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她才低声回道:“算不上灾难,只是意外。”
他把手收了回去,不知是感到失望还是安慰。
她听到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离去的声音,心里突然闷闷沉沉的。
“什么嘛,突然这么玻璃心地煽情,一点都不像阴险狡诈无下限的死小孩。”
清鸣抿着嘴,手指无意识地在石桌上画着圈。
不多时,乳白色的桂花落了薄薄的一层在桌上,被风一吹,又飘飘扬扬,一半去了他处,一半落到地上。她怔怔地看着,心中一动,不自主抬手摸被凤皇碰过的那边脸颊,竟觉余温犹存。
当她意识到自己此刻愚蠢的动作时,手立刻像被烫到般收回。
明明以前他有过更过分的举动,为什么偏偏是这么一个简单的触碰令她有了异样的感受?他甚至没有蓄意引诱。
当她反应过来自己竟又发起呆时,终于腾地站了起来。
眨眨眼,深吸一口气稳下心绪,提起裙子力持稳重冷静地往厨房走,企图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她要去收拾重建厨房。
然而事与愿违,她刚端庄雍容地走了几步便一个不妨向前扑倒。
在着陆的一刹那,凤皇很久以前说过的那句“发情的年龄到了”突然撞入脑中,清鸣绝望地捂脸呜咽了一声,将自己的头深深地埋入草地。

卧室内,凤皇笑得像只捉弄了仙人的狐狸,哪还有半分煽情忧郁。
他走到清鸣的书柜前,找到“青梅竹马,后知后觉”的分类,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将其准确地放到原来的位置上。
摸了摸鼻子,正欲离开,忽见一个新的分类:婚后生活,弄假成真。
随手抽出一本,翻了几页,时而点头时而皱眉,最后厌恶地将它塞了回去。
什么玩意儿!天下哪有那么多俊美无俦的男人?女主个猪脑子居然为了躲避嫁给青梅竹马的皇帝跑去跟人搞契约婚姻,皇帝有什么不好?
这种三观不正误人子弟的书绝对不能给小拙看到,嗯。
见四下无人,凤皇又将书抽了出来,走到窗边。用力一丢,眼看着它渐渐湿透沉入湖底,这才心满意足地关上窗,微笑。
书柜那一栏的书本来就不多,少了一本尤其显眼。
凤皇想了想,遂从自己床头随手拿了一本,丢进去凑数。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补完了=w= 清鸣迟来的少女怀春……下章解东风大婚,凤皇清鸣出宫凑份子~~~

 


贰·十里香闻

  京城有两大酒楼,吟风楼与十里香。后者无论规模档次还是生意,都比前者略胜一筹。但近日,前者却以一往无前的气势赶超了后者,风头一时无两。原因无他,解东风的婚宴要在吟风楼举办,而届时不仅朝中高官权贵,据说帝后都会出席。
“唉……”
跑堂趴在桌上,长吁短叹。
掌柜的见到,敲了敲他的脑袋,“还偷懒!”
跑堂捂着头夸张地叫道:“掌柜的,是我想偷懒么?实在是店里连苍蝇都不来了!我看啊,吟风楼对面那个面摊子生意都比我们好上几倍!”
掌柜皱眉,显然也是想到近日生意惨淡之事,虽然知道婚宴一事过后客人便会回流,偏偏大少爷早不来晚不来这时候从江南来京城巡铺子,正好住在店里,撞上这局面着实让他有些烦躁,“不知这解大人怎么想的,平日里他也没少喝我们的酒,怎么把婚宴交给吟风楼办去了呢。”
跑堂一下子来了精神,坐直起来道:“这个我知道我知道!”
“我有个朋友在吟风楼厨房做事,他跟我说,解大人他现在也算他们小半个老板了。”跑堂的凑到掌柜身边,神神秘秘地咬耳朵,“说是解大人这次办婚宴非但分文未出,还白占了半成的吟风楼。”
掌柜的咋舌,这吟风楼居然下这样的血本,解东风这个抢钱鬼投胎的不咬钩吞饵才怪。

“我不饿也不渴可不可以不进去?”
“不可以。”
“可我想逛其他地方……”
“嗯?”
“……那我们只进去一下下好不好?”
门口传来一男一女的争执声,跑堂与掌柜俱是双眼一亮,未等掌柜示意,跑堂已然蹿到来人跟前,殷勤笑着拉人进来:“客官里边请,里边请!”
咦?
跑堂的还未碰到那少年的衣袖就感到手上一痛,被弹开了。
正困惑间,察觉到一道令人发毛的视线一直在打量他,抬起头,却看见随行的那个少女盯着他笑得惊奇又有趣,她开口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店小二?”
哎?他什么时候成了传说了?
还没等他回答,只见那个少年一脸不耐地拖起少女的手往里走,“跟不相干的人说那么多做什么。”
少女又回头冲他笑了下,他不知为何,脸热了起来。

“别让我后悔带你出来。”少年,也就是微服的凤皇凉凉地提醒。
“诶?什么?”清鸣收回打量跑堂掌柜的视线,一脸迷茫地问。
凤皇突然靠近她,近得几乎要蹭到鼻子,直盯着她的眼睛说:“管好你的眼睛,别给我到处招蜂引蝶。”
清鸣被他看得有些心慌,手忙脚乱地推开他的脸,低头嘟囔了一句:“都看你十三年了,还不许看别人。”
语气埋怨中却夹杂着一丝甜蜜。
可惜凤皇不是情场老手,琢磨不出这句话的余味,直觉是老婆喜新厌旧要造反了,决定要借这次机会好好振振夫纲。
“小拙,你知道什么叫三从四德吗?”
“不知道。”
清鸣回答得相当干脆。她的确不知道,她连诗词都看不进去了,更何况这种听起来就枯燥乏味的东西?
凤皇不气馁,再接再厉。
“那你总知道红杏出墙是要浸猪笼的吧?”
“这个我知道!”
凤皇松了一口气,正要接着循循善诱,却听她继续说道:“□出轨要浸猪笼,人夫出轨要去势。凤皇,去势是什么?”
凤皇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言情小说误人!对上她求知的眼神,无奈道:“就是做太监。”
清鸣倏地瞪大双眼,奇道:“原来宫里的太监都是这样来的?喜公公就算了,召南那么小的孩子,居然也出轨过?”
凤皇噎住,打心眼里想抓住她肩膀狂摇:小拙你醒醒!你能有一次抓住重点么!
最后还是沉住气,他闭了闭眼,决定将错就错,这么好的机会不骗白不骗。
“是啊你看,人不可貌相,外面的坏人太多了,什么人都有可能出轨背叛你,像我这样一叶障目,咳不对,从一而终的人简直是绝无仅有——”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不是呀,圣手南无药对九姑娘也是从一而终的。”
“他有私生子好不好!你忘了他跟名妓有一腿么!”
振夫纲之路屡屡受阻的某人濒临抓狂边缘。
“最新一期的报道里惊鸿剑客子玉少年已经认祖归宗了,证实圣手与名妓无奸/情。”清鸣顿了下,斜眼睨他,“你的信息都不更新的咩?”
凤皇自暴自弃地埋头吃东西,看都不想看她了,用膝盖都能想出她现在的表情。
可惜某人毫无自觉,继续滔滔不绝:“话说回来,凤皇,我想去逍遥茶社玩,还想去‘欢喜天’,还想逛街看杂耍,还想参观青楼……凤皇你吃好了没?我们什么时候走?不然现在就走吧,吃不完就打包——”
“等等,你说青楼?”凤皇猛的抬头,“你一个姑娘家上青楼要做什么?别傻了,又不是穿越女。”
那个什么清风君的小说里写过皇朝的人穿越去了前朝,又是逛青楼又是唱歌跳舞的还剽窃皇朝文人的诗词冒充不世才女,荒谬之极。
清鸣慢吞吞地看了他一眼,“凤皇,有哪本清风君言情小说是你没看过的么?”
凤皇正色,“身为一国之君,不仅要关注经济民生,还要时刻留意国家文化产业的发展方向。”

“大少爷,你怎么出来了?想吃什么小的端上去就好了。”
跑堂的口中的大少爷看到靠窗坐着的凤皇,微微一笑,阻止了跑堂小二,然后走过去叫了一声:“冕之。”
清鸣惊得抬起头。冕之是凤皇生辰时给自己信口占的表字,从不用,也用不着,她还以为只有她知道。这人是谁?
“坐吧。”凤皇见到他,也露出笑意,对清鸣介绍,“这位是李成蹊,十里香的老板,天下首富江南李家的少主。”见她还是一脸茫然,又道:“保住你一身肌肤的那些伤药就是他家的。”
清鸣这才回过神来,对李成蹊点了点头,致谢:“多亏了李公子。”
李成蹊谦和地回礼道:“在下不敢居功,追究起来,那些药该算是南先生的。”
清鸣摇头,“既是李公子从圣手那儿买来的,就更该谢了。”
凤皇嗤了一声,撇嘴道:“你不用为他操心,那是南无药打马吊输给他的。”
世人只知道南无药因为九姑娘的关系开始涉世,与三大公子成了好友,却不知跟三大公子成了好友的只有九姑娘,圣手跟他们只是马吊搭子而已。
李成蹊似乎并不在意第一公子的形象被破坏,仍是笑意温温。
清鸣突然发现他的笑容与凤皇很像。不同的是,凤皇的温文是装出来的,本质是恶劣又可爱的,而这位成蹊公子的笑意却给人由内而外真诚温暖的感觉。比如同一句话,“太阳是方的”,若是由凤皇说出来,你会戒备地揣测他要借此挖苦整谁;若是由成蹊公子说来,你则会虔诚地向他讨教“太阳为何是方的”。
她又想起一个人。
同样是爱笑的人,帝师又不同,帝师的笑容是倜傥的。他若说太阳是方的,你会毫不犹豫地附和,因为那时你的眼中只有他的风姿再无其他了。

在清鸣发呆胡思乱想之际,凤皇与李成蹊也没闲着。
“西临那边情况如何?”
李成蹊苦笑,“皇朝商人在那边可说是寸步难行。即使他们的木材药材再多如牛毛,加了各种税赋之后卖给皇朝商人的价也是卖给当地人的二十倍不止,同理我们的织品粮食等经过重重关卡,也不得不提价,根本达不到互通有无的双赢。我在西临的商人朋友同样对此抱怨不止。”
凤皇轻叩桌面,胸有成竹道:“成蹊,半个月之内,西临会对皇朝开放通商的。”
李成蹊双眼微亮,只听凤皇从容不迫接着说:“西临的流月公主现在在江南,十一跟着她,你很应该尽尽地主之谊的。”
“冕之的意思是?”
“流月公主是个很有主见的女人,在政事上的敏感度比她那些皇兄们还胜出几分,加之极受西临王的宠爱,西临国内有传言西临王要传位于她也未可知。所以她那些皇兄寻了这个机会想把她嫁到异国去,她的仪仗刚走西临王就舍不得了,急急又派人去追,谁知追到的时候发现公主与皇朝派去迎驾的侍卫长双双失踪。”
“侍卫长就是十一?他传信回来的?”
凤皇摇摇头,兴味地笑了,“是流月公主截了十一的信鸽,给我发了个通知,说十一她要走了。”
李成蹊张了张口,还是叹了口气,“我知道怎么做了。”
见他欲言又止,凤皇挑眉,“凤家与李家朱家世代交好,皋兰那不男不女的家伙性子古怪年纪最大,我以为这一代我们的交情该是最深的,还有什么话是你不能对我直说的么?”
李成蹊看了他一眼,直言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有人对我说过的话。”
“哦?”
“民间有卖女求荣,朝中有‘影卫外交’,陛下热衷于贩卖影卫。”
凤皇闻言,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这说法不错,不如干脆把影阁改为丽春院,公冶白当花魁,百多位影卫明码实价让各国公主或女首领们挑?”
李成蹊终于哈哈大笑出声:“那我想你们家那些可爱的影卫们会自刎以卫贞操!”

清鸣被一阵笑声拉回现实,看见的就是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笑得无比畅怀。
突然不知为何,心里莫名有些发堵。
这种心口压了块海绵的感觉直到他们离开十里香也没有消失,反而吸收越来越多的情绪压得更沉了。
凤皇拉着她的手,问她要去哪里,她没有回答,只是下意识说出脑中想问的:“李公子是你的朋友?”
凤皇微愣,似乎没想到她会关心他的交友之事,心里有些开心,于是难得兴致勃勃地说起凤氏皇朝开国的故事。凤、李、朱三位先祖是结义兄弟,又都是武林中百姓间声望极高的侠士,后来揭竿而起一呼百应推翻了腐朽的前朝。最终凤氏做了皇帝,朱氏留在京城辅佐,而李氏重回江湖,在江南鱼米之乡掌管天下粮库的同时又凭几代人的努力登上武林第一世家的宝座。三家世代友好,表面为君臣,实则亲如兄弟。
清鸣听完脸色有些难看,咬唇笑了笑,“原来凤皇也有朋友……是了,人人都是有朋友的。”
太小声,凤皇没听清,“什么?”
清鸣突然抱住他的手,侧着脸掩饰表情,指着前方大声道:“凤皇,那就是逍遥茶社么?我们进去看看吧!”
被投怀送抱的喜悦令他错过了对她反常表现的探究,彼时的他还不知道这一个错过会给他们二人带来怎样的影响。


作者有话要说:补完,于是大少爷就是成蹊少年XDDDD
于是十一被卖了,还卖出国了XDDDDD

 


叁·京城一游

  茶社里正在讲着最近很红火的段子,关于当红大臣与逆臣之女的爱情故事。
博士讲得唾沫横飞,听客听得津津有味,不过总有砸场子的。
“荒谬,荒谬之极!”
一道慵懒至极的嗓音,将众人目光吸引,说话的人实在算不得眼生。城中男人谁人没上“欢喜天”买过书?光顾过“欢喜天”的,又怎会不认得这位坐堂的言掌柜?
“言掌柜有何高见?”
显然众人只在乎故事,并不执着于这故事由谁来讲。
那言掌柜捏着胡子,摇头晃脑道:“说解东风这小气鬼与女子如何深情如何虐恋,打死我都是不信的。”
这话说得大家会心一笑。
只听他接着道:“依我看来,只有两种可能。或者是这新娘子为了逃离皇宫与他达成了什么割地赔款的协议,或者就是新娘子国色天香解东风色迷心窍两人珠胎暗结才不得不匆匆成亲,说到底小气鬼再小气他也是个男人啊。”
“那你说说这皇上又是赐婚又是封赏的却是为什么?”
言掌柜神秘地眨眨眼,“佛曰,不可说,不可说。许是解大人与皇上的什么秘密被新娘子知道了也未可知……”
“咦咦?皇上与解大人?皇上不是与公冶先生师生……?”
“胡说,什么时候皇上与帝师了?帝师分明与解大人!”
堂中两个蒙面女子突地起了争执,而她们隔壁桌那对脸色各异的男女正是凤皇与清鸣二人。

“我朝民风……还真是开朗活泼积极创新。”
清鸣淡定地如此评价。
凤皇优雅地抿了一口茶,“是时候增税赋了。”
清鸣很严肃地劝谏:“你这样徒然多惹非议,绝对堵不住悠悠众口的。”
凤皇露出惊讶的神情,“谁说我要堵悠悠众口了?我牺牲自己给他们打嘴炮,他们难道不是很应该投桃报李缴点吹牛税?”
清鸣默默扭头:不愧是“死要钱二人组”组长。
真是白天莫说人,台上说得欢,清鸣心中刚好也想到此人,此人就神奇般地出现了。
“大家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前一刻还人声鼎沸的茶社霎时一片寂静,众人默然望向来人——八卦的主人公解东风。
解东风摇摇摆摆走上台,拍了下惊堂木,又将手拢入袖中,笑眯眯道:“想不想知道本官娶亲的真相?”
众人面面相觑,俱是一派狐疑。
解东风笑意更深,眼眯得几乎看不见了,“想不想知道本官与夫人是如何相识?想不想知道与宫女幽会的安全路线?想不想知道本官与夫人亲密到哪个步骤了?”
狐疑终究还是抵不过八卦之心——“想!”
“想知道的话……” 解东风眯着的眼睁开了一条缝,泄出一道精芒,“今晚本官婚礼,欢迎各位戌时一刻莅临吟风楼。门票不贵不贵,一人八十八两银,身高五尺以下幼童、年龄六十以上老人可享半价优惠——因四十四不吉,遂半价为四十五两。”
“去~~~~”
台下嘘声一片,众人猛翻白眼。
解东风也不在意,话放完了就优哉游哉下台,眼角不经意扫过门口,似乎看到两个熟悉的背影……心情顿时好了起来,皇帝比他还抠门他一点都不抱希望,坐拥玉瑶宫诸多宝物富可敌国的皇后可是很值得期待哟~

凤皇拉着清鸣出了逍遥茶社,见她一脸意犹未尽,笑道:“你不是还有很多地方想去么?”
清鸣心下怅然,她时间并不多,的确不能在一个地方久呆。
打起精神道:“接下来我们去欢喜天?”
凤皇拦了个人问到路,便牵着她继续前行。
一路上许多人对他们侧目,指指点点,清鸣听到的零星词句中不外乎“大庭广众”“伤风败俗”“不检点”云云,而问题就出在他们二人牵着的手与她头上梳的少女发式上。
一直以来,除了与她生气的那一次,凤皇都是牵着她走的。
她从来不知道这是不合礼数的。
若是照这样的“礼数”算来,她与凤皇从小亲近,长大后也无太多避忌,是注定嫁不了别人的了?亏她一度还幻想着遇到一个白衣良人相携相伴……
于是,从一开始,她的后路就已经被他堵光了?
死小孩从小心机就这么重。清鸣阴测测地盯着他的侧面。
其实她误会了,凤皇对她动了心思也就是这几年的事,而且就算是这几年,他也从没想过要故意断她的后路。因为,他从来不觉得她除了他还会有别的选择。
“偷看我?”凤皇突然偏头,望着她,一脸“被我抓到了”的得意。
她忙把头也一偏,装作在盯路旁的摊子,指着那边问,“咦,那是什么?”
“别装了。”凤皇笑得眼眯眯,戳了戳她的脸,“脸都红了。”
“太阳晒的。”她又将手搭在额上做挡太阳状,却不小心透过指缝看到阴阴的天空。
凤皇拉下她的手,捧起她小巧圆润的脸,龙心大悦道:“自己人害什么臊,看吧看吧,我不收钱,让我亲一口就可以。”
清鸣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眼前一黑,两片冰凉的唇压了下来。

“我们继续走吧。”
“嗯。”
清鸣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凤皇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满脸通红目光呆滞,明显的神思不属。他眼珠一转,放低了声音哄道:“你是不是走不动?”
“嗯。”
果然还是这一句。凤皇满意地微笑,“那我来抱你好不好?”
“嗯。”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终于让清鸣醒了过来,抬头就对上凤皇一脸坏笑。
再看周围,果然非议更盛,忙扭动着要挣开,“凤皇别闹!快放我下来!”
他一脸诚恳地问:“你确定?要我放你下来然后照你的速度慢慢走,还是我抱着你快点离开这里?”
清鸣愣了一下,随即果断将脸埋入他怀中:“凤皇加油。”
好不容易到了欢喜天,却见门上贴着一张红纸:东主有喜,停业一日。
清鸣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看了看天色也不早了,她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光芒,“我们去吟风楼吧,提前去看看新娘子也好,也许——”
对上凤皇清澈明亮的双眼,她突然有些羞赧,声音低了下来,“也许能套点故事。”
凤皇见她难得害羞的模样,言语突然变得无力。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心中涌上无限喜悦,是比狠狠剥削了百官一顿还要满足的成就感。那感觉太强烈,他甚至不敢低头细看她。
她也没有抬头,所以也没有看到他脸上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细薄薄的红晕。

戌时未到,吟风楼前已是门庭若市,一派热闹景象。
凤皇与清鸣要进去的时候却被一个老嬷嬷拦住了。
“贵客可有请帖?”
清鸣摇头,“出来得匆忙,忘带了。”
老嬷嬷一贯的面无表情,将他二人迎到一边,“在这边签个名吧,一人八十八两银。”
清鸣咋舌,微微睁大双眼道:“解大人没说我们也要买门票啊!”
老嬷嬷瞥了她一眼,冷冰冰道:“出示请帖留下礼金或买门票,任选其一。”
清鸣为难地看了老嬷嬷一眼,“可我们真的忘了带请帖了。”
“那就买票。”
凤皇终于将目光投到老嬷嬷身上,她也殊无半分惧色地回视。对视半晌,道,“老人家,你可知朕是什么人?
老嬷嬷精明矍铄的目光闪了闪,面不改色道:“老身眼花耳聋,不认得贵客。”
凤皇眯起眼,“好一个老人家。”他都自称“朕”了,她还装傻。
老嬷嬷垂下眼,而后抬起,仍是不带半份感情,说:“二位一看便知是恩爱夫妻,必能白头偕老,冲着这份吉利这份彩头,老身便自作主张予尊客半价优惠,二位只需付八十八两银即可。”
这一番说话大大顺了凤皇的毛,他甩手丢下百两银票,搂着清鸣,笑容满面地进了吟风楼。
清鸣走了几步,突地也笑了出来,“好一个老人家。”
又不想免费放人进去,又不想被治罪。前一句是表明“不知者不罪”,后一句则是讨凤皇欢心以切切实实免去被秋后算账的危险。至于她为什么知道说恩爱夫妻白头偕老便能讨凤皇开心……有那么明显么?想到后一层,她又莫名地心乱了起来。
这种害羞甜蜜少女怀春的心情真让人想撞墙,清鸣捧脸叹气。

吟风楼的后厢房里,解东风正穿着新服,突然手中动作一顿,抬头,“小白?”
果然,眼前人影一晃,公冶白提着一壶酒斜倒在屋里唯一一张床上。
“你去哪儿了?我方才找了你许久。”
公冶白抬眼,带着三分醉意细细打量他一身大红新袍,“找我做什么?哦,是了,我还没给你礼金……哈!”
解东风微微皱眉,“你并非嗜酒之人,今日怎么喝成这样?”
公冶白用手指描绘着壶身,并没有回答,过了许久,闭上眼问:“新娘子是个怎样的人?你很喜欢她?”
想到将要娶到手的那个女人,解东风嘴角多了一抹笑意,回道:“很有才华,我很喜欢她。”
与其说喜欢她,不如说喜欢她身后所代表的。没错,她是棵摇钱树。
公冶白又不说话了,静了许久。
就在解东风以为他睡着了时,他从床上跃了起来,放下酒壶,拿起床上的大红花,为他系上。退后一步,露出笑容,“穿上新服还颇似模似样。近日我总是想起七年前初见,你一身红袍,帽插宫花,还是少年模样,如今却比我还早成家……解大人,恭喜了。”
又是一晃眼,连人带酒壶都不见了。
解东风连忙跑到窗边,却连个背影也看不到,气得踹了下墙。
“混蛋,说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不还是没给礼金!”
骂骂咧咧地带好帽子,摸到胸前的大红花,愣了一下,很快恢复自然,跨出房门,找新娘子去也。

刚走到新娘换装的门前,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