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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阴太虚太清三座山头就算了,太极山上的可不是纯粹的道修,还有两仪山庄这种以剑入道,修行重武轻道的,门下弟子又大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哪经得起再三挑衅?于是隔三差五就是流血事件……
唉,江湖催人老。
斐然殊执掌天下第一庄不过五年时间,却是生不满百,心已千岁。
唯一不曾变的,也是他一直坚守的底线便是:风雅如风,常伴吾身。
这份坚守,让斐然殊即便在心力交瘁之际遇上行歌,心中感叹“时也,命也,运也”之余,仍不忘保持风雅。而此刻行歌痴痴地望着他的视线,如同其他众生仰望着他时一样,这正是他维持这份坚守的动力来源啊。
面对行歌,斐然殊的风雅其实是有一瞬间的失守的。
起初让她上车,并非因为“貌美女子独行容易出事”,而是她的声音,像极了三年前的一位故人,出手相救也是为此。此刻邀她登堂入室进入车厢,则是因为她不仅声音,连长相,也与那位故人如出一辙。
只是,认为久别重逢的人,似乎只有他。
事实上,从见到斐然殊那一刻起,行歌就隐隐地感觉自己发病了。斐然殊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都要优雅。行歌生平首次,看到了生生从书本上走出来的眉目如画,温润如玉。就算此刻他坐在车内,只是做着泡茶的动作,也是别有一番气象。
好不容易从他的美貌中挣扎出来,行歌又忆起斐然殊这个名字,不算陌生。
天下第一庄庄主,天下江湖武林仲裁者,天下第一好大腿。
行歌忍不住又陷入严肃的思考中:该选择个什么样的姿势来抱呢?
“狗……唔,狗蛋姑娘,请喝茶。”斐然殊风度无暇,只是看着行歌的眼中带着探索。
“多谢庄主。”行歌接过茶,琢磨着先从称呼上跳过太显生分的“斐庄主”。
斐然殊含笑抿了一口茶,不知为何,面色有些苍白。
行歌没有错过那抹稍纵即逝的苍白,记忆像一道闪电在脑海中闪亮,眼前这张俊美面庞与那日太湖边的苍白面庞隐隐重合……斐然殊竟然就是知音的相好!不!前任相好!
“你,你是……”行歌不由自主地指着斐然殊。
“九歌毕奏斐然殊,鸣琴竽瑟会轩朱,在下斐然殊。”斐然殊道。
行歌强忍住暴跳起来的冲动,告诉自己没关系他那时是昏迷的,只要她不说他当然不会知道她知道他的秘密,没事没事,不妨碍她抱大腿就好。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看着他的眼神忍不住又多了十分的痛惜,这么美这么好的人,怎么袖子说断就断了呢?虽然知音也挺好,但跟眼前人儿一比,就是云泥之别了。唉,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幸好现在□□了。
不知道是不是情伤未愈,庄主的气色不佳啊……行歌心疼问道:“庄主身体不舒服吗?”
“庄主方处理完一桩武林公案,功体耗损,所以一直在马车内运功调息。姑娘遇袭之时庄主功力尚未完全恢复,贸贸然用内力驱动风,可不又伤着了?”正在赶车的承影突然插话,显然很不满意自家庄主不爱惜身体的行为。
“既然内力尚未恢复,为什么要贸贸然用内力驱动风?”行歌不懂。
“没有风,如何能驱动我的须引香散发出芳香迷雾。”斐然殊解释。
原来他出场时的烟雾是这么来的!
“为什么要有烟雾?”行歌还是不懂。
“不好看么?”斐然殊抬起长指,抹去唇上一点茶渍。
行歌一呆,望着斐然殊,他这样动作,这样言笑晏晏,一下子不像高悬于天的明月了,倒添了几分可爱。行歌总觉得,这份可爱,有些熟悉。又觉得这份熟悉,未免自作多情,不禁有些脸红,见他还在翘首等着她的回答,忙道:“好看。”
斐然殊笑。
行歌突然觉得她方才直勾勾盯着人家说好看可能让他误会了,连忙又道:“不是说你的脸。”顿了一下,发觉还是有歧义,补道,“当然你的脸也好看。”
说完之后,行歌对自己很失望。思维混乱,语无伦次,估摸着是又犯病了。啊,下山以来病发得有点频繁啊,要不要看个大夫什么的?
“说到脸,姑娘长得极像斐某的一位故人,连声音,都很像。”斐然殊并没有发现行歌的混乱,只是深深地望着她,企图从她神情中寻出蛛丝马迹,“所以看着姑娘时,明明应是初次相遇,斐某却觉得久别重逢。”
行歌愣了一下,说道:“能叫庄主念念不忘的,想必是个美人。”
“倒也还好。”斐然殊回忆了一下,实话实说。
“那肯定不是我。”行歌接得倒也很快。
斐然殊哑然失笑。
那位姑娘也是这般自信,也偶尔说话颠三倒四,唯一不同的是,那位姑娘虽然身体虚弱眼神却始终慧黠清明,而眼前这位姑娘,生气勃勃,眼中却偶有混沌迷茫,甚至有时看不到自己。
如果不是她,世间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如果真是她,世间竟有如此不像的一个人。
马车在路边的一个茅屋前停下时,夜已深沉。四方城与鹿阳城皆是富庶之地,往来商贾路人众多,由于行程较远,最快也需一天一夜,所以路上常有些这样简陋的茅屋,供人歇脚过夜。斐然殊与行歌十分幸运,这间茅屋目前只有他们一行人。
承影抓了一只走地鸡,行歌十分顺手地接过来烤。
“狗蛋姑娘,你似乎很擅长烤鸡?”承影下车以后不知为何,已不像初见时和善可亲,与行歌对话时语气甚至略带敌意。
“山上修行清苦,我也只有这么点业余爱好了。”行歌道。
“狗蛋姑——”斐然殊开口。
“等等。”行歌终于明白狗蛋为什么对着知客松哭泣了,原来被叫狗蛋的时候,心里真的会有点不开心,“别叫狗蛋了,大家好歹共过患难,不如就叫我小名吧。”
“小名姑娘。”斐然殊从善如流。
“不是说我叫小名,是说我有个小名啦。”行歌笑道。
大名都已经做到这么绝叫狗蛋了,小名还能怎么叫?就在斐然殊与承影满心以为行歌会吐出“狗剩”啦“旺财”啦“全有”啦之类的名字时,她说:“我小名叫行歌,也是法师起的。”
一旦接受了狗蛋这种设定,乍听到行歌两个字,斐然殊有点小失望。
“妙善在给你起名字的时候,一定处于非常人可想象的矛盾挣扎之中。”斐然殊道。
行歌想了下,颇为赞同地点头:“大概是在挣扎中午吃青菜配馒头好呢还是白菜配馒头好吧。”
斐然殊决定不附和这个问题,回到最初他想问的:“行歌,那些黑衣人为何要抓你?”
说到这个,行歌就有一肚子的苦水,“我也不知道啊。之前因为不知道庄主身份所以有所隐瞒,其实我也是个修道之人,下山不过两个月余,在四方城呆得好好的,突然又有衙役上门,又有一群男女道修来找来。幸好贫道人见人爱,得知音仗义疏财,又有城门守卫帮忙,才跑了出来。贫道连那群男女道修为何而来都不知道,更别提之前那群黑衣人了。”
“其实狗蛋根本不是你的名字吧?”承影皱眉问道。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行歌道。
“你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真的?”承影受不了道。
“承影,不得无礼。”斐然殊向承影瞥去一眼。
承影收到命令,只好忍气低头,一把抢过行歌手中的鸡,自己烤了起来。
行歌默默地挪动屁股,坐到斐然殊那一边,与他并肩望着承影,说:“七情伤身啊,承影公子。”
承影怒目瞪她。
行歌连忙转向斐然殊,“承影好凶啊,庄主你要保护贫道。”
“你也适可而止。”斐然殊无奈道。
“哦。”行歌默默地在嘴上打了个叉。
“照你说来,不仅有神秘黑衣人,还牵涉到大批道门中人,那么事情就有趣了。行歌,眼下你的处境并不安全,若无其他安排的话,不妨来天下第一庄做客。一来可保你安全,二来,我也很想知道,这些人熙熙攘攘,所为何来。”
斐然殊想:这种江湖不稳定因素,还是要亲自带在身边才好。
行歌想:干得漂亮,就这么抱上大腿了!保持住这个姿势,不要动!
心中欢欣雀跃,行歌强忍笑意,一脸凝肃地点头,持重道:“嗯,贫道全听庄主的。”
不多会儿,承影烤好了鸡,三人分食。
席间行歌慑于承影的冷酷神色而不再言语,吃饱后默默找了个角落铺好干稻草,躺了上去。早晨就是宿醉,这一整天下来又是鸡飞狗跳的,又惊又累,这会儿行歌一躺下,想着天下第一庄庄主就在身边,心中一阵安心,然后就势不可挡地梦周公去了。
斐然殊与承影在靠门的这一边。
斐然殊见行歌睡着,才与承影传音入密。
“承影,你在与行歌闹什么别扭?早先不是还与她有说有笑?”
“回庄主,我听到了你们在车厢里说的话了。”
“嗯,然后呢?”
“庄主说她像您的故人,如果她真是那女人的话,那她不就是那个令您害怕女人独身至今的罪魁祸首?一路上还满嘴谎言,根本就是个坏女人!不懂庄主为何要请她回庄!”
斐然殊闻言,呆滞了半晌,才开口:“承影啊承影,印象中本庄主并未同你说过故人的事吧?那么,害怕女人,独身至今,坏女人,你是用身体哪个部位思考得出的结论?”
承影默默地扭头,沉痛道:“庄主你别问了,不要因此而回想起让你伤心欲绝的往事,睡吧。”说完闭上眼,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
斐然殊无语望苍天,长叹了一大口气。跟承影聊天,怎么就这么难?
天才难免孤独身,风雅总是寂寞客。
这难道是仲裁者的宿命?
斐然殊放弃了解承影的想法了,此时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去做。
“去四方城查一查她遇到的人与事,速去速回。”
“可是四方城城门已关……”
“嗯?”
“……属下领命。”
承影虽然对行歌很有意见,但对斐然殊的命令还是要乖乖遵从的。
茅屋此刻剩下斐然殊与行歌二人。
就在斐然殊从马车之上取下被褥打算去睡时,听到角落那边有动静。抬眸望去,只见行歌不声不响地起身,然后缓缓向他的位置走来。他正要出声相询,发现她神情有异,不像醒着,倒像梦游,便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行歌来到他的位置,跪在他身侧,然后握起他的一只手,掌心相抵。
斐然殊心中大震,乍然瞠目,眸中太多猝不及防的情绪,尽掩于夜色之中。
☆、世间所有误会都是脑洞开错
行歌有时候,有种野兽般的直觉。
比如说现在。
从在茅屋里住了一夜后,这气氛就很不对劲啊。如果说那一夜承影是用鼻孔对她出气的,那么现在就是用下巴了,说不出的冷艳高贵小傲娇。
而这斐然殊更奇怪,按说他这身份才该冷艳高贵啊,为什么对她这么和蔼可亲?不,这不只是和蔼可亲,近乎热情亲密了都。
如果不是斐然殊跟知音有点什么又武功高强,她都要怀疑那夜在茅屋是不是发生了点儿什么。
比如说她半夜梦游把他给办了。
再比如说她活儿好,不仅把他办了,还给办服帖了。
这想法太下流,行歌都忍不住给自己一个耳刮子,呸,下流胚子!
“行歌?”斐然殊握住行歌的手腕,阻止她对自己行凶。
行歌打了个哈哈,道:“没事儿,贫道打着玩儿。”
斐然殊报之一笑,冷不丁问道:“你昨夜睡得可好?”
行歌道:“挺好的,就是可能睡得太多有点累。庄主你呢?贫道看你气色好了不少。”
斐然殊望着她,意味深长道:“大概是沾了行歌的福气,斐某的功力不仅完全恢复而且隐隐感觉更胜从前了。”
“真的?”行歌一脸不可置信。
“千真万确。”斐然殊一脸毋庸置疑。
行歌想,她果然是个上仙,仙气太精纯了,凡人吸一吸就要涨功力。
斐然殊想,她果然对昨夜的事果然毫无印象,想必也不知道她体内镇魂珠的作用。昨夜她梦游起来为他疗伤,足以证明,她正是那位故人。因为这世上,只有一颗镇魂珠。
镇魂珠,传说中道门代代相传的宝物,以天下至阴之人为容器,能调和一切真气,是习武之人的至宝,为历代道门之首持有,传予道门之秀。
每任道门之首的修为都超凡入圣臻于神,没人敢挑战,只有镇魂珠刚传到道门之秀手中时,才有唯一的机会控制尚未成气候的道门之秀,将镇魂珠收为己用。所以每一次道门选出道门之秀,江湖就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即便忌惮道门的武学,神器的诱惑又岂是凡人能挡的?
不过妙善法师是个例外。她当上道门之秀时已过不惑之年,才智武功在江湖中已是鲜有对手,她的道门至尊之路可谓顺风顺水,就算偶有风浪也极易被她摆平,故而维持了江湖百年间的太平。
五年前,行歌还不叫行歌,叫聂云时,他遇见了她。
五年后,她叫行歌,却已经不认得他,眼中的陌生作不得伪。
唯一相同的是,她仍是镇魂珠的容器,仍会在他功体受损时,为他缝补经脉。
“行歌,你说,你在洗月观呆了三年?那么,三年前呢?”斐然殊问。
“实不相瞒,贫道今年芳龄三岁。”行歌面不改色道。
“原来你失忆了。”斐然殊点点头,又问,“是因为受伤?还是生病?”
行歌是个有病的,特别听不得病字,连忙道:“是受伤!法师说贫道是从山上掉下悬崖的,可能脑部受过重击,所以丧失了记忆。”说起来她有病,会不会就是因为脑部受过重击?
这话题有点危险,行歌连忙又道:“庄主今日为何如此关心贫道?是想测字还是看相?”
斐然殊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端起一杯茶,呷了一口,半闭着眼,略加沉吟,睁开眼时突然语带温柔,道:“以后别叫庄主了,叫阿斐吧。”
行歌一个激灵,一口茶差点喷了出去,“阿斐?!”
庄主咱俩不熟啊!虽然我在抱你大腿但你这么不矜持我会很没有成就感的啊庄主!
“嗯,阿斐。”聂云是这么叫他的,他也只允过她这样叫。
行歌放下茶杯,拉住斐然殊的手,语重心长道:“庄主啊,你老实跟贫道说昨天晚上我是不是对你那啥了?”
“那啥?”斐然殊偏头,俊美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疑惑。
表情太纯真,行歌感觉自己就是个怪姐姐。
“就是……贫道夜里没对你做过什么不该做的吧?”行歌咬咬牙还是说出来了。
“嗯,做了的。”斐然殊点点头。
行歌吓得跳起来,整个人退到车厢一角,说话都结巴了起来,“做做做做做了什么?不不不不不,你不不不要告诉我,你你你你放心,我我我不会负责的……”
斐然看着她的模样动作还觉得奇怪,想了下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忍不住笑了起来。原只是握拳抵着唇笑一两声,后来越想越好笑,直拿手掌盖住脸,笑得收也收不住。
笑得行歌是心肝直跳,直觉这斐然殊也是有病的。
“亏你想得出。”斐然殊好半天才止了笑,道。
“那是……贫道想多了?”行歌小心翼翼道。
“叫我阿斐吧。”斐然殊道。
“啊?”行歌还是有点懵。
斐然殊见她还愣头愣脑的,一伸手,就把她拉近了,也换上语重心长的口气道:“行歌啊,你看,你眼下危险得很,不是要抱大腿吗?你再看,斐某不是说过你的声音模样都与斐某一位故人十分相像吗?那位故人便是称呼斐某为阿斐。那么,你觉得你该怎么做呢?”
行歌脑子一转,立刻蹭到斐然殊身边,为他倒了一杯茶:“阿斐啊,喝茶。”
“故人可没这么狗腿。”斐然殊觉得行歌有点儿不走心。
“爱喝喝,不喝滚。”行歌撤手。
“过了,故人没这么凶。”斐然殊皱着眉头。
“阿斐啊,故人有没有说过你很难伺候啊?”行歌也不高兴了,她又不是演戏的,更何况就算她是个演戏的,也没法儿演一个她见都没见过的人啊。
斐然殊看着行歌那又烦他又拿他没办法的神情,嘴角微微扬起,道:“说过的。”
“那贫道跟故人还真有点像。”都觉得你烦。
“你已经有些接近了,继续努力。”斐然殊鼓励道。
行歌想起她最初的问题,斐然殊为何突然对她这么好?承影为何突然这么不待见她?隐隐有些明白了,成也故人,败也故人。想来对斐然殊来说,这位故人是很重要的,但承影却不喜欢。承影为什么不喜欢呢?不仅是不喜欢,简直有点深恶痛绝的意思,难道是……情敌?
行歌被自己的想法惊得精神一个抖擞,不过貌似也能说通,不然为什么承影一看到她就不高兴?
主仆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承影对斐然殊忠心耿耿一直默默守护着他,他与故人在一起的时候,承影心中原也是祝福的,谁料故人不负责任一走了之留下斐然殊断肠人在天涯,承影心中对故人自然越发不喜,而遇到她行歌之后斐然殊竟因为她与故人的相似又对她另眼相待,眼看主人一错再错,承影他心中有恨呐!
行歌很快地脑补完成了整个故事,然后忍不住有些责备地望了斐然殊一眼,“造孽啊。”
“你说什么?”斐然殊正想着事,听得不真。
“没什么,贫道出去同承影说两句话。”
行歌钻出车厢,坐到赶车的承影身边。
承影察到动静,瞥了她一眼,又转过头直视前方。
行歌这才发现他耳朵里塞了棉花,心里一紧,太虐了,不想听到里面言笑晏晏,所以干脆堵住耳朵锁住心门……她拍了拍承影的肩膀,指了指耳朵,示意他把棉花拿下来。
“做什么。”承影扯下棉花,没好气地说。
行歌这会子见他对自己这般不客气,更是证实自己心中所想,心中再没有不满与疑惑,只有一腔同情。
“承影,你放心,贫道不会与你争的。贫道与你的庄主……”行歌双眼饱含热泪道,“性别不合。”
说完扭头进了车厢。
还没坐定,行歌抬眼就看见斐然殊靠着车窗,转着茶杯,修眉微挑,面似寒玉,似笑非笑道:“行歌啊行歌,什么是性别不合?”
与此同时,车门突然被拉开,承影冲着行歌不可置信地爆吼——“我以为你只是个坏女人,想不到居然是个死变态!!!你竟然男扮女装勾引我们庄主?!!”
☆、公子好读书,口味有点重
斐然殊问,什么是性别不合。
承影说,行歌男扮女装。
在行歌看来,这两个人都在掩饰自己与众不同的取向。行歌再次相信自己是有病的人里最聪明的一个,不然她怎么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利害?此时回答第一个问题必死,所以她选择了扯开自己的领子,对承影说:“来来,现在就验明正身,贫道要是女的你敢吃屎吗?”
“我为什么要吃屎!”
“压惊。”
“你……你……你别脱了你这个疯子!”
承影完败。
送走承影,行歌一脸沉重地回头,看着斐然殊。
斐然殊正等着她呢,“性别不合?”
行歌叹了一口气,道:“贫道喜欢女人。”
为了隐瞒她已经知道他喜欢男人的事实只能谎称自己喜欢女人,行歌觉得自己也是蛮拼的,不过能看到光华世无双的公子斐然殊花容失色的模样,也不枉她如此牺牲清誉。
斐然殊完败。
连败两人的行歌有些累了,趁斐然殊还没回神,干脆趴在窗上眯起觉来。
斐然殊仍陷于震惊之中。虽知她在胡言乱语,但以前的聂云,就算胡言乱语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所以说,在不曾见面的这三年里,究竟是带走她的那人教坏了她,还是失忆后乱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斐然殊望着行歌,此刻心情异常复杂。
就在斐然殊纠结行歌是否误入歧途,而他应该如何拯救她之时,一里之外,气息有异。
承影也察觉到了,便道:“庄主,要属下前去解决吗?”
“稍等。”斐然殊凝神,听到一里之外,正要靠近的那一批人,被另外一批人截住了,便道,“不必了。”
斐然殊敛目沉思。
听行歌所言,不难推断,众多道修以及黑衣人找上她,必定与她身上的镇魂珠有关。而镇魂珠现世,引起争夺是必然,有人相护,却是奇怪。
洗月观除了妙善法师之外其他人武功平平,不足以形成护宝队伍,而其他道门中人又是刚收到消息尚未查证道门之秀的真实性,不可能贸贸然出手。排除掉其他可能,那么这群截住夺宝之人的人,身份就相当可议了。
“你在四方城查到些什么?”斐然殊对承影传音入密。
“回庄主,她在四方城坑蒙拐骗混吃混喝……”
“说重点。”斐然殊打断承影的小报告。
“她和游子仙关系不好,和公孙异把酒言欢。”
听到公孙异的名字,斐然殊皱了皱眉,这家伙爱凑热闹的毛病再不改,迟早要栽跟头。至于游子仙……龙门的手还挺长啊。这就说得通了,那一批为行歌清理“路障”的,八成是太学阁的人。游子仙的算盘倒是打得响,只是事情又岂会尽如他意?
不过,现成的保镖,不用白不用。
斐然殊勾唇一笑,望了一眼沉入梦中,微微打着鼾的行歌,五指微张,一件宽袍入得掌中,为她披上,而后拿起案上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一路上来了好几路人马,大半都让太学阁的人打发走了。偶尔遇上棘手的,承影自会帮忙。帮了几次之后,他们似乎确定了天下第一庄正式介入此事,便安心地匿了。如此一来,这护卫的担子又落到承影一人身上。
刚刚解决完一批鼠辈,又听得有十数位高手正在靠近,承影心里苦。
斐然殊自然也听到了动静,同时发现这一次的情况,不同之前。
行歌仍在熟睡,斐然殊吩咐道:“缓缓将车停下,莫惊动她。”
承影虽有微词,却依言将马车停稳。
斐然殊便下了车,站在官道之中,白衣猎猎,负手而立。
不一会儿,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赶到马车后面方才停下脚步。斐然殊徐徐转身,风度雅然,问道:“诸位是否在找一位叫行歌的姑娘?”
只见来人清一色身着道袍,自是行歌口中那些道修。
“你是何人?”一位女道修见他气度不凡,不禁红了脸。
“天下第一庄,斐然殊。”
“斐然殊?”几位道修异口同声惊声道。
斐然殊以指抵唇嘘了一声,又低声道:“正是斐某。斐某知道诸位是为何事寻找行歌,如若诸位信得过斐某,十日后欢迎莅临敝庄。届时斐某还会邀请其他道门同修,共襄盛举。”
“那么,那行歌此刻是与斐庄主在一起么?”那位女道修看了一眼马车。
“正是。”斐然殊点头。
女道修又道:“能否请那行歌出来与我等一见?”
斐然殊摇头,“不便。”她前夜为他治疗不曾真正合眼,正该多多休息。
众人愕然,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