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眠月躬了躬身:“在下今生最大的梦想乃是钓鱼。”
“钓鱼?哈哈哈!”酒馆里响起一片哄笑声。
待他们笑累了,水眠月才清声说道:“以长虹为线,月为钩,钓得鲲鱼震天地!”
此言一出,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脸飒然的水眠月,再无声音。
我身后传来一个低低的笑声,回首一瞧,一名俊美的男子以手托腮,半举酒杯,细长的眼睛微翘,灼灼地看着水眠月。随后向身边的侍从低语了几句,侍从一边颔首,一边抬眼看向笑意满满的女子。
正当我靠近二人静心凝听之际,眼前的景物忽转。只见周围金漆碧瓦,红柱高耸。
“本王愿交出兵权。”只见茶馆里的那位俊美男子拱手而立,站在金銮殿中。
御座上的风清宇微微颔首:“楚王深明大义,朕实感欣慰。楚王还有何要求,可一并提出,朕会尽量满足。”
楚王抬首直视,眼眸里泛出暖意:“本王只求一女。”
“噢?谁家的女儿?”风清宇靠在御座上,笑得随意。
“左丞相之女,水眠月。”清澈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震的风清宇猛地站起。
圣贤帝咬紧下颚,虚起龙睛,目光冷冷地看着座下。楚王似笑非笑地仰首直视,俊美的脸上没有半分惧意。
“皇上!”一位老臣从朝队里出列,“下官愿为楚王保媒。”
风清宇一脸肃肃,沉沉开口:“此事再议。”
“皇上!”朝堂中响起一片讶异声。
“朕说再议!”圣贤帝低吼一声,拂袖离去。
场景再次转换,喜乐响起,街市拥挤。一个彩绸宝车在数百人的簇拥下,招摇地向远方驶去。沉箱满满,布绢叠叠。十里红妆,宝物盈车。当彩车从我眼前驶过的刹那,车帘飞起。梳着妇人发髻、头戴翡翠珍珠冠的水眠月唇印胭脂,眉染黛色,无意间的转眸,似与我直直对视,她一脸惨白、眼中了无生气,绝望的表情深深地震撼着我的心。
低头长叹,举目再瞧。眼前已经物是人非,南风阵阵,丹桂飘香。
“月儿!”身后的屋室里传来一声不满的低吼,举步上前,倚着窗子,看清了房中的景象。
楚王散着长发,半躺在床上,抬起水眠月的下巴,美目微垂:“你当真冷血冷情,本王待你如此,你三年以来却未曾展颜。”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寒,“还想着他?”
水眠月凄凄地抬起头,乌黑的长发与他交缠。
楚王翻身下床,披上一件锦袍,直直地望着她:“月儿若那么想要皇后之位,本王便成全你!”说完,毅然离去。的e1
水眠月躺在床上,仰起头,望着当空的那轮明月,两行清泪缓缓滑落。
喉头微堵,眼角酸涩,泪光迷离后,却发现身置高楼之上。楚王一身戎装,满目苍凉地望着硝烟四起的城郭,转过身笑笑地看着水眠月:“月儿,本王还是输了。”
“逸轩。”水眠月哀哀地看着他,“你这又是何苦呢。”
“月儿。”楚王伸出手,紧紧地抱住她,柔情蜜意地说道,“来生,我定许你一个天下。”说完推开水眠月,举剑自刎。
“不!”水眠月恸哭着扑倒在他身上,她声嘶力竭地大喊:“逸轩!我不要天下!我不要天下!”
“眠儿~”身后传来一个动情的低呼,我向一边退了两步,静静地看着这不合时宜的重逢。穿着龙袍的风清宇站在楼道里,目光抖动,一脸惊喜:“眠儿,朕来接你了。”
水眠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半晌冷笑一声。回首看向地上已无气息的楚王,泪水潺流:“是我负了你。”说完,拿起地上的长剑穿身而过。
“眠儿!”风清宇大步上前,接住了摇摇欲坠的水眠月,垂下两行清泪,“眠儿…”
水眠月笑笑地看着他,嘴角泛起一朵血花:“生生…世世…与…君绝。”
“不!”圣贤帝长啸一声,动彻天地,“眠儿!”
胸中沉沉,眼前迷蒙。突然感到身如坠燕,好容易稳住身形,只见周围彼岸花开,缱绻有情。站在远处,望着忘川河上的那座奈何桥。奈何,奈何,一过奈何忘前生。可是我却保留着前世的记忆,这又算不算是一种奇遇?
“唉,冤孽啊。”身边一个白衣鬼差幽幽地叹了口气。
“可不是。”另一黑衣鬼差附和道,“那人真是,好好的神仙不做,偏偏在这奈何桥头一站就是五百年。”
举目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锦袍的男子立在桥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周围排队投生的鬼魂。那,不是圣贤帝风清宇吗?他是在找谁?找水眠月?
“另一个更疯癫呢。”黑衣撇了撇嘴,继续说道,“五百年内,每每投胎,每每逆天,起义造反,不知疲倦。”
顺着他的目光,只见一名红衣男子一脸倔强,细眼微转,甚是动人。
是,楚王…的c8
“这五百年来天上地下都不得安宁,据说是因为一个女人啊。”白衣继续闲聊。
“可不是。”黑衣摇了摇头,“那女子在殿审之后恳请了阎王,结果被投到了另一界去。”
原来这就是水眠月那句“生生世世与君绝”的真谛,叹了口气,想要转身离开,却被两位鬼差拦住。
“想跑?”白衣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还不快跟上!”
我诧异地指了指自己:“你们看得见我?”
黑衣挑着眉,瞥了我一眼:“废话!跟上!跟上!”
“唉!”我被挤在鬼魂中不能动弹,回头急急大喊,“可是我是人啊!”
众鬼斜了我一眼:“曾经是。”
“不对!我真的是人!”摇着手,大声辩驳。
“哼!”白惨惨的一堆鬼不屑地看了我一眼,“一看就是才死没多久的。”
彻底无语,默默地叹了口气,抬起头,只见楚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嘴角轻轻地勾起。
桥头的圣贤帝投来灼灼的目光,我礼貌地点了点头。他舒开眼眉,转身向奈何桥走去。
亦步亦趋,顺着人流,步上桥面,脚下忘川滚滚,两岸曼珠沙华层层叠叠、娇艳似血。忽然心中一紧,摊掌一看,中指的红线还在,丝丝入扣又开始显出效力。闭上眼,抱紧身体,咬着唇,顶住刺痛。
不知过了多久,慢慢睁开眼睛,渐渐地看清了眼前人。
夜景阑俯着身子,凤眸微紧:“云卿。”
这一声低呼,恍若隔世。看来,还是没从梦境里忘情。暗笑自己太沉溺于故事,半坐起身,向他点了点头:“修远,我没事。”定睛一瞧,他一身湿漉,水滴沿着长发一路滑下,竟为他笼上了一层朦胧神秘的感觉。的57
“你?”我诧异地看着他。
他抬眼看了看那片池塘,轻轻说道:“刚才我去探了探路,此水与外湖相连,池底有一洞穴,以身穿过便可出去。”
欣喜地笑开,轻轻地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他的伤势,不禁问道:“你的身体?”
“无碍。”他淡淡地开口,递给我一个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水底暗。”
回首望了望这方眠月梦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与夜景阑对视一眼,转身跳入池里。
五百年前事漫省,世人犹说与,当时静女。
青梅竹马,逆天深情。
几番沉吟,几番凄凄,蓦然飞过别枝去。
欠你的情,负他的意,晴云淡月从头续。
十里艳红妆,一梦黄梁。
月沉吟 第二卷 晴云淡月 绝句寄东风,弄墨九重
章节字数:7047 更新时间:07-11-04 12:40
春天,像一篇鸿篇巨制的骈俪文。而夏天,是一首辛辣精湛的绝句。
西厢的闲庭里,短命的牵牛干瘪地匍匐在藤蔓的脚下。烈日昭昭,灼得风蝉此唱彼和,如鸣金击鼓、四面楚歌。
丰梧雨站在长廊里,淡眉紧皱,俊目沉凝。只听呀的一声,如梦端着一个铜盆从房内慢慢走出。
“怎么样?”语气急切,全不似平时的从容镇定。
如梦咬着下唇,轻轻地摇了摇头:“还没醒。”
丰梧雨慢慢握紧拳头,转身望向廊角:“柳兄。”一脸愁色的柳寻鹤猛地一惊,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梧雨兄,都是我没照顾好她。”
“现在说这些全是徒劳。”丰梧雨虚起双目,深深地望着他,“柳兄,你究竟在为谁隐瞒?”
柳寻鹤诧异地瞪大眼睛,偏过头凝思了半晌,幽幽开口:“梧雨兄真是心思细腻。”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很是真诚:“但此事关系到一个无辜女子的名声,而且寻鹤敢担保此人此事与小鸟受伤全无关系。”
丰梧雨慢慢睁大琥珀色的眼眸,面容寒肃:“那,与卿卿的失踪可有瓜葛?”
“唉。”柳寻鹤闭上眼,“没有,需要我发誓么?”
“表哥。”如梦倚着房门,低低安慰道,“小妹是和夜少侠一同失踪的,这两人向来谨慎,应该不会太大的问题。倒是滟儿…”说着,眼眶里涌起薄薄的水气,“这样无声无息的,看得人心慌。”
丰梧雨目光暗淡,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待找到了卿卿,我便带师妹回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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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没有练过武,是断不可能忍受这么长时间的闭气。软软趴在岸上,胸口不住的起伏,贪婪地呼吸。一只修长的手出现在面前,眨了眨覆满水滴的睫毛,握紧他的暖掌。手臂一撑,被一下子提起。
“谢谢。”笑笑地看着夜景阑,却见他愣了一下,匆匆地偏过头。低首一瞧,浸湿的衣裙贴在身上,半透出亵衣的痕迹。脸颊一烫,慌忙背身。
“弄干了衣裳再上路吧。”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嗯。”微窘地应声,走到垂荫的柳树后,盘腿而坐,准备运功干衣。
他在树干的那面坐下,低低开口:“伸出手。”
“嗯?”虽然不解,却也应言而做。
“毒未解,应尽量少运气。”手掌相对,一股精纯绵远的内力注入脉中,流淌进心底。半晌之后,潮湿的夏衣已恢复了干暖。凝神收势,理了理衣裳,从树后走出。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可用轻功,但不能使全力。”
沿着烟柳长堤一路疾行,夜景阑不时缓下脚步,默默地回望一眼,又向前飞去。
嘴角飞扬,踏叶跟上:面冷心善,他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头顶的烈日缓缓向西边移去,携着清风白云,飘入驰流山庄。
“恭喜谢少侠!”“唉?还少侠,该是盟主才对!”庄内喝彩声频传,甚是热闹。和夜景阑对视一眼,快步进入主院。抬眼却见谢司晨站在石台上,扬起浓眉向恭贺的人群一一行礼。
“卿卿!”
“夜兄!”
这两声呼唤让台上的谢司晨面色微颤,虚目望来。
“卿卿。”师兄急步走来,上上下下将我打量个仔细,“你跑到哪里去了?”随后又异地看着肩绑布条的夜景阑:“夜兄?”
“我没事。”夜景阑黑眸微沉,静静地看了我一眼,“云卿中了丝丝入扣。”
“丝丝入扣?!”周围响起一片抽吸声。“日尧门的剧毒。”
闻言,师兄面色一震,抓起我的手翻掌便瞧,温润的脸上凝起一层寒冰:“是谁做的?”
我抽过手,抬起头,直直地望着那位新任盟主,朗声说道:“下毒者是潜龙门的十九姑!”
恭贺的人纷纷愣住,不知所措地看向谢司晨:“潜龙门?!”
“酒宴之后我跟踪了潜龙门的两位护法来到湖边竹林,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原来潜龙门和日尧门本是阴阳两体,谢司晨和日尧门的暗主是双生兄弟。”定定地看着敛容微怒的谢司晨,毫不畏惧地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汤盟主才对潜入的暗主放松了警惕,惨死掌下。”
“胡说!”汤淼淼举剑相向,厉声呵斥道,“你是何居心!竟诬蔑司晨哥!”
谢司晨拉住暴怒的汤淼淼,貌似无奈地摇了摇头,“丰小师妹,谢某是哪里得罪了你,为何要为我按上这个莫须有的罪名?”说着幽幽地看着师兄:“还是你不满梧雨兄没有争到盟主之位,才对我心生怨恨呢?”
好厉害的演技,三言两语就将矛头转向了另一边。冷哼一声,并不理会,径直问道:“敢问座下的钟护法何在?”
谢司晨虚起双目,面色不善:“钟护法昨夜旧疾忽发,回总坛去了。”
嘴角微微勾起,看了看台下一脸愁色的钟雨晴:“钟小姐,可是如此?”
“嗯…”她偏过脸,目光闪避。
假装痛惜叹了口气:“可惜啊,钟护法怕是要死在路上了。”此言一出,钟雨晴的脸上果然浮起了急切之情。轻轻一笑,趁势说道:“清狂剑下有两处命门,动一不可啊。”
“哪两处?!”
“雨晴!”谢司晨暴吼出声,钟雨晴猛地怔住,捂着嘴巴,向後退了两步。
吼声刚绝,就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飞上石台。“梧雨兄?!”谢司晨诧异地看着一身杀气的师兄,语气沉痛,“你不信我?”
“不信!”师兄抽出游龙剑,面容冷然,“我丰梧雨一向不问世事,淡看江湖。这日尧门是生是灭,潜龙门是阴是阳,又干我何事?”他垂下剑尖,琥珀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流溢出耀眼的金色,“可是你们不该伤我家小妹!”说完,提剑而上,身如白鹤,舒展洒脱。
台上二人缠斗在一起,台下众人踟蹰不前,一脸迷惑。
“他的右肩。”夜景阑朗声提醒道。我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冲着台上大叫:“师兄劈他右肩!”
谢司晨咬着牙绷紧下颚,飞来一记眼刀。师兄点足而上,一招“雾柳暗度月”,哗地一声撕裂了他的衣裳。
“啊!”众人微讶地看着谢司晨的右肩,上面果然如师姐所说是刻着圆圈图案,赭色的印记其实就是古体的日字。
“日尧门暗主身上是一个?字。”我补充道。
只听刀剑钩环铮铮作响,众人提起兵器,和潜龙门肃然相向。“他妈的,老子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骗住了!”“叫日尧门的出来吧,把戏被戳穿了!”“唉!那劳什子暗主!有种的出来和爷爷过过招!”
“司晨哥…”汤淼淼面容破碎,嘴唇轻颤,“是…真的吗?我爹是你设计杀的吗?”闭上眼,痛叫道:“你回答我!”
只见台上二人挥掌相向,衣袍飞起。只听啪的一声,忽地弹开。谢司晨抹了抹嘴角的血丝,隐去了豪爽的面容,一脸阴狠地说道:“是或不是,你不都看到了吗?”
汤淼淼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张大嘴巴,如被五雷轰顶。
“晨弟。”只听悠远的呼喊,百十道人影从天而降。当中飞下一名玄衣男子,他和谢司晨并肩而站,身高、相貌简直是如出一辙。
“哥。”谢司晨紧张地扶住他的身体,面色柔柔,“哥,你都受伤了,不该来的。”
暗主摸了摸他的脸颊,细腻的表情、暧昧的动作,让我不禁怀疑他俩的关系。“晨弟今日喜登盟主之位,为兄又怎能不来庆祝?”说着厉眼看向台下的我和夜景阑,“更何况,为兄还想来会会两位友人呢。”
“果然是双生子!”“一模一样啊!”“怪不得汤盟主放松了警惕,实在是太像了!”
“不用废话,我们人多势众,杀上去再说!”
“人多势众?”暗主瞪大圆眼,向四下扫去,“哼!各位掌门,是时候现身了!”语音未落,就只见台下飞起数十道身影。定睛一瞧,那不是真元派、汲谷门、空明派和丛真派的各位吗?他们不是与日尧门有血海深仇吗?怎会投奔敌人?
“阿弥陀佛。”越溪大师老目微睁,举步上前,“澄明师弟回繁城前曾说,来袭的几人身手很像已被劫杀的几大门派,当时老衲还当是日尧门故布疑阵。现在看来,谢施主真是心机深沉。”
“大师过奖。”暗主看了看周围,不屑地瞥了瞥眼,“我谢汲暗身边从来不留不听话的狗,先前的几桩血案不过是日尧门清理门户而已。物尽其用,死狗全当肥饵,还搅得所谓的名门正派聚到这里追名夺利,这不是很有趣吗?哈哈哈~”
“阿弥陀佛。”越溪大师看了看周围神态各异的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请各位放下心中的执念,停止无休止的杀戮,莫要让贪嗔痴念毁掉整个江湖。”
“大师!”秋净尘出言打断,兴奋地看着台上,大声说道,“跟这些人说什么善恶美丑有何意义!只要大师记住,杀是为了不杀,这便可以了。”
“唉~”越溪大师长叹一口气,沉痛地摇了摇头,“偏执迷离怎可知佛性如是?”立掌向众人躬了躬身,“告辞。”说完便带着檀济寺的和尚转身离开。
秋净尘不屑地瞥了离去的大师一眼,面露喜色,拿着剑向场中迈去。她指着台上的谢汲暗,俨然武林盟主的模样:“各位江湖同道,今日让我们尽夜风举大侠为尽之事,将这帮邪魔外道杀个片甲不留!”
“好!”“秋宫主说的好!”四下应和,人声嘈杂。
说完,秋净成便提剑而上,将师兄拦在身后,笑转眼眸:“丰贤侄,待本座擒下贼人,再留给你发落!”
冷笑一声,退到人后:这璇宫宫主逼走了越溪大师,跳上台一番义正严词,也就是想趁机出风头,夺下那个武林盟主之位而已。江湖啊,也是一摊死水,散发着腐臭。看了看周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一皱眉,靠近柳寻鹤,低低问道:“柳大哥,我师姐呢?”
“她…”柳寻鹤低下头,一脸哀戚,“她受伤了。”
“什么!”瞪大眼睛,拦在他身前。
“酒宴那晚,我和小鸟一起出去,准备找点乐子。其间我们分头行动了一会儿,结果…”他耷拉着脑袋,声音低沉,“结果当我回去寻她时,才发现她倒在地上,身负重伤,直到现在都还没醒来。”
拳头越握越紧,寒着声音,低低问道:“谁伤的。”
“不知道。”
忿忿地看着他:“那当时你又在做什么?”
“我…我有事,所以一时没能赶去。”柳寻鹤低下头,很是自责,“对不起。”
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偏过身,低声唤道:“修远。”
夜景阑收回远视的目光,静静地看着我。
攥紧衣角,恳求地望着他:“我师姐身负重伤,陷入昏迷。你能不能…能不能…”
“好。”他狭长的凤眼里闪过一丝暖意。
“谢谢你,修远。”感激地点了点头,转过身,领着他向外走去。
“不用。”身后传来清清淡淡的声音,“我说过,不用。”
缓下步子,看着挺拔冷峻的他,微微颔首:“嗯。”
远离了纷乱的主院,步入静谧空旷的西厢。夜景阑背着身,守礼地站在廊角。我轻轻推开师姐的房门,只见如梦姐趴在床边打着盹。
慢慢走进,眼泪倏地落下。昔日活泼好动的那个火红的身影,如今悄无声息地躺在床上,娇艳的容颜只剩下一抹惨白。怎么会这样?
“嗯。”大姐揉了揉眼睛,慢慢直起身,“卿卿!”她一把抓住我的手,欣喜地低叫,“回来了,你回来了。”
“大姐。”我期期艾艾地看着她,“师姐她?”
如梦姐摸了摸师姐的头发,低泣道:“都一天一夜了,还是这样。”
眼前迷蒙,快速走到门边,向夜景阑点了点头。他疾步走来,微讶地看着我,眉头好似拢了一下。
静静地看着他:“修远,拜托了。”
夜景阑微微颔首,细细把脉。半晌,他收起手,淡淡地说道:“她体内流窜着一股阴邪的内力,重伤了心肺,压抑住了心脉,以至昏迷。”
“那,要如何医治?”如梦姐急急问道。
夜景阑从衣袖里取出一个小盒,打开一看,原是根根银针。他看了看床上的师姐:“扶起来。”
我和大姐一里一外,将师姐拖起。夜景阑先是在她的身上点了几处穴位,再以银针扎入她的头颈部天容、天府、百汇、上星穴,而后隔空输气。只见师姐头上冒出一丝丝白雾,她闷哼一声,吐出一口淤血。夜景阑收势拔针,静静地退到一边。
“呃~”又是一口淤血,师姐软软地倒在大姐怀里,眉头颤了一下。半晌,眼皮抖动,手指微曲。
“师姐。”我在她耳边低低唤着,“师姐。”
那双美目缓缓睁开,她轻轻地扯动嘴角,声音虚弱,似有似无:“卿卿。”
“太好了,终于醒了。”大姐喜极而泣,“你这丫头,吓死人了。”
转过头,欣喜地望着夜景阑,刚要道谢,忽然想到他先前的话,也就没再开口。只是笑笑地看着他,轻轻点头。
他的嘴角滑过一道优美的弧度,随即正了正脸色:“只是将胸口的淤血逼出,她的心脉脆弱,还需要细细调养。没事,我就出去了。”
“嗯。”关切地看着他,“你今天耗力过多,快点去歇息吧。”
夜景阑用细长的凤眼定定地看了看我,随后垂下睫毛,若有所思地举步离去。
目送他如清风般消失在门角,随后低下头看着虚弱的师姐,柔声问道:“师姐,感觉如何?”
“呃~”她拧着脸,哑声说道,“痛死了,比被爷爷打还痛。”
“坏丫头!”如梦姐抱着她,嗔怨道,“都快把我们吓死了,表哥一天一夜没睡。”
“师姐。”捧着她苍白的小脸,认真问道,“怎么回事?谁伤的?”
她挣扎着想要直起身子,却无力地跌落在大姐的怀中。“都是她,都是那根老黄瓜。”师姐握了握拳,“那晚上大家散了后,我和秃毛鹤约好去偷看那啥子圣女的正面目。结果走到一半和小鹤子分散了。”师姐说得急了,咳嗽了两声,喘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而后就看到秋净尘那根老黄瓜在草丛里找东西,走近了刚想问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可她却话也不说就杀气腾腾地扑过来,飞起就是一掌,然后我就昏了。”师姐揉了揉胸口,皱着脸痛苦地说道:“痛死了,我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还在纳闷怎么没有鬼差来拿我呢。”
“乱说!”大姐轻轻地敲了敲她的额头。
站起身,凝思片刻,终于明白。柳寻鹤和师姐想要偷看秋晨露的真容,师姐是没看到,但柳寻鹤一定看到了。不然秋净尘也不会误会师姐,痛下杀手。哼,秘密只要被一人发现那便不是秘密了。冷眼望向如火的夕阳,站起身直直向外走去。
“唉,怎么我才醒你就走了,你去做什么呀?”身后传来师姐重重的咳嗽声。
握紧拳头,低低答道:“腌黄瓜。”
一路疾行,飘进主院。只见满地血红,各门各派打成一团。师兄白衣不染尘,目光淡淡,杀气腾腾,与谢司晨缠斗在一起。另一边,叛敌的四大门派掌门围成一圈夹击着无焰门门主林成璧,不过看架势,人多的那方也并不占优势。虚起眼,想四下望去:哼,那根烂黄瓜真是会讨便宜,尽拣软柿子捏。点足而上,加入战局。
“从哪来的丫头!”秋净尘恨恨地瞪着我,“这没你掺和的!”
“哼,秋净尘你这个不守妇道的老妖妇!”谢汲暗斜了我一眼,手脚飞起,“若不是本座有伤在身,岂容你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