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温言起身打开房间门,几步走到晏辞房间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晏辞刚洗完澡,穿了件连体睡衣一边揉头发一边开门,“哥?”
温言半靠在墙边,看了眼晏辞,说:“明天我给你开家长会。”
“…”晏辞揪着头顶被吹风机吹翘起的碎发,抽了抽嘴角。他从来不知道他亲哥还有这么关心他的一面。
*
隔天早上六点多,星期六,晨光微熹。
冬青穿了件浅色的面包服,站在教师公寓大门前的马路石阶上打着哈欠,精神萎靡。
白色的奔驰缓缓地从她身边滑过,停在了路边。跟着,温言降下车窗,“上车。”
“裕丰祥?”温言挑了间学校附近的汤包铺子。
“行啊。”冬青上了车,解锁了手机,点开文档,翻看着。
温言等红灯的间隙看了一眼,文档中做了不少彩色的标记。
到了裕丰祥,温言去停车,冬青进去点了两笼汤包两碗胡辣汤后,挑了个没人的角落,继续看着文档。
没多久,温言进来找到冬青窝的小角落,坐下,从竹筒中抽过一双筷子,拿面巾纸擦干净了递给冬青,“紧张?”
“也不是紧张。”冬青摩挲着手机边缘,“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学生家长。”
她不知道去怎么开这次的家长会,更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些家长,她感觉她辜负了学校领导的期待,也辜负了家长的信任。
“官方发言?”温言曲肘搭在木桌上。
“…”冬青摇了摇头,她不想她开的家长会也和走过场一样。
“我也是学生家长。”温言夹了一个蟹黄灌汤包到冬青手边的碟子里,“先吃饭吧。”
皮薄如纸的蟹黄汤包趴在干净的碟子里,晶莹剔透,吹弹可破,隐隐飘散着蟹肉香。
冬青小心翼翼地把蟹黄汤包移到碟子边缘,咬了一小口,瞬间浓鲜的汤汁奔涌入舌苔,原味鸡汤中带着蟹黄独有的香气。
冬青微锁的眉头舒展了点,眼皮底下有淡淡的乌青。
其实这三天来,她根本没有好好吃饭,忙着分析全班学生的语文答题纸,尤其是诗词鉴赏和阅读理解这种容易拉分的大题,看入神根本想不起来吃饭。
滚热的蟹肉入喉,胃里暖了不少。
一顿饭下来,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吃了饭,温言开车带着冬青提早去了学校。
因为开家长会的缘故,学校星期六没上课,给学生们放了一天假。离家长会开始的时间还早,校园里几乎没有什么人,静谧的校园中蒙了层白茫茫的雾气,偶尔略过几声鸟鸣。
进了办公室,温言抬手脱了大衣,解开衬衫领口的两粒扣子,背靠着冬青的办公椅,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在办公桌上,语调散漫地说:“过来。”
冬青刚靠过去却被温言一把拉过,跌坐在他大腿上。
温言抽过冬青手里的手机,反扣在桌子上,“现在对着我练习。”
“练习什么?”
“不是紧张吗?不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家长吗?我是学生家长。现在对着我把要在家长会上说的都练一遍。”温言闭了闭眼,声音带了认真,和平时指挥手底下程序员重构框架的语气无异。
冬青酝酿了下开口,刚说完一小阶段就被温言打断。
手指搭在冬青腰上,温言抱着好几天没抱到的人,闭着眼睛,开口却是:“不行,没有气势。”
气势?
冬青想了想成绩单,觉得自己没气弱就很不容易了,哪来的气势去面对一群家长。
N中的家长哪个也不是好惹的,尤其她这种刚出校门教龄短的老师,家长一开始就不放心把孩子交给她,要不是学校实在找不到代班主任哪里轮得到她。
冬青的肩膀耷拉了下来,唇线微抿。
温言掐着冬青的腰,慢慢的坐直,睁开了眼睛,要笑不笑的看着冬青,“气势弱一分就亲一下。”
“亲到你能拿出班主任的气势。”
“你要不要看看成绩单再说话。”冬青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
温言重新闭上眼睛,黑长的睫毛在眼皮下覆盖出一层浅浅的阴影。
“你带这个班多久了?”
“快一个学期了。”
“经历多少次排名考试了?”
“除去周练小考,加上这次一共四次阶段考试,还有一场期中考试。”冬青回想了一下。
“前几次和这次相比怎么样?”
“前面几次都很好…”冬青一下子没了声。
温言抬指,修长硬挺的食指敲了敲桌面,“那你凭什么就看这次的单科考试给自己下定论,认为自己不适合班主任这个工作?”
“我没有。”
“那你的气势呢?”
温言虽然抱着冬青,但是说话一点儿情面也没有留。
冬青一下子闭嘴了。
温言说的没错,她在害怕,她的害怕多于紧张。这么多孩子在她手里,她要带着他们去高考,高考是什么?十八年功名尘与土,一朝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她不敢想象,如果继续下去,高考该怎么办。时间不会等她的,过了下个学期,迈入高三,时间过的飞快,那时候任何一次调整稍有不慎,就会带来蝴蝶效应。
“你是任课老师,教语文,这次班级语文成绩整体不理想。你认为是你的问题?”
“嗯。”
“那你觉得你的学生呢?”温言逼着冬青去直面她的学生。
冬青刚出校门,孩子心性还没脱掉,不像教龄长经验丰富的老师,在成绩面前,冬青下意识地选择以朋友包容的目光看待他们,而不是彻底以一个严厉的班主任的目光看待他们。
冬青没说话。
这样的温言多少让她有些陌生,虽然他一直在抱着她,可是口气完全不像动作那么温柔。
“你信任他们,他们真的在认真按照你的要求去完成作业?”温言笑了一声,说:“你也知道,N中历来重理,分给语文历史政治的时间少之又少。学校要求文科任课老师在短时间内完成教学目标同时还要保证教学质量。”
“你讲课再出色,课后布置的任务你信任的学生没有完成,你觉得你的学生要拿什么去面对考试?”
温言没给冬青反驳的机会,“你怕他们辛苦,一再给他们减负,尽量不让语文花费他们太多的时间,把早读让给英语让给即将到来的小高考。”温言指腹拭过冬青的眼尾,“你替他们去考试吗?”
“嗯?冬青?”
冬青趴在温言怀里,眼眶通红。
作者有话要说:温言:晏辞我去开家长会。
晏辞:谢谢关心!老子语文倒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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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你们看到这章有什么感觉,我想读高中的时候,语文老师特别年轻,苏大研究生,她最忙的时候上课给我们的感觉就像是随时都要晕倒。我们高中就是重理轻文,不论是理科班还是文科班都是这样,高中三年我们基本没有什么语文作业,就靠课上的几十分钟。不像数学,能一天写三张试卷TvT


第32章 关东煮
Chapter.32我教你
“哭了?”温言搓了搓微湿的指腹, 想着刚才的话对冬青是不是太过分了。毕竟眼前的小老师也才刚出大学门。
“没有。”冬青揉了揉眼睛, “睫毛掉进眼睛里了。”
温言一哂,没有戳穿冬青。冬青推了推温言, 从他大腿上坐了起来,喊:“言言?”
温言拿眼神示意她继续。
“一般这种时候, 男朋友不都应该亲亲抱抱安慰女朋友吗?”冬青试图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
“我在抱你。”温言的手指指腹慢慢摩挲着冬青的腰肢,漫不经心地笑了下,悉数风流尽吊眼尾, “还是说你想试试其他的什么?”
“…”冬青保持沉默。
大佬说什么都是对的,别的什么她才不想。
接下来的时间里, 温言也没再要求冬青当着他的面演练。冬青一个人拿着笔, 偶尔晃一下笔, 看似神思飘忽,其实脑海里不断地走着班会流程。
该面对还是要去面对,这次成绩是她带出来的,没道理选择去逃避。作为一个任课老师,作为一个班主任,都应该都选择对学生对家长对教育事业负责。
百年树木,十年树人,并非一朝一夕。
班会在八点半正式开始,冬青提前了半个小时进班级。空旷的班级里只有一个老奶奶拘束地坐着,身边站着一个白净高瘦的小姑娘。
墨绿的黑板被擦的干干净净,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粉笔灰。
老人家见到冬青进来, 颤颤巍巍地想要站起来,冬青急忙放下手里的成绩单,制止了老奶奶的动作。
“冬青老师,我们家浅浅崽儿最近表现还好吧?我老了不中用,看不懂成绩单上的。”老奶奶干瘦的手抓着冬青的手腕,不住地微微地颤着。
“很好呢。”冬青扶着老奶奶重新坐好,放柔了语气,“时浅不偏科,各科都很好。”
老奶奶点了点头,嘴唇嗫嚅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班级外响起几声脚步声,晏辞打着哈欠,跟着温言进了班级。
“姐姐早啊。”晏辞胳膊垫在脑后,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早晨的阳光清新冷透,寒光打在晏辞周身,像是给他蒙上一层霜。
晏辞额角的碎发半翘半不翘起,和温言如出一辙的眼尾带着浓浓的散漫。看到晏辞这幅模样,时浅微微蹙起了清冷的眉,很快又拧开。
时奶奶手扶在大腿膝盖上,颤巍巍地站起来给晏辞让座,“浅浅崽,这是晏辞吧?”
“嗯。”时浅轻轻应了一声。
温言摁灭手机,道了谢,侧身进去了。
挂在黑板上的时钟指针很快转到最下方,安静的班级里渐渐热闹起来,家长们陆陆续续地走进了教室。
冬青站在班级前门口,和学生家长们一一打着招呼。
温言坐在晏辞的位置上,长腿有些伸展不开,划开手机查阅着最新的工作邮件。
时浅的奶奶张望了会,出于老人家话家长的心理问:“你们家崽崽长的真俊啊,像个小姑娘似的。”
像个小姑娘似的。
“…”站在一旁的晏辞听的一字不漏,不知道时浅的奶奶实在夸他呢还是在夸他呢。
温言收了手机,笑了一声,“嗯。”
“我听我们家浅浅崽儿说,晏辞是吧?晏辞已经连续好多次数学物理考第一了呢,这个好啊,男孩子就要这股子聪明劲。”
晏辞听了一笑,露出尖尖的小虎牙,看着没什么表情的时浅,悄悄喊了声:“浅浅崽儿。”
时浅眉毛也没抬,背脊挺地笔直站在奶奶身边。
“我们家浅浅崽儿说冬青小老师讲课可好了,一听就懂,语文考不好就是对不起冬青老师。”时浅奶奶的目光落在忙前忙后的冬青身上,絮絮叨叨着。
“确实。”温言看了眼从进来之后就一直黏着时浅的晏辞,他弟弟没有半分对不起冬青小老师的意思。
可能被温母锻炼的多了,老脸皮厚扛锤又耐揍。
“你们家晏辞这次语文也考的很好吧?”
“没到班级平均分。”温言拿眼尾扫了下晏辞。
晏辞:…
对不起,是他对不起冬青老师,明天他就跟着时浅大班长好好学语文。
冬青站到讲台上,侧头仰着看了眼挂在多媒体黑板上的时钟,敛声说:“好了,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那就不浪费大家时间了,我尽量开一个简短的班会。”
下面的家长神态各异,有认真听的,也有纯粹就是来走个过场的。
“下面还请各位家长手机关机或者保持静音,首先先谢谢各位家长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参加这次的家长会。”
冬青强迫自己的视线直视着下面的家长,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紧张,可以去面对。
从她的学生时代起,如果某个老师带的班级成绩很差,似乎很多人都会认为是这个老师不行,这个老师教学管理方法有问题,却很少有人注意到一个优秀的班集体,不光需要班主任的负责还需要学生们的配合,换到教学科目中也一样。
不管是课上还是课后,都需要学生们的配合。是她忽略了语文课堂的课后时间,没有好好利用好,才会导致她带的班级语文成绩惨遭滑铁卢。
温言抿了下唇,看着扶着讲台的冬青缓缓地开口。
“首先,这次家长会,我有几点要先申明一下。关于第四次阶段考试的语文成绩,我希望各位家长不要过分苛责你的孩子,这里有我教学上的失误。”冬青顿了顿,继续说:“你们的孩子在课上都很认真,这一点我可以保证。是我忽视了课后的时间,没有让他们充分利用起来。”
冬青话音刚落,下面的家长一阵窃窃私语。
作为一个高中生的家长,孩子从小学读到高中,大大小小的家长会肯定参加过不少,但他们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任课老师把成绩差归到自己身上的班会。
在学生面前,很多老师都可以做到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的失误,但是在家长面前,几乎没有哪个老师会这样做。做班主任最忌讳的就是在家长面前承认自己的能力不行。
“请先安静一下。”冬青拿起讲台上的成绩单,“这些话即是说给在座的家长们听的,更是说给在座的学生们听的。将来要去参加高考的是你们而不是我更不是你们的家长。不用我强调,我想你们也应该知道三门主课中有一门短腿科目在高考中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如果继续这样下去,高考成绩也会如这张成绩单上的成绩一样。”
冬青将手中的成绩单拍在讲台桌面上,班主任的气势尽显。
“这里我要表扬时浅同学,虽然她的家长不能为她提供学习上的帮助,但是时浅非常的自觉自立,全年级第一的成绩全靠她自己,我们各科老师也不过是起一个辅导角色的作用。”冬青又顿了一下,“在这里特别点名某些严重偏科的学生,还请这些学生的家长多多配合老师。”
冬青的视线略过温言,意思很明显。
全班最偏科的就属晏辞,数学物理正数年级第一,语文政治班级倒数前六。
问原因,大的说遗传,小的也说遗传。你们老温家就没半点文学基因吗?主任那么高的文学素养,温言半点没遗传到。
班会继续进行,关心学生的家长围着冬青询问自家孩子的在校表现,冬青一边耐心地说着一边等着和她搭班的数学老师过来。
“冬青老师,你结束了吗?”带理化一班二班数学的杨老师推门进来,问了一声。
“杨老师,你先进来吧。”冬青回到讲台上,“下面请教数学的杨老师为大家说说有关本次数学考试的事项。”
杨老师从教多年,经验丰富,见惯了各式各样的家长,站在讲台上丝毫不拖泥带水,气势自然而然地就显露了出来。
冬青退到一旁,默默观摩学习着。
“关于怎样学好数学的方法我在这里就不多说了,这次我们换个方式,我来请学生家长说说你的孩子在家是怎么学习数学的,希望给在座的家长们一点点启发。”杨老师环视了一圈,视线停在晏辞身上,“晏辞,就请你的家长来说说吧。”
“…”晏辞看了温言一眼,脑子里突然蹦出他大姨常说的一句话“都是遗传。”
想了一下他哥站在讲台上以蔑视的眼神看着下面一众家长说都是遗传的画面,晏辞觉得那个画面太美,没准说完下一秒就会挨打。
温言慢条斯理的起身,立领的深色大衣衬得整个人挺拔清隽。长腿几步走上了讲台,温言拿在手里的手机蓦得震动了一下。
手机屏幕亮起,不用解锁温言就看到了最新的一条微信消息。
【吾妻:麻烦温总监不要说都是遗传!】
【吾妻:多做题多看书,你这样说我没有意见!】
温言摁灭了手机,淡色的薄唇勾起一个弧度,“晏辞数理一直都不错,至于具体的学习方法,我倒觉得他并没有什么可以传授的。晏辞爱玩,玩中动脑,不论是数独模型还是游戏伤害计算,只要他想他都会花时间去研究,同样理数理化也一样。不论哪一门科目,首先是想不想学的问题,其次是愿不愿意花时间的问题。”
温言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脸上的表情恰到好处,温润有礼。但是,一番轻飘飘的话中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感觉,属于上位者历练出来的气质,无端让人信服。
“老师的教学虽然不可缺少,但并不是一劳永逸的,最主要的还是学生的态度,他的态度决定一切。就像晏辞,他对语文政治的态度也决定了他这两科的成绩。”
语文政治年级倒数的成绩。
冬青侧身靠着窗户,眉梢初霁。
九十点的晨冬,说不上的舒适,胸口的闷困感渐渐散去。
不管从事什么职业,最忌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温言说的没错态度决定一切。她刚工作没多久就因为一次小小的阶段考试的成绩对自己产生怀疑,信心受到动摇,冬青你一年班主任的实训课程全部白学了吗?还要温言来教你态度决定一切?

“好了,辛苦各位家长们了,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打电话给我,我们私下交流。”冬青收拾好成绩单,露了一个清浅的笑。
开完家长会,温言先送晏辞回去,冬青在办公室整理资料。没多久就收到了温言发的消息,冬青加快了整理资料的速度,收拾好后急急忙忙地下楼。
温言的车就停在楼下,枯瘦的梅枝探出,伶仃的花骨点缀枝头。
刚上车,冬青还没来得及系好安全带,就被温言揽过腰直接带了过去。冬青的手撑在温言的大腿上,大半个身子都靠在温言身上。
温言的长指摩挲着冬青未点口脂的唇上,轻眯着眼,眼尾上挑,薄薄的唇微分。
作者有话要说:温言:直男式教你去面对生活的困境。我没那么多情话,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教你,启发你。
冬青:温教授么么啪!


第33章 关东煮
Chapter.33画唇妆
冬青今天没有点任何唇脂, 一张娃娃脸白白净净, 湿漉漉的眼睛像小鹿儿一般,圆幼带着丝微的慌乱。
饱满的菱唇微分着, 露出小半截瓷白的牙尖,冬青的唇色原本就偏淡。温言的食指指腹压在冬青粉白的唇上, 摩挲着,未发一言。
指腹下的唇,触感柔软,带着湿湿的温度。
车窗外, 凌冬抽出花骨朵的腊梅迎风招展,无香却冷。苍遒的枝丫如同被刀刻过一般, 从根部到枝头, 都有裂开的深痕。
寒风呜咽, 升旗台上的红旗招摇,车内的温度越来越高。
冬青黑泱泱的长发有一半被埋在羽绒服下面,高领的针织衫显得冬青颈长纤细,一半露在外面披在肩上的长发受静电影响,在太阳光的照耀下,发丝扬起,发丝被阳光染成淡棕色。
“言言?”冬青被温言无声地看了好一会儿,心底像被小猫爪子挠过一样,带着隐隐的兴奋。
“嗯?”温言的食指停止摩挲,但仍然压在冬青的唇上,眸光清冷。
冬青想抿唇, 上唇有下压的趋势。
“你今天怎么没用口红?”温言问。
冬青不知怎么的,舒了一口气,“今天开家长会,早上起来的太匆忙,吃早饭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想想又觉得没必要。”
一般家长都喜欢清清淡淡的老师,不会喜欢一天换三套衣服浓妆艳抹的老师。浓妆艳抹她到不至于,但是见家长,得体的情况下越朴实越好,至少要给人一种看着就像搞学术的,既不能浓妆艳抹也不能清汤挂面。
这是冬青大学室友说过的话。
“现在呢?”温言的食指慢慢滑下,滑过冬青的下巴,微凉的食指指尖抵在冬青的下巴尖上,改用大拇指按压在冬青唇上。
“现在?”冬青想了一下,“看情况。”
“什么情况?”温言的食指挑起冬青的下巴,半掀起眼皮。
“你喜欢的话,就有必要。”冬青的上牙尖咬了下下嘴唇。被咬过的粉白的下唇瓣上显出苍白的一点。
女为悦己者容,从古至今都是如此。你喜欢的样子我都有,希望你再多喜欢我一点儿。
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角,冬青直视着温言的眼睛,问的直接:“你喜欢吗?”
温言唇畔淡薄的笑意渐深,眼尾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还不错。”
尤其是TF03号,冬青涂了特别好看。
还不错?
那就是喜欢喽。
冬青自动翻译着温言的话,她不指望能从温言嘴里听到类似“喜欢”“爱”这样的字眼。某人连跟她告白的时候都没说过喜欢。
“我找一下口红。”冬青低头从随身带的手包中翻出自己常用的那支口红,还没有打开,口红就被温言截了过去。
冬青愣了一下,不明白温言的意思。
“怎么用?”温言把冬青放回副驾驶座,微垂了眼眸看着自己手掌心的黑管口红。
“你要帮我?”冬青反应很快,但是不太确定,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角,吐出一个字,“涂?”
“嗯。”温言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回答的坦荡。
你要帮我涂?
嗯。
直白如温言。
原本想画M字唇的,但是考虑到这可能是温言人生中第一次碰口红,不能给温言留下心里阴影,冬青决定一切从简。
毕竟有一才有二,有二才有三嘛。道家老子说的好,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有了第一次,才会有以后的许许多多次。
第一次就把温言吓跑了,哪还有第二次。
“很简单的。”冬青的手指点过膝头,状似轻松地给温言做着心理建设。
她大学的时候也不化妆,日常就做做简单的护肤,敷面膜还是想起来才做一次的那种。到了实习的时候,因为实训规定必须要化妆她才开始学着化日常妆的。
她第一次涂口红…
惨不忍睹,在宿舍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才勉强能见人,拿着一张面纸边涂边擦,面纸都擦了三张。
温言拧开盖子,“这是上次那个?”
“哪个?”冬青不解。Muse小酒馆那次被他吃掉的口红吗?
“吃烤鱼那次。”温言的声音很淡。
“不是,那支口红用完了。”
“那个颜色好看。”温言说的很直接。是真的好看,好看到让人忍不住想亲一下试试,想尝尝口感。
“我教你。”冬青捏过温言的骨指。温言的骨指微凉,白净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点点红。
冬青的指尖泛热,贴在温言骨指上带着温言的骨指开始发热。
“口红的尖头朝上。”冬青像平常上课一样,语气柔软。
温言的手被冬青带着,口红压在了冬青的唇部中心,饱满的菱唇微下陷。
“最简单的,两笔画出V字定型。”冬青说完,就感觉到压在她唇上的口红慢慢地滑动着。润滑的脂膏贴着柔软的唇畔,细细地刷着。
冬青的心口像炸了一团烟火,酥酥麻麻,尾椎骨上蹿过一阵细小的兴奋感,兴奋感直冲大脑皮层。
温言在替她涂口红,还和她讨论了口红色号,告诉她哪个好看。
“然后呢?”温言漂亮的眼睛半阖着,薄光散落在他的周身,他像穿越千年的风流浪荡公子,耽于闺中之乐,为美人忘江山弃城池。
哪管什么兵临城下,哪管什么生灵百姓,他只为她城下作画,折一只凌冬的白梅,为她小轩窗前描眉点唇。
《汉书·张敞传》中有载:然敞无威仪,时罢朝会,过走马章台街,使御史驱,自以便面拊马。又为妇画眉,长安中传张京兆眉抚。
汉武帝问之,对曰:臣闻闺房之内,夫妇之私,有过于画眉者。
在冬青看来,这是古代闺房之乐的极致。
冬青的睫毛颤了颤,觑了眼敛神为她涂唇脂的温言。这人不善言辞,却做尽了风流倜傥之事。
“然后呢?”温言顿住了手腕,看了眼冬青。