不难办到。”
齐湛挑了挑眉,这时才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笑容来,只是那笑容颇有些不怀好意,让秦子都本能地有些排斥。
“你就来听听。”
秦子都微微眯了眼,暗暗地平息着心中的烦躁,强自让自己耐着性子听完了齐湛那所谓的好办法。
可听到最后,他的眉头不由地拧紧了,沉沉地看向齐湛,“若是真这样做了,那季五姑娘的名节岂不是就些毁了?”
齐湛这时却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表情竟是带着几分无赖,眸中更是融进了一丝狠厉,“这就要看秦公子到底想要什么,是要女方退亲,还是就此与季家结为亲家?”
“秦公子这番大费周章地请了我来,不就是没办法解决掉眼前的难题吗?虽然不知道公子为何执意要退亲,但公子想要办到的,齐某一定不遣余力地相帮!”
“到时候若是公子再不放心,待我娶了季六姑娘后,再纳了季五姑娘做妾,对于一个名声有损的女子来说,我若是能纳了她,到时候定然会被季家奉为上宾,感恩戴德一番!”
齐湛这样说着,唇角都不自觉地翘了起来,脑中似乎已经勾勒出未来左拥右抱季家姐妹的场景,他是听说出季家几位姑娘都长得不差,大姑娘嫁入东阳伯家,二姑娘还被选进了敏怡郡王府,这都是高嫁啊,季六姑娘都是那般地花容月貌,季五姑娘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你果然看上了季六姑娘!”
秦子都嘴角一翘,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来。
齐湛却是不以为意地一笑,拱了拱手道:“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再说人不风流枉少年,既然秦公子的心思不在季家姐妹手上,那让我讨了这便宜又有何不可?还顺道解决了公子的麻烦,岂不是一箭双雕!”
“我看你是一箭三雕才是!”
秦子都冷笑一声,虽然他对齐湛这办法很是不屑,但思来想去却好似也只有这条道路可行,若不想当面撕破脸来今后见了难做人,便只能牺牲掉季家五姑娘一个,以此来全了两家情意,自己父亲面上也不会过不去了。
“哈哈哈!秦公子这是同意了?”
齐湛朗声大笑,笑容里难掩得意,他是没有想到这样高高在上的探花郎竟然还有这等龌龊事,若是他帮了秦子都这一回,不是就握有了探花郎的把柄,今后若是他有所求,秦子都又怎好拒绝?
“你准备怎么办?”
秦子都沉了脸色,一双眸子微微眯起,他也没想到知县公子竟然是这般下九流的人物,表面看着衣冠楚楚,实则却是斯文败类。
但想到顾雪嫣还在等着他,他便不得不剑走偏峰,与齐湛狼狈为奸!
也许,良心的谴责只是一瞬间的事,但想到以后可以与顾雪嫣双宿双栖,再也不用顾忌着季家这门破亲事,他终于是坚定了决心。
“如此…这般…”
齐湛附在秦子都耳边轻声低语着,末了还不忘记拍拍对方的肩膀,“这事就包在我身上,秦公子尽可等着季家来退亲就是。”
“好!”
秦子都脸色沉郁,看不出喜怒,“这事若是办成了,将来…”
“秦公子这可见外了,将来再说将来的事嘛。”
不等秦子都说完,齐湛已是顺口接下了后面的话,将来他可以好好筹谋一番,怎么样才能在秦子都身上挖取最大的利益。
秦子都冷哼一声,不置可否,俩人又寒暄了一阵,最后实在没有话可聊了,又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齐湛这才起身告辞。
“少爷,这齐公子可是送了您不少好东西,您看是…”
华伟随后进了凉亭,略微躬身附在秦子都耳边小声说道。
“让人都送到湘潭顾府去。”
秦子都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眉目沉凝。
良久后,他才轻轻叹了口气,双手抚着眉心,只觉得心中升起一股疲惫来。
应下了齐湛的这个办法,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内心也曾经也这么想过,只是迟迟做不了这样狠心的决定,眼下齐湛的出现才让他终是下定了决心。
若是要他好,也就只能对不住季重莲了。
“是。”
华伟笑着应是,见着自家少爷在想事情,遂便安静地立在一旁不再言语。
*
季家,明月楼。
回到季家已经好几天了,但季紫薇仍然没有些实感,季老太太甚至见都没见上他们一在,便叫他们自个儿回苑里去歇着了,足见对他们的厌恶和不喜。
可这也是她改变不了的,季紫薇轻叹了口气,看着屋外的景物,神情微微有些怔忡。
听说如今秦子都就住在季宅里,他可是为了与季重莲的亲事而来,这一点即便她妒嫉得牙痒痒也没办法改变,因为正是有了这门亲事作保,如今才能换回他们的归来。
得季老太太倚重,季重莲如今竟然掌着大房与四房的庶务,就是季明宣回到了季家也不敢开口向老太太将这权利给要回来,怕是一个轻重拿捏不好,老太太一怒又将他们赶回三沙镇便糟糕了。
对于这一点,季紫薇自然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吃了这哑巴亏,将一切的恨意掩在心底。
季重莲从生出来就好命,占了嫡女的名头不说,如今更有老太太做后台,还正大光明地抢了她的好亲事,她好恨啊!
季紫薇握紧了拳头,任由指甲插进掌心,疼痛才能让她更加清醒,不过好在,她还没有完全地陷入绝境。
不说如今石强还在江浙一带领了差使,相信她一个召唤,这小子便会立马赶来,只是大姑母对她素来不喜,若是想要入石家的门,怕还是要一番算计才行。
但齐湛却不同了,早几年季紫薇便对齐湛有了想法,只是那时碍于他已与季月娥定了亲所以才多番踌躇,再说那个时候她年幼,就算有心也算计不到那里去。
回到季家后,她也命人去打探过,这才知道齐湛死了妻子,如今正室之位仍然悬空,若是她能嫁进齐家,虽为继室但也是正妻,再说她和齐湛好歹算是互相看对了眼,彼此有个眼缘,也不算盲婚哑嫁,将来恩爱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
如今她的亲事除了柳姨娘会为她考虑,还有谁能为她做主,她若是不自己打算一番,难不成真要步上季海棠的命运?
季紫薇也是回了季家才知道季海棠已经出阁,虽然是进了敏怡郡王府,但还不是与人为妾,将来是否生得出儿子便是另一说,世子侧妃的位子可不是人人都能够肖想的。
与齐湛的事情怕是要提上日程了,她要怎么样才能让他来季家提亲呢?
再不济,也要先将婚事给定下来。
想到这里,季紫薇转身唤道:“长喜,你快去将姨娘给我找来!”
虽然主子离开了,但长喜长春仍然留在了明月楼,如今季紫薇归来,自然还是她们俩个侍候着。
长喜应了一声,对着长春使了使眼色,这才匆匆退了下去。
四房里现在谁当家作主,俩个小丫环可是看得明白得很,再说这几年季重莲也待她们不薄,更是比季紫薇好得多,如今的明月楼,可再不是传不出消息的铁铜密罐了。
若是柳姨娘与季紫薇密谋什么不好的事情,长喜长春听到了自然会去悄悄禀报季重莲。
掌家这么些年,若是季重莲不能将手下的人收归己用,为自己打算,那她当真就是个大傻子了。
第【85】章 裴衍之怒,暗里私会
第【85】章裴衍之怒,暗里私会
西北的天空一望无垠,朵朵白云像绵花似的缀在蔚蓝色的天幕上,裴衍仰面躺在略微高出沙地的小丘上,双手枕着后脑,看着天空微微发怔。
在他身后五十米远的地方便是燕王麾下骆无峻将军统领的前锋营,前锋营虽然是最危险的所在,但也是最容易建立军功的地方,若非如此,他也不能在短短几年中一路高升,就连他手下的几个兄弟如今都能独挡一面了。
六年过去了,季重莲如今是什么模样了呢?
有些时候,她的模样在脑海中渐渐模糊,他能忆起她孩童时的灵动,却无法想像她少女时的娇美。
但若是他见着了,一定能一眼就认出来。
那个张牙舞爪的小猫,如今是否已经藏起了她的利爪?
裴衍牵了牵唇角,抿出一抹浅笑来。
“阿衍!”
东方透的声音由远及近,裴衍坐起了身来,一片尘土飞扬中,东方透的身影已经跃至眼前,手中还抓着一封信。
“我的?”
裴衍挑了挑眉,眸中泛出一抹笑来,伸手便将信件给取了过来。
“你这小子,真是让人妒嫉,每个月都有家中来信,又是你姐姐写的吧?可怜我出门这么久,我父亲便只给我捎来过两封信!”
东方透瘪了瘪嘴,一脸艳羡地看着裴衍拆掉了信封,拿出了里面的信笺,随手捡了根枯草叼在了嘴里。
其实东方透也有些奇怪,裴衍的家信从来都是他姐姐写来的,但裴母好像从未寄过一封来,他这个母亲早亡的人得不到关怀自然不介意,裴衍可是有娘的却也这般不闻不问,他直觉里有蹊跷,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裴衍瞥了东方透一眼,那神情似笑非笑,信笺捏在指间还不及看,“你不是也有姐姐,羡慕个什么劲儿!”
“我那些姐姐怎么相同?”
听了裴衍这话,东方透更是连连感叹,“你那是亲姐,我是庶姐,同父异母还怎么亲?!”
裴衍笑了笑,没有再理会东方透,而是拿着信笺认真地看了起来,姐姐的来信除了讲述家中近况,还会顺道捎来季重莲的消息。
裴氏与季重莲交好,一个月至少能聚上一两次,要知道她的近况便不难了。
所以,虽然俩人隔着老远,但看着这些信笺,他仿佛看到了她一般,她的成长,她的经历,她的烦恼,她的欢喜…
东方透吐掉了口中的枯草,西北这地,连草根都带着点涩味,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地方!
东方透偏头看了裴衍一眼,见他从初时的喜悦渐渐沉静下来,眸神暗沉,似乎聚集了风暴,让人没来由地感到心惊!
“怎么了,是不是家中有变故?”
东方透也收起了玩闹之心,肃色以对。
裴衍亦加沉默,只是手中的信笺却被他捏成了一方纸团,竟然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好大的胆子!
裴氏信中说,季家来了一位贵客,还是当朝的探花郎,她也是好不容易才打探到,原来竟是与季重莲有婚约的。
裴氏大惊,自然要为弟弟着想,这才急急写了信来。
裴衍恋了季重莲这丫头这么多年,最后怎么能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怎…怎么了?”
裴衍缓缓地站了起来,全身无端地散发出一股煞气来,这是长年血腥与杀戮练就而出,东方透只觉得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看着这样的裴衍,东方透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先兆。
“没什么!”
裴衍抿紧了唇,面色沉郁,双手负在身后,转身便往军营的方向走去。
看来他要回丹阳一次才行,再这样任季重莲独自在哪里,指不定就成了别人的媳妇!
不管那是探花郎还是什么,想从他裴衍手中抢女人,没门!
“喂,等等我!”
东方透跟着跑了过来,却还是一脸担忧地看向裴衍,“你没事吧?今晚咱们还要夜袭古云寨呢,你可不能这副模样!”
西北这地块最大的蛮族便是西凉,这次西凉王主动向燕王示好,更是将自己的女儿送到燕王府为妾,便是希望燕王助他拿下古云寨。
这西北能在一股力量下得到压制,也好过四分五裂频繁搞出事端。
燕王略一思忖下便同意了这事,这才交给了骆无峻去办,做为骆无峻手下爱将,裴衍自然当仁不让!
裴衍脚步一顿,东方透也跟着停了下来,只听他的声音幽幽传来,却无端得让人觉着一股深寒,“今晚我必定端了他们的老巢!”
东方透叹了一声,不由抚紧了额,为古云寨的命运担忧起来。
上一次裴衍有这样的怒火是什么时候,好似是在围剿一帮马贼吧,那些烧杀抢掠的坏东西,裴衍可是一个没留下,残肢断臂四散在沙丘上,他那浑身浴血的模样不就是地狱的修罗。
裴衍又怒了,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东方透已经可以预见,古云寨今日要惨了!
*
听着红英转述完长春传来的消息,季重莲眉眼挑了挑,果然狗改不了吃屎,这回到家里还没几天就开始打算退路了,怕是担心着四房再由她当着家,将来的嫁妆上定是要缺斤少两的,这才趁热打铁,想要一举敲定自己的婚事。
齐湛是什么人,季重莲早就心里有数,若是真让季紫薇谋算到了,也不过是臭味相投,不过他们能呆在一起也好,那世间便能少个人被坑害了。
至少能解脱了石强,这下大姑母也能少操一分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石勇从军的关系,季重莲总觉得季明惠如今避着她,就算见面了也是不冷不热,再没从前的热络劲。
就算石勇从军不是她怂恿的,至少也是因她而起,大姑母如今怨上了她也是情有可原。
季重莲虽然心里有些难过,但却也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和季明惠较上劲,大姑母从前对她的好还历历在目,她绝对不是黑心的白眼狼。
“让长春长喜仔细听着了,若是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季重莲起身走到窗下的长条案台旁,伸手取过一旁的水壶,往一盆绿油油的盆栽里浇了些水,花红柳绿的虽然美,但她还是更喜欢这种清新的感觉。
红英跟着走了上来,犹豫着问道:“姑娘,那位秦公子真地是…”
“哎…”
季重莲叹了一声,搁下了手中的水壶,她多么不希望这一切是真的。
若是她真地嫁给了秦子都,那裴衍要怎么办?
不知不觉间这个男人已经在她心底烙下了印记,她是想要忘掉的,可偏生抹不去,虽然六年不见面了,但裴衍总会捎东西回来,如今都堆在裴氏屋里呢。
季重莲每次去裴氏那里便会看到,虽然她都没有拿走,但裴衍的心意她是看在眼里的,又有裴氏不时地在耳边念叨着,她只觉得对这个人已经万分熟悉,熟悉到她根本没想过今后还会有另外的人代替他的位置。
可是,季老太太这样说了,难不成她真地会嫁给秦子都吗?
“不说这些了。”
季重莲略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深吸了一口气后,转身坐在了一旁的软榻上,目光盯着青石地面,微微有些发怔。
红英看在眼里,虽然心中堆着疑问,但到底没有开口相问。
那位探花郎秦公子她也无意间看到过一眼,确实是个翩翩少年郎,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他们姑娘。
可她不明白的是,季重莲眼中写满了抵触,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当真是年龄越接近,越不想嫁,是舍不得家里的亲人了吧?
红英双手绞在手前,她何尝不是这样的,季重莲让她和碧元挑自己合适的人,可她们却迟迟没有决定,心里还不是舍不得离开姑娘。
“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季重莲低垂下了目光,轻声呢喃道:“难不成真要等到我及笄那日吗…会不会已经晚了…”
红英已经悄声退了出去,自然没有听到季重莲这番自言自语。
起风了,吹落了些许枯叶卷着飘过窗台,季重莲的目光忍不住追逐而去,越飘越远…
*
季紫薇终于收到了齐湛给她捎来的消息,约她在茶楼一见,这个消息让她欣喜若狂,来不及禀报柳姨娘,她收拾整理了一番便带着长喜出了门。
季紫薇前脚刚一走,长春后脚便跑去季重莲跟前禀报了。
“姑娘,这六姑娘也太没轻重了,男子相邀都敢独自前去,若是出了什么事…”
碧元在一旁气得嘟起了嘴,她自然巴不得季紫薇这个祸害能够消失,但若是因为她的失误而影响到了季重莲的名声,那可是万般不值了。
“在什么地头长春也说了,咱们也收拾一下即刻出门。”
季重莲凝眉深思了一会儿,也只能这么办了,季紫薇如今已是出了门,再将她拉回来不现实,只能在旁边看着,若是真捅出漏子,她也好补漏。
碧元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咱们也去?”
季重莲已经转身进了内室,轻飘飘的传来一句话,“叫红英在家里守着,若是宇哥儿与刘妈妈问及也好有个应对。”
这个时段季老太太快午休了,也不用她在跟前侍候着。
季重莲一般早上忙着,下午倒是清闲,如今她又掌着家中庶务,这出个街也不用特别给谁报备着,但季紫薇就不一样了,若是没有人知道她便私自离了家,这之后若是追究起来…
季重莲一边梳理着头发,眸色微沉。
柳姨娘虽然重新回到了季家,但这段时间也特别低调,根本不敢出什么风头,索性趁着这事给他们一些教训,老老实实地呆着就好,直到给季紫薇选了合适的人家出嫁,到时候不用再为女儿费尽心机算计着,柳姨娘自然会消停了。
碧元得了季重莲的吩咐,便转出门去找了红英告知了这事,再回到屋里给季重莲挑了身简单素净的衣裙,两让仆这便出了门去。
二门上的婆子见着季重莲主仆自然很是热情,点头哈腰地说着恭维话,又向前院传话套好马车等着五姑娘来。
季重莲抚着鬓发给碧元使了个眼色,碧元会意,随意问了那婆子一句,“今儿天也算是热的,若不是要出去选个物件,咱们姑娘也不会轻易出门。”
婆子立马殷勤地附和道:“那可不是,今儿个就真没人迈出过二门,虽然夏天去了,但这秋老虎也厉害着,五姑娘可要千万当心,别累坏了自己。”
季重莲微微点了点头,碧元撑起了青花小伞,将婆子甩在了身后,慢慢地向着前院而去。
“看来不是走的二门。”
季重莲转头看了碧元一眼,“这婆子不敢骗我,六妹妹定是买通了哪个守角门的婆子,回来你带着人查查,逮出那只老鼠,但不要轻举妄动打草惊蛇,留着我最后定夺。”
“是。”
碧元点了点头,看向前院迎来的二管事,忙把头昂了起来,如今跟着季重莲身边那可是一种荣耀,别的丫环都羡慕不来,她不想得意都不行。
季重莲嗔了碧元一眼,唇边蕴开了一抹浅笑。
*
“有来阁”被誉为丹阳消费水平最高的一座茶楼,历来是这里的名门富绅们青睐之地,除了一楼的普座,二楼的雅间,后院里还单独劈开了好几座独立的水榭,用植物花草给隔了开来,互不干扰,因为有这样的隐蔽性,别人也绝对不会知道里面坐着的是什么人。
季重莲赶到那里时,便让碧元也包了个水榭,且正与齐湛包的“雅茗轩”隔着一纵紧密缠绕的青藤,虽然看不见人,却也隔不断音,这地点齐湛有在信中提及,长喜偷偷瞄了一眼,这才告诉了长春。
季重莲已经在水榭里落座,四处扫了一眼,这里的布置的确雅致,软榻长椅,几个雕刻精美的红木小方几连在一起,当然也可以根据客人的需要任意拼凑或圆或方都是可行的,水榭高出平地三尺,其下有流动的活水,飘摇在水面上的花瓣散发出一阵幽香,实是个闲适慵懒的好地方,若是能在这里消磨一下午也是不错的选择。
碧元在外绕了一圈,接过侍从送上的点心瓜果,见所有人都退出了水榭,这才肉痛地对季重莲诉苦,“姑娘,这水榭的消费可真贵,十两银子一个时辰。”
“回去后咱们在六妹妹的嫁妆里记上,到时候一并扣除。”
季重莲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伸手便捻过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这桂花糕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味道不错。
“记在六姑娘的嫁妆里?”
碧元一愣,随即眼前一亮,她们姑娘虽然大方,但对上那些讨厌的人,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吃亏的。
“自然。”
季重莲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我这个做姐姐的是在为她的婚事把关,这才不惜血本包下这里,若是这事真成了,费用自然算她的。”
碧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才是她们家姑娘,害得她还以为她们吃定了这个大亏呢。
“嘘,有人来了!”
季重莲一指竖在唇间,连动作也轻了不少,这个地方虽然互不干扰,但你说话若是大声了,自然也是不隔音的,或许能包下这里的人都比较文雅自持,大家也就没有那么介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