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真敢这么做?!”
艳红色的丹蔻狠狠地掐在了身旁丫环的胳膊上,丫环痛得只能使命地咬着唇,任凭全身抖得如筛糠,半点不敢吱唔,而高邑县主那张娇好的面容上却是五官扭曲,贝齿紧咬,恨不得她掐住的人就是萧怀素。
“县主息怒!”
望江看了一眼那面色已近惨白的丫环,心下虽然不忍,却也没有开口为她求情,只劝着高邑县主,“三小姐才多大点年纪,指不定就是杜家的人看上了宁家,两方这才说成了亲事,不然一个小姑娘家的哪能自己出面说亲呢?”
高邑县主面色一沉,缓缓松开了手,望江给那丫环使了个眼色,丫环这才委屈地含泪恭身地退了出去。
“也是,”高邑县主沉默了一阵,这才点头道:“听说有一阵子三丫头是跟着杜家的人回了西安,这宁家不就在西安么,也许这一来二去才看对了眼。”
“哪可不是?”
望江赶忙跟着点头,又凑近了高邑县主,轻轻地给她捶着肩膀,“就是借三小姐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来!”
高邑县主转头看了望江一眼,那目光有如刀锋,望江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赶忙垂下了目光,便听高邑县主道:“原本杜家给她说亲事也没什么,我还懒得操这个心淘这个神,可杜家千不该万不该连我这个嫡母都不过问一声就将亲事定了下来,京城里都传成那样了,我却如今才知道,那些人还不知道在背后怎么笑我呢?白担了这个嫡母的名头,结果人家什么事都不要你操心,这可不是为我减轻麻烦,而是背地里抹黑我呢!”说罢气得拳头又握了起来,任凭尖利的指甲扎入掌心。
从前杜伯姝就是她心口的刺,如今却变成了萧怀素,这母女俩就没有安生过,高邑县主想着想着便狠狠地咬了咬牙。
望江偷偷瞄了一眼高邑县主,心中微叹,前头的嫡女不住在这家里本也是好事,若是县主不那么较汁日子也能过得好,可是如今传得这般,只怕这火气真没有那么容易歇下了。
“前儿个杜家不是来过信,说是三小姐在年前会回乡祭祖?”
望江心思一动,适时地提醒了高邑县主一句,“到时候县主不就可以摆出嫡母的名头好好管束一番三小姐?”
高邑县主唇角一翘,笑容冷淡,“是来过信了,不过信里却也没有明说定亲这事,这是打量着咱们好欺负便一直蒙在鼓里,指不定等着三丫头都嫁了人也不会让咱们喝上一杯喜酒呢!”冷冷地一哼,笑容里尽是嘲讽。
片刻后,高邑县主才收了笑容,眸中划过一丝考量,接着赞许地对望江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三丫头几年不归家了,虽说是咱们萧家宽厚才没多做计较,可她不在父母、祖母跟前尽孝,怎么说都是她不对,我既然是嫡母,自该好好管教她一番!”
“县主说得是。”
望江赶忙附和了一声,总算是把这祖宗给哄高兴了,不然接下来的日子可不好过。
便听着丫环在外禀报了一声,“老爷回来了!”
高邑县主这才理了理衣裙,气定神闲地站了起来,见到萧逸海进了屋立马换了张笑脸,上前来为他更衣,“老爷今儿个回得真早,怎么没在衙门当差?”
“衙门没事,就下得早了些。”
萧逸海有些含糊地应了一声,目光却是有些心虚地低垂,脱了外裳转身便往净房而去。
高邑县主微微怔了怔,又给望江使了个眼色,“叫个丫环去侍候老爷梳洗。”望江唤了屋外的一个丫环去净房里侍候,又听高邑县主在她耳边吩咐道:“去查查老爷今儿个都到哪里去了,这魂不守舍的模样,我琢磨着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望江应了一声,又往净房那里瞄了一眼,心中揣着疑惑却也不敢多想,利落地出门办事去了。
这边萧逸海梳洗了一番,又换了身家居的宽袍子,这才半湿着头发从净房里出了来,高邑县主早让丫环备了点心茶水,殷勤地倒了杯水递过去,“老爷先用些点心,还没到晚膳时分,先垫垫肚子。”
“你有心了。”
萧逸海这才抬头来对着高邑县主牵唇一笑,他长得本就清俊,这些年虽然年纪渐长,倒也更有男人的韵味,就是身子看着单薄了一些,有些文弱书生的感觉,但是高邑县主就是爱他这个调调。
将萧逸海按坐下来用着点心,高邑县主这才说起了萧怀素的事,“当年杜家接走怀素时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我只是后母,若是说得多了,杜家还不定怎么想呢。”见萧逸海点了点头一脸认同,高邑县主唇角含笑,又继续说道:“只眼下杜家将亲事都给怀素定下了,根本没问过咱们的意思,你说气人不气人?”
“亲事都定了?”
萧逸海愣了愣,这才有些不信地转过了头,问道:“定了哪家?”虽然知道杜家不会亏待萧怀素,但骤然听闻这个消息做为父亲的他自然心里觉得有些怪怪的。
“是西北宁家,听说宁大人才被皇上封了武安侯,定下的是他们家的嫡次子!”
高邑县主瘪了瘪嘴,话语里到底冒出了一丝酸味,虽然这爵位她并不是有多么瞧得上,可萧怀素能够攀上这样的高枝她心里如何舒坦得起来,竟是比她给董嫣寻的婆家还要好。
不过也幸好不是那家的嫡长子,承不了爵位,今后顶多也就是分府单过,想到这一点,高邑县主的心理才稍稍平衡了些。
“那这还不错!”
萧逸海回过神来缓缓点了点头,若是让萧家给萧怀素说门亲事只怕找不到那么好的人家。
“不错什么?!”
高邑县主咬了咬唇,轻轻地推了一把萧逸海,满脸娇嗔的模样,这男人的观注点怎么就和她不在一条线上,少不得她要再着重提醒一次,“老爷,他们杜家竟然没问过咱们的意见就把亲事给说定了,我这后母自然入不了杜家人的眼,可这又置您于何地啊?!”
萧逸海面色果然一僵,可想着杜家的强硬作派到底又不敢真与杜家对上,只清了清嗓子道:“杜家这样做确实不对,回头我便写信与大舅兄说说这事,”看了高邑县主一眼,话峰一转道:“不过这对咱们家来说也是好事,年前不是说怀素就要回家住着了么,到时候你看看她嫁妆里还缺些什么,着手给她置办一些,这个女儿好些年都没在咱们身边,总要尽点心意才是。”
“老爷倒是宽厚得紧!”
高邑县主绷紧了面色,这下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怨气了,叉腰道:“当年杜家把她接走时可是带走了杜伯姝全部的嫁妆,我虽然不贪她的,可我的嫁妆却是要留给嫣儿和怀秀的,其他人休想拿走一分一毫!”
“你…!”
萧逸海顿时便火了,他就说今日高邑县主怎么转性了,让他心里还有些内疚,果然只是表面,装不了一会儿就沉不住气了,便冷哼一声道:“那好歹是我的女儿,你若不管她,我管!这些年让她住在杜家已是我无能,如今女儿难得寻了一户好人家,我自然要让她风光出嫁,这帐从公中出,多花不了你一个铜板!”
见萧逸涛发了火,高邑县主立马便抹起了泪,咬唇委屈道:“我还不是为了咱们的女儿着想,她是你的女儿,怀秀难道就不是了?”
“这是说的哪儿跟哪儿了?”
对高邑县主这样转移话题的举动萧逸海哭笑不得,他是有些耳根子软,但他不是傻子,不过他也不想和高邑县主闹起来,便缓和了语气顺着话哄她道:“都是咱们的女儿,出嫁时公中都会出一份的,连着嫣儿也不例外,行了吧?”
董嫣也在今年定下了亲事,明年夏天出嫁,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但到底在萧家呆了那么多年,萧逸海对她还是有些父女感情的。
高邑县主这才收了泪,作势依在了萧逸海的怀中,亲声昵喃道:“老爷,咱们如今只有怀秀这一个孩子,我也想再为你生个儿子…”说着一手探向了萧逸海的腰间,扯着他的裤带。
萧逸海身体一僵,赶忙按住了高邑县主的手,“这大白天的…”左右看了看,额头上已是浮出一层细汗。
自从高邑县主几年前怀孕流产后这肚子便再无消息,为了能生个儿子她可没少折腾,又是寻良药,又是找秘方,也时常喂他吃些大补的药膳苦方,如今他一听这话心就发虚脚就打颤。
“我不管,我兴致正好着呢!”
高邑县主不依地拖了萧逸海便往内室而去,“今儿个我已经喝了天师的补药,天师说了太阳未落山时正是阳气与阴气交合的时候,这个时候行周公之礼受孕的机会最大!”说着将人往床榻上一推便骑坐了上去。
萧逸海无奈地一叹,可想到心中那事,还是强撑着笑脸应和了起来。
☆、第【139】章 决定
房事之后,高邑县主心满意足地躺下了,看着身旁因为困倦而睡去的萧逸海,不由唇角微翘,今日还算不错,又吃了天师的补药,指不定就能一举得子。
不过想到萧怀素那事,高邑县主的唇角又止不住浮起了一抹冷笑。
碍于杜家与宁家的势大,她也不会那么傻地去破坏这婚事,只是别人都让她不好过了,她自然不会让萧怀素那么舒坦,这次这丫头回家就是个机会,若是真等着萧怀素嫁到了宁家去,她就更没有机会再出这口恶气了。
晚膳后萧逸海去萧老夫人那里坐坐,高邑县主趁机召了望江进来问话,“老爷可有什么异常?”
“这倒没有,”望江缓缓摇了摇头,轻声道:“今儿一天都呆在衙门里,也没人见老爷出去过,或许只是累了吧?”
“是吗?也许是我多心了…”
高邑县主半眯着眸子,心里还是觉得不太踏实,可却又说不出个说以然来,遂转头回道:“嫣儿与怀秀呢?”
“四小姐在小姐的院子里,县主可要过去?”
见高邑县主站了起来,望江微微躬身,一手稳稳地扶住了高邑县主的胳膊。
听说两个女儿在一处,高邑县主的脸上才有了笑容,话语变得轻快,“走,去看看她们!”
萧逸海在萧老夫人屋里坐着,也是听她叨唠起了萧怀素这事,“你这女儿主意可大了,当初就要跟着杜家人走,如今想到了就要回萧家,真将这里当成了茶馆不成?”说罢瘪了瘪嘴,满脸的不乐意。
“母亲说到哪里去了?”萧逸海陪着笑,“当初怀素离家的时候才三岁多,那么小的孩子懂个什么,不也是看着谁对她好就与谁亲近么…”
“看看,这是在说咱们家的人对她不好了?!”
萧老夫人拍了拍桌子,微扬的下颌尽是不满,“咱们又没有短了她的吃的用的,哪一点不好了?”
萧逸海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皱起的眉尖,他做了几年官倒不像年轻时那般荒唐无知了,渐渐也体会出了世事无常人情冷暖,想到从前…的确是他亏欠了女儿,那是他与杜伯姝唯一的女儿啊!
“母亲,怀素当时那么小,母亲又去世,她最是伤心不过,又能够仰仗谁?杜家人对她是真心实意的好,这咱们都看得出来的,再说当时又出了高邑那事…”萧逸海说到这里略有些愧疚,只低垂了目光道:“也是儿子少时轻狂,只顾着风花雪月去了,哪里又关心过她?大嫂又有几个孩子要照顾,更是忙不过来,所以送她到杜家去也是好事。”
萧老夫人撇过了头去,依然是一脸地不认同,“可就算是这样,她也太没有孝心了,根本不念着咱们,你说说这几年连家信都没有寄过一封来,更不用说逢年过节的表礼,她是压根就想不起咱们来,还是被杜家教导得不认自己的家人了,别忘记了她还姓萧呢!”
萧老夫人说到激动的时候拐杖都在地上重重地顿了两下,面红耳赤,唾沫横飞。
“母亲,这次怀素不就要回家了吗?”
因为自己犯过的错误让萧怀素的童年蒙上了阴影,所以萧逸海能够对她有所宽容,自然也就会在萧老夫人面前说些好话,他可不想等着女儿回到萧家后家人都是一脸敌视的态度。
“回家?”
萧老夫人嗤笑一声,“若不是她要赶着在出嫁之前回家祭祀先祖,只怕早想不起咱们了!”
听到这话,萧逸海骤然便沉了脸,就是他也是不久前才在高邑县主那里听说萧怀素定亲的事,萧老夫人却是已经知道了,这由谁递的消息便不难知晓。
他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女人已经有所收敛,没想到一遇到杜伯姝她们母女的事情便迫不及待地亮出了爪牙,想到这里萧逸海不由皱紧了眉。
“若不是高邑告诉我,只怕我还被蒙在鼓里呢!”
看着萧逸海默不作声的模样,萧老夫人不由得意地轻哼了一声,“你知道杜家给你女儿定了门好亲事,西北宁家,如今又封了武安侯,听着倒是不错,”见萧逸海抬头望了过来,萧老夫人清了清嗓子,口气略微缓和,“你也别这样看着我,她嫁得好,我自然也是欢喜的,毕竟也是我的孙女,只这次她回家,你可别忘记和她说清楚,嫁了人的女儿依仗的可是娘家,只有娘家好了她才能好,别以为嫁了人就摆脱了咱们,萧家这姓她可是要背上一辈子的!”
“是,儿子知道了。”
萧逸海沉默地点了点头,他算是听明白萧老夫人的意思了,这是让萧怀素在宁家得了什么好处也别忘记萧家。
萧老夫人已是长兴侯府的老封君,眼皮子却还这样浅,萧逸海怎么都想不明白,当初他爹怎么就看上了他娘,当真是因为表哥表妹般的青梅竹马吗?
萧逸海也只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又默默地摇了摇头。
出了萧老夫人的院子,便有小厮文安上前来禀报萧逸海,“童姑娘那里传了话来,已经请过大夫瞧了,小少爷也就是吐吐奶,精神还好,请老爷明儿个去看看。”说着左右看了一眼,显得尤其小心。
“好!”
萧逸海紧皱的眉头这才缓缓舒展开来,连唇角都不由升起一抹放松的笑来,便又听得文安接着道:“老爷,县主身边的望江今儿在车马房打听老爷的去处。”
“喔?”
萧逸海神情一凛,看来高邑县主的确是对他起疑了,不过好在他与那边的联系都是有文安帮忙,自己去的时候也极其小心,根本没坐过府中的马车,这才没有露出马脚来。
不过眼下孩子都生了,恐怕他真要想个办法将人给弄进府来,总不能让他的骨肉一直流落在外。
想到这里,萧逸海握了握拳头,暗暗下定了决心。
兰陵萧家发生的一切萧怀素自然不知道,此刻她正在清算着这一个季度铺面和田庄的出息,算了算和往年也差不离,这样一年下来又可以存上两万两银子了。
秋灵将帐本理好锁在箱子里,见萧怀素一脸惬意的样子,不由笑了,“谁知道咱们家小姐竟是个小财迷呢,坐拥着金山银山,日子过得可比什么人都快活!”
“那是当然!”
萧怀素顺手取过果盘上的苹果咬了一口,青色的苹果带着点酸味,酸得她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秋灵便在一旁笑道:“小姐不想吃酸的就别吃,每次还硬是要把苹果吃完,可别酸坏了牙。”
“你就不知道了,这青苹果有青苹果的好处,”萧怀素却是摇了摇头,忍着酸味继续咬了两口,眯着眼笑道:“再说这是六哥给我送来的,我自然是要吃的。”
秋灵不禁失笑,“敢情六爷送的什么都是好的?”
“那赵大哥给你的难道不是好的?”
萧怀素眨了眨眼,转而将了秋灵一句。
这下轮到秋灵脸红不说话,只加快了手中的活计,不一会儿便理好了帐本让婆子来抬了出去。
萧怀素这才拍了拍手,仰头靠在了身后的大引枕上。
已经是十月的天了,下个月她就该回萧家去了,虽然对那个家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但却必须要走上这一遭。
定了亲事明年出嫁,可在这之前怎么着都要拜祭祖先一次,这是古人的规矩,也是告慰亡灵,毕竟她母亲杜伯姝的正经牌位可是供奉在萧家的祠堂里的。
前不久萧怀畅还给她写了信的,这个二姐已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她回去了。
原因无他,在偌大的萧府里,萧怀畅与董嫣不对盘,萧怀秀自然是站在她亲姐姐那边的,父母又不在萧怀畅身边给她撑腰,所以每次斗法吃亏的都是萧怀畅,她急需要萧怀素这个同盟回去给她壮壮声势。
“都多大的人了,还这样斗来斗去的,也没人管管…”
想到萧家的事,萧怀素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有些同情萧怀畅了。
若是让高邑县主来管,是人都会偏向自己的女儿,萧老夫人也被董嫣哄得什么都信她的,反倒对自己的孙女亲近得少了。
或许她到来也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对萧怀畅是一种支持。
“也罢,好好理理手中未完的事,下个月就回萧家吧,总归都要走上这一遭,我还不信谁能把我给吃了不成?!”
萧怀素在那里自言自语,正巧小菊掀了帘子进来,手中还捧着一盘新出炉的南瓜饼,听到这话不禁愣了愣,脚步就是一顿,略有些吃惊道:“小姐要回萧家?”说着便将那盘南瓜饼放在了桌上,顺手又取了白瓷碟再递过了一双象牙筷。
“嗯,真香!”
金灿灿的南瓜饼外酥内软,萧怀素忍不住便盘腿坐起来吃了一个。
“小姐…”
小菊那张木讷的脸上难得多了些别的情绪,有些欲言又止地看向萧怀素。
“想说什么?”
又吃了一个南瓜饼,萧怀素这才转头看向小菊,“你是我从萧家带来的,但显然的咱们都不想回去,是不是?”说着唇角一翘,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来。
小菊咬了咬唇,点头道:“那里的人真没几个好心的,若是小姐回去,奴婢怕您吃亏…”这次可再没有杜家人在萧家为萧怀素出头了,所以小菊很是担心。
“傻丫头!”
萧怀素搁下了筷子,伸手弹在小菊额头,“那个时候我还小,如今我已经长大了,可不是任由他们摆布的,”说着笑了笑,“知道你是关心我,不过这次是必须回去了,等着明年出嫁之后…想必与萧家也便再没有往来了。”
说出这样的话来,萧怀素的心情也低落了几分,哪一个出家的姑奶奶依仗的不是娘家,偏偏她的娘家…
萧怀素叹了一声,若说今后出嫁后有来往的,只怕也是和几个出嫁的姐妹了。
“小姐…”
小菊自然也看出了萧怀素的低落,可她又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只用筷子又夹了一块南瓜饼搁在萧怀素面前的白瓷碟里,“小姐您再吃一块!”
看着小菊关切的面容,萧怀素心中一暖,笑着点了点头,“就你心眼最实诚!”
萧怀素这里刚决定十一月回启程回萧家,不想没多久也收到了萧家的来信,这信是萧逸海亲自写的,原是写给杜伯温的,经过转手又递到了内院女眷那里,杜老夫人便让萧怀素在她跟前通读了一次,末了还不忘品评,“信里倒是有些人情味了,不过当初干嘛去了,这般容易就想要怀素和他贴心贴肺,哪有那么容易?”话到最后还是不免带了一丝嘲讽,因为杜伯姝的事老夫人向来瞧不上萧家人,自然一个都不喜欢,除了亲手养大的外孙女。
萧怀素抿唇笑了笑并不接话,到底是她的父亲,她也不好多作置评。
便听得王氏在一旁笑道:“婆母说得对,当初便不待见咱们怀素,如今喜欢了稀罕了,晚了!”顿了顿又道:“高邑县主倒是坐稳了萧三夫人的位置,可这么多年也没生出个儿子,这就是命!”话语中难免有一丝幸灾乐祸。
生个儿子自然是当家主母的根本,饶是你再能干,没有儿子留不住丈夫的心也是白搭。
当初萧老夫人宝贝高邑县主那肚子宝贝得跟什么似的,结果还不是生了个女儿,这么些年若是能生儿子早生了,看来这女人是没有生儿子的命,该!
刘美凤在一旁坐陪,当年她年纪还小,不过也听说了些高邑县主的传闻,当要嫁到杜家后自然又着重了解了一番,此刻听着两重婆婆的对话不由拉了萧怀素的袖子低声道:“表妹,听说你那个四妹妹可是没有足月就落地了?”说着掩唇笑了笑,若不是顾忌着高邑县主好歹还是宗室女,关于她不守妇德未婚先孕的传闻早就满天飞了,萧家四小姐萧怀秀便是个奸生子,好人家的男儿如何会娶这样的女子,也就是那些不要脸皮妄想攀高枝的才看得上她们了。
“这个我倒是不懂的,二表嫂可别问我!”
萧怀素摆了摆手,并不想掺和这事,高邑县主德行有亏已是事实,虽然大家都不说但明白人都知道,只是萧怀秀已经长成了个大姑娘,也好歹是她同父的妹妹,若是有人说萧怀秀的闲话,连带着也是给她抹黑,所以这事她真不好去说。
王氏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关联,不由横了刘美凤一眼,“什么话都敢说?也是你表妹心宽不与你计较,今后这话我再不想听到!”说罢语气都沉了沉,一脸的严肃。
刘美凤赶忙收了声,也知道王氏不是真心同她计较,又对萧怀素挤了挤眼,这才上前说了两句好话,王氏面色稍缓。
杜老夫人也摆了摆手道:“好了,大家心里知道就好,也不用随时都挂在嘴上。”
刘美凤垂首应是,又想到了什么不由开口道:“那表妹就一个人回萧家不成?那边的人会不会欺负她啊?”
这话算是问出了杜老夫人心中的担忧,她眉头微蹙看向了萧怀素,“你那祖母就不是个好相与的,说不到几句话便在那里嚷嚷,你不要理她就是!”
萧怀素却是笑道:“老人家嘛难免性子要拗上一些,再加上我这么多年都没在萧家,他们见了我心里有些不舒服也是常理,不过我只要顺着她应着她也就是了,算是补偿我这些年没在她老人家跟前尽孝的亏欠!”
大周以武立国,以孝治天下,虽说萧怀素当初到了杜家是因为萧家人做了理亏的事,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该淡忘的早就淡忘了,别人只会记着萧怀素本来就是萧家人,孝顺父母长辈也是正该的。
“真是个好孩子!”
王氏感叹了一声,这才转向杜老夫人道:“婆母也该放心了,怀素从小就通透,长大了更是个明白人,小的地方吃点亏,大的地方占便宜,只要她礼数周全敬老爱幼就没有说她不好的,若是萧家人做得太过分,那就是他们不该了!”
“嗯。”
杜老夫人缓缓点了点头,又吩咐王氏道:“到时候派两个经事的妈妈到怀素身边去,若是她在萧家有个什么也好及时给咱们捎信来,我总不会让那些人欺负了我的外孙女!”
王氏笑着应了。
萧怀素左看看右看看,眸中不由浮现出一丝晶莹的泪光,吸了吸鼻子道:“还是外祖母和大舅母疼我…”
刘美凤附和道:“表妹可是咱们杜家捧在手心里的宝,谁敢怠慢欺负你,我第一个就不饶她!”
“谢谢二表嫂。”
萧怀素用绢帕沾了沾眼角,笑着对刘美凤点了点头。
所有人都对她回萧家有些忐忑担忧,她却是不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说不定还有些没完的旧帐该清理了,也不枉费这一世她与杜伯姝母女一场。
萧怀素要离京的消息自然很快就传到了宁湛的耳朵里,到杜家他可是跑得比谁都快。
“怎么就要回萧家去了?”
宁湛有些话一直没有问出口,其实他不介意萧怀素的出身,萧家也好,杜家也罢,他看重的都不是这些,而是她的人。
“早晚都要回去,赶着咱们成亲之前回去拜祭祖先!”
萧怀素笑了笑,与宁湛相处得那么久,彼此的脾性都摸了个透彻,提起成亲这件事情她也不似一般的女孩这样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